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以用任何言辭那履帶聲聲,沉重起步中,碾壓過遍地慘號翻滾人體的毛骨悚然!「嘎吱……」猝然之間,自重數十噸計的T-72車體,在倉惶邁步之後,一寸一寸把包圍在車陣中,有待我發揚的人道主義碾壓過去。「啊……」那剎那間彷彿源自十八層地獄之下,刺透蒼穹,撕心裂肺的慘厲哀嚎;那隨著發動機強勁轟鳴,活活骨壓作粉,肉踏成泥的輕鬆容易,不過短短兩三秒間,便在沒目瘡痍的淺坡腰,生生拽出了小塊斑駁的慘絕人寰。屍骸?肉糜?遍地人肉零碎?死人堆裡爬出來的我們都見過。就是沒見過,這般一半是肉泥,一半是白骨森森,血肉模糊的恐怖殘軀。那瞬間赫然扼腕,卻依然改不了短暫,恍若喪屍般的一般完整殘肢的距離抽搐;還有那一具恍然被腰斬了,頃刻間尚未死絕,不甘徒勞掙扎的暴戾血腥,直令在死人堆打滾,卻從未經歷過如此血腥恐怖的我們;專注飛快衝鋒中,險些尿了褲子去!親身經歷此景,還能有下頓的兄弟們幾乎人人,三月不知肉味。
說是遲,那是快。眼見著百十米外,三輛靠在一起的T-72倉惶倒車;衝在前面,一個滑步跪了下來的徐淵偉,即刻在淺坡之上扣動響了一聲悶響,一枚VOG40mm破甲槍榴彈頓若長弓飛矢,當空劃出條完美的拋物線,斜前一頭準確的向著一輛剛剛邁步後退的T-72車側撞了上去!「崩!」火星激濺;衝擊波迅即揚起一的一小片薄薄灰蒙,掩蓋了一輛T-72動輪受損,履帶掉鏈的事實。微微一顫,不以為意的那T-72繼續倉惶倒車,但沒得幾步,「崩」一聲便被自己沉重的車體,壓瘸了腿。陷在了坑坑窪窪的淺坡之上,徒勞的劇烈喘著粗氣,再也脫身不得。「啊……」猝然,倉惶驚叫著妄想逃出鐵棺材的兩條瘋狗,自然也逃不過兩槍狙步的一彈斃命。
老梁也不慢,剎那眼見著退出小段的剩餘兩輛T-72,拐出了角度,發動機正奮力咆哮著,帶動沉重的T-72車體原地艱難半轉過身;剎那在敵人零落的流彈中,迅速止步,從容單膝跪立,托起70式火箭筒,立馬扣響,干了發過去。「轟!」一聲悶響,火星四濺,也不賴。還是T-72一側防禦脆弱的帶輪,遭遇70火直射的一輛T-72在原地轉向的剎那停滯間,立即被逮住機會的老梁轟瘸了腿去。
「吼!」正當老梁轟中T-72車中兩條瘋狗,面對近在1、200米內,我全線的迅猛衝擊中;立馬咆哮著,托起AP短突亮出身來,死活想拉一個墊背時。「哈哈……」來不及飛快抄起槍來的老梁,立即聽到了腦後更比敵人黑洞洞槍口更令自己發楚的盈盈笑聲--
「突突突……」再沒有什麼比背後,馬擊壤猝然響起他那基本從不靠譜的56突步長點更令老梁揪心的了。「嗖嗖嗖……」帶著數發子彈貼耳竄過的恐怖,憤怒卻又無可奈何的老梁只能心底裡暗自慶幸著,自己不顧一切匍倒在地的迅速反應。就像往常一樣,生性謙和的老梁就想破口大罵著馬擊壤,殺敵不得,反傷自己,令人絕倒的槍法時;辟里啪啦亂綻在T-72車上跳彈橫飛,即刻就將妄想射擊的敵人壓下去!
「突突……」「噗!」同時槍聲亂作了一團裡,天知道是不是真是馬擊壤打了,露出身來的一條瘋狗也在此間頃刻痛飲數彈,槍斃。「萬歲!」一聲歡呼,真格不知道死為何物的六連頭號炮灰,就跟在老梁身後沒多遠處,迅速靠了上來。
不理就在百米外已經完全被我壓得抬不起頭來,自己轟瘸腿的T-72車中最後個敵人。就地迅速填上了70火的老梁,終於憤然,頭也不回的叫囂:「龜兒子的,打!?再打老子槍斃你!」
緊跟著老梁的馬擊壤,只是恬不知恥,大不咧咧的回了句:「排長,我可是連長內定炮灰啊;可您去總是把生的希望,給予別人;把死的威脅,留給自己……孫占元也沒您這麼高風亮節的!」
變臉,回頭,狠狠瞪了眼一側後離自己不遠,靠了上來的馬擊壤;心中哭笑不得的老梁只能無語。
(PS:孫占元,15軍上甘嶺戰役著名戰鬥英雄。瞭解的他的事跡,大家就明白馬大炮灰這話有多麼的惡劣。)
正此時,距離7、800米,遠處1、2點鐘方向,一線斜拉開;剛剛起步,擺脫了我迫擊炮糾纏後面掩護的5輛T-72已經在我誘使一輪炮火分散,徒勞射擊後,迅速重新裝填完畢。碩大猙獰的炮口,正靠雙向穩定陀螺儀的定准下,在不緊不慢的行駛之中,最後醞釀著一輪衝我全線衝擊的齊射轟擊!我們已經把可能的傷亡降到了最低,然而犧牲卻是難以規避的……
面對敵人5輛T-72的距離700米外,移動中的坦克炮齊射;已經突兀在淺坡高處41個戰友(不算炮班),分成了前後兩條線,整整橫向拉開了將近400米的我們只有聽天由命!
「臥倒!」不用衝在前面,隔著裊裊硝煙的戰友多招呼;憑著生死磨礪出的高度默契,人人都散成了十數米老遠的我們;猛衝過分割明暗的一線淺坡頂,沒幾步,便齊齊沉肩,不顧一切的側倒在地。面對我們1、2秒間,幾乎齊整劃一的果斷戰術動作,本就尋不著炮擊重點,中速行進中意圖射擊的T-72即刻起了分歧。「轟轟!」2輛心浮氣躁的T-72立即奏響了滑膛炮,帶著125mm尾翼穩定型榴彈瞬間中的的轟鳴全場,土坯沖天,剽風肆虐,登時在橫亙一線淺淺的緩坡之上,擂開了兩處碩大的彈坑!戰友溫熱的血,戰友的鮮活肢體,立時裹著炸開四射飛濺的泥土,撲簌了15班副段雲崗滿身!「繼先!榮光!」湮沒在振聾發聵,滾滾雷聲中的悲慼呼喚,沒有回音。就這僅僅兩炮,六連同樣屍山血海裡滾了出來的二等臣林繼先,張榮光無聲壯烈。每一個六連的兄弟都是不可或缺的;我們已經竭盡所能的可能的傷亡降到了最低;然而絕望無奈的我們惟有踏敵人乃至與自己兄弟,生命鋪就的血路,去贏得不朽的功勳。下一個會是誰?在那誰也不知道還有沒有下一個氣的殘酷世界,活著只因為幸運而已。
「轟……」頃刻間的分歧,並未構成5輛T-72,5門125mm滑膛炮齊射的恐怖合力。剩餘3響匆忙應之的次第渙散轟擊,面對無所畏懼,正高速推進異常鬆散的散兵線,只是有驚無險的把不幸靠邊的幾個震了,乃至於推倒來了個下坡走丸。一個坦克結合步兵斜側集團式衝鋒;一個無所畏懼,散兵線迅速衝擊;行動迅速的我們並未給敵人T-72第三次裝彈完畢,衝我轟擊;兩相對進,以斜行方式散開高速躍進的我們,在5輛T-72行進中,稍稍猶豫,尚未協調齊射的區域時,便已經大寬度,從T-72及一群伴隨步兵衝擊方向的正面、側面,側後方包了上去!敵我大致間距正面600米,側面400米,側後500米。面對異常鬆散的散兵線,淺淺的緩坡至河灘幾乎與齊坦克大致平行的水平;這幾乎已經到了敵坦克炮對我們的最低轟擊射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