師師端起几上的茶水輕呷了一口,斜眼瞥著李成,微微冷笑道:「李大人這樣接近師師難道不怕毀了自家的前程?」
李成望著燭光搖曳中,師師那絕美的笑顏,心中一陣恍惚,彷彿忘記了時空的存在,失聲道:「前程算什麼?我們不過只是在向命運掙扎罷了!」
師師吃驚地看了一眼李成,端起手中的茶杯笑道:「師師以茶代酒,為這句話敬李公子一杯!」
李成隨手接過茶杯,將裡面的茶水一飲而盡,微微笑道:「難得師師姑娘如此信任,李成不勝感激!」
說畢,低頭看時,這才覺手中茶杯竟然是師師已經用過的,茶杯的邊沿還沾著一絲淡淡胭脂痕跡。
這讓李成大感尷尬,正要再次道歉,師師已經掩口笑道:「李大人當日膽敢抗旨拒婚,連堂堂大宋帝姬都不放在眼內,為何如今在師師面前又這樣慌亂?」
李成想起自己今天前來的目的,心中漸漸平靜了一些。聞言苦笑道:「抗旨拒婚,我是將性命置之度外,今日面對師師,這是一個正常男人的正常反應,所以並沒有什麼。」
聽到李成與眾不同的回答,師師驚訝地望著李成,微微笑道:「天下之間的男子,恐怕只有李公子能將男人的軟弱說得這樣坦然,真是叫人吃驚呢!師師有些不解,為什麼你看似忠貞,為妻而抗旨,今日又冒天下之大不韙私會師師於內室,難道是偽君子不成?」
李成有心利用李師師,這時便想在師師心中留下一些影響,聽她說話如此犀利,不覺長笑一聲道:「李成的確不是君子,所以也就不是偽君子了。至於小人,李成似乎還做不到,只是為著自己所保護的人在努力掙扎罷了!」
師師聞言,秀眸一轉,點頭道:「你莫非有求於師師?若是這樣,我恐怕幫不了李公子多少。」
李成望著李師師,想起那場即將到來的亂世風雲,心中一痛,卻還是克制著心裡的感受,緩緩點頭道:「今日來見師師,的確是有很重要的事情相求。」
師師把玩著那只李成用過的茶杯,漫不經心地輕輕點頭道:「不知是什麼事情,竟然這樣重要,卻又需要師師出面呢?」
李成避開師師那帶著玩味的笑意,尷尬地笑道:「在下希望請師師代為引薦,李成想在不尷尬的氣氛下見到蔡太師之子蔡攸。」
師師顯然十分意外,微微皺了皺眉,驚訝地道:「李公子在蔡京手中可沒有得到什麼好處,這次難道是想……」
說到這裡,誘人的雙唇微微地撇了撇,目光中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不屑。李成知道她是誤會了,只是他需要的正是李師師能繼續誤會下去,所以也就沒有去極力解釋。
沉默了一下,李師師搖頭道:「蔡攸這段時日並不上來,官人想見恐怕不容易了。只是院中的仙兒與蔡大相公相熟,若是官人果真有事,師師倒是可以引見。」
李成笑了笑,搖頭道:「若是師師有什麼合適的場面讓我們見面,李成必定十分感激。」
師師秀眸微轉,輕輕歎了一口氣,搖頭道:「李相公真是奇人,這樣的事情竟然也說的如此自然。」
李成淡淡一笑,搖頭道:「不自然又能怎麼樣?我又不是什麼正人君子。」
師師聞言,啞然笑道:「即然這樣,明晚師師設下一場宴飲,請來蔡公子和李相公一見,如何?」
李成點頭道:「若能不被其他人知道正是最好。事成之後一定重金酬謝。」
師師笑了笑,點頭道:「師師雖然不需要什麼金銀,但是聽說李相公的皮蛋賺了大錢,所以也就不客氣了,索要黃金五十兩如何?」
李成大喜過望,忙躬身道:「既然如此,李成改日一定派人送來!」
李師師望著李成,含笑搖頭,正要讓他坐下,卻聽李成鄭重地道:「時間不早,李成應當告辭了。」
師師神色一冷,淡淡點頭道:「師師恕不遠送。明日還請相公按時前來。」
李成看到師師眼中的嘲諷之色,硬著頭皮躬身道:「多謝師師姑娘相助之情,李成必定不敢忘記!」
從李家行院出來,已經接近三更天,內城的城門早已關閉,好在李成和孫傅兩人都帶著隨身的腰牌,出入雖然不便,但是也還是可以回家。
回到家裡,李安出來將李成迎入院中,一邊吩咐小廝把馬車拉進去,一邊小心地道:「官人,晚間童大人差人來見官人,夫人吩咐小的,讓官人回來,若是沒醉就去夫人房中。另外康王府中王妃也差人賞了兩匹宮鍛。」
李成一邊向正房走去,一邊點頭道:「時間不早,留下值夜的人,看好各處燭火,其餘的都去休息吧。」
說畢,向跟在身後的孫園道:「你也回去休息吧,我這裡有蕊兒她們服侍,你也早點休息吧。」孫園感激地謝了,這才行禮後離開。
回到上房的院子,就看到房中依舊亮著燈,剛走上台階,就見門簾一掀,素娥披著大紅的宮鍛狐皮大氅迎出來。
李成笑道:「大冷天的,你就不要出來了,被風吹了就麻煩了。」
素娥毫不在意地搖頭道:「妾身哪有那樣經不得一點風吹?官人放心好了。」
說著,替李成掀開簾子,跟在他身後進了屋內,一邊吩咐蕊兒服侍李成換了衣服,親手倒了一杯熱茶遞給李成,吩咐蕊兒退下。這才低聲道:「今日晚間童大人差人送來一個密封的匣子,妾身也沒看是什麼,官人可要拿來看看?」
李成心中一動,接過茶水,點頭道:「拿來看看是什麼,這樣的時候送來,必定不是普通東西,你沒有讓更多的人知道吧?」
素娥點頭道:「只是李安知道童大人派人過來,其他人倒並不知道。」
李成點了點頭,看著素娥親手端出有一個一尺見方的盒子,掀去封條,打開看時,覺裡面竟然是一隻信封。打開看時覺上面整齊地寫著二十幾個陌生的名字,下面才是童貫的親筆,內容大致是說蔡京對李成的動作他已經知道,囑咐李成一定要幫他在徽宗面前穩住形勢,並且要他不可以完全相信梁師成,若有變化可以動用這些人。
李成見狀,心知童貫大概是以為蔡京針對自己的行動是為了罷免他這次的掌兵之事,為了保全童貫自己,他終於拿出了一點家底出來。不覺心中暗喜,這次同蔡京的角逐如果能得到童貫的幫忙自己便可以多些把握了。
看來童貫雖然人不在汴梁,眼線確實在不少,不過這裡面的內情恐怕也不能排除蔡京了為削弱和壓制童貫而刻意和高俅聯手的可能,若是李成出了事,作為被李成舉薦的童貫勢必要受到一些牽連,從而影響童貫費盡心機弄到手的兵權。
想到這裡,便覺心中微微地鬆了一口氣,雖然貞娘母女的事情讓他心還是懸在半空,不過只要掌握住先機,自己還是應當以靜制動,才是最好的選擇。眼下若能從蔡攸這裡打開突破口,才能反敗為勝。
雖然蔡京給出的時間不多,但是拖上一天兩天還是不會引起他的懷疑的,反而答應的太痛快可能更會帶來蔡京的猜忌。
想到這裡,便覺心中漸漸平靜了一些,有了童貫在背後支持,蔡京一夥雖然難於對付但是若能利用好對方內部的分歧,說不定反而可以扭轉局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