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狗改不了吃食,別介意……」廖佑銘心情尚佳,行到獒犬面前,下蹲撫摸著獒犬毛髮道。
「你也想吃席?」廖佑銘對獒犬問道,一邊撫摸著它,見其嗚嗚聲,會意道:「哈哈……好!先看好園子,等咱吃完給你打包喔……」
葉開陽聞言,不自覺手掂量著緊貼胸口的錢包,心底一陣惡寒……
許耀笑了笑,無奈拉著獒犬脖套,拿出繩來將獒犬拴在石獅旁。
「咱們走。」廖佑銘一聲吩咐,跟著步履蹣跚的胖老闆繞過影壁,領著眾人向四合院中走去。
「眾位請!」伴著胖老闆手勢,眾人隨著他從影壁左巷道入得四合院內。
影壁後的是個空曠軒敞的大庭院,佔地約5、600平米,以粗糙的紅砂石板平鋪地面,內無任何綠化、裝飾,就在大院當中分佈設置了數張櫻桃木製的清式大桌、椅子以為餐飲用途。正對影壁的堂屋是座高兩層,明清磚木結構的中型樓宇,灰磚紅木,自然少不了民間傳統的磚、木雕飾藝術裝飾其間。二樓正對入口處掛了副藍底白字的幡子,正書『福臨門』三繁體字。樓四角下更掛有一支風鈴,在微微夜風中顫動著悅耳的聲響。四角頂更各布有一支柏油色,張大嘴肅穆莊重蹲坐望向樓頂尖的螭吻;而樓頂尖而卻塑了只包黃銅,同樣神色肅穆,肋生雙翼的小豬形象,古樸肅穆中偏生令人以忍俊不禁。
院落裡本應為東屋的右側,是個舊貌翻新的戲台,台高不足2米,寬20米,紅柱碧瓦,戲台頂是鑄了只翠藍相間的孔雀,微側身子,揚著頭,翎羽似迎風招展,飄逸靚麗,逼真傳神,栩栩如生。內部更兼有畫棟雕樑,裝點真可謂古典華貴。
左側的西屋也是同什剎海普遍的明清式民居,不過稍有不同的是其緊靠著屋簷的蓋有一個仿古的木製迴廊,同是醒目的大紅漆,天青色的瓦當,上頂是以似白玉般色澤,精心雕鑿如浮雲般祥和、飄逸、變化無端的狹長廊脊,在羞澀晦暗的月色下,反襯著令人心馳神迷的靜謐光暈。迴廊面向庭院一側的隔欄更是3見方,以古代經典故事代表畫面為題材,用古代繁複的木工及雕刻技藝手工製造出的一幅幅鏤空木雕畫,便是這一眾不識文藝的軍漢們都無不見此暗暗咂舌。
廖佑銘領著眾人入了院子,看了看人跡了了的四合院,對著胖老闆問道:「德貴,你這兒可是咱北京城論聲望,堪比全聚德的餐飲老字號啊,怎的如此淒清?生意不好麼?」
胖老闆取下高圓帽放在身側的餐座上,一臉燦爛笑意,打開折扇,在光亮的頭頂閃耀著滴滴晶亮汗珠的腦門上一通猛扇,道:「嘿嘿,您不是稀客麼,廖叔?承蒙您光顧咱福臨門,也得給您創造個好的就餐環境不是?您又不是不知道咱這地兒,好是好,地方小,生意倒是挺火爆,但這人多了,難免搞個烏七八糟;再說了,雖說您是當兵捉匪的,各位這級別可真是高,要是有個突發事件,咱這擺攤兒的小老闆兒可擔待不起啊……所以,咱提前給您清了場子,今晚上,咱福臨門就做您廖叔一單生意!」
廖佑銘聞言歡笑道:「哈哈……不愧幹過文化幹事,你個楊德貴思想覺悟就是高啊!清了場你就不怕得罪了訂了餐的人?」
胖老闆楊德貴同樣歡笑著,顫動著臉上橫肉,道:「怕!訂餐的但更怕廖叔您啊……當著您廖叔的面,哪個敢『勾兌』搞『腐敗』啊?那不是麻繩串豆腐,提不其來麼?」
「哈哈,也是……但老子這個做叔叔的也不能眼見著侄兒吃虧;若是有些狗日的就著事來找麻煩,有什麼用得上的儘管向叫上你廖叔來解決,在座的眾位也都會就著你廖叔這張老臉幫把手不是?」廖佑銘道。
「那是,那是……」楊德貴點頭應承著,道:「咱這福臨門能重見得如此風光還不是仰仗著廖叔您提攜不是?哈哈……」
廖佑銘肅然道:「廖叔可是個實誠人兒,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廖叔戀上這風水地兒,一是因著你大伯是咱馨香、拜把子的好哥們兒;二是你們衝著你們老楊家這實打實兒的好手藝。提攜?不過因情就事罷了……」
楊德貴微笑道:「就是因情就事,那咱也得多謝謝您。」
「謝吧,謝吧,老廖可不是個很講情面的人喔。」廖佑銘說笑著,看了看眾人,攤開手做了個『請』字,道:「呃,都坐,都做。大家隨便些……」
眾人落坐。廖佑銘面帶微笑,提起桌上擺放著的茅台酒瓶,用牙咬開蓋子,滿上一大杯來,和顏悅色對眾人道:「今天本人請著大家來,可不是一時心血來潮,有錢沒處使,請人幫我花銷,花銷;這一是要感謝北京市交警局長對人民子弟兵的悉心關愛,我請客,他付賬,以資答謝今天部分雪狼大隊指戰員的無私幫助;這二嘛……本人借花獻佛,就算是給在座的各位舉辦的『同心』演習的祝捷大會;閒話咱就不多說了,就先飲此杯祝大家馬到功成,演習順利,干!」
廖佑銘一揚手,端起酒杯就將那滿上200ml容積玻璃酒杯中酒乾了個,引得眾人掌聲雷動,隸屬雪狼大隊的小兵們更是拍爛了巴掌。低軍銜的他們還是首次見得一個上將當著眾人面,如此海量、豪爽。
廖佑銘抹了抹微紅的面龐,打了個手勢,讓眾人靜聲,打趣道:「哈哈,高興什麼?仗還沒開打咧!什麼叫祝捷?就是老子希望你們能贏!老實說,老子對是否能參加你們的演習成功的慶功宴,感覺可是滿悲觀的……唉,誰叫老子愛兵如子呢?只有先請大家狠撮一頓,填飽肚子,養肥實了,挨打也能好撐些,莫教人哭斷了腸子,傷透了心肺。」
滿座寂然,不明所以。
廖佑銘放下酒杯,滿面紅光,笑道:「哈哈,又等著老子一通批評了?嘿,今兒個咱還真不想罵人。今天的早會遲到,可以理解,我不追究……『雪狼』的戰士們是好樣的,你們的快速反應能力和面對向自己高速衝來的失控汽車的冷靜與勇氣值得我鼓勵,但是今天你們的表現——不合格!」
廖佑銘用手指了指團坐在一起的『雪狼』大隊眾人,訓斥道:「雖然術業有專攻,干交通不是你們的活兒;但是你們十幾號從各部隊挑出的經過磨礪的精英卻比不得個學員兵,一個猴偲兒,一個打臨工的,你們的臉面就該跟著猴子屁股一個色!若是今兒那飆車的小子換成個裝備重火力,正奪路而逃的亡命徒,你們該怎樣?我看不如直接呼叫空軍,在北京城來個『定點清除』得了……導彈能幹的事,幹嘛動槍桿子?國家雖窮還不缺這錢。總比年年拿著十幾顆洲際導彈的價錢養著百來號孬種強!」
眾『雪狼』小兵們聞之頓然滿面通紅。印象中,統轄自己的這個最高軍事首長還是第一次用如此刻薄的言語數落著自己;雖然懂行的人都知道這『撩千軍』是嘴上罵得越凶,心頭就愛得越緊……
廖佑銘擺擺手,道:「不說了,個人擔當著點吧。大家隨便,好吃,好喝,好散啊。王八羔子的,注意軍容,別給老子鬧出個事端來找老曹銷賬啊;不然,老子有你們好瞧的!」
廖佑銘頓了頓,發現眾人仍垂頭喪氣,沉默不語。笑道:「怎的?老子發了兩句牢騷,冷場了?來,一杯酒先下肚開開胃;我起個頭……」隨即又提其茅台酒瓶,滿上一杯來,領著眾人,高舉酒杯,道:「都滿上,舉杯,來——1,2,3,干!干!干!」又痛飲一杯,臉上帶著絲許紅暈,笑臉看了看同樣豪飲一杯的眾人,道:「都干了?哈哈哈……這TMD才像個兵樣嘛。有了好酒量,才有好膽量;有了好膽量才能打勝仗。不賴,大家都不賴!」
「好酒量等於好膽量?這話我可是頭一次這麼說……」圍坐在一起的『雪狼』大隊眾小兵中,一人抬頭發言道。
「你是?」廖佑銘看了看正被人暗中戳著後背的『一毛三』道。
「報告,72218部隊,中尉莊劍!」那人起立,敬禮道。
廖佑銘擺了擺手,道:「好了,好了,都隨便點;搞那麼周正幹什麼?現在算得上是個私人場合,懂不?再說了咱幾個帶星兒的,級別可夠不著管風紀(PS:太高了。),緊張兮兮的幹什麼?坐吧!」
莊劍這才下坐,鬱悶道:「司令員,您憑啥說好酒量就有好膽量啊?真若是這樣,那咱的膽可不要翻天了?」
「翻天?多少夠得著翻天?」廖佑銘步到他身前饒有興致道。
莊劍靦腆道:「就3斤吧……」
「3斤?」廖佑銘笑了笑,波瀾不驚道:「酒囊飯袋算個啥?我說的這酒量可不是什麼一般酒量;若是喝上它二兩不軟腳,那TMD才是個真爺們兒!莊劍,我可告訴你,現在老子帶的兵中,就我知道現在留在軍裡喝過這酒的絕不超過五根指頭,而你根本就不在此列……」
莊劍說笑道:「是麼,司令員?您可別跟我提那是酒精喔。」
正此時,緊坐莊劍身旁的少校谷雨時在他後背狠錘了一拳,低喝道:「莊劍,別鬧!」
莊劍當著廖佑銘面,一支手狠掀了一下谷雨時腦袋,道:「擔心個啥?廖司令員不是要咱隨便些麼?我倒真想知道這到底是個啥酒,憑啥說咱這3斤酒量也承受不起?」
廖佑銘一挑眉毛,微笑道:「想知道?」
「想!」莊劍高聲道。
廖佑銘笑著,遲疑道:「這個嘛……谷雨時知道;『雪狼』大隊的老兵也知道;至於我們這群帶將星兒的耳朵更是聽得磨出老繭了;老生常談啊,咱就別再老賣弄了。楊德貴,開飯!」
「哈哈……廖叔,咱這就給您張羅去!」楊德貴起立,搖曳著折扇,離席,樂呵呵轉身向著西屋走去。
「司令員,還是講講吧,多講講對咱們新兵有好處。」谷雨時道。
「就是,司令員,講講……」眾將官附和道。
「講講?」廖佑銘遲疑道。
「講講,司令員!每聽著這事兒,我可就恨咱媽怎不早生我二十年!」更衣洗漱完畢的秦綦峰笑著歸位,坐下,激情澎湃道。
「好!就講講!」廖佑銘喜笑顏開,罵咧道:「MD,秦綦峰你個混小子,別以為老子不知你是想再聽聽我當年那些醜事……」
廖佑銘漫步回到桌前,滿上一杯茅台,揣在手裡小呷了口,整理思緒,對眾人道:「大家都知道,自從咱這一輩兒算是正兒八經狠揍了一頓南越蠻子,人民解放軍都有將近幾十年沒真兒見過血了……對於咱們軍人什麼酒最醉人吶?慶功酒!可這慶功酒雖然醉人卻也不是一杯酒下肚就能令人退軟的……」
「那什麼酒能讓人一杯下肚就腿軟呢?」莊劍笑問道。
「壯行酒!」廖佑銘面色凝重,沉聲道。隨即神情無比自豪與倨傲,又補充了一句道:「軍人的壯行酒!」
全場頓然滿座肅然。
(PS:請注意福臨門飯莊的環境描寫,這裡有伏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