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元干端起身前小几上的酒杯,仰飲盡,這才搖頭歎道:「李大人真是情深意重之人,比起大人,我等反倒成了凡夫俗子!」
師師這時終於幽幽歎道:「李相公之真情,教師師十分羨慕李夫人可以托付終身。不知何等福氣,都能覓到如此郎君!」
李成笑著搖頭道:「李成的想法或許不合時宜,卻是真情,請大家不要見笑。」
孫傅這才點頭笑道:「師師姑娘才藝冠絕汴梁,何愁無法米到佳婿?我們這些人恐怕是無此福氣了!
師師淡淡地笑道:「師師不過是聽天由命罷了,如今能夠得識諸位也是前世的福澤。孫大人這樣的仁厚君子和張大人這樣的當世才子能來師師這裡已經令師師感懷在心。這次,又能有幸結識李相公這樣的癡情男子。可見機緣自有天定。將來禍福未可知,只是希望今後還能有幸和諸位把酒言歡。」
李成自然知道師師同徽宗之間種種傳說,聽她說的傷感,加上也知道眼前的繁華也不過只有數年光景,也不覺點頭歎道:「世事變幻難料,大家今日相聚都算是有緣,將來繁華落盡之後,若能再見,才是上天之賜!」
張元干詫異地看著李成和師師,點頭道:「想不到李大人竟然如此想,如今大宋國泰民安,百姓富足,何來繁華落盡之說?」
李成看著還在低頭沉思的孫傅,苦笑道:「只是一時心中感慨,並沒有其他意思,倒叫張大人見笑了。」
孫傅這時忽然笑道:「寒冬臘月,難得此間溫暖如春,張大人不是新制了小令嗎?快些讓師師姑娘唱來!」
張元干略作推辭,這才從懷中取出一張紙,遞給李師師,笑道:「這詞匆忙製成,師師勉強一唱吧!」
師師接過那詞,看了一眼,笑道:「如此好詞,不唱才是可惜,師師這酒前去準備,請三位稍等。」
說畢,正要起身,鴇兒進來看著師師,又看了看在場的李成等人,尷尬地笑道:「師師姑娘恕罪,老身前來實在是迫不得已……」
師師秀眸一轉,淺淺笑道:「媽媽何事?若是果真為難,師師不敢勉強!」
鴇兒臉色一變,不再理睬師師,而是向李成笑道:「李大官人何時過來的?奴家竟然不知。」
李成微微笑道:「來了片刻。正要聽師師演唱!」
鴇兒看了一眼臉色冰冷的師師,小心地皺眉歎道:「是前日見過李大官人的玉娘啊,這孩子,當日見過李大官人之後就不肯再去接客。因前日李大官人說過還要來見玉娘,奴家不敢勉強,免得無法向官人交代。」
師師冷冷地插言道:「玉娘怎麼了?媽媽你想說什麼還是直說吧!」
鴇兒緊張地看了一眼李成,也沒有把李師師的話放在心上,只是歎道:「玉娘今日得知李大官人前來,早已精心準備,不料各位大人只與師師談論詩詞,早已將玉娘忘在腦後。弩機本來要去招呼其他客人,不了那丫頭竟然趁著房內的丫鬟去端茶,竟然懸樑自盡!幸好回來的及時,現了慘事,玉娘才勉強逃的性命。只是還是奄奄一息,希望官人能去看看!」
她說完這番話,用力揉著眼睛,連連地歎氣。李成被這個消息驚得一怔,好半晌才點頭道:「好吧,我去看看玉娘,還請院中照顧。」
孫傅看到李成要走,急忙拉著李成道:「玉娘已經沒事了,我們還是先聽師師唱完小令再說吧!」
張元干則笑道:「不如這樣,李大人前去看望玉娘,師師正好前去稍作準備,在下和孫大人正好品茗休息片刻。」
師師見狀,秀眉微蹙地點頭歎道:「玉娘對大人一片癡心,李大人正該前去看看。都是師師不好,一時忘情,竟然忘記提醒鴇兒前去把玉娘叫來,惹出這樣的禍事來。」
李成見狀,愧疚地道:「這與師師姑娘何干?都是李成當初答應玉娘還會再來看她,卻將此事忘在腦後,是我沒把她放在心上!」
說著,向孫傅和張元干微微拱手一揖施禮告辭,這才跟著鴇兒向後院走去。
當初李成從水裡爬上來的小院正是李師師繡樓後面的院子,算是行院的中心地帶。而普通行院裡的妓娘則沒有這樣的這個,她們都是居住在行院最裡面的角落裡。只是被鴇兒傳喚的時候,才能進入金壁輝煌的前院。當然,若能有幸成為李師師那樣的名妓,行院中最好房間可以隨意挑選。只是玉娘不過是個還沒有開始正式接客的清倌人,也沒有什麼名氣。在行院裡的生活便十分清苦些,上次的見客本來就是鴇兒讓她正式接客的。卻沒有料到那晚李成因為新婚不久,而匆匆離開。
見到玉娘的時候,李成真有些後悔自己不該把這件事忘在腦後。如果他早來幾天就不會生這樣的事情了。只見虛弱地躺在床上憔悴瘦弱如柴的玉娘,早已不是當日初見時那樣明媚動人的俏麗模樣了,整個人幾乎沒有了一絲生氣,如果不是看到她胸口還在微微地起伏,李成當真覺得眼前的嬌軀只是一具屍體。
這時,鴇兒小心地看了看李成的臉色,強笑道:「玉娘能活過來,也是她的造化,官人若是覺得污穢,還是先出去吧。」
李成看玉娘沒有危險,這才點頭道:「玉娘這個樣子,也不可能再接客了。若是鴇兒同意,我替她贖身吧。」
其實鴇母之所以跑去見李成就是想甩掉這個顯然已經沒有的廢人,加上李成剛剛拒絕公主下嫁,便知道他對妻子的情義。這時正要想辦法展開三寸不爛之舌說服李成。
這時,聽李成主動提出立刻笑道:「既然官人想為玉娘贖身那是她修來的福氣,老身自然也替她高興。只是玉娘在行院三年,吃穿用度,又要請先生教習歌舞書畫。總是需要不少的錢。如今她這個樣子我這做娘的心裡也不是滋味。所以想來想去,將這些年在她身上的費用略減一些,只要大人三百兩銀子!」
李成看著床上面無人色的玉娘,便忍不住心中的怒火,這時聞言冷笑道:「玉娘現在生死都難以預料,你竟然如此漫天要價?」
說著,就要轉身去找孫傅商議。鴇母卻以為他要拂袖離開。急忙拉著李成乾笑道:「官人休要動怒,我們慢慢商議!」
李成冷笑道:「好端端的人,被你們弄成這樣,我還沒找你們陪醫藥費、精神損失費、誤工費呢,到讓我來出錢!出錢也行,我只能給你按照每年五兩銀子的花費來算,三年,十五兩銀子,再給你多加些,也就是二十兩!若是不願意,我立刻向開封府報官,告你逼死人命!有本官親眼所見,開封府也不能不信!」
鴇母這時不過是漫天開價,就看會不會落地還錢,聽到李成肯拿十五兩銀子來換,雖然有些少,可是眼看玉娘這樣鬧的名聲出去,再接客,便很難接到有身份的貴客了。這時又聽到什麼這費那費的,看到李成自己加了五兩,心中早已願意。這時便連連點頭,只盼早點拿到錢。
李成見狀,命人將玉娘送回家去仔細照顧,這才重新回去欣賞師師的演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