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霄靜靜的看著眼前這個渾身上下,覆蓋著一層冰霜的女子……具體的說,正在看佩帶在她腰間那把散發著絲絲熱氣的寶劍。
同樣的,那位少女也在打量雲霄。
看著他出來,她心裡不知道是高興多一點,還是傷心多一點。
「焚星劍?你是現任星門掌門?」雲霄出聲問道,聽不出或悲或喜,只有一絲尚未完全轉醒般的木訥。
「我是,請問……您是雲霄雲師叔祖麼?」少女有些小心翼翼的問道。
眼前的這個人,看上去實在太年輕了,也就二十四、五歲左右,這麼一個年輕男子,實在很難將他和修煉了一千兩百多年的雲太師叔祖聯繫上。
「我是雲霄。」
得到確認,星韻不敢怠慢:「焚天星門第二十七代掌門星韻,見過雲師叔祖。」
「師叔祖?」雲霄微微沉默:「你是第二十七代掌門?我被冰封了多久?」
星韻小心的應道:「回太師叔祖,據本門典籍記載,已有一千一百六十六年。」頓了頓,她又小聲問道:「前輩,剛才進去的二長老……」
「一千一百六十六年。」雲霄低頭,似乎在琢磨著什麼。
「太師叔祖,二長老他……」星韻又想重複一遍剛才的問題。
「死了。」
「死了?」
雲霄看了一眼這寒氣升騰的山洞,又看了一眼被凍僵的星韻:「出去答話。」
星韻心裡不是滋味,雖然凍得有些囉嗦,但心中卻是又悲又喜!二長老也算死得其所,有修煉一千二百多年的太師叔祖在,天下間誰人堪稱敵手?一千二百年呀,唯有劍修一道的顛峰極至——劍修成聖的終極級高手,才能與之抗衡吧。
雲霄一步步往山洞外走去。冰封千年的他,意識沒一刻消沉,一直盼望著這一天的來臨。雖然他不敢有這種奢望,但真正這一天到來之時,還是有一種再世為人之感。
出了地底山澗,便是一片茫茫雪山。不過這等凡間寒冷,對於煉氣有成的劍士高手來說,完全可以無視存在。星韻很快驅散了侵入體內的寒意,恢復過來。並且覺得,經過寒潭內寒氣的逼迫,體內父親和大長老的三百年內力,變得更加精純,指使如臂。若能及時閉關修煉,突破到先天大成,已是指日可待。
寒風呼嘯,大雪紛飛,天地一片蒼茫。
雲霄站在山間,望著腳下群山連綿,那熟悉而又陌生的景色,晃如隔世。
「一千一百六十六年……」他的嘴裡默默念著這幾個數字。
「情本虛妄,緣無生死,山盟海誓,終成幻滅。人世間的恩恩怨怨,與我雲霄已無瓜葛。」
悲涼滄桑之意,在北風傳遞之下,呼嘯整片群山。
「師叔祖……」
雲霄閉目,一邊往山下走去,一邊道:「可是雲雷等人,同意你們放我出來?」
「雲雷?」星韻微微一愣,馬上知道他所指何人,搖頭道:「雲雷長老七百年前,已經仙去。」
雲霄腳下微微一頓:「雲雷……終究未能突破那最後一步麼?」微微一歎:「既然雲雷已死,是誰人授命,叫你等去絕地將我釋放?」
「釋放?師叔祖,典籍記載,您不是在那禁地閉關麼?」
「閉關?」雲霄伸手,星韻立即從懷中將一卷古籍拿出,遞了過去。
雲霄撒手,將古卷打開。
「吾星門後山禁地,為雲字輩弟子雲霄閉關之處,任何人等不得入之,若有背棄,是為欺師滅祖。——雲雷。」
「欺師滅祖!」雲霄心神一陣顫動,千年冰封亦不能湮沒舊事辛酸,一一湧上心頭。
「師叔祖,您這是……」
雲霄緊閉雙目,仰頭深吸一口氣,努力使得自己的心境平靜下來。
星韻感覺有些不太對勁,這位師叔祖似乎不像自己想像中的那般,只是因為閉關,才呆在地底山澗之內。他們那一輩之間,好像另有隱情。
過了片刻,雲霄冷靜下來,恢復到了以往的無悲無喜:「你違背祖訓,進入禁地將我喚醒,所為何事?」
總算到了主題上了,星韻立即道:「回稟師叔祖,半月之前,一股遊蕩魔獸,忽然南下,衝我焚天星門而來。所過之地,雞犬不留,寸草不生。昨日,這股魔獸,已攻至本門山門之前。我派弟子苦戰晝夜,奈何魔獸勢大,非我等之力所能抵擋,如今山門告破,原掌門及幾位長老皆血濺山門之前,以為忠誠。所有弟子困守大殿,危在旦夕……」
「故此,你們擅入禁地,請我出關,欲以我個人之力,挽救星門?」
韻說完,有些緊張的看著雲霄,畢竟,這個人接下來的決定,可是關係到焚天星門近兩百弟子的生死。
雲霄看了星韻一眼:「魔獸已攻破山門,至於大殿?」
星韻立即點了點頭。
「……」
「師叔祖,請您出手,誅滅妖獸,挽救星門。」
「你是當今掌門,親自請我出禁地,入星門,挽救星門浩劫?」
這一問顯然是多此一舉,星韻不明用意,還是應道:「是。」
雲霄聽罷,當即上前,絲毫不顧對方是一位少女,一把將她提起,豁然騰空而起,一陣強烈的勁風,引起震耳的破空之聲,呼嘯著,往山下射去。
星韻一開始被雲霄抓住,不禁又驚又怒:「師叔祖,你,你幹什麼!?」等她看清楚自己現在所在的地方後,立即嚇得尖叫一聲,緊緊的反抓住他,緊張的看著腳下,飛速掠過的大地。
此刻的雲霄,竟然如大雁滑翔,僅在某處突兀的岩石上輕輕一點,便掠出數十米之遠,以閃電般的速度,向前飛掠。
「凌空虛渡!比踏雪無痕更為高明的輕身之法——凌空虛渡……能夠施展這等非凡神通,太師叔祖至少是化神境界的卓絕高手……」星韻心中無比安定!那些籠罩在她心頭的敵派陰雲,因為雲霄露出的這一手神功,已經徹底煙消雲散。
化神境界,深得修煉之道精髓,在所有人眼中,都是宛如神仙中人般的存在。別說她這煉氣中期修為,就是達到先天大成的門中長老,也不是化神期高手一合之敵。
……
飛奔三十餘里,已經離開了指天星峰山頂的範圍之內,出現在山腳之下。到了這兒,氣候已經大有改善。雖然雪花依在,卻也不如山頂大雪彌山,冷風呼嘯,溫度也高上了不少。
山脈腳下,一座巨大的山峰之上,聳立著一座榮華逝去的大殿。殘破不堪的殿門,已經不復繁華昌盛,殿前斷去一角的巨大石劍,依稀可以看出一絲先前的雄偉。層層胎鮮,爬滿了這座曾經精神象徵的建築,無端為它增添了一分歷史的滄桑與無奈……一個沒落的猶如古跡般的門派,在這片荒山野嶺、猶如廢墟般的地方,苟延殘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