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之西北角,一處小小的破落房屋之中,一個人正席地坐著,吃力的處理身上的傷口。地上灑了斑斑的血跡,那人包紮好傷口後,看看地面,嘴角扯動著一絲冷笑,眼中閃動凜冽的憤恨。那人不是旁人,正是詐死脫身的假李福。
他正席地打坐運氣療傷,不多時,傷口便不再有血滲出,此時天色已漸漸的暗了下來,他低下頭,將面上戴著的面具除下,重新換過一張,抬起頭時,已變成一個長相普通的三十多歲的中年男子,只見他面色微黃,略帶幾份病容,與他現在的身體狀況極為相符。那人在臉上摸了摸,確定無礙之後,站起身來,慢慢地走了出去。
許久之後,天已完全黑了下來,那人才背了一個大口袋回到這間屋中。假李福慢條斯理的把口袋解開,露出一個人來,這人顯然受了重傷,口角處還有絲絲鮮血的印跡,面色慘白一片。假李福將口袋解下來,把那人平放在地上,用酷似李福的面具將他易容之後,假李福照著自己受傷的情形,在那人身上造成一模一樣的傷口,然後以內力震斷那人的心脈,確定他死了之後,假李福把那領披風和那張極怪異恐怖的青黑面具放在那人旁邊。做好這一切,假李福已是氣息紊亂,身上的數處傷口幾欲裂開,失血過多的他一陣陣的眩暈。這一天一夜,他受的俱是要命的傷,又加上連番的奔波,若不是他內力非凡兼有極強的意志,此時他怕是早死去多時了。
坐在地上調息了約兩柱香地工夫。假李福的氣息才平順了一些,他掙扎著小心抹去室內所有他留下的痕跡,看也不看那倒霉地替死鬼一眼。悄悄出門,在夜色中消失的無影無蹤。
三天後。御林軍搜到此處,發現了那具屍體還有旁邊地披風與面具,御林軍如獲至寶,急忙報了上去,為了慎重起見。寧王,陸子捷,蘇野三人齊來驗看屍身。
陸子捷不顧屍體散發出的陣陣腐臭,仔細查看了那人身上所有的傷處,又發現那人其實是帶著面具,小心的揭下面具後,看到是一個面容清逸的三十多歲地男子,臉上略帶風霜之色,確也有幾分打動人心的本錢。右手上有繭。應該是時常握劍而至。這一切,都與那怪人的情況十分吻合,當下陸子捷也沒了懷疑.新最快.認定他便是當晚脅持蘇顏之人。寧王聽陸子捷這樣說了,也無了疑心。如是向皇帝報告去了。
這樣一來。所有的人都認為那怪人已死,武惠妃謀逆一案可以就此終結了。
在朝臣們都還不明就裡的時候。李隆基便頒下聖旨,旨意中說道武惠妃遇刺身亡,追贈皇后之位,謚貞順皇后,葬於敬陵。旋既又頒下一旨,命惠妃之子李清就國,既日離京赴劍南任上。
李清早就到了應該就國的年紀,只是這些年因著李隆基的疼愛,故而一直居於京城之中。此番命他就國,眾朝臣便是心中有些不解,卻也說不出什麼來,只是覺得這旨意來得突然罷了。武惠妃一死,李清便沒了依靠,朝臣們向來是踩低就高的,見皇帝立刻打發李清出京,知道李清失了寵,便再無一個朝臣肯與李清多說句話,更不用說為他設宴踐行了。也就只有寧王一家,對李清是真心疼愛,叫了他到寧王府,寧王妃親自為他置辦行裝,寧王也拉著李清,殷殷的叮嚀著。
寧王心中一直非常不安,他太瞭解李隆基,總覺得李隆基不會這麼容易地放過李清,讓他安穩的做個太平王爺。可是又不能對李清明說。只能再三的囑咐李清一定要謹言慎行,在封地之內要寬厚待人,與人為善,不要與人爭執。說白了,就是要李清夾起尾巴做人,行事要謹慎低調,萬不能出什麼紕漏。
李清聽了,還以為寧王不放心自己,並不多想什麼。至於李隆基不讓他在京城為母親守靈,他也沒有覺得特別難過。畢竟他長於寧王府中,對於武惠妃,他並沒有多深厚地感情。相反的,等他稍大一點,知道武惠妃是自己生母之後,反而有些不快。原因無它,只是因為武惠妃總是讓他去爭太子之位,李清自小受寧王夫婦影響,骨子裡極為淡泊,根本不願去爭太子地位份,因而武惠妃時常訓斥於他,所以李清內心深處是極不願親近武惠妃地。平日裡也只是面子上過得去罷了,在他心裡,仍是將寧王夫婦當作真正的父母。
寧王見李清並不在意地樣子,只能暗暗歎口氣,心道「也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只盼著李清還能有些福澤,不會早夭……」
「清兒,此番去劍南,一路上要小心,切記君子不立危牆之下,莫要與人發生爭執,早晚自己記得加衣,平日裡要仔細自己的身子,有什麼事就吩咐下人去做,政事有屬官們打點,不要太操心了,多捎信回來,常常報個平安……」寧王妃在一旁一邊抹著眼淚一邊絮絮叨叨的說道。李清是她親手養大的,她哪裡就捨得了!只是皇命難違,她也不能改變什麼。也只能再三的叮嚀李清了。
「皇伯母,孩兒記下了!您不用為清兒擔心,清兒早就不想在京城住了,此番父皇有此旨意,正合了清兒的心思,清兒此去,定會勤於政事,不給皇伯皇伯母丟臉!」李清到底是個孩子,想得也單純,不帶絲毫疑惑的說道。
寧王聽了,心中一酸,眼淚險些落了下來。他背過身子,偷偷拭去淚,鄭重的說道「清兒,你的心思皇伯都明白,只是不可啊!清兒此番就國,務必記住,只做個閒散王爺就好,萬不可過多過問政事,一應事宜,全交於隨行屬官即可。清兒對待他們要客氣,他們畢竟是皇上派給你的輔佐之人,你要尊重他們!萬不可也他們發生什麼衝突……」
李清聽了有些不解,可看到寧王那嚴肅的樣子,忙重重點點頭,應了下來。寧王見李清答應了,心中略鬆了一口氣,心想這樣但願能保得李清平安。「清兒,你此番去蜀,關山迢迢,皇伯將風花雪月四衛送給你,你一定要記住,一刻也不能離了此四人身邊,便是睡覺,也要讓他們輪流陪侍!有事情可飛鴿傳回來……」
李清聽了一驚,風花雪月四人是寧王最得力的四名影衛。他們四人一奶同胞的四兄弟,彼此間有著特殊的心靈感應,一向只負責寧王的安全,他們也只聽寧王一人的命令。「這怎麼使得?四影衛還要保護皇伯……」李清忙推辭道。
「清兒不必多言!皇伯在京城之中,安全的很。可是清兒要隻身赴任,沒有幾個得力之人怎麼行?你不必多言,就這樣定了!」寧王以不容拒絕的口吻說道。李清少見寧王這般嚴肅,便不敢推辭,忙領命謝過。
寧王立刻命風花雪月四衛前來,當著李清的面,命令道「自今日起,清兒便是你們的主人,你們隨他赴蜀,務必日夜隨侍在壽王身邊。壽王的一切衣食起居皆由你們親點,如有人對壽王不利,你們需不惜一切,護得壽王周全!」四名影衛齊聲稱「是」,然後走到李清面前跪下行禮,齊聲說道「風花雪月拜見主人!」那四人比李清大上許多,皆是看著李清長大之人,李清忙讓過一邊,親手把四人扶起來。
寧王等風花雪月四衛站好後,對李清說道「清兒,去給四位叔叔行大禮,日後你的安全便全在他們四人身上了!」「四衛,你們不要動,受清兒一拜!」寧王見風花雪月四衛要避過,忙對他們說道。
李清領命,走到四人面前,跪下,大禮拜過。那四人只得受了李清一個頭,忙拉起他來,說道「請王爺放心,我四人豁出命去,也會護得殿下萬無一失!」寧王聽了,方才安心一些。命王妃帶了李清出去,寧王將風花雪月四人留下,又細細了叮嚀了好久,才讓他們去了。
風花雪月四人剛出去,蘇顏便找了來。她也顧不多客套,直截了當的說道「皇伯爺爺,顏兒一句話請皇伯爺爺務必轉告壽王殿下。他日壽王立妃之時,萬不可納楊姓女子!否則壽王性命不保!」
寧王聽了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不解的問道「卻是為何?」
蘇顏鄭重的說道「皇伯爺爺想必知道袁不破道長。當日顏兒在京城與袁道長相遇,他曾讓顏兒告訴寧王爺爺,務必不能讓李清娶楊姓女子,不論妻或妾都不行。如若不聽,異日殺身之禍必從楊姓女子所起!道長說天機不可洩漏,他只能言盡於此!若是壽王殿下不聽,便是自取滅亡……」寧王聽了,沉吟良久,說道「好吧,清兒是個聽話的孩子,本王就這般吩咐他便是了!」
蘇顏心中暗暗歡喜,這樣總算能斷了楊玉環通過壽王與李隆基相識的路了!應該能避免楊國忠那個小人竊取相位了吧。
可是轉念一想這樣真的就會讓楊玉環不出現在李隆基的生命中了麼,蘇顏也沒有把握!她對歷史瞭如指掌,但那是一個沒有所謂歡顏公主的歷史,現在歷史會走向何方,蘇顏也困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