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棟頗為破舊的大樓內,王振正帶著雲霄沿著樓梯,蜿蜒而上。待到了第四層時,才停了下來,指了指房門道:「崑崙大人就在裡面。」
雲霄疑惑著暗暗打量了一眼四周,整棟大樓,竟然沒有一個負責保護之人,這些人難道完全不在乎這崑崙大人的安危麼?
疑惑著,他手上的動作卻是不慢。
推開門,一間擺設的無比樸素的房間,出現在他的面前。四周的窗簾全被拉上,使得整個房間有些陰暗。一個如同神聖騎士般,渾身穿著武士長袍的中年男子,站在房間中央,聽到開門聲,正轉過身來。
只不過,神聖騎士身上的武士長袍,是清一色的聖潔白,代表光明。而這位中年男子,一身長袍皆是漆黑一片,如同自黑暗之中走來的使者。
「崑崙?」
「雲霄?」
中年男子輕聲一笑,點點頭。拉開一張椅子,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雲霄沒有坐,他的目光,自進入這間房間時,就一直沒有離開過這位神秘的崑崙大人。
普通!
這是任何人看到他的第一感覺。絕對不會有人相信,引起整個魔法大聯邦恐慌的第一反叛組織勢力「崑崙」之主,看上去竟然是這麼普通的一個中年人。就彷彿隨處可見的鄰家大叔一般,沒有絲毫奇特之處,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別人想要從人海中將他找出來,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很失望?」
「有一點。」
「你希望我是如何?」
「一點點高人的氣質。」
「比如你?」
「我?」
「淡漠,心無礙世間任何事物,任何生命,超然一切。」
「……」
中年男子笑著拉開一張椅子,自己先坐了下來。
「你有很多疑惑。」
「你明知故問。」
中年男子微微轉身,在桌子上翻開四張卡牌,一一指了過去:「雲震?焚天星門?沉雪?傲天雪閣?」
「……」
「你有一次詢問的機會。」說完,再次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雲霄看著桌子上四張牌,卻是沒動。
「在這之前,崑崙之主,你是否要自我介紹一下?」
「那麼,在別人介紹之前,你是否要先介紹介紹自己?」
「你知道我。」
「人族第九聖,雲霄。我不知道你如何到達這個世界。近年四十年,空間之門未曾開啟過。」
「你知道。」
「我不知道。」
「你也有橫渡宇宙的能力。」
「我只是不明白,你如何找到這個世界,又為什麼到達這個世界。」
「……」
中年男子微微一笑,就要把四張牌收起來。
雲霄卻快他一步,伸手將四張牌按在桌子上。
「讓我來告訴你。」中年男子往後一靠,絲毫沒有因雲霄無禮的舉動而感到生氣,淡淡的解釋:「因為你懷疑真相,因為你為真相所迷惑。你不明白,為什麼與你真心相愛的女子,卻在忽然間,一反常態的攻擊你的最親之人。你心底否認這是真實的,不敢去相信,不敢去面對。於是,你去追求,日思夜想,去追求你認為真實的真實,一相情願以為,任何事情都會有一個完美的結局,認為你的愛人,不可能對你的最親之人痛下殺手。在那種心態之下,任何一絲線索,都將顛覆你的一切理論,任何蛛絲馬跡,都會被你認為那是尋找真相的契機。於是,在冥冥之中的感應下,你感應到了這一個遙遠在宇宙盡頭的世界。你運用你的神通感應,為自己編造一個美好的謊言,聲稱,在這裡你能夠找到一切事情的真相,能夠解開一切迷團,這個星球,是你解脫自我的唯一契機。為了這一絲契機,你打破所有規則束縛,放棄一切擁有失去,在完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不惜橫渡宇宙,降臨到這個世界,只為尋找一個你所認同、所承認的真相。」
中年男子的身形微微向前一傾,以期能夠看得更近一些:「雲霄,人族第九聖,告訴我,現在,你需要知道什麼?」
「……」雲霄看似冷靜的看著這中年男子,但在內心,卻已經掀起了驚濤駭浪。
中年男子的話說的很清楚。他在逃避,不敢去面對傲天雪閣,不敢去面對焚天星門,不敢去面對沉雪,去問明白真相。而是放棄了一切,為自己編造一個謊言,認為這個世界自己能夠找到一切的答案,一切他所想看到的真相。為了這麼一個一無所知的真相,他不惜橫渡宇宙,遠遠的逃離神木大地,降臨在這個世界,以調查事情真相的借口,去逃避真相……
若是他有勇氣去面對沉雪,去質問他事情的經過,真正的真相,立即就會浮出水面。一起,都是那麼簡單。把問題故意弄得如此複雜,將自己繞暈,其實,就是希望自己一直陷入其中,不去接觸真相,去被真相所傷害。
年男子口中微微吐出了這麼一個字,同時伸手,輕輕敲打著桌面。
「咚!咚!咚!」
一聲一聲,如同一柄巨錘般,敲打在雲霄的心口。每一次,都讓他的氣息一陣凝噎,呼吸不暢,氣血上浮,難受之極。
雲霄心中一片混亂,臉上也儘是迷茫之色,單手捂著傷口,連連後退,一臉震驚的看著眼前的中年男子。
一股冰涼之意,忽然自頭頂灌注而下,冰封千年鑄造的嚴寒玄冰之力,這一刻自大腦中湧出,一瞬間,將腦海中浮現的萬般雜念,諸多魔障,迅速驅除。
只剩下雲震遺留下來的信息在腦海中不斷浮現。
中年男子僅僅憑借那麼幾句話,擊破了他的信念,將他的信,轉為不信。
因為相信,他不惜橫渡宇宙,降臨這顆魔法星球,來調查事情的真相。而此刻,在中年男子口中卻變成逃避問題。然而,其實在他內心,對於在這個星球上能否找到真相,也是一無所知,在真真假假的語言攻擊下,使得內心產生的動搖,才會被這位中年男子趁虛而入,攻入自己的內心。
不過,這種伎倆,無論是雲霄是否已經接觸了真相的皮毛,還是自創玄冰訣,只要他靜下心來,仔細驗證一番,就能破解。堂堂合道境界,心境修為已經接近圓滿的飛昇地步,哪是三言兩語所能動搖的。
片刻之後,雲霄迷惑的眼神漸漸清澈起來,再次恢復了一如既往的冷淡,可是看向中年男子的目光,卻變得不那麼友善了。
「你需要給我一個解釋。」
中年男子停止了敲打桌面這種無意義的動作,站起身來,對著雲霄微微一行禮:「抱歉,得罪了。為了大人的安全,我們必須得確認。」
「確認什麼?」
「你是真的雲霄。」
感情,這是在試探自己。
「那現在呢?」
中年男子來到一直被窗簾遮的嚴嚴實實的窗戶前,將窗簾拉開,一扇門,出現在雲霄面前。他從身上掏出鑰匙,將門打開一道容人可過的縫隙,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崑崙大人在裡面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