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小神女說在這三更半夜裡,沒人會闖到這地下室來。至化禪師才放心,將身體轉過來,背向小神女。
小神女說:「老和尚,我在給你逼出銀針啦!你可要放鬆肌肉、神經,千萬別運氣相抗才好。」
「老衲知道,小女俠只管出手好了。」
小神女暗運真氣,雙掌按在至化禪師的背上,頓時一股渾厚、強勁的佛門易筋真氣,似急流般輸進了至化禪師的體內。至化禪師練的恰是這一門絕技,所以小神女輸入的真氣,不但沒受阻礙,反而如魚得水,十分融洽,令至化禪師精神大振,「嗤!嗤!嗤!」三聲,三支細小的銀針,一齊給逼出來了,飛射到地下室的牆壁上面,更插入牆壁之中。可見小神女這一股真氣,勁力有多大了。
三支銀針給逼出來之後,至化禪師頓時感到渾身輕鬆,經脈血氣暢通無阻。他略一運氣,似乎精神倍添,一身功力,完全恢復過來了。他哪裡知道,小神女這一股真氣的輸入,何止將三支銀針逼出來,更增添了他的功力,不啻助他練了一年的易筋神功。
至化禪師感到異常驚訝。他驚訝於小神女年紀輕輕,不過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何以一身真氣,比自己還深厚?這真是令人匪夷所思了。其中更叫至化禪師驚訝的,是小神女所練的內功,與自己所練的佛門內功,非常的吻合,似乎是同一宗源。他從地上輕輕一躍而起,合什深深向小神女稽首說:「老衲多謝小女俠相救之恩。」
「哎!老和尚,你不是這麼見外吧?」
「相救之恩,老衲不敢不謝。」
「好了,老和尚,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小女俠,你看老衲該怎麼辦?」
「你不會繼續呆在這裡,看清楚邵老寨主的為人吧?」
至化禪師想了一下說:「老衲真想繼續留在這裡,看看邵老寨主到底是一個怎麼樣的人物,他為何要這般對付老衲。」
「那還用看嗎?他想從你身上得到易筋神功這一門絕學。」
「那麼說,他早已知道老衲是真正的至化禪師了?」
「這個我也說不準,或者他不知道,一時難辨真假,想以易筋神功來試探你是不是真的;或者他早已看出你是真正的至化禪師,若是這樣,就更可怕了!」
「可怕?」
「當然可怕了!那說明他就是那個一直沒人知道的神秘黑風教教主。就算不是,起碼也是黑風教中一個重要的人物,全州一事,完全是他在幕後策劃的。他不但要在你身上得到易筋秘笈,還會將你殺了滅口。這不可怕嗎?」
「要是這樣,老衲更應該留下摸透他了。」
「老和尚,這樣做,你不危險嗎?」
「小女俠放心,老衲恢復了這一身的功力,哪怕他們全是一流的上乘高手,也奈何不了老衲。」
「你不擔心他們再用其他的陰謀詭計?」
「正所謂事不過三,老衲上過兩次的大當,知道如何提防他們了。」
「他們在你飲食中下毒怎麼辦?」
「老衲有神功護體,世上一般的毒藥,奈何不了老衲。」
「哎!老和尚,你別大意了!要是他們在飲食中下的是『魔鬼之花』的毒藥,就可以控制你的意志了。」
「魔鬼之花?這是什麼毒藥的?」
小神女將魔鬼之花的毒性略略說了一下後,至化禪師驚愕地說:「世上竟有這種沒任何解藥的可怕之毒?那老衲只好不吃他們送來的食物了!」
「你不飲水吃飯,不怕餓死嗎?」
「小女俠放心,老衲練成了一門辟食之功,可以在二三個月內,不進飲食,仍然無事,並且功力絲毫不減。」
「真的?」
「老衲何必在小女俠面前打誑言?」
「老和尚,你既然這樣就好。不管邵寨主是野心極大的偽君子也好,是黑風教人也好,起碼沒有打草驚蛇,引起他的警惕與注意,甚至還可以使他的真面目暴露無遺,挽救了一場武林浩劫。」
「老衲用意正是如此。」
「老和尚,我帶來了一皮囊的水和一些饅頭。本來我擔心你大半天沒進飲食,肚餓走不動,不能脫身出去,讓你吃飽了,我們好一塊走。現在,我將它全給你了。」
至化禪師又是感激:「小女俠,要是這樣,我可以在這裡呆上一年半載了。」
「哎!你就是想,恐怕他們也容不了你呆這麼長久,會想辦法來日夜折磨你。為防萬一,我還給你帶來了三粒『玉女黑珠丹』,它能化解萬毒。」
「玉女黑珠丹?是慕容家的萬能解毒藥?」
「是呀!」
至化禪師激動地說:「這可是武林至寶呵!慕容家一般是不輕易給人的,小女俠怎麼有如此至寶了?」
「當然是穆婷婷姐姐給我的呀!老和尚,我走啦!」
「小女俠,請慢一步。」
「你還有什麼話要向我說?」
「請小女俠到少林寺一走,代請老衲師弟至空前來回龍寨辨認老衲。」
「這恐怕沒有用。」
「怎麼沒用?」
「邵寨主處心積慮對付你,就是至空禪師前來,他也會一口推說你不在回龍寨,而在貓兒山一帶。甚至會說根本沒有你這麼一個人。」
「老衲來時,不少回龍寨的人目睹過,怎說沒老衲這個人了?」
「哎!你還不知道呀,那個偽君子將你秘密關在這地下監獄裡,除了他身邊兩三個心腹知道,就是連那燕堂主也不知道。」
至化禪師愕然:「燕堂主親自接老衲進來,怎麼不知道了?」
「她怎知道邵寨主將你關在這裡了?邵寨主對他們說:『那個眇目老者,事關重大,已連夜悄悄將他送走了!』更吩咐他們將你來的事別說出去。燕堂主他們還以為你走了呢。由此可見,這個偽君子用心如此,連燕堂主他們也欺騙。我幾乎可以肯定他就是黑風教的人。不是教主,也是一個重要的成員。老和尚,現在你要離開這裡還來得及。」
「不!老衲更要留在這裡了!」
「老和尚,那我走啦!不過,至空禪師,我會叫人帶口信給他,請他趕來回龍寨見你。」
「那老衲更多謝小女俠了!」
「老和尚,你今後凡事要小心啦!我真的走了!」小神女說完,身形一閃,已穿過了鐵欄門,悄然消失在甬道中。
小神女走出地道,來到外面,小三子從隱藏處出來,埋怨地說:「你怎麼這麼久才出來的?我擔心你在下面出了事了。咦,禪師哩?你沒救他出來?」
「不是我不救他,是那老和尚不想出來。」
「什麼?他怎麼不想出來的?」
「因為他在地下室裡住得蠻舒服呀!」
「舒服?」
「先別說了,天快亮了,我們趕快離開這裡才是。」小神女說完,拉了小三子便施展輕功而去。小神女對回龍寨內的地形地勢,頗為熟悉。因為上一次來參加武林大會,燕堂主似乎對小神女特別有好感,在帶她進寨時,熱情地告訴她回龍寨的地形地勢。這一次,她為了要救至化禪師,伏在暗處,觀察了良久,知道什麼地方有明崗,什麼地方有暗哨,什麼地方不時有人巡視。所以她帶著小三子,飛過無人之處。在天色還沒有明亮時,已離開回龍寨,悄然落在附近一處的叢林中。
小三子忍不住問:「妹妹,至化禪師怎麼不出來的?他不會遭到了不測吧?」
「放心!他安全得很啦!」
「那怎麼不出來?」
小神女突然說:「不好,有人在跟蹤我們!」
小三子一怔:「什麼?有人跟蹤?」
「不錯!有人跟蹤,他已進到這叢林裡來了!」
「是誰?」
小三子話音剛落,一條人影如幻影般在他們面前出現了,笑哈哈地說:「你們這兩個小賊,我看你們往哪裡跑?」
小三子看不清來人,一時間呆住了。小神女卻咯咯咯地笑起來:「你這個老賊,跑來想和我分贓嗎?」
「哦?你有什麼贓可分了?」
「有呀!你想要什麼?」
「我想要酒,你這小丫頭有嗎?」
小神女更笑了起來:「分贓有分酒的嗎?怪不得芹姨姨說,你快變成一個老酒鬼了!
小三子這才放下心來。來的不是別人,正是點蒼派的老掌門人,老怪物。
老怪物的幻影魔掌稱絕武林,行動悄然無聲,怪不得小三子沒發現他跟蹤自己了。老怪物問:「你們兩個三更半夜裡,跑來回龍寨幹什麼?怎麼也不跟我老怪物打一聲招呼?」
小神女說:「當然是偷東西呀!能跟你打招呼嗎?」
「小丫頭,你不是說真的吧?」
「我騙你幹嗎?」
「哦?你們想偷什麼東西?說給我老怪物聽聽。」
「偷人!」
「什麼?偷人?」
「你不相信?」
「好好!我老怪物姑且相信。你這小丫頭想偷什麼人的?」
「一個光光頭的老和尚。」
「什麼?偷光頭老和尚?」老怪物又笑了起來,「回龍寨裡有光頭的老和尚偷嗎?小丫頭,你是摸錯了地方。偷和尚,你應該跑去和尚寺裡偷才是。」
「老怪物,難道你不是知道回龍寨裡,有一個老和尚麼?」
「哦?有一個老和尚?是誰?」
「我說出來,恐怕嚇你一大跳。」
「沒這麼厲害吧?什麼老和尚能嚇我老怪物一跳的?」
「至化禪師!」
「至化禪師?」老怪物雖然沒有嚇一跳,卻愕住了,「這老古董不是在全州嗎?怎麼倒在回龍寨了?他幾時回來的?怎麼我老怪物半點也不知道?」
「你沒聽人說,回龍寨來了一位眇目老僧人嗎?」
「不錯!是有這麼一位神神怪怪的人來過,說有什麼機密大事要面見寨主才能說。我老怪物正想打聽來的是一個怎麼樣的人物,但給邵寨主請到密室裡去了,一直不見出來。在入夜時,又聽說邵寨主連夜將他送了出去。小丫頭,你不會說這個眇目老僧就是至化禪師吧?」
「他正是至化禪師!」
「真的?」
「當然是真的啦!不過那個老偽君子不是連夜將他送了出去,而是密室裡有個地道,連夜將他關進了地下的監獄裡。」
「什麼?密室裡還有一個不為人知的地道?」老怪物更是愕住了。
小三子說:「萬里老前輩,我三妹說的完全是真的。」
老怪物故作訝異地說:「哦?你也會出聲說話了?我老怪物還以為你是一個啞巴哩!」
小三子笑著說:「老前輩別取笑。」小三子於是一五一十將前後的經過說了出來。
老怪物又是驚奇不已了:「呵!事件這麼曲折起伏,驚險萬狀,實在太好玩了。可惜我老怪物不能親身經歷,只會在回龍寨中一味喝悶酒。不行!小丫頭,我們換換,你去回龍寨呆著,我老怪物到外面跑跑。」
小神女笑了:「老怪物,你別說笑了!現在老和尚呆在那地下監牢裡,隨時會有危險的。」
「小丫頭,你不是說他功力完全恢復過來了麼?」
「是!他功力是恢復過來了!」
「那這老禿驢不會有危險了。我老怪物曾經領教過他的功夫,回龍寨的人,恐怕沒一個是他的對手。別看他平常像只懶貓,發起威來,比老虎更厲害。就是那個假仁厚長者,也接近不了他身前半步,沒人能害得了他。」
小三子擔心地說:「要是邵家父子弄陰謀詭計再暗算他怎麼辦?」
「這個老禿驢上過兩次當,吃過兩次虧,會有所警惕了。要是他再招人暗算,那是活該!誰叫他成日念『蝦米豆腐』的!以往也太過相信那個老偽君子了。」
小神女說:「你不會丟下他不管吧?」
「我老怪物怎麼管呵!小丫頭,你不會要我老怪物跟他在地下監牢一起呆吧?」
「哎!我怎會要你跟他一起呆的!」
「那你們放心,我瞭解那老禿驢。他既然要留下來,自有一套應付的辦法。我說,今後邵家父子,對他有一番頭痛了。咬又咬不動,放又放不得。邵家父子惹惱了這尊活佛,活該他們倒霉。對了,那個老禿驢不是要你們去少林寺通知另一個老禿驢麼?我老怪物正好趁這個時機,去少林寺走走,散散心,再說少林寺那一夥念蝦米豆腐的,對你們這兩個小偷不會完全相信,對我老怪物就相信了。我去將事情一說,他們會火速趕來的。」
小神女說:「你走了,那至化禪師一旦遇上危險怎麼辦?」
老怪物故作神秘地說:「放心!放心!老禿驢身邊有個神通廣大、極為厲害的保護神,用不著我老怪物去照顧。」
小神女愕然:「他身邊幾時有個神通廣大的保護神了?是誰?你不會說是我們吧?」
「不不!我怎會說是你們了?這個保護神,昨夜不但保護了他,也在暗中保護著你們兩個小偷哩!」
「什麼?也在暗中保護我們?」
「是呀,要不是他,你們能平安無事地在地下監牢中自出自入麼?」
小神女和小三子更驚愕了,問:「是誰?」小神女又說了一句,「怎麼我一點也沒發覺?」
「要是讓你這小丫頭發覺,他就不那麼神通廣大了!」
「是不是芹姨姨?」
「嗨!這個醋罐只會日夜保護我。」
「好呀!你敢說芹姨姨是醋罐子,我去告訴芹姨姨,看她不將你這兩隻耳朵揪了下來!」
老怪物一下著急了:「別別,你千萬別告訴她,不然,我兩隻耳朵何止給揪下來,兩個膝蓋骨恐怕也沒有了!」
「你不想我告訴她可以,那你快將那神通廣大的保護神說出來。」
「小丫頭,你是在威脅我老怪物麼?」
「那我現在就去告訴芹姨姨。」
「好好!小丫頭,我老怪物算是怕了你了!」
「那你說呀!」
「是一陣風!這夠神通廣大的吧?」
小三子驚喜地叫起來,「是風叔叔?他也來了這裡嗎?」
小神女問:「真的是我們的風叔叔?」
忽然間,從林深處有人輕輕地歎息說:「我還以為點蒼派的老怪物,是個鐵錚錚的硬骨頭,原來是一隻軟腳蟹,連一個小丫頭的威脅也承受不了,我算信錯了人了!」
小三子驚喜地說:「這是風叔叔的聲音。」
小神女叫道:「風叔叔,你是不是又想裝神弄鬼戲弄我們?」
「我給人出賣了,想裝神扮鬼也不靈了。」
話落人現,不是漠北怪丐嫡傳人一陣風又是誰?小三子一看,一時又傻了眼:「風叔叔,你怎麼打扮成這副模樣了?」
原來一陣風一身黑衣黑褲打扮成一個下人的模樣。一陣風笑了笑:「不這樣,又怎能在回龍寨自由出入?」
老怪物卻盯著他問:「你剛才說什麼了?」
一陣風故作愕然,望著小神女、小三子問:「我剛才說什麼了?」
小神女眨眨眼皮說:「你剛才說什麼了?我沒有聽清楚呵!」
這時,天色已漸漸明亮,黑夜已逝,黎明來臨,儘管遠處山巒、森林、原野仍籠罩在一片晨霧中,但在叢林中跟前幾十步的地方,卻清楚可辨,人的面部表情,也看得清清楚楚。
老怪物惱怒地說:「你們一大一小,別給我老怪物裝糊塗。說!我怎麼是軟腳蟹了?」
一陣風又故作奇異:「咦!你怎麼是軟腳蟹了?我怎麼不知道?」
「你這叫化別打哈哈,將來你娶了一個厲害又醋意熏天的婆娘,恐怕比我老怪物還不如!」
「哦?那我叫化不變成一堆爛泥了?」
小神女笑著說:「老怪物爺爺,風叔叔是和你鬧著玩的,你別認真啦!」
一陣風說:「老怪物,你不會這麼開不得玩笑吧?」
「這事也能亂開玩笑嗎?」
「好好!我今後去回龍寨那個地窖裡,給你偷兩壇上百年的茅台酒,向你賠不是好不好?」
「唔!這還差不多。」
一陣風向小神女、小三子眨眨眼睛說:「這下沒事啦!」
「哼!你別說得輕鬆!誰說沒事了?你要不在我去少林寺之前,將那兩壇百年茅台給我弄到手,我可不放過你。」
「這個你放心,等一會我叫化就給你弄到,包你在路上喝個夠。」
小神女見事情已平息,問一陣風:「叔叔,你不是在桂北一帶嗎?怎麼打扮成這副模樣在這裡出現了?」
「一言難盡,我為了追蹤那個神秘的黑衣人,幾乎在湘桂交界的大山大野中,來回兜了幾個大圈,最後來到了這裡。」
小三子驚喜了:「那個在松林裡的神秘黑衣人,最後來到了回龍寨。」
「沒有!」
小三子一怔:「沒有?」
「因為我將他丟失了!」
老怪物這時反唇相譏說:「什麼瞬息千里的一陣風,連追一個人也追失了,我看也是浪得虛名。」
「不錯!不錯!可是那兩壇百年的茅台酒卻沒有了!」
老怪物一怔:「叫化!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我說了你,你剛才也說了我,大家扯平,我還去偷酒幹嗎?」
「叫化!你不是這般的斤斤計較吧?」
小神女說:「叔叔,你別再逗老怪物了,我有好多的事要問你哩!」
「好好!」一陣風對老怪物一笑說,「老怪物,那兩壇百年茅台,我一定給弄來。」
老怪物一聽,這才放心了。老怪物嗜酒如命,十足有他外公商良的遺風。就是怕老婆,也和外公一樣(詳情請看拙作《奇俠傳奇》一書)。
一陣風問小神女:「你有什麼好多的事要問我?」
「叔叔!我們找個地方坐著談好不好?」
「好好!」
老怪物說:「你們談吧,我到叢林外給你們望風,以免給回龍寨的巡山人撞來。」
一陣風說:「那太好了。看來那兩壇百年茅台,我是非弄到不可了。不然,還不了你這個人情債。」
老怪物一笑而去。小神女、小三子和一陣風在叢林中找了一處略為隱藏的地方坐下。一陣風說;「小丫頭,你問吧。不過,我沒有太多的時間陪你。」
「叔叔急著要去哪裡?」
「當然是回回龍寨了。你可知道,我在回龍寨裡幹什麼來?」
「我正想問叔叔在回龍寨幹什麼,為何有這麼一身打扮。」
「說起來就難聽了,我是地下監牢的一個看守人。」
小神女一怔:「叔叔莫不是那神情冷漠、不言不語的看守黑衣人?」
「不錯!不錯!多謝你這小丫頭半夜三更摸進我的房間,一下點了我的昏睡穴,令我呼呼入睡。」
「叔叔,真的是你?」
「要不,你能這麼順利出入地道口嗎?幸好我叫化學會了移經轉穴的功夫,不然,我真的睡得像一頭死豬,沒辦法溜到外面暗暗保護小三子了。」
「叔叔,你怎麼不早說的?」
「早說了,就不好玩了!要不是那老怪物說出了我,恐怕我不會露面與你們相見。」
「早知道是叔叔,我就不用為那老和尚擔心了。」
「不不!還是你去看看他的好,才能將那三支銀針逼出來。」
「叔叔不能夠麼?」
「我就算能夠,那老和尚也不會相信我。因為他與我從來沒見過面,更不會答應我。並且這樣一來,就暴露出我的真面目了,還是你去的好。再說,我沒有多大的把握,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將三支銀針逼出來。就是逼出,恐怕也耗去我叫化一半的內力。小丫頭,你一身的真氣,比我叫化想像的更為深厚,令我吃驚不已。」
「叔叔,你別讚我啦!叔叔,我還有些不明白,你為什麼悄悄將他們交給你的毒藥,溶進了那罐中?你不知道那是毒藥?還是不知那老和尚是至化禪師?」
「當然,我真不知道他就是名動武林的至化禪師。聽到邵寨主在監牢中與他談話時才知道。小丫頭,就算我不知道他是至化禪師,我也不會將毒藥溶入水中。」
「我在暗中明明看見你將毒藥放入水中了,難道放入的不是真的?」
「當然不是真的,給我叫化以飛快的手法換掉了。」
「原來這樣,害得我白擔心了一場。」
小三子忍不住問:「叔叔,你幾時混進了回龍寨?」
「三天前。」
小神女問:「你幹嗎要混進去?」
「因為追失了那個神秘黑衣人實在不甘心,非追到他不可。」
「他是在回龍寨附近一帶不見了蹤影?」
「不是,我也不知道在什麼地方和幾時將他追失了!」
小三子愕然:「這是怎麼回事?」
小神女說:「叔叔,我是跟你說正經的,你別說笑了,哪有追一個人不知在哪裡追失和幾時不見了的?」
「小丫頭,這個神秘黑衣人的輕功實在不錯,他一夜之間,在湘桂交界各處的州府縣城都兜了一轉,天光時,他在一處小鎮上投店住宿,我也暗暗投店住宿,幾乎時時盯著他的身影。中午他又起程走了,最後他往一處樹林裡一鑽,我當然也追進樹林,不讓他離開我的視線。他出來朝一條村子走去,在一戶人家門口停了下來,跟著這戶人家跑出來一位婦人,歡喜地叫起來:「孩子他爹,你回來了?」
「是!我回來了!」
「我一看,頓時傻了眼。這黑衣人,根本不是我要追的那個黑衣人!」
小三子說:「不會是在那處樹林中掉了包吧,換了另一個人走出來?」
「不可能!因為我一直盯著他的身影。」
「那他在樹林中幹什麼?」
「蹲下大解呀!」
小神女問:「叔叔,你怎知道不是那個黑衣人了?」
「因為我還不相信,特意裝成過路人似的,到那家討口水喝,留心觀察過他。不錯,他背後的身形十分的像,可是他是村子裡一般的跑小買賣的人,半點武功也不會。你們說我傻不傻了眼的?」
小神女說:「那一定在那投宿的小鎮上掉了包了!叔叔,你事後有沒有到那小鎮上看看?」
「看有什麼用?小鎮那客棧每天人來人往的,找那個神秘黑衣人,簡直如大海撈針。我更懷疑那個投店住宿的黑衣人,已經不是我原來追蹤的那個黑衣人。」
小三子又愕然:「叔叔,怎會這樣的?」
「因為那一夜的追蹤,他幾起幾落,說不定不知在哪一處縣城裡,就已經換了人了。你們看,我怎知道他在什麼地方和幾時不見了的?嗨!只怪我太貪心,一心想知道他的下落,沒去驚動他。想不到他這麼機警,老奸巨猾,將我擺脫了,令我白白去追蹤那個跑小買賣的鄉下人。早知道這樣,那一夜裡,我攔截了他,直接與他交鋒和對話,起碼還可以有些線索可尋。現在連一點線索也沒有。」
小神女不由想起自己在貓兒山中,追蹤那個白無常,也同樣丟失了,便說:「叔叔,你這是事後諸葛亮,後悔也沒有用。那你怎麼又跑來回龍寨的?」
「小丫頭,儘管我追蹤的線索斷了,但我感到,那神秘黑衣人在夜裡的幾起幾落,所經過的地方,都有回龍寨的堂口,也就是有回龍寨的人;所以我混進了回龍寨,打算四處觀察,看看有沒有那個神秘的黑衣人出現。」
「你就打扮成這副模樣,呆在回龍寨了?」
「嗨!你以為我是神仙,知道回龍寨有這麼一個啞巴看守人嗎?說起來,事情也是這般巧。我在夜裡潛入回龍寨,伏在一處假石山中,打算觀察四周的地形地勢時,驀然見一條人影朝假山走來,打開了假山中一處地道出入口。我不由愕然,想不到我埋伏的假山,竟然是回龍寨地道的一處出入口。一時好奇心大起,悄然跟隨這條人影鑽入到地道中去了!」
小三子問:「叔叔以後就幹掉了這個人,便扮成了他?」
「也可以這麼說,我幾乎在地道裡跟蹤了一天一夜,隨他在地道四處走動,才知道這個地道中,設有地下監牢,更有一個秘密地道口直通那機密室中。我在摸清了這啞巴看守人的神態、舉止和習慣之後,便只好請他永久休息,我來扮成他了。」
「那沒人能認出叔叔來?」
「你們知道這個啞巴看守人是什麼人?」
「哦?他是什麼人?不會是一個罪行纍纍的歹徒吧?」
「小丫頭,你說得不錯,他正是一個罪行纍纍、縱橫在湘黔一帶的劫匪,說起來,你們都與他打過交道。」
小三子又愕異問:「我們與他打過交道?」
「朱一刀這個劫匪你們不認識?」
小神女訝然:「是他?不是聽說他已死了麼?」
「他沒有死,看來是給人毒啞了。不知為什麼,他也混進了回龍寨,成了回龍寨一個不見天日的地下監牢看守人,像一隻夜老鼠一樣,日伏夜出。只有夜裡,他才能回到地面上走動,呼吸一下新鮮空氣,白天大半日子是在地下室裡睡覺。可以說,回龍寨的人,沒有幾個知道他。」
小三子說:「這樣說來,叔叔扮成了他,就沒人看出來了?」
「就是邵寨主身邊幾位貼身心腹衛士,恐怕也認不出我來。」
「哦?為什麼?」
「小三子,你想在那地下室裡,在暗淡的燈光下,能看清一個人的真面目嗎?何況還是啞巴,不能出聲,更少了一個給人辨認的條件。所以一時間,邵寨主也不會分辨出來。我扮成了這麼一個啞巴人,不是很平安嗎?」
小神女突然說:「我現在敢肯定,邵家父子就是神秘黑風教的人,說不定他父子兩人,就是不為人知的黑風教教主!」
「哦?小丫頭,你敢這麼肯定?」
「因為我知道,朱一刀就是黑風教的人。看來他那次劫我們的商隊失敗,邵寨主惱怒之下,沒有要了他的腦袋,又疑心他給我們認出,或者受人盯蹤,就將他毒啞了,打發他到終日不能見人的地下室當看守人。他根本不是混進回龍寨,是邵家父子有意安排的。」
一陣風點點頭說:「根據種種情況看來,邵家父子極有可能就是黑風教教主。但沒有真憑實據之前,這只是我們的猜疑,還不能十分肯定。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回龍寨有黑風教幾個重要的人物存在。說不定邵家父子與黑風教互相勾結,挑動武林一場大仇殺。」
小三子問:「怎麼還不能肯定邵寨主是黑風教教主?」
「我們不能憑朱一刀是黑風教的人,就肯定他們是黑風教教主。說不定黑風教教主另有其人。」
小神女心一動,問一陣風:「叔叔,你混入了回龍寨後,邵老寨主有沒有到外面走動過?而不在回龍寨的?」
「沒有。似乎在武林大會結束後,他一直都呆在寨中,從來沒出去過。」
「你怎麼知道他一直呆在回龍寨。」
「是老怪物說的,老怪物總不會騙我吧?」
小神女自言自語地說:「這麼看來,在全州深林山莊的神秘主人,不是這個老賊了!」
「你懷疑這個野心勃勃的偽君子是那武功奇高的深林山莊的神秘主人?」
小神女點點頭說:「既然他一直呆在回龍寨,就沒有什麼可疑的了。」小神女又驀然想起一件事來,「叔叔,他叫在飲水下的毒藥是什麼毒藥?」
「我怎麼知道?」
「叔叔,那毒藥你沒有丟掉吧?」
「我怎會丟掉?我來這裡,正是想將這粒毒藥叫老怪物交給你,誰知這個老怪物卻將我說了出來。」
「叔叔,你別說了,快將毒藥給我看看。」
一陣風從懷中將那粒毒藥交給了小神女。小神女一看,又聞了聞,一怔說:「叔叔,這就是想毒害江湖狂生的魔鬼之花之毒!」
一陣風也一時愕住了:「真的?小丫頭,你沒有看錯?」
「我怎會看錯的!」
「這麼看來,那攔截江湖狂生、想控制狂生的黑衣老者,無疑就是這偽君子了!」小三子在旁說。
小神女說:「這還用問嗎?肯定是這個老賊了!」
一陣風又提出疑問:「小丫頭,那一次你曾經與他交談過,以後你又參加了武林大會,儘管那黑衣老者戴了一副假面具,但他們的說話聲,你一點也分辨不出來?」
「不錯!他們的聲音沒半點相同,難道那黑衣老者不是這老賊?」
小三子說:「難道是他戴了假面具,聲音受到面具相阻,因此聽起來,聲音就大不相同了?」
小神女說:「不錯!有這種可能。正像我裝在大頭山妖油包裡,說話的聲音,若是不熟悉我的人,聽起來就不一樣。」
小三子又說:「就是我熟悉你,我第一次見你裝成大山妖時,也聽不出來。幾乎給你嚇死了。」
一陣風說:「不管這偽君子是什麼人都好,我一定要摸出他的真正面目出來。要是他有這種可怕的毒藥,對武林的危害,恐怕比神秘的黑風教教主危害更大!」
小神女問:「叔叔打算怎樣去摸清這老賊的真面目?」
「要摸清這偽君子的真正面目,那太方便了!」
「哦?太方便?」
「這偽君子深夜時常到密室中,與他的心腹手下商議計劃大事,剛好密室內有一個地道的秘密出入口,我伏在出入口中竊聽,不是可以摸清楚他的真正面目?這不是太方便麼?現在明有至化禪師在摸清他,暗有我這個叫化,就算這偽君子是千年老狐狸,我也會將他的尾巴揪了出來,大白於天下,他就成了過街老鼠,天下群雄人人喊打!到時,我就請君入甕,要他自盡以謝天下!」
小三子說:「叔叔,這樣做太好了!」
小神女問:「叔叔,你看我和三哥,今後應該如何行動?」
「今後如何行動?聶大俠和娉女俠他們怎麼對你們說?」
「他們叫我們在暗中好好護著那個老和尚。現在老和尚看來不用我們在暗中保護了,有你叔叔就已經夠了!」
「除了護著老和尚,他們沒別的吩咐?」
「沒有呀!」
「小丫頭,既然這樣,你們就留下來和我一起幹吧!」
「一起幹?怎麼幹?一起做地下老鼠嗎?」
「不不!你這古靈精怪的小山妖,怎能幹這種事?那太大材小用了。」
小三子說:「叔叔,這怎是大材小用的?做地下老鼠也不錯,日伏夜出,更方便我們今後行動,不用夜夜愁沒地方住。」
一陣風一笑:「看來你還不失以往黑影神偷的習慣,喜歡在夜裡活動。」
小神女說:「叔叔,你別說笑了。我三哥早已不幹這行啦。你說,我們幹什麼好?」
一陣風說:「小丫頭,現在在回龍寨發現了這種可怕的魔鬼毒藥,就應該順籐摸瓜,不但要找出藏毒、製毒的地方,更要找出製毒的人來。」
小神女說:「這還用找嗎?不就是邵家父子又是誰了?」
「不不!小丫頭,事情不會是這麼的簡單。或者魔鬼之毒這種可怕的毒藥,偽君子也可能不知道。」
小三子傻了眼:「這種毒在回龍寨發現了,他怎會不知道了?說不定製毒的人就是他。」
「要是說攔截江湖狂生的黑衣老者和偽君子的聲音一模一樣,可以這麼肯定。」
「就算不一樣,現在這種毒藥不是在回龍寨發現了?」
「不錯,是發現了,但把毒藥給我,叫我在飲水中下毒的,不是偽君子,而是他身邊的一個護衛武士。」
小三子睜大了眼:「這又怎麼樣?這武士沒有邵老賊的吩咐,他敢這樣亂來嗎?」
「小三子,這有兩種可能,一是偽君子下達命令,另外,就是偽君子不知道。」
「他身邊的武士敢這般胡作非為?」
「小三子,退一步來說,要是這個武士是黑風教教主派來的臥底,朱一刀這個已死的劫匪,也是他介紹來的,一切背著偽君子行事,他怎會知道了?別忘了,黑風教教主極想得易筋神功,才深思熟慮打發手下扮成至化禪師,而要將真正的禪師弄到手。現在這個混入回龍寨的武士,有此機會,又怎麼不極力討好教主而立此大功?他背著偽君子行事,完全有這種可能。要是我沒有看錯,他今後還會悄悄地將至化禪師劫走呢!」
「但是邵老賊也同樣想得到易筋神功呀!」
「這點我不否定。但他目前並沒有明顯說出來,他完全有極好的理由,叫至化禪師背誦易筋經,只是為了證明至化禪師是真是假而已,沒任何意圖。」
「那他幹嗎將至化禪師秘密關起來,還不讓人知道?」
「這個,他更有理由了。他完全可以說這事關係重大,為了不驚動全州那個假的,所以不讓人知道,以方便今後行事。再說,他已用三支銀針完全控制了至化禪師,不需要再用這種可怕的毒藥。」
小三子頓時啞口無言了。小神女那機靈聰明的眼睛轉了一轉說:「叔叔,我明白你那順籐摸瓜的意思了。」
「哦?你明白了?」
「就是向這位武士下手呀!」
「不錯!這事,我出手不大方便,就得由你們來做了。」
「叔叔,你說,我們怎麼做?」
一陣風又跟他們輕輕地說了一會。小神女高興起來:「叔叔,你放心,我一定會做得更好,不負你所望。」
「好好,那我叫化可以放心回去了。再不回去,萬一有人到地下室裡找我這個看守人,不見了我,那就麻煩大了!」一陣風說完,身形一閃,便在他們面前消失得無影無蹤,只是揚起了一點點輕微的風而已。
一陣風一走,老怪物就闖了進來,說:「你們說話有個完的沒有?快走,有回龍寨的人來這一帶巡山啦!」他一看,不見了一陣風,「哦」了一聲問,「這叫化走了?」
小神女笑著說:「他早已走了啦!」
「好好,那你們也快走吧。」
小三子問:「老前輩,你不走嗎?」
「我走幹嗎?誰不知道我老怪物一早來這一帶山野晨運練功的?」
小神女說;「好!那我們走了!」
「走吧!走吧!千萬別讓人看見,不然,就引起回龍寨的人思疑了!」
「我們知道啦!」
小神女拉著小三子,閃身到叢林中的深處去了。他們悄然溜到高處一株大樹上藏著,打量四週一帶的環境。這時,一輪艷麗的朝陽已在遠處的山峰上露出了大半個臉兒,萬道霞光染紅了天邊,也染紅了向陽處的山崖、森林和田野,晨露早已散去,一條山溪水,像一條金閃閃的金龍似的,從西邊雲際中奔來,在群峰中迂迴穿插,時隱時現,向遠處的東北方向而去。回龍寨的上空,已飄起了幾處的炊煙。小神女打量了一下,自己剛才所在的叢林,離回龍寨只有五里左右,怪不得回龍寨的巡山人員來這一帶走走了。
小三子見七八個巡山武士朝叢林處走來,問小神女:「妹妹,我們要不要走遠一點,避開他們?」
小神女打量了一下說:「不用,只要我們不動,沒人會發現我們。三哥,你可以放心在這大樹上睡,我給你看著。」
「你不睡嗎?」
「我等他們走了,再休息也不遲。三哥,我們今天一定要養足精神,才好在夜裡行動。」
一天很快過去,回龍寨裡,似乎沒有什麼大事發生。除了老怪物和小芹要告辭回點蒼山,邵老寨主先是熱情挽留,最後率眾相送到寨門外,就沒其他的事發生了。當然,不時有幾處遠方飛來的信鴿,飛落到回龍寨裡,這些飛鴿傳書很快便呈送在邵老寨主的眼前,有的叫他心喜,有的叫他皺眉,更有的令他心寒不安,加上他秘密囚禁的至化禪師,令他苦思對策……
是夜,月明星稀,高霞山夜景,如一幅淡墨的山水畫夜景圖,回龍寨內寧靜如常。燕四娘照常在寨內四處巡視一下,便回房休息了。隨後不久,小神女和小三子如兩隻輕靈、矯捷的夜鳥,從一處不顯眼的地方,飛進了回龍寨。他們似乎對回龍寨的山形地勢,瞭解如自己的掌紋,避開了各處的明崗暗哨,迅速落在那座假山之中,便潛伏不動。
小神女的輕功稱絕武林,小三子的輕功,也是當今江湖上少有的高手,就算他們在一些明崗暗哨眼前掠過,那也如飛魂幻影似的,一閃而逃。明崗暗哨還看不清是怎麼一回事,他們一下便消失了,既無半點風聲,也毫無蹤影,以為自己一時眼花而已,並不會在意。
的確,回龍寨是當今武林的第一大寨。近幾年來,更沒有人敢冒險前來。因此,回龍寨近幾年從來沒出過事。巡更守夜的人,只是照例行事而已,因而也容易失去了應有的警惕性。
燕四娘怎麼也想不到,小神女和小三子竟然敢前後兩次冒犯了這一塊武林禁地。
小神女和小三子在假山中潛伏了一會,便看見扮成看守人的一陣風從地道出入口中走了出來,小神女和小三子輕輕發出一聲暗號,便迅速與一陣風會合。一陣風見他們來了,鬆了一口氣,輕說:「你們來了!」
小神女說:「我們已來了一陣啦!」
「好好!要是你們遲來,那事情就麻煩了。」
「哦?事情發生了變化?」
「不錯!發生了變化,偽君子不知為什麼,要連夜打發他身邊兩個貼身近衛出發,那個叫我下毒的,就是其中的一個。要是他連夜走了,你們就白走一趟了,我們的計劃就要重新改過。」
「現在那個護衛武士在哪裡?」
「他正回房收拾行裝,準備動身。」
小神女說:「那更好,這樣,我們就不用在回龍寨內動手了,更不用驚動了那個老賊,我們在外面將他抓起來。」
「小丫頭,你千萬別看輕了這個武士,他的真實姓名似乎沒人知道,就是他的面容,也經過了一番化裝。但我看出,他是一位深藏不露的江湖一流上乘高手,十指勁力十分驚人,白手可撕裂虎豹,又善於在夜裡行動,他的同伴稱他為『貓頭鷹』。你們對付他,可別大意了!」
小三子說:「怎麼老賊身邊,有這等厲害的人物?」
「其實他身邊四個護衛,都是不為人知的一流高手,一個個的武功,都不在回龍寨十個護法長老之下。好了,你們快去盯蹤他,別讓這個貓頭鷹在你們眼前丟失了!」
小神女說:「叔叔放心,他走不了!」
一陣風又吩咐他們一些注意的事後,小神女和小三子便輕捷地離開了。很快,他們便悄然出現在貓頭鷹的住處。
貓頭鷹在房間的燈光下,打點著自己的行裝。他穿著一套密扣勁裝的黑色衣褲,外披上一件黑色的短披風,雙手戴上了薄鋼打製成的一副手套。這副手套,十指尖如利爪,怪不得他能撕裂虎豹了。顯然,這個貓頭鷹,是屬於鷹爪門一派的武功。
鷹爪門的武功,以輕功為基礎,善于飛、躍、縱、跳,身段特別的敏捷,他們殺人的兵器,就是雙爪,要是給他們的雙爪抓住,那是九死一生,就算不死,也極少有人不殘廢的。
貓頭鷹穿戴打點完畢,便側耳傾聽外面,回龍寨已響起了三更竹和銅鑼的響聲,雖然遠遠傳來,在深夜裡卻聽得分外的清楚。貓頭鷹再巡視了自己的房內一眼,見沒有什麼東西可收拾的了,將燈吹滅,便穿窗而出,躍上瓦面,打量了一下方向,身如驚鴻,往西南方向而去。
小神女輕說:「三哥,我們快追。」他們更如飛魂幻影,不動聲色地緊盯著貓頭鷹身影不放。同時,在回龍寨的另一處房間中,也有一條黑影騰空而起,直往東南方向而去,那是去桂北全州的方向。
回龍寨的一些明崗暗哨,見兩條人影同時飛起,直奔寨外,不以為意。那是他們司空見慣的。這是邵老寨主連夜打發人外出去執行某種任務了。
貓頭鷹不愧是善於夜間行動的高手,輕功實在不錯,飛、躍、縱、跳,隨心意而動。他不用觀察四周的景物,便一直往前走,真是名如其人,彷彿能在夜裡視物,像一隻貓頭鷹在夜間山野中捕食一般,停落無聲,起飛無風。轉眼之間,身影消失,已不知去向。要不是小神女從小在山野森林中成長,在山野生活習以為常,想要追蹤貓頭鷹,實在不容易。小三子在追蹤時,就感到有點吃力了。要不是小神女帶著他,他會將貓頭鷹丟失了的。
天色漸漸明亮,這時,已離回龍寨有百里之遙,貓頭鷹驟然飛入一座森林中。小神女和小三子不敢怠慢,也從另一處飛入森林裡。小神女一入森林,便發揮了異於常人的優越來。她打發小三子攀上一棵參天古樹,監視森林四周的一些出入山徑。自己像靈猴似的,一下溜到了貓頭鷹的附近。只見貓頭鷹在一棵樹下,解開背囊,取出一套山區百姓的衣褲,取下短披風,迅速穿上那一套衣褲。轉眼之間,便變成了山區常見鄉人一樣,至於那一套緊身的夜行衣褲,仍穿在裡面,人們怎麼也看不出來。
小神女暗想:他扮成這副模樣幹什麼?看來他不打算施展輕功上路了,還是有別的原因?小神女這時若要出手活擒了他,不論天時地利,都十分的理想。只要驟然出手,不愁不將他抓了過來。但小神女沒有這樣做,她繼續盯蹤這個貓頭鷹,不但想知道他要去哪裡,更想知道他去幹什麼。看看邵老賊連夜打發他出來的任務是什麼。當然,更想弄清楚這個貓頭鷹是黑風教派出的臥底,還是邵老賊身邊的真正心腹人?弄清楚了他,就能弄清楚邵老賊。要是他是黑風教派到回龍寨臥底,他這趟出來,必然會找黑風教的其他人,再去完成邵老賊交給他的任務,所以小神女不想過早驚動他。
小神女一直盯著他繼續上路,直到貓頭鷹走出森林,轉上一條山道上時,她看了看方向,便轉回來找小三子。小三子一見她便問:「那個貓頭鷹呢?」
「他已走出森林了,你沒發覺?」
「沒有呵,他幾時走出去了?我怎麼沒看見?」
「你難道連一個人也沒看見?」
「只看見一個山裡的漢子走出了森林。」
「那就是他了!」
「什麼?那就是貓頭鷹?他怎麼打扮成山裡人了?我還以為是森林裡一戶獵人人家的人,一大早去趕集哩!」
「我怎麼知道他為什麼扮成這樣?看來森林前不遠,有一處小鎮,森林四周,也有一些村莊山寨。恐怕這條山道,不時有人來往。要是他仍穿上一套夜行衣褲,不令人注意麼?起碼引起江湖中人的注意。」
「這又怕什麼了?這一帶都是回龍寨人的天下,各處都有回龍寨人的堂口,他是邵老賊身邊的人,何須怕別人注意?回龍寨的人,誰不知道他,他又何需打扮?除非他不想令回龍寨的人知道。」
小神女一聽,不由心中一動,暗想:要是小三子所說的是真的,他幹嗎要打扮成山裡人一樣?避開回龍寨的耳目?只有一個解釋,他明是回龍寨的人,暗是黑風教的人,是教主打發他來回龍寨作奸細,怪不得他有那種可怕魔鬼之花的毒了。便說:「三哥,我們快追,一定要盯死他,別讓他在我們眼中消失了!」
森林前面十多里處,果然有一個小小的山鎮。看來今天是市集的圩日,接近小鎮,山道上已是人來人往了。路邊五里亭內,也有小吃檔,貓頭鷹並不停下進食,像一個勤儉的山裡人,直朝小鎮而去。這時小神女和小三子已化裝成一對鄉下兄弟,混在來往的人群中,遠遠盯著貓頭鷹不放。
貓頭鷹進了小鎮之後,既不與任何人接頭,也不與任何人交談,只在圩場中一間小食攤檔上吃飯飲酒,吃飽了又離鎮而去,沿著來往的山道直往南下。
這裡已是武岡州城步縣一帶的地方,城步城,更是湘、桂兩地交界的一座山城,人口不多,卻也有回龍寨一處小小的分堂口。時近黃昏,城步城已遙遙在望。照一般常理來說,貓頭鷹是邵老寨主身邊的一個心腹武士,應該去分堂投宿才是,不論吃住,都比所有客棧好得多。可是貓頭鷹竟然避開了回龍寨城步分堂口的人,也不進城,卻在城郊一里左右地方的一個三岔路口上,前後左右打量了一下,見無人,迅速閃身轉進一條直通山野的崎嶇小道上去了。
在暗暗跟蹤的小神女和小三子不由相視一眼,施展輕功,躍入小道兩旁的草叢雜林中,像兩隻靈猿,在雜林中穿插,緊盯著貓頭鷹的身影不放。
約摸走了兩里多路,小道的盡頭半山坡的樹林中,有一座紅牆綠瓦的寺廟,寺廟大門上橫匾寫著「潛龍寺」三個金色大字。貓頭鷹來到了這裡,又警惕地回頭四下望望,感到無人,輕輕叩了幾下,寺門「呀」的一聲打開,貓頭鷹便閃身進去了。
小神女和小三子隱藏在一株古榕樹上看見貓頭鷹的一切舉動,相視笑了一下。他們終於沒白跟貓頭鷹,更慶幸沒讓貓頭鷹發覺,才發現在這麼一處小小山城的郊外,一座寺廟,竟然是黑風教人的出沒之地。
小神女對小三子說:「你在這樹上守著,我進去看看。」
「妹妹,你小心了,說不定這潛龍寺裡有可怕的陷阱和機關。」
小神女點點頭,在落日晚霞中,像一隻飛鳥,撲進潛龍寺去了。
夜幕降臨,小三子在古榕樹上足足等了一個時辰,不見小神女出來,也沒聽到寺內有任何響動聲。現在已是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了,小三子不禁為小神女擔起心來,心想:三妹不會出事吧?自己要不要進去看看?小三子正焦急著,頓時感到自己身後的樹葉有輕微的響動聲,急回頭一看,小神女已在自己的身後了。小神女說:「你等急了吧?」
「還問,要是再不見你,我就進寺去找你了,你怎麼這麼久才出來的?」
小神女一笑:「好了,我們離開這裡。」
小三子又是一怔:「什麼?我們離開?不捉這個貓頭鷹了?」
「他今夜在這座寺裡不走啦!我們呆在這樹上沒用,到山峰上找一處地方,我們也好好休息一下。」
「萬一他在夜裡走了怎麼辦?」
「不會的,明天他要去城步城裡見回龍寨的分堂口主,瞭解九龍門毒蝴蝶在龍勝一帶活動的情況。看來這是邵老賊吩咐他來的任務。」
「那他跑來這裡幹什麼?」
「走吧,這裡離寺太近了,談話不方便,會驚動了他們。有什麼話說,我們到山峰上去再說。」
「你真的放心這貓頭鷹在深夜裡不會飛走?」
「我們到山峰上更看得清楚。」
小三子只有跟隨小神女躍到潛龍寺一側的山峰上。從山峰往下俯視,不但可以將潛龍寺一覽無餘,在深夜裡,就是寺內有人談話,以小神女的功力,也可以聽得清清楚楚,因為聲音是往上傳的。
小神女在山峰上找了一處既可俯視潛龍觀,又可以遮風擋雨的地方坐下來,向小三子問:「你知道我在潛龍寺發現了什麼人?」
「什麼人?是黑風教教主?」
「我怎麼能這麼容易見到這個神秘的教主?就是他真的在潛龍寺,恐怕我也看不出來!」
「那你發現什麼人了?」
「就是曾經在風雨橋上,要捉我們和毒妹妹的那個鷹爪門的厲志行。」
「什麼?是他?」
「是呀,就是他!他現在成了獨眼人了,受傷的一隻手臂,還沒有完全醫治好。貓頭鷹來潛龍寺,看來是來會見他的。」
「這麼說來,貓頭鷹是黑風教人,這個厲志行也是黑風教的人了!可惜當時我們不知道,沒好好盤問他,將他放走了!」
「我們盤問,他會說嗎?恐怕他寧死也不會說出來。你知不知道貓頭鷹為什麼跑來見他?」
「為什麼?」
「貓頭鷹是特意跑來給他服下魔鬼花之毒,看來他受這種可怕的毒藥控制了。我見他從房間出來時,精神萎靡不振,鼻涕口水一齊流,哪裡像江湖上一流的上乘高手了,簡直是一個可憐蟲。看來他毒癮發作了,貓頭鷹是按時給他送這種毒藥的。他一服下了這種毒藥後,頓時精神大振,目光有神,好像換了一個人似的,又恢復了江湖高手的神采了,口口聲聲多謝教主的恩賜哩!」
小三子說:「這種毒藥太可怕了!」
小神女說:「風叔叔曾說他是雁門的一條好漢,為人也俠義,想不到他受黑風教主的毒藥控制,不得不俯首聽從黑風教的調遣,幹出種種危害江湖的事情來,實在可憐也可悲。而黑風教主,更可恥可恨!三哥,你要是研製出能化解這種毒藥的藥物來,那就好了!」
「三妹,這種毒藥是沒有什麼藥物可化解的,全靠一個人的意志不去服它。要是中毒太深,只有等死一條路。」
「不知韋姐姐能不能研製出來?」
「韋姐姐比我聰明多了,又比我專心,或許她可以研製出來也不一定。要是她能研製出來,那真是太好了!」
小神女自言自語地說:「看來,我們得抽個時間,回去看看韋姐姐才好。」
「三妹,要不我回去看看韋姐姐?」
「也好,等我們完成這件事後,你就回去看看韋姐姐研製成怎樣。不過,聽韋姐姐的口氣,似乎希望不大。」
「回去看,總比不回去看的好,起碼我們心裡也有個數。」
正說著,小神女突然說:「別說,有人朝這裡走來了!」
小三子一怔:「誰?難道我們的行蹤,讓潛龍寺的人發覺了?」
「不是,是有人從外面而來。」
「在哪裡?」
「你看,那不是。」
小三子順著小神女手所指的方向看,只見在南方天際下,月光之中,一條人影,如夜鳥般的,飛越山峰而走,直接撲進潛龍寺裡。小三子訝然地問:「這是誰?他的輕功比我還俊,顯然是一位武林高手。」
小神女說:「你先別問,讓我凝神傾聽,聽聽他是什麼人?」
因為這條人影撲入觀內,很快便閃身進入一棟房舍中去了。跟著有人喝問:「誰?」
「是我!」這是那個夤夜而來的人影說。
接著便是貓頭鷹的聲音問:「是居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