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桐因是低著頭,先看到的是那件幽蘭潤澤的晚禮服,繼而才順著視線的抬起,看清了這個男人。
午後光景,向佐的眼底被禮服襯得一片幽謐。
吳桐一愣後才淺笑:「真巧。」
卻沒有接過那禮服。
不知是不是多日沒見的緣故,吳桐壓不下緊張,向佐則表現生疏,他回頭瞟了眼試衣間,「gigi在裡面試衣服。我陪她來的。」
說完就注意到她鬆了一口氣,她的聲音也隨即歡快了些:「是上次那女孩?」
向佐勾了勾嘴角算是笑。不久,gigi從試衣間出來,見到吳桐,像是認識,很熟稔地打招呼。
年輕女人勸吳桐去試試那件禮服,說mark挑女人的眼光不怎麼樣,但挑衣服的眼光還是不錯的。
gigi這麼解釋,向佐不置可否,只是瞥了眼吳桐。
很淡的一眼,吳桐卻不能夠正視,拿了禮服躲進試衣間。
藍色襯膚色,禮服腰身緊致,勾勒得她腰線細的危險。
試了很久才出來。以為他們都已經走了——可抬眼一看,向佐還等在那裡,只有他一人,不見gigi.
向佐聞聲看向吳桐這邊,一時怔忪。
見過她職業女性的幹練,見過她居家女人的隨意,還沒見過她明艷動人的性感。
慢慢起身走近她,眼裡是誇讚:「這件很適合你。」
刻意頓了頓,又補充:「他一定喜歡。」
吳桐覺得他誤會了,可又不知如何解釋,思來想去,只能說,「晚上有個酒會,是……工作性質。和他無關。」
「吳桐。」他很輕地叫著她的名字,吳桐不得不駐足回視。
向佐的聲音帶著惋惜,「如果只有他能給你快樂,那就想方設法得到他。」
「……」
「……」
「你這是在幫他說話?你不是一直都很厭惡他?」吳桐不知道該給什麼表情的時候,起碼還記得要微笑。
只是笑容有欠真實。
不,我不厭惡他。
我恨他。
恨他把gigi塞給我,恨他料定我不能拒絕,只因為gigi的家族能幫助我的父親……
如果你愛的是我,那我可以什麼都不在乎。
可你,愛他……
向佐苦笑著搖搖頭,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他知道,「你知不知道,你來店裡很久了,我一直在觀察你。你整個人神采都不一樣,戀愛的女人才會那樣。」
哪裡有不一樣?吳桐扭頭看鏡中的自己。她看不出來。
「他也已經知道我們只是演了場戲給他看,並沒有真的拍拖。是我親口告訴他的,你不用擔心。」
這算安慰的話?
「我……」
「你上次約我去3d展,其實也是想對我說:一切到此為止的,不是麼?」
吳桐陡然覺得半露的後背有了絲涼意。
這時候,換上了另一件禮服的gigi正從另一間試衣間出來。見到他們,正要開口,已經被向佐打斷。
向佐沒有多言,只問了gigi要哪幾件,很快劃卡結賬,擁著gigi離開。
留下吳桐一人,看著那兩人進了路邊一輛車裡,隨即揚長而去。
a1kingabouterbsp;向佐猛地剎住了車。
還未停穩,他已開門下車,gigi降下車窗,看一直著這個男人落魄的背影。
上一次,他特地找她開車去接,特地囑咐她要表現親暱些;這一次,明知酒會是他父親辦的,一定會請厲仲謀,他卻又特地帶她來厲仲謀相熟的這家成衣店——
gigi咬牙又說:「youshou1dte11herthetruth!」
「Just1eavemea1one,p1ease!」
吳桐坐在平穩行駛的車內,一直若有所思地看著窗外,就這麼不期然地望見了路旁這對狀似爭吵的男女。
她的表情很是異樣,司機都看出來了,順著吳桐目光看去——「吳小姐,需不需要我停車?」
吳桐有些欲蓋彌彰地收回視線,「不,不用了。」
正如他之前對她說的:明知道沒可能,就別給別人奢望——吳桐看著那個男人冷怒的模樣,終於意識到自己的所作所為有多可惡。
而她,今後面對向佐,似乎永遠只能說兩個詞了:對不起,還有,謝謝。
吳桐乘坐的車就這樣駛過背過身去的向佐身側,沒有一點減。
她回到厲氏時,厲仲謀在開電話會議,會議結束後已經是傍晚,厲仲謀進了她的辦公室,「不是讓你先去酒店?」
吳桐頭都沒抬,一直看著手裡的文件。
就是下午她給厲仲謀的那份,上頭多出了厲仲謀的批注和簽名。
吳桐沒想到他竟看得那麼仔細。
簽完後還直接放在她辦公桌上。
「厲總您已經看完我下午給你的文件了?」
答案不言而喻。
厲仲謀沒說話。
上下打量一下她,見這女人還是一身職業套裝,厲仲謀挑眉:「禮服呢?」
「沒挑到合適的。」
「……」
她執著筆在文件上加內容:「林建岳說他會以助理身份跟你去酒會,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暫時做厲總你的秘書。不過,所有人都帶著光鮮亮麗的女伴,就厲總你帶著兩個秘書,恐怕畫面會不好看,所以……」
話沒說完,吳桐被他拽了起來。
他拉著她的手,不由分說朝門邊走。
他腳步迅即,吳桐穿著高跟鞋走不穩,整隻手臂都不得不掛在厲仲謀身上,「去哪?」
厲仲謀頭也不回:「你挑不到合適的衣服,我幫你去挑。」
職員電梯抵達本樓層,門開啟後,電梯裡所有人的目光都定格在了門外這一對男女身上。
「厲……厲總。」
「吳,吳小姐。」
厲仲謀朝他們微微頷,同時把來不及抗議的吳桐拉進職員電梯。
正值下班時間,厲氏大樓人來人往,電梯裡人也多,吳桐站在厲仲謀身側,小心翼翼地要從他的掌握中脫出手來,可手指一動,他就握的更緊。
吳桐覺得電梯裡異常的熱。卻原來,出了電梯,面對人來人往的大廳,只是更加的熱。
幾乎可以說是在眾人的目送下,上了停在路邊的車。
林建岳坐駕駛位,厲仲謀卻開了駕駛位的門。林建岳不解:「總裁——」
厲仲謀示意:「下車。」
一頭霧水的林建岳不甘不願下了車,厲仲謀只對他說了句:「你先開車去酒會。」
就扭動車鑰匙,駕車離去。
留下林建岳一人站在路邊,一臉迷茫。
轉眼間,厲仲謀已經將車停在了成衣店門外的停車格。
又回到這裡,而且,厲仲謀選的禮服,竟也是幽蘭色的那件。
厲仲謀一直在試衣間外等,她換得慢,他就直言要進來幫忙。
無奈只能加緊度,打扮一新走出來。
他看她一眼,笑一下,看不出滿不滿意。
走到她跟前時,厲仲謀突然抬手抽掉她挽用的飾。
微卷的頭披肩而下,她的色很好,柔而亮,厲仲謀目光順著她的鼻樑向下,看了她一眼,像是在自言自語:「唇色不夠紅。」
說時遲那時快,厲仲謀猛地捧起她的臉,低頭,狠狠吻住她的唇。
他終於滿意放開她時,吳桐已近窒息,唇上、舌尖都有些麻木,他卻還要用手指摩挲她的唇瓣。
嫣紅似血。
厲仲謀很滿意。
笑著問:「怎麼不推開我了?」
「……」
「似乎還不夠紅潤……再試一次。」
無愛承歡53
什麼叫做被吻得七葷八素,吳桐算是領教,堪堪分開彼此時,她只覺頭昏腦脹,不自禁地了好一會兒呆。
這個女人微啟雙唇,雙眼迷濛,簡直在誘惑,如果時間充裕,他定要深深品嚐,可惜,再不走就要遲到。
厲仲謀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她飽滿的下唇,牽起她,剛邁步,轉身的時候就被她反拉住。
她的手按在他胳膊上,隱隱的像是要抓住什麼不確定的情緒。
厲仲謀回眸,只見她咬了咬唇,不知是猶豫,還是在鼓足勇氣。俄而聽她問道:「能不能回答我一個問題?」
她神情緊繃,厲仲謀也是神經一緊。
「為什麼和張曼迪分手?」
這種時候,問這個問題,厲仲謀不禁頓足,低眉思考——
為了mandy?
為了他自己?
為了童童?
還是……
「為了你。」
這個答案並不算萬分的出乎預料,可親耳聽到時,吳桐所感受到的震動,一波一波地顫入了心臟,久久不能平復。
厲仲謀以為她會有什麼反應,或嗤笑,或不屑,或震驚……都沒有,她只是點了點頭,隨後跟著他離開成衣店,一路沒有表情。
一直認為感情不是一百就是零,是不是只有她一個人還會傻乎乎地執著於此?連向佐都勸她要……
吳桐揉了揉緊繃的太陽穴,偏頭看車窗外的街景。
夜色漸漸籠罩整個紐約,抵達酒店時已經很晚,林建岳左右逢源,各家名片收到手軟,見到厲仲謀,趕緊走過去,瞥見厲仲謀身旁的美人,一愣。
美人艷幟高張,因為距離頗遠,林建岳好半天才認出那是誰。
想到還有更要緊的事,這才斂了斂神,快步上前。附到厲仲謀耳邊,只低聲說了一句:「向毅在會場。」
厲仲謀頓了頓,沒說什麼,只是輕巧地將吳桐的手牽到自己臂彎中,挽住,神色無恙地走進會場。
林建岳看著他的背影,一時也皺了皺眉:真是越來越摸不透這人的心思了。
吳桐表情有些僵硬,外人看來,兩人姿態親暱,可吳桐挨得他近,偏頭就見他突然繃緊了下頜線,也不知何故。
主辦酒會的是紐約華人商圈鼎鼎大名的梁瑞強,愛女梁琦考入常春籐盟校修法學,梁瑞強特地為此,於名下酒店宴請賓客。
厲仲謀到的最晚,梁瑞強親自來迎接。這些都是平日只有在報章雜誌上才看得到的人,此時出現在吳桐眼前,她只覺有欠真實。
而這次酒會的小主人梁琦——
吳桐只看了一眼梁瑞強身邊站著的這個年輕女人,便愣怔住。
醒過神來時,視線便不受控地在四周搜尋。
趁著梁瑞強和厲仲謀說著話,梁琦湊近吳桐,壓低了音量,「homyou1ookin-for?markisnothere.he……」
「gigi——」厲仲謀這時突然開口,打斷了梁琦的話。
他誇了句gigi今晚很漂亮,便找了借口與吳桐一道進了內場。
吳桐思緒亂,理不清楚,但她起碼還猜得到這一切的源頭和身旁這個男人有關。
吳桐仰起臉看向厲仲謀:「那女孩……」
厲仲謀冷了臉:「你只需要看著我一個人就好。」
自此不再多言。
進了酒會,不少人衝著厲仲謀來,有幾個認出吳桐的,言談之中,俱是神色尷尬。
厲仲謀也不避諱,他與諸位言笑晏晏地聊,吳桐從頭到尾就沒細聽,搭在他手臂上的手,悄無聲息地滑下來,可轉瞬間又被他強勢地牽回去。
她手中的香檳酒杯空了好幾輪,他們男人間的話題,她參與不進去,那些人打量她的目光,也令她如坐針氈。
「我想去旁邊坐坐。」
聞言,厲仲謀偏頭看看她。不說話,恰逢侍應生托著盤經過,他又給她換了一杯,就是不准她離開。
終於周圍都沒人了,吳桐滿嘴都是香檳獨有的甜澀味道。厲仲謀把應付人的工作丟給了林建岳,和她一道走出大廳,到了外接露台。
星辰掩藏在夜幕下,沒什麼星光。
厲仲謀見她皺著眉,伸指替她撫平了,「以後這種場合肯定少不了。你要慢慢適應。」
「向佐他……」
「不許提他。」厲仲謀語調一沉。
有力的胳膊環住她的腰身,一摟一抬,厲仲謀輕輕巧巧將吳桐抱上露台。
他的下巴擱在她左肩,她週身散著酒香,很淡,湊近了輕嗅,厲仲謀有了淺淡地醉意:「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麼帶你來?」
與亮的絲毫畢現的室內之隔一道玻璃幕牆,吳桐要推開他。
「小心掉下去。」
厲仲謀警告著,摟的她更緊。
「因為你要我在這種場合接受歷練。」
「說對一半,」他的聲音呵在她敏感的脖頸中,薄唇若有似無地貼合在她的肌膚上,她的那一小塊皮膚有些麻,不知是冷是熱,聽他在耳邊低喃一般道,「更主要的原因是,現在他們所有人都知道我和你的關係——」
「……」
「——你再也逃不掉了。」
直覺就要為自己辯駁,「我逃?是你招惹地太過分。」
「招惹?」厲仲謀細細咀嚼這個字眼,曖昧的,挑釁的,挑逗的……他笑了,「也對。只要你別用我的招數對付其他男人,你怎麼說,都對。」
說不通,驢唇不對馬嘴,吳桐只能歎他們之間的溝通一直都是大問題。
沉默間,厲仲謀細細啃著她滑膩的頸項,有些癢,她細細的顫。
「吳桐……」
「唔……」
「我不勉強你其他,只要你像現在這樣……」……呆在我身邊,就好。
「大庭廣眾之下,還請兩位注意一下形象。」
突兀響起的男音將厲仲謀的話生生卡在了半途,昏暗的露台,明亮的會場,明暗交界處站著個人。
看不清楚臉,但吳桐聽得出那聲音。
厲仲謀鬆開了她,同一時間吳桐跳下露台,理了理衣襟。
向佐兩指間夾著酒杯杯柄,慢悠悠地晃蕩過來:「我有點醉,想來外邊吹吹冷風,不打擾吧?」
說話間,向佐已走到二人身側,他半個身子探出露台,俯瞰街道上的霓虹長龍。
厲仲謀不言不語,邁開腿就要走,與向佐錯身而過時,向佐笑著說了句:「向毅在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