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天方破曉,我們後部的紅1團主力部隊已經在總攻炮火准備後正沖向敵人前沿各防御要點陣地,喊殺聲一片。濃濃的霧氣中,山火映著通通爆裂升騰的炮火,把群山裡縈青繚白之間映得一片火紅火。盡管因為先前的炮擊,聽力有些受損,但機槍的掃射,打炮的轟鳴依然還是那麼清晰;炮彈就時不時帶著長音呼嘯著掠過我頭頂,砸在611高地核心陣地或距離我身旁不遠處的陡坡上。子彈雖然沒像我們沖鋒時一樣似滂沱大雨,但也如颶風刮著的飛石一般打得瓦礫枇杷作響。經過松毛嶺,這樣的情況已不算是第一次了,我不以為意垂著頭,大口喘氣休息著。此時,越來越多的六連戰友們已經越過了二線陣地,掃清了陡坡下的二線陣地藏兵洞裡的殘敵,在零星精確炮火打擊下,分成3、5人的小組向著陡坡上,山火中秘密麻麻的敵人貓耳洞,藏兵洞,工事發起攻擊和清剿;為攻克611陣敵發起最後攻擊。4班的機槍火力好像調過了頭,敵人向我們夾擊的增援部隊似乎到來了;但聽槍聲似乎並不激烈,想來情況還不算危急。兩側的小尖山和無名高地靜悄悄的,偶爾傳來幾聲零星槍聲,似乎是因為大霧沒法對我們進行支援吧。
我糊想著,就這時清剿完陡坡下最後洞穴的9班在連長帶領下順著交通壕向我們摸了過來。此時,除了留在洞窟裡的小盧,所有人都因為‘沒良心彈’痛苦大口喘著氣在恢復中。
“咋的?”連長板著面孔還是那麼冷冷的,按現在的說法那叫‘Cool’。
“還能怎的?能耐啊!三小兵蛋子敢叫自己班、排長‘繳槍不殺’,還TMD扔‘沒良心彈’要把咱們報銷了……這就是咱帶出的兵!”一提這我又氣上了。
“排長,我以為你們已經……”何勇毅難堪道。
“已經‘革命’了,是不是!?一束手雷能結果6個戰斗英雄(PS:現在算不上,將來肯定的。),長能耐了啊!”我氣道。
“我不是聽不清麼……”小何委屈道。
我一拍他腦袋,氣道:“聽不清!?越南佬有老子說的中國話溜嗎?混蛋!”
小何埋下頭,繼續道:“您不是捏著鼻子嗎?”
“王八羔子的,不捏鼻子,老子可就真要給你們三兔崽子玩兒殘了!想整死老子是不是!?”我大發雷霆道。
老梁躺著有氣沒力最後總結了句道:“哎,人吶,倒霉的時候擋都擋不住,連喝口水都會塞牙縫兒……認命吧,老廖。”
“操!”我憤憤然狠狠盯了盯那三小子,繼續喘氣。
連長冷眼看了看,隨即拿出了壓縮餅干,掰給我們6個,道:“士氣不錯啊……都吃些,補充下體力。聽我說;
現在除4班外,我們兵力已經全部押在了前面陡坡上;由於山火很大,加之地勢險峻,不明數量的敵人在陡坡山林火場中利用洞窟工事負隅頑抗,我們的攻勢進展很緩慢。北路敢死隊聯系不上,估計損失慘重,如果前沿的敵人退下來話,他們估計很危險,即便我們拿下611也有後路被切斷,陷入孤立無援的危急狀態;那樣在經歷過611攻堅戰後,我們也不得不再向無名高地發起攻擊以打開通往後方的補給線。
南路敢死隊進展很順利,他們已經開辟了5條秘密通路通往611核心陣地外南線防御點;並做好的火力掩護和奇襲的准備。由於你們失蹤聯系不上,我已經命令7班副呂賢良率7班同志繞道南路,在我小尖山南路敢死隊的火力掩護下向敵人核心陣地發起攻擊。
我連主力後衛部隊4班已經和敵人縱深增援上的敵人先頭部隊約1個排接上火了,根據第三偵查大隊同志最後的偵查情況來看,將至少有1個營兵力機動到我後部與611核心陣地上的殘敵進行夾攻,小尖山面對的情況同樣很嚴峻。但因為我配屬炮兵的連續向敵縱深進行著火力打擊,和我偵查部隊的騷擾、偷襲,敵人的行動速度將有所減緩;但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越早拿下敵人核心陣地,我們就越有時間構築起相對牢固的防線,守住611這個戰略要點的把握就越大。為1團達成既定作戰目標的希望也就越大。
現在我命令你們先鋒突擊組和8、9班剩余戰士在611敵人防御注意力集中在我攻擊東側的正面時,迅速上到陡坡並利用敵人在陡坡上修築的簡易便道向敵人北面迂回機動。
在到達北面後,楊廷鋒歸建,率領9班李貴友、龐超、石建功、張妙生、耿進支援無名高地北路敢死隊防御。剩余人員在廖佑銘率領下,繼續向611核心陣地發起攻擊。
打破敵人核心陣外圍防線後,一組向西攻擊策應我主力部隊攻擊;另一組向611高地頂峰發起沖擊,與南路攻擊部隊形成夾攻之勢。
現在是7:10分,截止戰斗結束的最後期限是10:00正;除無線電訊外,以611高地頂峰豎起軍旗為勝利信號。你們要快,越快我們的壓力就越小,後衛部隊的壓力也就越小。明白嗎?”
我們一邊狼吞虎咽著一天來的第一餐,一邊聽著,點頭。連長最後指了指前面陡坡北面在濃霧裡被火光映紅的模糊處,道:“沿著那個方向去,你們能找到通往北邊的便道。沿途的敵人防御點我們已經清除了,但火很大,有些殘敵仍在火場散兵游勇,並不時有611核心陣地上的敵人向我們發起零星逆襲,你們要小心。”
“明白!”我們應了聲,潦草吃了些壓縮餅干喝了些水,整理好裝具又出發了。我們面對的將是攻堅戰最後的考驗。
大地似乎在顫抖,空氣好像在燃燒;滿眼的騰騰青煙,炮彈在我們身邊轟隆咂響,子彈在我們身側嗖嗖從青煙裡,林木中竄了出來;空氣中彌漫著令人窒息的焦臭味,熊熊的山火在槍聲、炮聲裡呼呼著辟啪作響;灼熱的氣流伴著風一浪一浪向著我們撲了來,把我們烤得渾身大汗從頭濕到腳,縱然如此我們也感覺著滿身皮膚干裂生痛,仿佛被人上架燒烤了似的。
我們一行15人全戴著防毒面具,分組撒布開,成搜索隊形艱難前進著。雖然沒有敵人猛烈的火力攢射,但這樣低的視界的環境下時不時飛來的幾顆炮彈,傳來的幾聲槍聲,還是令我們心頭一緊。配屬炮兵的持續火力打擊效果很好,雖然我並沒有發現石頭縫裡敵人構築的堅固防御工事裡的戰果,但沿途密密麻麻的彈坑和熊熊的烈焰卻提醒著我沿途應該沒有多少敵人鋪設的地雷了。但我們還要小心著敵人陷阱和散兵游勇。這種7、80度的陡坡上敵人布設的陷阱一般都是滾石,敵人一旦發現了我們將准備好的滾石推了下來,威力雖然比不了爆破滾下的石頭,但卻比那些輔助地雷的竹簽、鐵釘對我們的威脅大得多。這類滾石陷阱一般都設在缺少植被覆蓋的陡坡上,在我們置身的火場中應該不多,但誰也說不准,只有豎起耳朵提防著。當然在火場裡最可怕的還是和散兵游勇的敵人短兵相接,這樣濃密的煙塵裡誰也看不到誰,可一但發現那就得像個西部牛仔決斗似的比誰槍快了,其中運氣固然重要,但運氣救得了一時卻救不了你一世,我們能作的就只有早些發現危險,拼著自己光榮也不能連累著其他戰友。大家都把配槍緊捏在手裡,虛抬著;在我和老梁指揮下,三人一組背靠著背,每人分擔著一個方向交替掩護,全縮著頭,小聲交流著情況,向前搜索前進。其中我和老梁兩組在前,後三組交錯並在後,每組相距不過10米,這樣才能勉強看得見彼此,各小組才能密切配合。
我們就這樣小心在7、80度陡坡上山林火場中向611北路前進著。由於戴著防毒面具,不透氣並且視野也不寬闊,我們都是步履沉重,一步三喘,並向四周打量著。濃煙裡不時會冒出些人影來,這時大家都把神經繃得緊緊的,不知道是敵人還是自己人;既害怕是敵人向我射擊,又害怕是自己人把我們誤傷。氣氛凝滯到了頂點,幸虧我們都遵守著最嚴格的戰術紀律,即便是自己人都會在火場裡戰友彼此背靠背前進,在發現彼此後先停下槍口向上再對口令;而根本落了單的就會在行進間不斷叫著口令,讓看不見的戰友們知道,這樣雖然危險,但也最大程度避免了誤傷。這些都是敵人學不來的,就是敵人也靈機一動結成了團在火場裡想混水摸魚,也很難成功。
在我們找到通往北路山坳的便道前,我們至少中途遭遇了至少5、6股敵人的散兵。前幾股都是1、2人的單兵,他們在火場裡機動靈活,行動迅速,但正因為此背靠背小心著的我們一看見人影,手裡的槍沒的由於就響了,緊隨著的就是一組三人調過槍頭的點射,敵人慘叫著就摔下了陡坡下去;有的是1、2人的單兵,他們在火場裡小心謹慎,行動遲緩,我們沒聽見口令,發現人影後立即瞄准一槍結果了他,同樣沒有好猶豫的;還有的敵人也學我們的樣3、5個一組背靠背一步三回頭跟我們接觸了,他們發現了我們,我們同樣發現了他們,這時大家都怕誤傷,在迷蒙中相互舉起槍對著人影沉默緊張對峙;只要我們在槍口向上的瞬間,敵人沒把槍口向上,隱藏火場在更深處的另幾組人,就會在我背發現人員的暗中手勢下不論青紅皂白沖著背發現的那組操起槍一通狠揍,與此同時就在敵人一愣神間我被發現的那組迅速臥倒射擊,也能順利把敵人給清除;當然也有敵人上來就一人放下槍要和我們對口號,其他沒被發現的人一聽是越南話,瞬間提槍就干了過去,敵人反映不及也是逃不了被滅亡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