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天地已分不開,一切的東西全被包裹在水裡面。辨不清哪是樹,哪是地,哪是雲,四面八方全亂,全響。
偶爾傳來一聲慘嚎,隨著空中一片血花散開,也會在瞬間散滅。
當羅列醒來時,局面已然搞掂。開羅蹲在他面前,臉上掛著的依然是那無奈的苦笑。
猝不及防被嚇一跳,羅列的自然反應就是要給他一拳,不過當他的拳頭停留在開羅的臉上不足三厘米時,他還是把手放了下來。
他沒有惡意!
至少自己還活著,不是嗎?
「呵呵,看來你的狀態還不錯,起來吧。」開羅拍拍他的臉,說道。
站起來抹掉臉上的泥巴,羅列仰著頭讓水沖刷乾淨他的臉後,才說道:「傭兵團的人呢?」
「幹掉了!」開羅笑著說道,彷彿幹掉他們就像他們在喝酒時,拍死桌上一隻蒼蠅那麼微不足道。
到了這地步,羅列不知說什麼好了,想說謝謝,卻喉嚨癢癢的鼻子發酸,一種濃濃的兄弟之情充斥在他的心胸之間。
「是兄弟的話,就什麼也不用說!走吧,這裡的事我能處理好的!」拍拍羅列的肩膀,開羅掉頭轉身走了,前面還有城衛軍的兄弟在等他。
羅列本來是想笑罵他一句裝酷的,不過話堵在喉嚨裡,還是沒有說出來。
「兄弟們再見。」最後,他喊出了這麼句,目送他們離開。
……
暴雨下得這麼急,這麼久了,依然還沒有停下來的徵兆,反而更有越來越大的趨勢了……
走過貧民窟,羅列特意從阿爾娃門前經過,這間破爛的小木房已沒有人,看來他的奶奶可能被人接到別人的家裡住了。
順著安娜塔西雅的方向趕去,羅列漸漸跑了起來。
溫度一直在下降,只見得透骨涼的水往身上各處澆,只剩心中茫茫的一點熱氣,羅列希望藉著跑,讓身子再度暖和起來。
「轟……」一陣閃電撕開虛空,在上空炸響。
忽然,羅列好像聽到什麼,往後一看。不知何時,他後面又跟上了幾個傭兵打扮的人。
果然啊,羅列早有想過瓦克公爵不是那麼好糊弄的,不過卻也沒想到,埋伏來得這麼快。
把能量聚在腳上,後足壓弓一彈,羅列就如一隻箭般,射出去老遠。
始終,羅列一直把速度保持在後方人馬的一百米左右。
雖然雨很大,有點看不清前面道路,不過羅列還是照著那份熟悉感,往心中的那個方向跑去。
「追……給我追!」
「快點~」
不比暴風城裡的青石大道,這裡的可都是沙土小路啊。在大雨中,這些路早已變成泥濘非常,哪是可以隨意踩踏的,所以後面追的人,速度一直不快。
反觀羅列呢,小時候就在山裡鑽,野外奔,這種路走起來,如履平地。
紅狼傭兵團的「庫烈」看著前方那矯健的身影不斷大罵著,催喊後面的十幾名隊員快點。第一次在這麼惡劣的環境中做任務,說實在的,要不是為了那幾千金幣,他真不想幹。
太辛苦了,彷彿把全水泡在水裡面,一跑起來,吸進鼻子的,進入口水的全是水,接著水又灌進肺裡,真的十分難受。
「快!你們這些雜種,昨晚又把力氣用在娘們身上了是吧。給我快!」
臭罵一句,把嘴裡的雨水再度吐出去,庫烈只是頭動了動,卻忽然發現前面那個傢伙的身影不見了。
不過,還未等他驚訝時,他聽到了「噗通」一聲。
沒錯,是重物掉入水裡的聲音,就算雨聲非常大,他還是聽得清清楚楚。
果然,他再衝到前面一看,是一大片水。
雨下太大了,連眼前的景物都快被這水連成一片了,看來這傢伙是沒有看清楚就掉下去了。
「兄弟們,那傢伙沒看清路掉到池塘裡去了。哈哈,大伙下去抓,先捉到的獎勵五百金幣!」庫烈哈哈大笑著對他的團員指揮道。不過他自己卻紋絲不動——他是個旱鴨子。
或許知道隊長是旱鴨子吧,幾個隊員大笑幾聲,也顧不上脫衣服了,就趕緊跳進水裡,欲第一個搶到那「五百金幣」。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
就如鴨子入水般,十幾個人,除了庫烈這個傭兵團的團長就入水裡了。
搓搓手,庫烈抹掉眼睛上的雨水一臉的笑意,那神情彷彿就像已經把幾千金幣揣在口袋裡了。
忽然,一個慘叫聲突兀地響了起來,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直到十數個……
「啊啊啊……」
庫烈忙仔細一看,只見他的團員們臉上痛苦的扭曲著,就如同遇上了世界上最恐怖的事一般,除了痛苦,就是驚慌失惜的慘叫。
他們在水中不斷翻騰,劃著雙臂,要往前游來,可是水中就好像有無數的手拉住他們,把他們往水裡拖。
血,大量的血,從湖中湧了出來。
直到血的出現,庫烈這才看清楚,有一些黑色的東西從血紅的水裡跳了出來,那些東西嘴裡佈滿了細尖的鋼牙……
這一看,他頓時整個頭皮發麻,毛骨悚然。
「是一級魔獸嚙骨魚!」
他驚恐地失聲驚叫,臉上血色盡褪,接著一個踉蹌,跌倒在地上。
這會兒,他的腦袋已經一片空白,一個聲音不斷迴盪著——完了,完了……
雖然他沒有被咬過,但他還是聽公會裡的傭兵提過這種魔獸的,簡直是令人談虎色變。
沒有人能在大量嚙骨魚中逃得了口,絕對沒有。就連八級魔獸在遇上大量的嚙骨魚後,級數那也是只是一個數字的差別,根本沒有一絲反抗之力。
此時,他的團員全身都被那黑色的嚙骨魚所包住了,渾然看去,就如一個噁心的人形怪物般,身上滿是利齒魚嘴。
慘嚎,翻滾,濺起的血,演奏著一場血腥到極點的生命盛宴。
是屬於嚙骨魚的盛宴,是屬於死神召收信徒的盛宴,是慶祝紅狼傭兵團差一人全軍覆沒的盛宴。
「怎麼樣?好看嗎?」
羅列出現了,絕對沒有人想得到,他會是從地底爬上來的。
拿著手中那塊用竹子編成的草皮,隨手扔掉,羅列就像一隻捕到獵物的獵人般,開心地笑了。
「你……」
庫烈想出口罵道,卻發現血氣一湧,差點沒吐出血來。強嚥一口口水,他提著劍衝了過來。
面對這個沒有必勝把握的對手,羅列本來還想著要用計把他弄到池塘裡的。不過,當他要實施心中的那個計劃時,一道寒芒驚現!就如同閃電般在虛空中劃過,庫烈睜著驚恐的雙眼,摸著喉嚨重重倒下了,血從他的手指滲透出來,混著水染遍一塊地面。
一擊即斃!
空氣一片震盪,一個模糊的黑影從虛無中慢慢浮現……
「你要去近衛帝國嗎?」很是淡然的語氣,說話的聲音也很小,不過卻清晰地傳到了羅列的耳朵裡:「如果是的話,我不介意把你也送進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