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霄走後,弟子們仍然沉浸在對於各自的領悟中,就連午飯晚飯,也渾然不顧。
星韻看的心中欣慰之餘,也勸道:「各位,修煉一道,必須循環漸進,不可操之過急。有太師叔祖在,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如今訓練真氣的控制度,僅僅是一個開始,接下來,還有更為深奧的修煉之道,等著我們去鑽研,因此,還請大家先去用食,只有保證身體供應,才能留得有為之身,修煉先天境界之道。」
在掌門的安慰下,弟子們雖然有些意猶未盡,但總算一個個站了起來。一位弟子道:「星韻掌門,你放心吧,這一點我們自然知道。再艱苦的日子,我們都捱過來了,沒什麼能夠難倒我們的。你快進去協助太師叔祖制訂方案吧,我們還想早點練習好體內真氣的控制,修煉玄炎戰訣呢。」
韻點了點頭,讓他們散去。而她自己,也往雲霄居院走去。
星韻一進來,雲霄立即道:「關門。」
星韻關門後,來到雲霄身邊,恭敬道:「師叔祖,我有什麼能夠幫忙的嗎?」
雲霄沉默片刻,道:「上床,坐下。」
星韻一愣,顯然對於他的話有些不解。上床這兩個字,很容易讓人誤會。
看著眼前這位少女,雲霄不禁又回想起千年前,他與幾位師兄妹們一起拜師的場景。眉宇間的嚴厲,微微淡了一些。
「星門無上秘典,焚天星訣,唯有掌門一脈,才可修煉。今日,我便將此功法,傳授於你。」
星韻一聽,頓時明白自己誤會了雲霄,但她還不明白,傳授功法,與上床坐著有什麼關係。
雲霄似乎看出了她心中的疑惑:「焚天星訣,乃無上神學。傳說,是本派開山始祖遊歷世界,觀恆星破滅演變,歷千年歲月所創,神秘莫測。其傳授之法,也僅可意會,非書面之意所能表達。一般是上代掌門,傳授於關門弟子……」
「關門弟子!?」星韻一聽,立即反應過來,欣喜的一跪在地,行拜師之禮:「弟子星韻,參見師傅。」
雲霄搖頭,淡然道:「我已被逐出師門千年,永世不得踏入星門半步。重入星門之地,已是再犯,如何能夠擔此一拜?我不過是不忍這絕頂神學,自此失傳,故才代師……星芒真人,轉授於你。」
星韻心神大震:「逐出師門!?這,怎麼可能!?」
「萬物循其因緣。罪有應得,怨不得人。」
「這……」
至此,星韻才彷彿回想起什麼一般。
雲霄下山,曾出言確定,說是她這掌門人,親自邀請他出禁地,入星門。雲霄稱星門,從來都是以名號相稱,沒一次稱之為本門,可見已未把自己視為星門中人。難怪那些弟子拜見他時,他卻屢屢拒絕,原來……
「嫌話少提,你需記住,任何修習焚天星訣者,皆需身具純陽靈脈,此脈為入門基礎,靈脈多則入門快。若無靈脈,則終生修無所成。你身為女子,卻能擔任星門掌門,便是因身負靈脈之故。」
星韻一聽,心下這才釋然。難怪當年掌門會將掌門之位傳給她這個普普通通,修為一般的弟子。原來是這個原因。
「收斂心神,我這便將星訣傳授於你。」
星韻還未來得及再想,雲霄一指,已經點到她的眉心,頓時,一股熾熱的能量,包含大量的信息,湧入腦海,如同火光爆炸,在腦海之中綻放一片耀眼的光芒。她知道,這肯定是焚天星訣的修煉之法,立即集中精神,領悟起來。
雲霄收手,後退數步。
他看了一眼正在接受知識的星韻,又看了一番這熟悉的四周,心低升起一股深深的寂寥漠然之意。
「生為星門人。物似人非,前塵舊夢,一往無回……冰封千年,受焚天星訣神火焚心反噬未死,自創玄冰訣陰陽調和功力大進……」雲霄的腦海,再次浮現千年前,焚天星門隕落一役:「天意如此……因果循環,陰陽更替。上蒼讓我不死,令星門不滅,助傲天雪閣大興,便是等候我重返人間,親自了斷恩恩怨怨。」
沉吟間,雲霄眼神漸漸深邃,似乎透過千山萬水,重重阻隔,觀望傲天雪閣所在。
「焚天星門,已成舊事,星韻自能管理,非我這一外人能指手畫腳。」雲霄想著,已生出離開之意。現在的他,被星芒真人逐出焚天星門,已不算星門中人。
而且,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他去做。
想到這,他拿出紙筆,開始默寫玄炎戰訣和晨曦劍訣。
這兩篇戰訣本就三千餘字,不過考慮到這些弟子難以領悟,他在附近增添了諸多註解,可謂用心良苦,等到快要寫完時,竟已夜幕降臨。
這時,星韻已經將焚天星訣徹底記下,睫毛微微顫動,睜開眼來。
「你醒來正好,這是玄炎戰訣、晨曦劍訣,你且收起。」
星韻連忙上前,將戰訣收下。
「等到有人夠資格修煉戰訣時,便將其傳授於他。」說完,他站起身來:「已沒我什麼事,我便先行告辭了。」
星韻本能的哦了一聲,待一回神,似乎聽出了言外之意,馬上驚道:「師叔祖,你要去哪?」
「你這稱呼,我受之有愧。當年……星芒真人已不准我再入星門,若非星門遭受滅門之難,我亦不會違背師命,踏入星門。眼下危機已除,我自是要離開了。」
「離開?離開星門?」
「正是。」
星韻頓時一陣心慌,現在的雲霄,可是焚天星門唯一的靠山,星門能否自此一舉興復,他是不可缺乏的強大助力,怎能輕易離開。
「太師叔祖,星門現在需要你。沒有你,萬一再遭受什麼災難,說不定……」
「需要我?無非是需要一方強者坐鎮罷了。然而,你們這千年來,沒有我,不也過得好好的?如果我真的長住星門內,不但幫不上什麼忙,還會讓弟子產生依賴之心,沒有了先前頑強拚搏、臨危不懼的精神。」
「話雖如此,可萬一本門再次遭遇這種無法解決的災難……」
「試問,如果此次我不出山,你們會如何去做?」
星韻怔了怔,應道:「放棄山門,逃入山脈內部。」
「香火依舊延續,何來滅門之難一說。」
星韻一陣啞口,連萬年山門根基都被迫放棄,還不算滅門?
「太師叔祖,你是否心中尚還介懷當年之事?怪怨前掌門將你冰封千年,示為懲戒?」
「當年之事過錯在我,囚禁千年是我罪有因得,何來怪怨。」
「既無怪怨,那好,我以焚天星門第二十七代掌門身份,准你認祖歸宗,重回星門。」
「你……」
「怎麼,太師叔祖莫非已無回歸之心?」
雲霄立一轉身:「當然不是。」
「不是的話,你為何不肯重歸本門?」
「我罪孽太深,已無顏面對星門上下列祖列宗。」
「如果因為身負罪孽,便一味逃避,違背心中意願,明知所為而不為,這樣未免……」
「如何?」
星韻一頓,道:「雖然我不知千年前究竟發生什麼,但依我近日所見所聞,你對星門感情極深,絕非大逆不道、欺師滅祖之人,犯下過錯定然事出有因。既然你心知罪孽深重,無顏面對星門上下,就該有所行動。如今星門遭受前所未有的衰落危機,曾經作為星門弟子的你,就該盡自己最大努力,將功補過,償還先前所犯之罪孽,振興星門,以慰先祖在天之靈。」
「星門衰敗,因我一手造成,師傅已及眾多師兄弟,也間接死於我手。縱然星門振興,死者已矣。」
「你心存內疚,更該設法自救。」
「過錯糾結,已無回頭之路。」
「……」
「陰陽兩隔便已無解,除非時光倒流,不然一切都只是枉然……」
星韻怔怔的看著他,內心忽然湧起一種強烈的衝動,十分迫切的想要知道,在千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難道就因為雲霄一人之過,導致星門沒落?過錯皆由他起?
「你身為星門之掌,執意留我,觀前因果,我當應之。今後我坐鎮門內,視其壯大乃去。你且回罷。」
「不!」星韻上前一步道:「師叔祖,你捫心自問,可曾想過重回星門?」
「……這是自然。」
「我真心真意的請您重歸星門。不是因為你的實力,也不是因為其他。而是因為你對焚天星門的感情。焚天星門沒落至今,能走的,已經全部離開,投入其他門派而去。就連一些先前的前輩,也以諸多理由一去不回。」說到這,星韻的神情有些黯淡:「而現在,能夠留在星門的,全部是那些真心愛護,將焚天星門當成自己家庭的弟子。他們一個個為這個門派付諸了全部心血,哪怕再苦再難,他們也沒有放棄。現在不會,以後也不會。師叔祖,你也是和我們一樣。既然大家都為這個個家付出了這麼多感情,為何不能開開心心的生活在一起,一起用自己的雙手,努力的建設好這個美好的家園,讓他變成一個溫馨、溫暖的世外桃園呢?因此,我拋開身份懇請你,雲霄,請你留下來。」
「……」
「雲霄,你已被冰封千年,一切的一切,伴隨千年歲月,俱成塵土歸落。千年後的新生,代表著一個新的開始,我希望你能走出以前的陰影,重新面對自己,正視自己的新生,開闢新的人生路途。」
夢醒已千年,只因一絲牽掛。
雲霄看著這個十幾歲便肩負起振興整個焚天星門的少女,忽然無言。
被自己的長輩這麼看著,星韻白皙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紅暈。想想自己剛才那些以下犯上的大膽妄言,她的心中不禁一陣慌亂,連忙低下頭,扭捏的站著,不停的捲著自己的衣角,都不知道怎麼站好。
「星韻,你所言不假。因你之故,我破冰而出。是以,你今日有所求,我自當應從。」
星韻一聽,頓時有些慌了起來:「不不不,師叔祖,我並沒有拿喚醒你出來那個人情來強迫你的意思,如果你實在不願意……」
「不。重歸星門,乃我冰封之後最大心願。今日你讓我如願以償,我很高興。」雲霄轉過身,背對著他,看著牆壁上先人留下來的字畫:「焚天星門隱忍千年,受盡侮辱,是該到振興之時。」
星韻原本以為此事無望,心底無比沮喪,不想忽然峰迴路轉,雲師叔祖竟然答應了,頓時令她驚喜不已。
「不過在這之前,我還需要暫時離去,一解心中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