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石出去了,屋內只剩下兩個女人;窗外暮色漸沉,兩人間的氣氛有些尷尬。楊洛輕揪著衣角,顯得很侷促;凌月如打量著面前的女孩兒,一付滿不在乎的樣子。
「兩個人住還習慣吧?」雙方正沉默中,凌月如忽然蹦出來一句。
楊洛一愣,隨即臉一紅,急解釋道:「凌姐,你誤會了,我們……都是各住各的。」凌月如也是一愣,聞言哈哈一笑,道:「別誤會,別誤會,是我問的不好,其實我是想問,你們兩個相處得怎麼樣?」
「哦,我們……我們鄰里之間,還蠻不錯的。」楊洛小臉紅得更甚。肖石這個姐姐,怎麼這樣問人話!她覺得心虛。
「呵呵,是嗎。」凌月如歪著頭,微晃著身子,似笑非笑地看著面前有點兒羞的小女人,「見過她女朋友嗎?」
「嗯,剛剛才走的。」楊洛不自覺地低下了頭。
「和她女朋友相處得好嗎?」凌月如又問。楊洛沒說話,抬頭笑了一下,有點兒淒涼,也有點兒無奈。凌月如看著這個靦腆的女孩兒,輕歎一聲,搖了搖頭。
「凌姐,你……你結婚了嗎?」楊洛終於鼓足勇氣反問了一句。
「沒呢。」
「為什麼?」
「沒遇到合適的。」凌月如漫不經心。
洛不知說什麼好,又把頭低下了,頭後的馬尾辮輕輕地晃了一下。看著這個青澀又堅強的女孩兒,凌月如忽然有一種不忍心的感覺,於是輕聲道:「放心吧,我就當他是個弟弟,不會跟你搶的。」
楊洛一聽,忙抬起頭,心慌慌地道:「凌姐,你誤會了,我和他真的……」
「哎——!」凌月如揮斷,平靜地望著她道,「不用解釋,我也是女人,心照不宣吧。」楊洛沒說話,感到一種淡淡的委屈,很想哭。凌月如暗歎一聲,把椅子拉近,牽過她的手輕拍著:「別擔心,姐姐不僅不會跟你搶,還會幫你的。」
楊洛抬起頭,半張著嘴,吃驚地望著這位善解人意的姐姐。凌月如微笑望著她,在她臉上溫柔地拍了兩下。
楊洛心內一股情緒忽然噴薄而去,她再也控制不住了,伏到凌月如的肩頭輕輕地哭泣了起來。暗戀的滋味很苦,受到污辱又無從反擊,只能努力在心上人舉手投足的細節中尋找安慰,她太需要有個肩膀讓她依靠一下了。
凌月如完全沒有料到會有這個效果,大吃了一驚,顯得有些慌亂,但立刻穩定下來,把女孩兒摟在懷裡,充滿愛憐地撫拽著她的馬尾辮。
屋內很靜,40W的燈泡,光線略有些發暗,只有楊洛輕輕的哭泣聲在光線中斷斷續續。過了一會兒,楊洛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擦了擦淚痕,望著面前的姐姐,輕輕道:「對不起。」
「沒關係,哭一哭也好。」凌月如微笑道。
楊洛穩定了一下情緒,抬起頭道:「凌姐,謝謝你的好意,他已經有女朋友了,我不想做不道德的事情,感情……還是順其自然吧。」
凌月如不自覺地打量著面前的女孩兒了,微微點了點頭。她有些喜歡這個女孩兒了,感情來得實在,又不嬌情,關鍵還能擺正自己的位置。「你放心,我不會為了撮合你們而破壞他和女朋友的關係。但他是我弟弟,我有責任幫他看清身邊的女孩兒,就看他怎麼選了。我覺得你不一定沒機會。」凌月如儼然成了大姑姐。
楊洛沒說話,深深地望著面前的姐姐。她很感激,也把凌月如當成了大姑姐。
…………
華燈初上,正是飯店的高潮時段,肖石等了好一會兒,才拿到要買的菜。他交了錢,出了小飯店的門,向家裡走去。街面上車來車往,肖石穿過馬路,正拐彎的時候,一輛警車停在他身旁:「肖石!」
肖石轉頭,看到一張熟悉而親切的臉。「周所長!」
「呵呵,小肖,兩年多沒見了,怎麼樣,現在還好嗎?」周喜良下車。兩人久別重逢,親切握手。肖石看著眼前老實本份的好兄長,吃驚地道:「我還好。周所長,你什麼時候回警隊的?」
「呵呵,我歸隊一個月了,就是你辭職之後。」周喜良打量著這位小老弟,親熱地拍著他的肩膀,「不用奇怪,陷害我那個小姐和老闆鬧翻了,把老闆捅了出去,我平反了,官復原職。」看得出,能夠重歸警隊,周喜良很高興。
「那就好。」肖石望著周所長,很感動,也很複雜,不知說什麼好。這個本份認真的老大哥,也是他的領路人之一,如今沉冤得雪,無論如何,總是令人欣慰。
周喜良看著他,關切地問:「小肖,我一歸隊就聽說你辭職了,到底怎麼回事兒,難道真是和牛明鬧彆扭那麼簡單?」
肖石笑了一下,如實回道:「不是,就是覺得累了,不想幹了,想換個環境。」
周喜良抬眼望了望遠處的天空,感慨道:「是啊,其實我也累了,前兩年不當警察,成天幹這幹那,忙忙呵呵,反倒覺得挺輕鬆。這次讓我歸隊,我也猶豫了,不過我不像你,你年輕,我干了二十多年警察,習慣了,怎麼也捨不得,所以還是回去了。」
肖石笑笑點了點頭,沒說話。周喜良收回思緒,忽然問道:「對了,小肖,藍山分局的李文東是你同學吧?」
「沒錯,怎麼了?」周喜良問到李文東,肖石多少有些奇怪。
「哦,他……」一陣手機鈴聲響起,周喜良停住,向他揮了一下手,接起道:「是我!……什麼?!怎麼鬧成這樣了!……好,我知道了,你們先做好工作,我馬上就到。」
掛了電話,周喜良伸出手,不無歉意地道:「不好意思,小肖,我那邊有點急事兒,得馬上趕過去,改天我給你打電話,咱哥倆好好聊聊。」
「好,周所長你忙。」二人握別。
「再見了!」周喜良上車,向他揮了揮手,帶著寬厚的笑容。昏暗中,有些慘淡的月光映著他分明的臉,很燦爛。
吉普照車在暮色中疾馳而去,兩側的路燈長長地為他送行。
老實人的笑容總是讓人感覺很溫暖,望著揚塵遠去的車子,肖石心頭湧動著一種莫名的情緒。當年攜手辦案的情景,再一次浮現眼前。他忘不了那個站在門口為他擋駕的人,那個老實無華的身影,第一次讓他在平凡中看到一種偉大。
肖石拎著菜,走進小區,四周的樓群萬家***,他覺得自己很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