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把四周的海水都渲染的一片金黃,微微波動的海水看起來彷彿像是金色的麥浪,又彷彿是那粘稠的金黃蜂蜜,在一個碩大無朋的瓶子裡緩緩的動盪著。
劉靜學一眾人等坐在造好的大船的甲板上,看著那一輪彷彿赤金造就的圓就那麼的落入了遠遠的海水中,濺起漫天的奼紫嫣紅,滿地的金黃落甲,還有,滿身滿臉的如血殷紅。
大船在海面上乘風而行,潔白的浪花在大船的四周不斷的歡呼著,跳躍出一顆顆潔白的珍珠。
只是,距離大船的最下緣還有一百多米的距離。船,在龜背上。
偌大的一艘船,在那隻大龜的背上彷彿是一隻放在鍋上的小碗一樣,這樣的一隻龜已經不能用大或者巨來形容了,具體該怎麼樣形容,劉靜學一時也找不到更加合適的名字,他知道的是:無論是什麼樣的大船,除了前世(前一個世界的簡稱)的那種航空母艦能夠在塊頭上稍微做一個比較外,只有曾經在雜誌上看到的那種,還沒生產就被判了死刑的,被稱為水上武器庫的水下航母才有可能與眼前的這位做一個比較了。
一個擁有都不能用強悍來形容的的防禦力;以拔山摧寨的力量作為基礎,以類似航母一樣的身軀作為武器,以覆蓋攻擊作為手段;能夠自行運動,擁有自我智慧的控制中心,還有魔法彈作為遠程攻擊手段,能夠比最先進的潛艇下潛的更深,能夠比航母飄浮在水面更穩,還能夠登上陸地,充當一把大型登陸艇。
厚厚的皮膚上,不知道多少年沉積形成的肥沃的土壤中,一簇簇本來生活在海底的植物暴露的充沛的陽光下,生長在龜甲上的珊瑚叢中,幾條漂亮的小魚在無助的掙扎著,幾隻螃蟹瑟瑟的跑過已經開始顯現裂紋的土地上,嘴裡不斷的吐著泡泡。在身後,海水沖刷掉的泥土形成了一條寬闊的黑色飄帶,清晰的標出了劉靜學他們的行走路線。
這已經不能算是一個生物了,說它是一個小島,都毫不過分。這樣的一個生物,能夠有什麼樣的武器能夠突破表層那厚厚的泥土,突破泥土下那堅硬的甲殼,再突破甲殼後那厚厚的肌肉,組織,到達能夠威脅到到它的生命的位置?
大劍?能夠突破表層的泥土就不錯了,深海那巨大的水壓,把表層的泥土壓的比石頭還硬除去表層的浮土後,裡面那厚厚的堅硬泥土會完全的把雙手大劍給陷進去,估計,連最表層的甲殼面都接觸不到。
長槍?那相對很細的長槍能夠突破那厚重的甲殼嗎,就算是重騎士的盔甲,也不是長槍能夠隨隨便便就能夠給突破的,何況巨無霸大龜的那層不比城牆綃薄多少的甲殼?就算是龍騎士,也不會傻乎乎的挺著他的龍槍去攻擊城牆吧,那樣,找死的可能性到是相當的大,效果可就不一定了。
至於那露在甲殼外面的四肢,龜頭,尾巴:長年泡在海水裡,不能說它不洗澡,但是沒有手,中間還有一個甲殼隔離著,你讓它怎麼搓去身上那厚厚的,由死亡的表皮細胞組成的角質層,即一般常說的人身上污垢的主要組成成分。
日積月累下來,那厚重的角質層就形成了它的身上不比龍皮防禦力低多少的盔甲,在某些活動部位,這層盔甲裂開的縫隙足夠夾住一條成人的大腿還足足有餘。這樣厚重的角質層,什麼樣的武器才能夠破開?
在這個沒有武器能夠破開它的防禦角質層的世界上,這麼樣的一個巨無霸型的生物,能夠在靠冷兵器戰鬥的肉搏戰中佔據什麼樣的地位?
「爸爸,你在想什麼呢?」看到劉靜學站在船頭很有一會了,不聲不響的,一臉沉思,娃娃忍不住走上前,詢問了一聲。身後,那個有著一頭飄逸的暗綠色頭髮的克裡斯蒂納怯怯的露出了一個腦袋。
「哦,是娃娃呀。」劉靜學從沉思中驚醒了:「你有事嗎?」衝著娃娃笑笑後,劉靜學的眼睛看向躲在娃娃身後的那條美人魚,好奇的上下打量著。
傳說中的美人魚躲在娃娃那並不算太高大的身軀後面,看到劉靜學的目光看了過來,慌忙的縮回了窺視的眼睛,整個人都蜷縮在娃娃的身後,只留下一抹在陽光下奕奕生輝的頭髮,和露在娃娃雙腿之間的那條魚尾。
「沒什麼事,只是克裡斯蒂納有些問題想問一問您。」拉著美人魚那白皙的胳膊,娃娃把美人魚拉出背後,讓劉靜學終於能夠面對面的欣賞傳說中能夠以歌聲迷亂人的思維的生物。
「哦,你好,我是劉靜學,普通人族,請問你有什麼事想問我呢?」看著美人魚侷促不安的絞著雙手的手指,長長的手指絞纏的,讓劉靜學都有點擔心她會因為用力過大,把手指絞折或者脫臼。連忙躬身施了個禮,做了自我介紹。
抬起眼飛快的瞟了一眼滿臉嚴肅的劉靜學,克裡斯蒂納又慌忙的低下了頭,依舊使勁的絞著自己的那雙讓劉靜學都羨慕的,擁有纖長的手指的小手(要是我又那樣的一雙手,做手術的刀口就又可以縮小不少了),身後的魚尾急促的,輕輕地敲打著腳下的甲板。
在劉靜學都快喪失耐心,準備再次開口的時候,那位美人魚小姐克裡斯蒂納快速的急促的小聲的說了些什麼,可憐的劉靜學伸長了耳朵,也沒有聽出她到底是說的什麼。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站在美人魚小姐身邊,伸手攙扶,或者說是挾持著那位美人魚小姐的娃娃的身上。
看到父親投過來茫然的目光,娃娃也回了一個莫名其妙的茫然的目光:「你剛才說的是什麼?我怎麼聽不懂?」扭頭,娃娃實在是想伸手撓撓頭,只是兩隻手現在都忙著。沒空。
不解的扭頭看看娃娃,想了想,露出一臉的恍然大悟,美人魚克裡斯蒂納小姐的臉登時紅了,兩隻潔白的小手更加侷促的來回的絞葛著,看的劉靜學都有點心疼了。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鼓足勇氣的抬起頭,美人魚小姐終於把臉朝向了滿心期待的劉靜學,在看到劉靜學那充滿期待的目光後,又迅速的像含羞草一樣的低下了頭,一連串嘰哩咕嚕的悅耳聲音又讓劉靜學聽了個『霧沙沙』。
有點抓狂的劉靜學從鼻孔裡重重的,緩慢的放出一股氣體,有點惱怒的又把目光投向了依舊一臉茫然的娃娃。父子倆交換了一個無奈的眼神。
發揚我軍一不怕死,二不怕苦的精神,發揮當醫生和照顧娃娃兄妹倆時鍛煉出來的苦口婆心,孜孜不倦的,百折不撓的,曲折迂迴的,意味深長的……一番詢問後,終於讓美人魚小姐克裡斯蒂納正確的表達出了自己想表達的意思:有關《海的女兒》的故事,劉靜學是從什麼地方知道的。
長長的噓了一口氣,用手抹了抹頭上滲出的汗滴,劉靜學感覺一陣的輕鬆:「就這一句話?總算講出來了,可把我給累苦了。」
美人魚克裡斯蒂納飛快的抬頭看看如釋重負的劉靜學,臉蛋再次紅彤彤的迅速低了下去,嘴裡小聲的嘟囔了一句什麼,兩隻修長的手指攪纏的如同天津的大麻花。
看了看天色,夜幕已經降臨了,滿天的星斗彷彿伸手就能抓住幾個,一陣陣清涼的夜風吹來,拂去劉靜學身上急出的燥熱感:「喲,天都這麼晚啦,早該吃晚飯了啊,怎麼都沒人叫我們。」
「剛才有人叫來著,只是您沒聽見。」娃娃有點疲憊的臉上也充滿一種叫做如釋重負的感情,跟著劉靜學看了看天色後,對劉靜學的抱怨還了一聲抱怨,同時響起的,還有他的肚子提出的抱怨。
「這個事解釋起來也挺麻煩的,不如我們一起一邊吃飯一邊說?」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肚子,劉靜學一邊提著建議,一邊就向著船艙中間的餐廳走去:「你能不能吃我們一樣的食物?有沒有什麼特殊的要求?能不能吃大油?加點辣椒行不行?……」
一番忙碌後,劉靜學和娃娃坐在了餐桌旁,劉靜學一邊大口的吞食著自己的食物,一邊不斷的看著娃娃忙不迭的教導克裡斯蒂納怎麼樣用筷子把食物送進嘴裡,而不是用手指把食物放進她的那個櫻桃小口。
滿足的愜意的喝著鮮美的海鮮湯,劉靜學志得意滿的靠在椅子上,看著已經被抹的滿頭滿臉都是油漬的娃娃教導著克裡斯蒂納怎麼樣在把面前的美食送進自己的肚子的同時,還能盡可能的保持自己的最基本的風度。
感慨啊,想當年,我一個人帶著他們兄妹倆的時候,可是比現在的娃娃還要狼狽啊。那時候,經常有著一天只吃一頓飯,一頓飯要吃一天的慘劇啊,扒上一口飯,再喂小傢伙一口,甚至一邊吃飯,一邊幫小傢伙清理大便的事情也是屢見不鮮哦,唉,想起來,都不知道那時候到底是怎麼樣熬過來的,真是太苦了。
現在,這個小傢伙也開始享受到這種待遇了,呵呵,不養兒不知父母恩,你就慢慢體會吧。
熱騰騰的海鮮湯緩緩的流入口中,湯足飯飽的劉靜學就那麼帶著一臉的微笑,看著面前那對忙忙碌碌的兒女,一臉的滿足與幸福。
「好了,終於吃完了。」艱難的照顧著克裡斯蒂納吃完飯,又帶著她去把手上臉上的油漬清洗乾淨——讓克裡斯蒂納下海游上一圈就是了,反正海族本來就都是生活在水中的。再把自己身上沾染的油漬都給清洗潔淨,頂著濕漉漉的頭髮,帶著渾身上下都水靈靈的克裡斯蒂納,娃娃走到了滿臉微笑的劉靜學身邊,坐了下來。
「多久沒有這樣了?」目不轉睛的看著娃娃和侷促的克裡斯蒂納走進悶來坐好,劉靜學滿臉的甜蜜回憶:「從你的妹妹被抓後。」
「好久了,」一句話,把娃娃也帶回那曾經的幸福歲月,他的臉上不僅露出悠然的笑容:「那時候,妹妹老是到處亂跑,吃頓飯,非要弄的滿桌都是亂七八糟的東西。」
「你不也一樣。」斜了娃娃一眼,劉靜學笑的很甜蜜:「每次看到有好吃的,你不也跟你妹妹搶的不亦樂乎,一邊吃一邊還讓你妹妹跟在後面大哭大鬧的趕著你,你們兩個滿屋子吵吵嚷嚷的,等你妹妹趕上你了,好吃的也讓你給吃完了。那時候,也沒有見你讓過你妹妹一點啊。」
娃娃的臉掙紅了,看著一臉詭異笑容的劉靜學,抗聲爭辯:「那時候我不是還小嗎,妹妹碰到什麼東西都非要和我搶,搶去她也不吃,都糟蹋了,你也說她太浪費了,還老是教育她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我那是避免她浪費。」
「哦,是嗎。」拉長了聲調,劉靜學作出一臉的恍然大悟:「那時候你的浪費現象也不比她差多少啊,怎麼現在開始心疼糧食了。」
「我……」娃娃的脖子一梗,想說什麼,不過很快又軟了下來:「要是妹妹能夠回來,我就再也不和她搶東西了,再浪費我也不搶。」
「是啊,要是能夠不搶東西就能夠讓你妹妹回來,我也不會說她了。」劉靜學也是滿臉的悵然,看來是被娃娃帶著想起了那個被抓走的小精靈了。
「好了,不說那些讓人不開心的事了,那個,是叫做克裡斯蒂納吧,來,坐,我們來好好的談談。」振奮精神,劉靜學兩眼冒光的看著身上穿著娃娃的衣服,看起來空空蕩蕩的美人魚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