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當前,神經堅實到近乎大條的許光赫,霎時腦子又溜號;瞪大了一雙炯炯有神的銅鈴眼,目光灼灼,莊嚴肅穆道:「是啊。豹子,我決定這個光榮而艱巨的任務就交給你了……祖國和人民希望你不辱使命!」
「就讓祖國和人民,聽我們勝利消息吧!(PS:樣板戲最經典的台詞之一……)」頓時,側回身來的萬象森應聲搭話,立馬讓剛剛喘了口氣的老甘幾乎一度絕倒。
「哈哈哈……」槍炮大噪,暴雨雷霆中,許光赫隨之在填上不少屍骸的溝壕中響起。若是旁人看來,這三個湊在一堆的傢伙,絕對是這世界上最瘋狂的亡命徒。刀刃都真架脖子上了,還TM這般能『玩命』。
老甘立馬放下手中磨損嚴重的三稜刺刀,側頭冷冷道:「都TM給我站開點,小心咱刀子不認人!」
許光赫同時也拔出了,沒備彈的APS斯潘奇金,癟嘴道:「別以為背把刀趁賊能,自己就是開殺房的;就你這街頭把勢,也就67、8年紅衛兵武鬥的水平!」
「啥!?」老甘眉頭一皺,瞬間無名火起。
許光赫,微微一笑,續道:「讓你見識見識啥叫名門正統,根正苗紅……小萬子,傻愣著幹啥?快報山門吧!」
迅速挪到老甘身邊的萬象森相視而笑,道:「甘排,真是見面不如聞名啊……當年,家師尹九變跟您老爺頗有些交集;倒退50年,江湖上要論資排輩,您恐怕得叫我師叔!」
聞言,天生犯渾的老甘立馬變了臉,桀驁道:「老甘家一脈單傳;傳內不傳外;傳男不傳女;誰TM是我師叔!?誰TM敢作我師叔!?尹九變是不?怪不得出腳一路雞腿……就你這德性,六藝十形到底會幾樣?姓萬的,不怕告訴你;要不是看在你師傅眼見要入土,咱尊老愛幼;這次有命回去,老子真會提著腦袋給你師傅遞門檻!(江湖行話,比武、決鬥前送挑戰書或通名告派)」
看著霎時被老甘一番言語鬧了個面紅耳赤的萬象森;許光赫立馬對老甘豎起大拇指,聲如洪鐘般爽朗大笑起來:「拳打南山敬老院,腳踢北海幼兒園……豹子,難道你就是那傳說的高手,高手,高高手?」
瞬間,意識到自己衝動說錯話的老甘也不由立馬鬧了個大紅臉。那一年,老甘未滿25;宣統年生人的一代大成拳宗師尹老,都快奔九了……
暴雨朦朧裡,在橫飛流彈中,小心探出頭來,看了周匝眼滿地撲爬越來越近,不斷槍斃中的敵人。
迅速重新蹲下的老甘,嚴肅道:「管TM高手低手,有命享受才是硬道理。都帶JB了嗎?」
許光赫大笑一聲,道:「豹子,這是我兩天聽到最冷的笑話!」
萬象森正容道:「還有62mm箭彈一發,85沖30發,繳獲攻防兩用手雷若干……只要敵人沒機會動槍,我一定會讓這群瘋子知道死字是怎麼寫的!」
老甘點頭,伸出緊攥的拳頭,同萬、許二人相互碰在一起,森森笑道:「老許,你個業餘的就靠後吧。攻擊發起後成鐵三角,咱們力爭先跟敵人纏在一起,鑿穿!」
許光赫:「干!」
萬象森:「干!」
……
粗長的裂電,就像咆哮的狂龍,在電光爍紅了的重重沸騰墨雲中肆虐游移;近百門重炮急促輪番轟擊的炮彈,就貼著我們的頭皮,掠過早已麻木的我們頭頂,在我們的眼前1、200米外此起彼伏炸起真正排山倒海,驚濤駭浪般的濁浪;流彈、彈鏈、槍焰在暴雨雷霆中,無影無形的颶風,侵襲著幸運者的身體;吞噬著不幸者的生命。生死就像是難以劃清界線的普通遊戲,每一條生命的溘然消逝,都只是橫陳與昏噩戰場之上,一個有價值或無價值,丈量敵我距離的徒勞數字!
殺戮仍在繼續;一雙冷漠的眼睛淡淡掃過;令人窒息的混亂戰場。在聚攏就近,六連最後僅存的5個老兵眼睛裡,迅速默默壓上最後一個彈匣的連長,依舊就像是一塊絲毫不為戰火溶化的堅冰。但在連長那雙寒意透骨的冰冷眸子中分明閃爍著的是,吞食天地的熊熊烈焰!
鍾建平:「連長,下命令吧;軍齡3年,共產黨員,共青團員,都在這裡!」
連長問:「仗打了半年,這還是我次,真正意義上帶著你們衝鋒?」
大家點頭不語,但不知泥水還是淚水的東西,早已迷糊了自己的眼睛。偷看著近,在彈鏈、炮火轟鳴中掙扎、死亡;在暴雨雷霆中,怒吼咆哮的撮撮敵人,此刻連長在大家的眼睛裡,就像是眼看著一群飢不擇食的餓狼闖進自己領地的虎王;專注,凜冽,輕蔑,不削之中,一股同樣莫名的興奮與衝動,正在自己身體裡湧動!
木然隨著連長,慢慢站起。槍炮亂作,山崩地裂,暴雨雷霆,充斥於響徹群山環伺之間,直令激烈的槍聲、爆炸、慘叫、狂吠聲霎時也黯然失色;當場每個人耳邊,連長那彷彿不含一絲感情的聲音卻依然清晰:「很好。現在你們能告訴我,也告訴那群找死的,什麼是硬骨頭六連嗎?」
「崩!」鬱結於胸的滿腔莫名蒼涼,頓時應著通通天崩地裂,連長一句,在周近兄弟們心口上炸開一響悶雷!難以抑制湧動在身體裡,每一根毛細血管中,無比自豪與坦蕩的熱血沸騰,瞬間化作了轉導連綿整條塹壕,六連就剩41個兄弟們,槍聲不歇的同時哭嚎軍中之軍鋼中之鋼我們是祖國好兒郎刺刀拔出鞘子彈壓上膛只等著衝鋒號吹響突襲強攻軍旗所向勢不可擋背水爭鋒強中勝強光榮的硬六連,唯有向進!
這哪裡是唱?這是悲憤滿腔的咆哮!每嗥一字,騰騰的殺氣便提聚一分!每添一聲咆哮,便會多一人在濁浪鋪天蓋地,流彈肆虐橫行的暴雨雷霆裡,次第驟然完全亮出自己的身體!
應著驟然兄弟們一聲聲咆哮,如有實質威力凜冽殺氣,彷彿電擊般驟然穿透了一條條悍不畏死的瘋狗身體;剎那映襯著敵我頭的皮交作在一起的粗長裂電,當面近前,滿地撲爬的瘋狗,滿佈血絲,難以置信的眼睛電光反襯著水霧朦朧中,一柄柄2、3一撮,散作開來,孤零零的三稜刺刀,在密雨滴打之中閃耀著暗灰色,攝人心魄的森森寒意!69火、70火、RPG……數量不多卻絕對致命的一具具各式火箭筒,就從當面不過數十米的溝壕中亮了出來,同樣陡然突兀在自己剎那錯愕的視野中!
驚呼,咆哮,被暴雨雷霆蓋過了一切形跡的橫飛子彈,化作了濁浪滔天中,防不慎防,肆虐橫行的疾風暴雨;
「吼!」雷電交作,同樣一聲聲似興奮,似瘋狂,不甘示弱的怒吼;立馬轉過槍口,對向兄弟們的敵人,竟然發現自己槍口的準星正微微劇烈顫抖!一股莫名寒意,驟然如正電噬般奔向自己手雷!
毋須任何提醒,嗥叫中幾乎同時停止射擊亮出身子的戰友們,也幾乎同時把攥在手中的手雷沖淺坡下,不到50米上下的敵人砸了過去!猝然而至的驟然發難,頓時直令稍稍處於下位淺坡腰上嗥叫撲來的一撮撮敵人,剎那只能錯愕,束手待斃!
「崩……」在狂飆,濁浪,天崩地裂的炮火轟鳴裡,數十枚各式無柄手雷,頓時連投帶滾,在U形塹壕,大約6、700米寬的橫向開闊面,綻開了數團沖天而起的驚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