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楊走了,高齡村讓他學到了很多東西,高齡村帶給了他很多疑問,高齡村給予了他更多的是鬱悶。
伍凡送給他的小盒子裡面裝著的是一小塊蘇麻離清原石,雖然只有大拇指肚那麼大,但這東西可不是用大小來衡量的,還是那句話鑽石有、金子有,但這東西沒有了,放在大馬路上人家會以為是個煤渣,但放在懂瓷器的人眼裡,這東西就是無價之寶。
老楊很困惑,伍氏家族的人看來跟毛國慶走的很近,要不也不會帶話給自己,但為什麼讓自己從根兒上瞭解造假流程,為什麼還送自己這麼貴重的東西,為什麼對自己這麼照顧?為了彌補小白之死的過失?為了示好?還是為了什麼?!一切的一切都是迷,老楊在開往GZ的火車上想了很久,依然沒有答案。
離元旦還有1個月左右,老楊想再去GZ碰碰運氣,因為GZ是除了HN以外在玉器造假上首屈一指的地方。
在GZ老楊失望了,運氣沒了,因為他在琢玉方面一竅不通,雖然在小玉的工廠裡看過見過,但沒上過手,什麼也不會,所以找了有個十來天的工作,最後只有一家小作坊僱傭了老楊,工作很簡單,一個小白布袋,兩隻手,老楊領到了三塊用和田玉作舊的仿明清玉件。
搞笑的是,這三塊玉都是帶板,拉絲鑽孔工藝都用的是老法,可見古今配飾現在在市場上的火爆程度,大夥兒都在爭相模仿。這三件東西都已經作舊,土沁斑斑,老闆交給老楊的任務很簡單,一天十二小時用布袋,用手去盤磨,為的是快速形成包漿……
老楊和另外一個工友是輪班制的。二十四小時都有人在盤這三件東西。快到元旦的時候,這三件東西已經盤出來了,包漿蠻厚重的了,配上土沁,打一般人地眼絕無問題。
這十來天老楊都在幹這枯燥無聊的工作,以前老楊只是聽說在玉行和傢俱行,專門有個工種就叫盤工。吃飽飯了沒事幹就用手盤東西,其它什麼工作也不用管,說白了為的就是包漿二字,甭管是人油還是吃飯時候手上嘴上的油,反正有什麼就往物件上抹什麼。
這回老楊是親眼親身的看到感受到了。可悲啊,可歎!現在還是有很多人看老物件第一眼就看有無包漿,這原本無可厚非,但老物件的包漿都是日積月累形成的。現在呢?跟他娘地工業化生產沒什麼區別了,利益啊。這就是利益。
十幾天功夫老楊就只看到了和干到了這麼一件事兒,這還是因為老楊是油性皮膚的原因,干盤工老闆首先就得看你是什麼性質的皮膚。玉行要求還差點,傢俱行是必須油性的。因為有的人手上愛出汗,有地人愛出油,這關係很大,愛出油的人手裡都出寶,上包漿很快,愛出汗的就不行了,特別是盤木器。那只能越盤越烏,而不會越盤越油亮。除了盤東西,老楊再沒接觸到任何其它的東西,因為老闆防賊一樣防著工友,仿古作舊的秘訣那是人吃飯地憑借。絕不會隨便洩露給他人。
老楊不得不走了,一個是再呆下去也沒有任何意思……再有就是小薇和師傅他們催了。
「胖子,你說你在JDZ玩美了你也不回來是吧,又跑GZ去了,趕緊回來吧,快元旦了,你都半年沒露面了,快點回來了啦。」小薇給老楊打來了電話。
「咋了,想我了啊,單位和家裡都好嗎?師傅和師娘好嗎?」老楊問。
「切,你不在不知我們多幸福呢,家裡也沒人攪合了,也不用我勤收拾了,乾淨啊乾淨。」小薇跟老楊開著玩笑。
「那得,俺不回去嘍,俺在這邊再安個家得了。」老楊無恥的說。
「切,你敢,少廢話,趕緊回來,等等,劉老要跟你說話。」小薇說完把電話遞給旁邊的劉老。
「喂,佳斌啊,你小子趕緊回來,在外邊挺逍遙地啊,這邊一大堆事兒都推給我們,要不是有小薇啊,我都不知道怎麼跟洋鬼子打交道。」劉老說。
「是,是,師傅,我正準備回去呢,這次收穫不小,回去給您看個好東西啊。哈哈。」
「哦,什麼好東西啊?還賣關子,行,等你回來再說吧。等等啊,你再跟小薇聊兩句。」
於是老楊又跟小薇聊了半天親親我我的情話,畢竟嘛,緊張小半年了,終於放下包袱要回家了,老楊開心,小薇也開心。
破衣爛衫扔了,與LV比肩的蛇紋袋也扔了,新買了一身哥倫比亞的戶外裝,一個小登頂包一背,老楊回復了真身,準備上飛機嘍。老楊忘不了,在哥倫比亞專賣店的時候售貨小姐的眼神,從鄙視到驚訝,呵呵,人啊,老人說的對,人靠衣裝馬靠鞍,人他娘的就是這麼賤。
在過機場安檢地時候,出了一點小意外,因為老楊前面一位過安檢的旅客,攜帶了兩件東西準備出境,但被海關扣住了。
「請把您的行禮打開。」安檢人員對那位乘客說。
那位乘客不知所搓但順從的開了行禮箱,安檢人員順利的從他地箱子中搜出了一個錦盒並打開。
老楊看著,愣住了,因為那是一件古今配飾的東西。
「對不起,這是帝國珠寶古今配飾地東西,是國內產的,不得出境,請您跟我們去辦理相關手續。」安檢人員嚴肅的說。
「這個。這個是仿的啊,我剛在GZ買的,高仿的,不是真品啊。你們檢檢啊,我只是帶到國外送給朋友的。」乘客一哭喪著臉說。
帝國珠寶古今配飾是有明確要求的,凡是中國大陸產地銷售的,只能在中國內陸流通,是不得出境的,只有國外產地的才能在國外銷售,同時也不得進入內地市場,這是得到上面認可並同意的,同時上面還給古今配飾下了死命令,每年限定了一個數,只能有部分明清玉件流通到國外。
「仿製的?那你這個證書呢?這個產地證明呢?」安檢人員拿著錦盒中的相關證書質問旅客。
「大哥,真的,真是高仿的啊,現在什麼不能仿啊,這個證書也是仿的,那個老闆親口對我說的啊。」旅客一臉鬱悶的說。
老楊笑了,不過更像哭,老楊知道這套東西確實是高仿的,不用別的,每件配飾都是有條形碼的,只要用機器一掃就知道了。唉,國人啊,國人的智慧是無以倫比的哦,現在仿製的金勞啊,歐米嘎啊,不一樣跟真的差不多嘛。
拋下身後的爭執和煩惱,老楊坐上了飛機,繫好安全帶,耳邊傳來的是空中小姐每趟必做的安全講解,可是老楊沒有聽,老楊在沉思。
打假,打假,打的盡嘛?古玩世界裡無止境的物件,你今兒打這個,明兒打那個,可你打的過來嘛?再說了,你自己個兒也不可能把所有物件全弄懂全明白啊!
他老人家說的好啊,世界是辯證的,作假的人也在研究開門到代老物件,力求逼真形象,那無形中對於古玩的研究他們也是重要的參與者啊,甚至可以說是繼承人,很多造假高手的水平甚至比所謂專家還要高。從大的發展的角度講,你又能說這是利呢還是斃呢?從古至今造假繁多,你能說康熙、雍正以一國之力仿明代永樂、宣德是造假嘛?你只能說這叫繼承,你能說張大千仿古畫是造假嘛?也只能說是繼承中更好地發展。
站在什麼角度看問題很重要,老楊第一次對自己所作所為產生了動搖,唉,歸宿在哪裡呢?這是個問題!
老楊在天上上尋思著自己事業上的歸宿,殊不知在地上一個朋友此刻終於找到了人生中的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