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病君威脅鍾離雨,說數三聲,要鍾離雨殺了粉面哪吒藍瓊,不然就下令放毒箭了。接著病君又說:「現在開始,老子數三聲,一!二!……」
鍾離雨忙說:「慢著!我們有話說。」
病君獰笑著說:「你們還有什麼話說?」
「你們不過想要我們少寨主的一條命罷了,現在我們將他交給你們,由你們處置,要我們去殺,我們下不了手,也不願背這個叛變弒主之罪名,怎樣?」
「不行!老子一定要你們動手殺了這小魔頭才放心。不然,老子怎相信你們?誰知你們會不會玩別的花樣?」
「沒有再商量的餘地?」
「沒有!你們動不動手!不然老子數三……」
這個病君話音沒落,小蘭人似急電流星驟然而來,一把利劍同時分刺病君和灶君的要害。這兩個極有信心的伏擊者,怎麼也想不到區區一個女武士,竟敢置自己的生死不顧,也置她少寨主藍瓊的生死於不顧,驟然發難,向自己進攻。要不是他們武功不凡、身手敏捷和有臨敵應變的豐富經驗,小蘭這突擊的一劍,起碼可放倒了他們其中的一個,不死也身帶重傷。儘管這樣,病君還是閃身略遲一點,給小蘭的劍尖劃傷了左臂,而灶君卻及時躍開了。他倆驚怒不已,一邊出劍接招,一邊吼道:「放箭!給老子放箭!亂箭射殺了他們!」
樹林深處,立刻有四五支利箭破空激射而來,鍾離雨早有準備,一身早已佈滿了真氣,雙袖揮舞,以身體先護住了藍瓊,將射來的利箭反擊回原處,或者是震飛到一邊,反正沒一箭射中了人。
病君和灶君雙劍正聯手對付小蘭,見射出的只有四五支箭,而不是眾箭齊放,更是大怒。帶傷的病君暴跳如雷,連聲吼著:「老子叫你們亂箭齊放,你們怎麼才射出四五支?快放!你們不想要命了!」
可是,樹林中只有一支箭射出,其他的全無反應。最後連一支箭也沒射出了,卻有四五條屍體從樹林飛了出來。病君和灶君一見,不由驚愕萬分:這是怎麼一回事?難道自己埋伏在樹林中的三十多個訓練有素的射手,全部遭到了對方的暗算?屍首總不會自己飛出來吧?
這兩個殺手,原以為自己神不知鬼不覺,帶了三十多個射手埋伏在這樹林深處,可以將藍瓊等人一網打盡。沒想到螳螂捕蟬,還有黃雀在後,自己所有的打算全部落空。想不到貓兒山的人比自己更陰險狡猾,來一個反包圍,不聲不響將自己的三十多個射手全部悄悄幹掉了。怪不得他們毫無畏懼直闖深林。自己太過大意了。
其實根本不是貓兒山人的老謀深算和行蹤詭秘,這完全是小神女和小三子不動聲色的所為。在鍾離雨等人進入樹林之前,鍾離雨察覺到樹林深處有人,小神女雖然跟隨在他們身後,也察覺到樹林中有人。她用密音入耳之功對鍾離雨說:「雨哥,你們放心,我們在暗中注視深林裡這夥人的行動。」
這樣,鍾離雨便放膽進入樹林。當伏擊者出現攔道時,鍾離雨故意用話拖延時間,方便小神女行動。小神女果然不負鍾離雨所望,她一下發現了四周的叢草亂石中,埋伏了眾多的射手,便與小三子分頭行動,不動聲色出其不意地一一消滅了。他們有的是被小神女凌空出手,點了要穴;有的是給小三子從身後暗算,一命嗚呼。霎時之間,便放倒二十來個射手。所以當病君氣急敗壞地下令放箭時,只有四五個射手由於身藏荊棘叢中,小神女一時沒發現,給他們射出了毒箭。這一暴露,更方便了小神女和小三子的行動。轉眼之間,小神女和小三子又將他們都解決了,還將他們的屍體扔了出來。
病君和灶君見射手的屍體飛了出來,驚愕萬分,而小蘭的一支利劍,又殺得他們手忙腳亂。
樹林中再沒有毒箭射出來了,幽谷大院的三名飛虎隊員惱怒不已,挺劍直撲這兩個賊人,恨不得將他們碎屍萬段。他們可不像小蘭劍下留情,只想傷了兩個賊子,而不想取他們性命。飛虎隊員卻招招都是見血的拚殺。病君和灶君接小蘭的劍招已十分吃力,哪裡經得起這三個如狼似虎的衝殺?何況病君早已負傷,手腳一慢,便給兩名飛虎隊員雙劍齊進,取了性命。另一名飛虎隊員正想要挑了驚慌失措的灶君時,小蘭忙說:「千萬別殺了他,留下一個活口問話。」
正因為小蘭這句話,灶君不但得了一條命,還轉身飛逃而去。小蘭正想追趕,鍾離雨忙說:「蘭妹,別追!我們先護送少寨主回貓兒山要緊。」
小蘭一時不明問:「就這麼放他跑了?」
鍾離雨眨眨眼皮說:「他跑不了!用不著我們去追,自然有人去追。」
小蘭一下明白,是小神女和小三子去暗暗追蹤這個賊人了。小蘭一笑:「這樣更好。」
「蘭妹,我們先打點戰場,看看有什麼活口留下來,看看他們是哪一處的賊人。」
藍瓊等人頓時四下搜索。他們發現大部分射手,不是給小三子的匕首一刀致命,便是給小神女封了死穴。因為小神女和小三子怕他們高聲叫喊,驚動了其他的人,所以只好在匆忙中殺了他們,以免誤事。只有七八個射手,小神女指下留情,凌空點了他們的啞穴,令他們不能動,也不能叫喚,而留下了一條命。
飛虎隊員和藍瓊身邊的護衛武士,一一將他們提了過來,丟在藍瓊和鍾離雨腳下。鍾離雨暗運掌力,拍開了他們的啞穴,喝問:「說!你們是誰?是誰派你們來這裡伏擊我們?」
這七八個射手互相望了一眼,誰也沒有出聲。藍瓊問:「你們不說?是不是想死了?」
一個射手慘笑說:「我們落在你這小魔頭的手上,根本不打算想活下去。」
鍾離雨說:「只要你們說出來,我們絕不會殺了你們,放你們回去。」
「不必了,我們要回老家了!」
「哦?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鍾離雨的話音剛落,這七八個射手,一個個面色大變,全部倒地而亡。鍾離雨、藍瓊一時愕然,想不到這七八個射手,轉眼之間,就全部死去。藍瓊隨身的護衛武士愣著眼問:「怎麼他們全部都死了?」
鍾離雨觀察了一下說:「看來他們是一個個咬碎了藏在口中的毒藥,毒發而亡。我們沒注意到,怪不得他們說要回老家了。」
藍瓊皺皺眉說:「想不到他們寧願服毒自殺,也不說出是誰派來的。」
小蘭說:「他們不是回龍寨的人,必定是神秘黑風教人。再搜查他們身上留下來的物件,可能知道他們是誰派來的了!」
鍾離雨說:「不必搜查了,他們已抱著必死的決心,恐怕什麼物件也不會留下來。我們還是快快埋葬了他們,迅速離開這裡才好。」
於是他們草草埋葬了這伙賊人的屍體,繼續趕路。當他們轉出這一片遮天蔽日的莽莽森林,走上一條盤山小道時,鍾離雨隱隱察覺到身後有一陣微風掀起,暗想:這一帶已接近貓兒山了,難道還有一些不畏死的敵人趕來追殺?這樣更好,我要看看追來的是什麼厲害的人物。他暗暗吩咐小蘭注意,自己便回頭打量。只見兩條人影,如疾飛的小鳥,從樹林中飛撲而來,定神一看,又是愕然:這兩條人影不是別人,是小神女和小三子。心下奇怪,他們不是去追蹤那個逃走的黑面賊人灶君麼?怎麼又轉回來了?
小神女和小三子像兩片落葉似的飄了下來,小蘭首先驚訝地問:「咦?你們怎麼回來了?那個黑面賊人呢?是死了?還是讓他逃脫了?」
小蘭所以這樣問,是因為感到這伙賊人口中都藏有了致命的毒藥,萬一給人捉住,寧死也不會回答。她感到小神女和小三子這麼快就趕了回來,黑面的賊人只有兩種可能,一是服毒自殺,一是逃脫了,不會有第三條路。
小神女笑著說:「他沒有死,也沒有逃脫呀!」
「哦?你們活捉了他?」
「沒有呀!」
「沒有?」
「是呀!我們活捉他幹嗎?」
鍾離雨笑著說:「小妹,別兜兜轉轉,快說,這是怎麼一回事?你們不會這麼快就追蹤到這賊人的出沒地方吧?」
小神女說:「當然沒有這麼快呵!」
小蘭又問:「那你們幹嗎不去追蹤?」
「蘭姐姐,因為有人去追蹤他了,用不著我去追蹤了!」
鍾離雨急問:「誰去追蹤他了?」
「是聶十八哥哥和娉姐姐呀!」
「什麼?他們也在那樹林裡?」
小三子說:「他們不但在,而且一些埋伏的射手,是他們悄悄出手幹掉的。事前,連我們也不知道。」
「真的?」
小神女說:「當然是真的!不然,我和小三哥就是有飛天的本事,也不能在瞬間放倒了這麼多的射手。當我們去追蹤那個逃走的黑面賊人,剛翻過兩座山峰時,十八哥和娉姐姐便從後面趕上來了,叫我們別追,這賊人由他們去盯蹤。因為我和小三哥已為人注意了。」
小蘭問:「你們為什麼人注意了?」
「不知道,是一個隱藏在樹林深處的神秘人物!」
鍾離雨愕異:「什麼?樹林深處還隱藏了一個神秘人?」
「是呀!不但你們沒有發覺,我也沒有發覺。顯然這個神秘人物武功十分的好,內力十分深厚,會龜息之功,一直隱藏在樹林深處不動聲色,暗暗觀看這場鬥爭。要不是十八哥發覺,恐怕到現在,我還不知道樹林中有這麼一個神秘人物。」
這一下,連藍瓊等也十分驚訝愕異了。鍾離雨埋怨地說:「怎麼十八哥不跟我打一聲招呼的?」
「雨哥,你別怪十八哥,當時他不想分散你的注意力,更不想驚動了那個神秘的人物。」
「現在這個神秘人物去了哪裡?」
「十八哥說,當他看到所有的射手服毒自殺後,便悄然離開了!十八哥不知道他是敵是友,還是偶然路過樹林的一個商人,不想捲入這場江湖上的仇殺中去,見事情了結,悄然而去。所以他才追上我們,說由他去追蹤那個黑面賊人,叫我們轉回來。」
小蘭說:「有十八哥和娉姐姐去跟蹤,那個黑面賊人怎麼也跑不了。說不定這一下,還查出他們的幕後人出來。」
鍾離雨說:「我看那個離去的神秘人更為可疑,怎麼十八哥不盯蹤他,反而去追蹤那個黑面賊!」
「雨哥,也有人去盯蹤呀!」
「哦?誰?」
「是風叔叔。」
「什麼?這個叫化也在樹林裡?」
「我不知道,是十八哥說的。因為我沒有見過風叔叔的面,我想大概也在吧,要不,他怎麼能去盯蹤那個神秘的人物了?」
鍾離雨說:「想不到一座森林裡,竟藏著這麼多的高手!小妹,十八哥叫你們回來,是不是這一路上,仍有不少暗藏的敵人?」
「不!十八哥叫我們回來,是要告訴雨哥和蘭姐,要你們趕去三江,暗中保護九龍門毒蝴蝶等人,以免他們遭到敵人的暗算。而我和小三哥,要趕去全州一帶,暗中護著少林寺至化禪師等人。」
「哦?這是怎麼回事?」
「十八哥和娉姐姐說,回龍寨已派出四組人馬,分東南西北四個方向,調查貓兒山人的罪行。東路的是至化禪師他們,西面的是九龍門等人,南面的是婷姐姐他們,而北路的是回龍寨的少寨主和崆峒派的掌門。四組人馬中,南面有婷姐姐在,而且早已暗防黑風教人的暗算,不需要擔心。西路和東路的人最為危險。」
小蘭問:「北面的人就不危險麼?」
「危是危險,但有回龍寨的少寨主在,他們是那一帶的地頭蛇,並且各處都有回龍寨的耳目,黑風教的人不易暗算他們。」
小蘭又說:「至化禪師有一身不測的武功,他一雙如來佛掌,天下無敵,這老和尚何需你去保護?」
小神女說:「娉姐姐說,儘管至化禪師身懷不可測的上乘武功,但為人太過慈善,而且不諳江湖上各種陰謀詭計,極易為人暗算。要是這老和尚在貓兒山遭人暗算而死,那麼一場血腥仇殺,怎麼也制止不了!」
鍾離雨點點頭說:「不錯!往往武林中一些上乘高手,不善於提防陰險小人的暗算,而慘死在小人手中,看來我們還是要去一趟了!」
小蘭問:「那藍少寨主我們不送了?」
藍瓊忙說:「蘭女俠,請不必擔心在下,這裡已是貓兒山腳下了,一路再沒有什麼險要之處,萬一我們真的遭到敵人的伏擊,只要在下放出信號,我們的人會馬上趕來相助。」
小神女「哎」了一聲:「你這小魔頭,我們說去,並不是馬上就去,更不能丟下你不管。我們說什麼也要將你平安送到山寨才走。」
「不不!小女俠,你們的心意在下十分感激,在這裡,在下更多謝各位一路上的護送。你們還是先救其他人要緊,在下不會出事的,各位請放心。」
鍾離雨說:「你們先別說話,我聽出又有一支人馬朝我們而來,大家準備應戰。」
小蘭說:「這些愚蠢的人,還要前來找死?好!我就給他們一些顏色看看。」
小神女凝神傾聽了一會,說:「蘭姐姐,別忙動手,我聽出好像是貓兒山的人趕來了!」
「哦?你怎麼知道來的是貓兒山的人?」
「因為我已聽出是宮寨主的說話聲。」
藍瓊驚喜了:「什麼?是我娘來了!」
小神女說:「不錯!就是她帶人前來接你了。你看,那不是她帶人前來了?」
鍾離雨等人朝遠處一看,只見遠處的一條盤山小道上,有二十多匹馬飛馳而來,揚起了一陣沖天的塵土。不久,果然是林中飛狐宮瓊花,帶著貓兒山一支驍勇善戰的武士而來。藍瓊首先揚手高喊:「娘!孩兒在這裡!」
宮瓊花和手下四位佩劍少女首先飛馬而來到跟前。她一見小神女和小三子,十分驚訝,立刻從馬背上躍了下來,高興地叫著:「小妹,小哥,是你們護送我瓊兒回來麼?」
小神女說:「一路護送少寨主的不是我和三哥,我們只是偶然相遇的,護送少寨主的是我的雨哥和蘭姐姐。他們不但一路相護,更護著少寨主直闖武林大會哩!來,我介紹他們給你認識。」
「小妹所說的雨哥和蘭姐,莫不是曾經威震武林的鍾離雨大俠和蘭女俠?」
「不錯!正是他們!」
宮瓊花立刻拜見鍾離雨和小蘭:「鍾離大俠和蘭女俠,兩位的英名,小婦人早已如雷灌耳,聞名久矣,只恨無緣相見,小婦人今日能見到兩位大俠,實在是三生有幸。更蒙大俠和女俠屈就,保護犬兒,小婦人更是感激不盡。請兩位受小婦人一拜!」
宮瓊花這一拜不要緊,藍瓊也跟隨下跪叩拜了,四位佩劍少女也跟隨叩拜,後面來的二十位武士,也一齊跪在山道上。小蘭一見,慌忙說:「藍夫人,請快起來,也請眾人都起來,不然,你可要將我們嚇走了!」
宮瓊花說:「大俠和女俠相助之恩,小婦人怎敢不謝?」
小神女說:「宮姐姐,你快起來吧!不然,我雨哥和蘭姐真的會走了,再也不敢和你見面了!」
鍾離雨說:「藍夫人,你可拜錯人了!」
宮瓊花一時愕然:「小婦人怎麼拜錯人了?」
「夫人,我們可不是什麼大俠女俠,只是少寨主身邊的兩位護衛武士,要拜,我們要拜夫人才是!」
宮瓊花一笑:「大俠說笑了!」
小蘭說:「夫人再不起來,我們真的走啦!」
小神女也說:「宮姐姐,你起來呵!」
「好!好!小婦人起來就是。」
宮瓊花起身,她手下的眾人也一一站起來,恭敬地候在一旁。鍾離雨說:「藍夫人,在下不辱使命,將令公子安全地交回給你,我們可以放心告辭了!」
宮瓊花一怔:「什麼?大俠就要告辭?是不是怪小婦人剛才……」
小神女忙說:「宮姐姐,你別誤會,我們真的有重要事情要離開。」
「小妹,哪怕事情再重要,各位也得到我們凌雲寨坐坐才行。」
小神女說:「宮姐姐,我們真的有急事,不得不趕去。」
藍瓊這時也說:「娘,他們是真的有急事要走。」藍瓊將他們要救人的事一一說了出來。
宮瓊花一聽,感到這是救人的大事,人命關天,可不能耽誤。便說:「既然這樣,小婦人也不敢強留各位了!希望事畢之後,請各位務必到敝寨一坐,以慰渴望。」
鍾離雨說:「好好!我們要是不出意外,今後一定登門拜望藍夫人和各位寨主。」
這樣,宮瓊花、藍瓊等人便上馬告辭而去。小神女待他們走了之後,對鍾離雨說:「雨哥、蘭姐,我和小三哥也要和你們分手啦!」
鍾離雨說:「不錯!不錯!就是你們不走,我也要走了!」
小蘭嗔了他一眼:「你怎麼這樣說的?不能說一些別的話麼?」
「我,我說什麼別的話才好?」
小蘭不理睬他了,對小神女和小三子說:「小妹,小哥,你們別理他,他一向就不正經,說話沒分寸。你們這一去,對付的是神秘的黑風教人,千萬要小心了!」
「蘭姐姐,我們會小心的。」
鍾離雨說:「嗨!我還以為你會說些別的什麼話,原來說的是這些不痛不癢的話兒。」
小蘭啐了他一口說:「你才不痛不癢哩!」
小神女笑著說:「蘭姐姐,雨哥為人一向愛開玩笑,你又何必計較。」
「鬼才與他計較。」
鍾離雨笑著說:「好好,你不計較我就心裡踏實了!不然,我一顆心就像懸空吊著一樣,不知怎麼辦?」
小神女一笑:「蘭姐姐,那我們走啦!」
小神女和小三子便雙雙往東而去。鍾離雨和小蘭身邊只剩下了三位幽谷大院的飛虎隊員。小蘭問:「你們打算去哪裡?」
飛虎隊員說:「我們聽從小公主的吩咐。」
「哎!十八哥當時是怎麼對你們說的?」
「他說,到時我們聽從小公主的安排。要是沒別的事,叫我們去桂林等候。」
「我也沒別的事了,你們先去桂林吧!」
鍾離雨說:「不錯!不錯!我們這次去三江,是在暗中保護人,人多去就不方便了,更易為人注意。你們還是先去桂林的好,那裡有婷姐姐在,她恐怕需要你們相助。」
「雨爺說的是,小人們就此告別!」
鍾離雨目送飛虎隊員離開後,對小蘭說:「我們也換掉這一身衣服走吧!」
再說,四組調查貓兒山人罪行的人馬,先後從回龍寨出發,最先行動的慕容白、穆婷婷和丐幫的金幫主等人,由三眼神端木堂主一路張羅伺候,一路上風平浪靜,到達了桂林府的靈川縣。桂林堂的堂主一見愁史寅早已在靈川縣等著接待他們,共同商議在貓兒山南面一帶的調查路向。其次出發的是華山派掌門逍遙真人和九龍門毒蝴蝶等人,九龍門不但在江湖上是一個有名的門派,在湘、桂、黔三地交界處,深得當地少數民族及世人的尊敬與愛戴,所以在這一帶,不論黑白兩道的人士,都不敢去招惹她們。何況九龍門的人極善用毒。下毒的手段層出不窮,令人防不勝防,一旦招惹了他們,或者殺害了他們的人,九龍門的人報復起來,那將是慘烈無比的。沒有必要,任何門派的人都不願去招惹的。因此他們一路上也沒有遭遇到什麼風險,平安無事地到達了通道,由伍元接待。進入了桂北的小鎮三江,準備向龍勝出發。
第三支人馬是少林寺的至化禪師、武當和峨嵋派的掌門人,取大道直下桂北的重鎮全州。
全州,原先是一個府,後降為一個州,它本屬湖廣永州府管轄,不屬廣西。明朝洪武二十七年,才劃歸廣西,屬桂林府管轄。儘管朝廷將全州劃歸廣西,但邵家父子卻不管這一套,仍將全州視為湖廣所有,置全州為自己勢力範圍之中。以後,甚至將桂林也置於自己的勢力之下了。
江湖上人怎麼也不知道,全州西邊的湘山,竟然是神秘黑風教人一個重要的秘密窩點,湘山的森林莊院,表面上是朝廷官宦人家的莊院,實際上已為黑風教所有。黑風教教主,不時就在森林莊院中出沒。這恐怕就是回龍寨人也想不到,有這麼一個可怕的神秘教派,竟然藏身在自己的勢力範圍之內。
在四組調查人馬當中,以少林寺至化禪師這一組人馬的武功為最高,除了至化禪師有一身不測的武功外,武當掌門雲風道長和峨嵋掌門松陽道長,一個是太極兩儀劍法,一個是一字穿陽劍法,都是武林中的上乘劍法之一,在江湖上少逢對手,一般武林高手簡直接不了他們三招。何況他們手下都有四名弟子相隨,一個個都是武林中有名的劍客、少有的高手。
除武功外,他們更在武林中極負盛名,不但是名門正派的掌門人,也是正直不阿,有名望的一流上乘武林高手之一,單是將他們的名號亮出去,足令武林人士夾道歡迎,敬為稀有的上賓貴客,也令黑道上的奸邪之徒聞風喪膽,遠遠避開。所以他們每到一處,都有當地的豪傑之士熱情款待,派人相送。他們的到來,被認為是江湖上的盛事,自己的榮幸,更希望在和他們的言談之中,在武學上得到一招半式的精闢指點,那就終身受用無窮了。也可以說,至化禪師、雲風道長、松陽道長等三人,代表了當今武林中的權威,他們的話,沒人敢不聽。
按道理說,這一組調查人馬,一路平安無事才是,因為沒人敢去招惹他們。可是他們偏偏碰上了一些麻煩的事。當他們一踏入全州境內,在群峰中行走時,遠遠就聽到有人慘叫的聲音,同時也隱隱聞到一陣陣濃厚的血腥味。至化、雲風、松陽都是內力深厚之人,雲風道長首先皺皺眉說:「看來不遠的深山之處,有人慘遭殺害了!」松陽道長也點點頭說:「難道還有人敢在這一帶殺人放火、打家劫寨不成?」
至化禪師說:「阿彌陀佛!我們應當趕去看看才是。」
有三位峨嵋派的弟子說:「待弟子們去看看出了什麼事。」
松陽道長說:「你們去吧!要是匪徒們在殺人放火,你們務必制止他們的暴行,務必殺掉了為首的匪徒。」
「是!」
三名弟子領命而去。他們飛越過一個山頭,遙見三里左右處的山凹裡,有一股濃煙沖天而起,也隱隱聞到有人怒吼連聲,趕到去時,只見五條大漢,圍攻一位青衣老者,而那條小山村,早已為一片大火吞噬,村道上倒伏了不少的屍體,有男有女,也有一些老人和小孩血淋淋的軀體,令人慘不忍睹。
這三名峨嵋派弟子一時分不清交戰雙方,誰是好人和兇徒,只好喝問:「你們都給我住手!說!你們誰是這裡的殺人兇徒?」
交戰雙方聽到一聲喝罵,首先是五條漢子一齊往後躍開,幾乎一致指著青衣老者說:「就是這個老山賊在這裡殺人放火!」
跟著一條漢子問三位來者:「你們是哪條道上的朋友?」
道士裝束的峨嵋弟子說:「貧道是峨嵋派的弟子,字號上元,這兩位是貧道的俗家師弟,一個姓張名揚,一個姓李名菲。」
「原來是上元道長和張李兩位大俠,在下等人失敬了!」
又一漢子說:「你們來得太好了!這老山賊武功厲害,我們五人聯手都戰不了他,還險些喪在他的掌下。」
張揚將劍一擺:「好好!請你們退下,將他交給我們好了!」
李菲卻用劍直指青衣老者:「老山賊!你受死吧!」
青衣老者「哼」一聲,不屑地掃了他們一眼,冷冷地說:「什麼名門正派,老夫看也不過如此。」
張揚大怒:「老山賊,你還敢如此放肆?請出手!」
峨嵋派門下的弟子,到底是名門正派俠義道上的人物,就是交鋒,也先請對方出手,光明磊落交戰,不佔人便宜。
可是青衣老者神態傲慢地說:「你們三個,聯手一齊上吧!省得老夫一個個的打發。」
「什麼?你敢小看了我們?」張揚更是大怒,「快出手,不然我就出手了!」
青衣老者說:「請!」
「好!那我先出手了!看劍!」
張揚一劍刺出,劍勢宛如雷霆走電,劍光一閃,劍尖已直取青衣老者的要害穴位。
張揚和李菲也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武林中人稱峨嵋雙劍俠,深得一字穿陽劍法的精髓,一般武林中人,難以取勝。要是他和李菲聯手,就是武林中的上乘高手,想戰勝他們,也不容易。但這位青衣老者只輕輕一閃,便避開了他這一劍。當張揚第二劍刺出時,青衣老者袖力一拂,一股凌厲的袖勁,將來劍拂到一邊去,張揚連人也幾乎站不穩。張揚這時才心中駭然,看來這老山賊武功果然不同一般,一身的內力十分深厚,怪不得他這麼放肆,目中無人了。
張揚暗運真氣,準備第三劍出擊,五條漢子中一位漢子說:「張大俠,這老賊武功厲害,你們還是聯手對付他才好。」
又一漢子說:「張大俠、李大俠,對付這麼一個窮凶極惡的老山賊,用不著和他講什麼規矩和俠義之道,還是聯手齊上的好。」
李菲在旁也看出這老山賊武功不凡,師兄一個人怎麼也勝不了。的確,對付厲害的黑道上的魔頭,用不著講什麼規矩。便說:「師兄,我們聯手齊上好了!」於是李菲也加入了戰鬥,雙劍齊取老者。
這時五位漢子又說:「上元道長、張大俠、李大俠,我們有急事先走,我們將這老山賊交給你們了!」
說著,這五條漢子便縱身而去。青衣老者一見,一袖勁拂開了兩把刺來的劍,吼道:「你們這五個賊子,想往哪裡走?」便躍起追趕。可是他給上元道長的一把青鋒劍攔住了,道長說:「老山賊!你想藉機逃走嗎?貧道勸你還是乖乖舉手就擒的好。」
青衣老者狂怒了,一掌向上元道長拍出,掌勁異常凌厲,宛如一股狂風怒浪,向上元撲來。要不是上元道長真氣深厚,武功有深厚的基礎,單是這一掌勁,上元道長不給拍飛,也會震到一邊去。上元道長踉蹌後退了幾步,便站穩了腳跟,並且還凌厲地一劍擊出。
青衣老者不由「咦」了一聲:「看來你這賊道,武功還有兩下,比你那兩位師弟強多了!好!老夫跑了那五個人,只有找你們出氣了!」說著,又是一掌拍出。
一時之間,峨嵋派的三位弟子,聯手齊戰青衣老者。青衣老者在三支利劍之下,仍從容揮灑自如。峨嵋派的三大高手,越戰心中越凜然,暗想:怎麼在黑道上,竟有這樣一位武功厲害的老魔頭?
這時,至化禪師等人也趕來了。松陽道長見自己三位弟子,居然戰不下一個老者,似乎還處於下風,心中愕然,同時也感到抹不下面子,不由挺劍而出,喝退了三位弟子,問青衣老者:「你是哪一處的魔頭,敢在這裡行兇逞惡,殺人放火?」
青衣老者看了他一眼,神態傲慢地說:「看來你就是所謂的峨嵋派掌門,松陽道長吧?」
「不錯,你又是何人?」
「你既然叫老夫為魔頭,又何必問老夫是什麼人?」
「因為本掌門劍下不斬無名之輩!」
青衣老者一聲冷笑:「什麼名門正派的掌門,也是一個是非不分的糊塗蟲!」
松陽道長身後一位弟子上玄道長喝著:「大膽!你敢對我們掌門這般的不敬?」
「老夫從來對任何人也不敬!」
松陽道長鐵青了臉:「魔頭!你出手吧!」
青衣老者說:「老夫久聞你的一字穿陽劍法,號稱什麼雷霆風火劍,打遍四川無敵手,老夫早已想領教了,看看是不是如江湖上所傳聞那麼厲害。」
至化禪師這時走了過來:「阿彌陀佛,兩位慢動手!」他又合什向青衣老者稽首問,「居士莫不是江湖上人所說的嶺南雲霧居士?」
「不錯!那是老夫的賤號。禪師,你也聽聞老夫這一賤號?」
「原來是雲霧居士,老衲失敬了!」
雲霧居士忙回禮說:「不敢!」
至化禪師看了看山村一副慘不忍睹的情景,又唸了一聲「阿彌陀佛」說:「居士怎能如此殘忍,傷害了無辜山民的性命?」
「禪師,老夫想你也不會那麼是非不分,好醜不明吧?」
上元道長從旁問:「難道你沒在這裡殺人放火?」
「你親眼看見老夫在這裡殺人放火了?」
「這……」
松陽道長望著上元:「這是什麼回事?」
上元只好將趕來看見的情景一一說了出來。雲霧居士冷冷地說:「什麼名門正派的俠義人士,連是非黑白也不問清楚,就胡亂出手。要不是老夫看你們是名門正派,掌下留情,不然,你們還能完好地站在這裡說話麼?」
話雖如此,卻傷害了峨嵋派人的自尊心。上元負氣說:「好!貧道再領教閣下的功夫,看你怎樣傷得了貧道。」
松陽繃著臉喝著上元:「少胡鬧!」他又問雲霧居士,「當時閣下為什麼不說明真相?」
雲霧居士說:「你何不問問你那三位高徒,他們有問過本人沒有?一來就聽信匪徒所言,說本人是老山賊,叫本人受死。老夫為人一向不恥於解釋,也受不了這一股的骯髒氣。」
武當掌門雲風道長圓場說:「這是一場誤會,請居士莫怪,現在那五個人呢?」
雲霧居士忿忿地說:「叫他們三個放跑了!」
「哦?跑了?他們是什麼人?」
「這還用問嗎?他們不是貓兒山的山賊,又是什麼人了?」
回龍寨青龍堂堂主說:「看來這的確是貓兒山一小股山賊所為,別的匪徒,怎敢在這裡打家劫舍、殺人放火?」
三位峨嵋派弟子聽得不由面面相覷。這一下不但是誤會,更犯了一個大錯,將殺人放火的貓兒山賊放跑了!張揚明知錯了,仍負氣地說:「有什麼憑據說他們是貓兒山的山賊了?」
雲霧居士冷笑一下:「他們要是俠義之人,在你們圍攻我這個老山賊時,為什麼不齊上,而要匆匆忙忙離開?難道還有什麼大事比殺了我這個老山賊為民除害更重要?顯然他們是做賊心虛。可惜老夫要去追殺他們時,給你們阻攔住,白白讓他們跑掉。」
上元等三人聽了作聲不得,顯然所說的話在情在理。雲霧居士又說:「老夫聽聞各位要去調查貓兒山匪徒們的罪行。貓兒山人為惡一方,神人共知,又何需調查?現在眼前一事,就是血淋淋的罪證。你們既然是為民除害的俠義之輩,何必多此一舉?應趕快去剿滅這伙山賊才是。沒其他事,老夫告辭了!」
回龍寨青龍堂堂主忙說:「前輩既然俠心過人,何不與我們在一起,共同為民除害?」
「老夫可不是什麼俠義人士,也不願捲入江湖上的恩怨仇殺中去。今天,老夫實在看不過這伙山賊慘殺無辜,才不得不出手,要是江湖上的一般打鬥,老夫才懶得去理。好了!老夫告辭了!」
雲霧居士說完,便閃身而去,轉眼便消失在莽莽的群峰裡。雲霧居士走後,松陽道長忍不住問至化禪師:「這位居士為人如何?是好是壞?」
至化禪師說:「他為人如何,老衲也不深知。但他是個不受任何拘束、獨來獨往、亦正亦邪的人物,行為做事,全憑自己喜歡,有時也胡亂殺人,有時也救人,說不出好,也說不上壞。但可以說,他從不濫殺無辜,更不會去傷害婦孺。」
青龍堂堂主問:「禪師,現在貓兒山的人的罪行已確鑿了,那我們還去不去其他地方調查貓兒山人的罪行?」
「既然來了,我們多少也要去走走才是。再說,說這伙匪徒是貓兒山人,恐怕是雲霧居士的臆測,也沒任何證據,或者是別處的強人也說不定。」至化禪師所以這樣說,是因為他感到這事的發生十分蹊蹺。貓兒山的少寨主藍瓊既然不畏生死闖武林大會,聲言不想與中原武林人士為敵,並請求派各門派人去調查他們過去的所作所為,怎麼還有貓兒山的人出來打家劫舍、殺人放火?就是再愚蠢的賊人,也不會這樣幹。在群雄調查之時,仍這樣幹,那不自行暴露了?其中很難保證沒有與貓兒山為敵的黑道人,故意在此嫁禍。這就是至化禪師要去走走,多方面調查打聽的原因。
至化禪師少在江湖上走動,不諳江湖上種種陰謀奸詐的伎倆。但他冷靜善思,深明哲理,對人對事,有自己的見解。他不這樣,便不能成為精通佛理的一位高僧了。他雖然為人正直單純,卻並不是魯莽之人。
武當派掌門雲風道長點點頭說:「我看雲霧居士為人孤傲,憑自己的喜惡而行事,也不是善良之輩。他所說的也未必正確,極有可能是自己的推測。」
松陽道長因雲霧居士掃了自己的面子,對雲霧居士更沒有好感,說:「我看這事說不定是他幹的。」
至化禪師忙說:「雲霧居士恐怕不是這樣殘忍之人,要不,武林早已視他為魔頭之類的人了。他主觀臆測是有,但慘殺婦孺卻是從沒聽說過。再說他為人極自負,是自己幹的,不會推諉給別人。依老衲看,我們還是將這些屍體埋葬了,趕往全州才是。」
於是三派的弟子和回龍寨的人,七手八腳將村中的死者埋葬後,繼續啟程。他們一到全州,回龍寨全州分堂的堂主郝海天,不但親自率領堂下眾弟兄出城外迎接,更在全州一間最豪華的飯店,包下了整座樓面,大擺宴席,盛情為至化禪師等人洗塵。尤其在進入全州城時,不但有人在前面開道,也有一批武士在後面斷後,彷彿是朝廷什麼大官要員來全州視察,弄得全州城內,行人驚訝,路人側目,街頭巷尾,百姓哄動。看來,郝海天在全州一地,極有權勢與威望。這種大擺場面的盛舉,雲風道長和松陽道長卻不以為然,至化禪師更暗暗皺眉不悅。這樣太過張揚了,招來眾人注目,有什麼好處?但這是主人熱情的安排,也不便出聲。
酒席之中,郝海天不但請來了全州各處的英雄好漢前來陪酒,還將當地士紳也請來了,弄得熱鬧非凡。這又是至化禪師等人不願看到的。
飲酒之時,這些為郝海天請來的地方士紳和各處的豪傑,除了歌功頌德,大說些極其敬仰至化禪師等人的話之外,莫不痛斥貓兒山眾匪徒的罪行。他們有的親友為貓兒山人殺害,有的遭到貓兒山的洗劫,與其說是洗塵,不如說是聲討貓兒山人罪惡的酒會。明眼人一看,這是郝海天早已佈置和安排好的,連一向認為正邪不兩立的雲風道長和松陽道長也感到不是滋味。他們在江湖上行走多年,怎看不出來?要是這樣,根本用不著去調查,直接去蕩平貓兒山好了!要是任由回龍寨人的安排,自己不單獨行動,不深入到普通百姓人家,怎麼也調查不出真相。但至化禪師等人,也不得不應酬幾句,雲風道長站起來代表調查人員說話:「各位鄉親父老,各位英雄俠士,貓兒山賊要是這麼罪行纍纍,殘殺無辜,為害一方,在下和至化禪師、松陽道長等人,願盡微力,為大家討回公道,為一地除害。」
雲風道長這幾句話,立刻得到了全場的歡呼與掌聲。其中一位濃眉短髭大漢激動地從座位站起來:「要是雲風掌門去掃蕩貓兒山,在下陳某願帶手下一些弟兄,在前面開路,誓殺山賊報仇,以雪前恥。」
雲風道長問:「閣下與貓兒山賊有何仇怨?如此激動?」
濃眉短髭大漢狠狠地說:「家兄就是慘死在貓兒山小魔頭劍下。可惜在下武功不濟,要不是郝堂主及時趕來,也必慘死在那小賊的劍下了。」
雲風道長又問:「閣下……」
郝海天立刻在旁介紹說:「白掌門,他是本州陳家的二莊主,單名『貴』,江湖上人稱全州一劍陳二俠。」
「原來是陳二俠,失敬!失敬!」
陳貴連說不敢。郝海天又說:「陳家莊在去年的一天夜裡,遭到貓兒山大批山賊的突然襲擊,帶隊的是貓兒山小魔頭粉面哪吒藍瓊。他兄長陳富在那一夜力戰群匪,不幸慘死在小魔頭的劍下。在下要不是及時帶人趕去,陳家莊二百多口,恐怕沒一個活人!」
峨嵋派弟子張揚不由義憤填膺地說:「這伙山賊怎麼這般猖狂?不翦滅他們,這一帶真是無寧日了!」
在他們說話之中,少林寺一位名叫湖心的弟子輕輕地在至化禪師身邊說:「師父!陳家莊陳氏兄弟兩人,並不是什麼善類,弟子曾經在那一帶化緣,聽到了他們不少的劣跡。」
至化禪師聽了點點頭,輕輕說了一句:「為師從他的一雙目光中,看出了他的一股凶殘之色。」這時,陳貴又說:「張大俠說得不錯,不翦滅這伙山賊,這一帶的確永無寧日。在下期望各位高人相助,活擒了小魔頭,不!活擒了貓兒山大小五位魔頭,在下要將他們一個個活剝,祭奠在下慘死的兄長!」
至化禪師不禁唸了一聲「阿彌陀佛」說:「施主何必如此?冤冤相報何時了?為人還是以慈悲為懷的好。」
陳貴本想說兄父之仇,不共戴天,講什麼慈悲為懷?但他看見郝海天急和自己使眼色,慌忙將到口的話嚥了回去,事後他也想到,要是這話一說出,那不是頂撞了禪師麼?便改口說:「禪師說的是,在下太過急於報仇雪恨了!」
至化禪師打量他一眼:「阿彌陀佛!陳施主能打消殘忍報復之心,自有善報!」
有人問至化禪師:「要是禪師活擒了貓兒山大小五個魔頭後,怎樣處置?」
「阿彌陀佛,老衲會勸其放下屠刀,立地行善,向我佛懺悔以往的罪孽。」
「要是他們不從呢?」
「老衲只好將他們帶回少林,讓他們在石室面壁三年,不得在江湖上行走,那就不能為害人間了。」
「要是三年後,他們依然惡性不改呢?」
「老衲萬不得已,只好廢其武功,在少林寺從事長期感化。」
有人感歎道:「禪師真是當今武林一位有德的高僧,慈悲為懷,度人度世。」
至化禪師合什說:「阿彌陀佛!老衲何德何能,敢稱高僧二字?老衲只是皈依我佛向善而已。」
但有人卻暗暗地罵道:「什麼慈悲為懷,簡直是一個老糊塗。慈悲!慈悲!慈悲能管屁用。不知是哪一天,你這老糊塗的腦袋給人割了下來,還不知是怎麼回事。」
酒後,郝海天安排他們在全城最好的一間客棧住下。至化禪師說:「你不用為老衲安排了,老衲自有住處。」
「哦?禪師要住哪裡?」
「湘山寺。」
「湘山寺,那可是山裡一處偏靜的寺院,恐怕……」
「老衲正是圖那裡清靜。再說一個出家和尚,不住寺院又住哪裡?」
郝海天說:「禪師要去,在下立刻派人前去通知寺內僧人,打掃住處,迎接禪師。」
「不用!不用!老衲與湘山寺的主持空如方丈是老相識,老衲幾年前也曾在湘山寺住過。出家人有個坐地就行了,何必特意打掃?老衲多謝郝堂主的關心。」
「既然這樣,在下只好派人護送禪師前去了。」
於是,郝海天派出本堂的兩位高手,護送至化禪師師徒六人,前往湘山寺。至於武當、峨嵋兩位掌門,因手下有些是俗家弟子,就在客棧中住下。
郝海天將三派和總寨青龍堂的人馬安排妥當之後,十分滿意自己的佈置,尤其是宴會上的安排,歷數貓兒山人的罪行。他總認為,先入為主最為重要。一個人有了先入為主,以後就再難改變偏見。就算能改變原來的偏見,也要費九牛二虎之力。這一下,要是有這三大名門正派的掌門人力主掃平貓兒山,那貓兒山指日可拿下來,置他們大小五位寨主於死地。
郝海天怎麼也沒有想到,他這一過分的安排,實際上是弄巧反拙,在至化禪師、雲風、松陽道長的心目中引起不同程度的反感。雲風和松陽道長江湖經歷豐富,他們何嘗看不出這是郝海天有意的安排,目的想左右自己,暗暗一笑置之。但他們也多少同情郝海天這一用心,是仇恨所致,只是怪他太過做作了。要是自己這麼易受人左右,如何能成為一派宗師?雲風和松陽道長本來已對貓兒山眾山賊沒有什麼好感,是黑道上的人物,就是郝海天不這麼安排,也要為武林除害。尤其是雲風道長,自己門下弟子雲道長慘死在貓兒山中,至於松陽道長,更是認為正邪不兩立,以除惡為己任。但郝海天這麼一來,他們為了表示是一派的掌門人,不受人愚弄,也不得不顯示自己的不偏不倚,到各處作一番調查和瞭解了。
講到至化禪師,他不知是受了藍瓊不畏生死、正義凜然的感染,還是獨具慧心和寧靜而致遠的哲理所影響,不易受表面現象的迷惑,冷靜深思。他隱隱感到貓兒山人可能給人栽贓嫁禍,為人造謠中傷,引起了武林中俠義人士的反感。尤其是酒宴中,陳貴的出現,引起了他的疑心,不明白怎麼回龍寨與這麼一個心狠手辣的人為伍?不怕壞了自己的名聲麼?就算貓兒山的人是一夥殺人放火的匪徒,洗劫了這土豪惡霸一家,那也是黑吃黑,俠義人士犯不著捲入他們的是非中去,更不能為他們報仇雪恨,不然,那還有什麼是非之分,與魚肉一方的土豪惡霸不就同流合污了?
至化禪師在湘山寺住下來,是夜與該寺的主持空如方丈交談,少不了談到貓兒山人的事。空如方丈說:「禪師,塵間之事,貧僧不想過問。但貧僧卻從一些遠道而來的香客中聽說,貓兒山一群好漢,似乎是俠盜之流,他們只搶劫一些有罪行的土豪惡霸劣紳,殺掉罪行纍纍的人,卻從不傷平民百姓,更沒聽說過他們欺凌婦女、肆意燒殺。」
正所謂出家人不打誑語,空如方丈這短短幾句話,令至化禪師深信不疑。何況空如方丈為人一向誠實,也沒有必要去欺騙至化。而且這事只是閒談中涉及,所以空如方丈的話,比任何人都具有說服力。至化禪師不由暗想:貓兒山人既然是俠盜之流的人物,為什麼素有俠義仁厚之稱的邵家父子,竟然這般仇視、痛恨?看來邵家父子是聽信了江湖上對貓兒山人不利的流言蜚語,或者是有人從中挑撥離間,製造仇恨,引起武林中的一場大仇殺?要是這樣,老衲真要認真調查,以平息這一場江湖上的血腥事件,讓邵家父子瞭解這一事件的真相。不然,武林中將不知有多少人死去,不但死得無辜,也全無價值。
不知什麼原因,至化禪師和空如方丈的談話,不但連夜傳到了郝海天和青龍堂堂主的耳中,也傳到了神秘出沒、無人知曉真面目的黑風教教主的耳中,甚至黑風教教主知道的時間比郝海天知道的時間更早。黑風教教主不由目露殺機,壓低聲音說:「看來容不得這老和尚在外走動了,不然,就壞了大事。」
在回龍寨全州分堂內,郝海天和青龍堂主一時愕然,不知怎樣才能改變至化禪師的看法。他們千算萬算,沒算到至化禪師要去湘山寺住,更沒算到這個一向不問人間俗事的空如方丈,會對至化禪師說出有利於貓兒山的話來。郝海天後悔地說:「早知這樣,我怎麼也不會讓這老和尚跑到湘山寺去住了!」
青龍堂主說:「早知!早知!要是事事早知,世上也沒有那麼多的窮人了!現在後悔也沒用,我們還是想什麼辦法改變的好。」
郝海天:「老子派人前去將空如這老混蛋殺了!」
青龍堂主一怔:「你別亂來,殺了空如這老混蛋,不叫至化這老和尚更起疑心?要是這事弄糟了,邵老寨主不震怒?他會要你的腦袋向少林寺請罪。」
「那我們怎麼辦?」
青龍堂主想了一下說:「栽贓嫁禍!」
「栽贓嫁禍?怎麼栽贓嫁禍法?」
「我們派人假裝是貓兒山的人,以香客面目,向空如這老混蛋送一批銀兩。」
「什麼?還送銀兩給這老混蛋?」
青龍堂主附耳向郝海天說了幾句。郝海天頓時面露喜色,說:「好!我們就這樣辦!」
青龍堂主說:「雖然這樣,我們還是先請示老寨主才行。這事萬一弄糟了,你我都擔當不了!」
「好!明天一早,我就用飛鴿傳書向老寨主請示。」
深夜,有兩條矯捷的黑影,悄然飛進了湘山寺。至化禪師獨自一人在禪室打坐,閉目盤腿養神。他一身真氣十分深厚,隱隱察覺到有一些武林高手悄悄進入湘山寺了。他心中感到訝然:深夜時分,哪處的武林人跑來了湘山寺?是回龍寨的人不放心,暗中來護衛自己?不然,又有誰在深夜裡跑來這山中寺院?其實自己有四位少林弟子相隨,別說一般宵小之輩不敢來犯,就是黑道上厲害的魔頭也不敢貿然前來。何況自己一向與人為善,慈悲為懷,極力化解武林中的糾紛仇怨,又少在江湖上走動,沒招惹任何人,也不與任何人結怨,又有誰來暗算自己?與自己過不去?
於是至化禪師摒棄雜念,潛心打坐,不理外面的變化。這個近乎天真的老和尚,以己度人,極少提防別人向自己下手。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一心與人為善,化解江湖上的恩怨仇殺,阻擋了神秘出沒黑風教教主的道。同時黑風教教主也認為這老和尚易下手,便想到以極為巧妙的行動,向他下手。
不久,有人在外面輕輕叩門。至化禪師不由皺皺眉問:「誰?」
「師父!是弟子。」
至化禪師一聽,是自己四位隨身弟子之一的湖鏡,心想:難道外面出事了,令湖鏡深夜跑來打擾自己?便「唔」了一聲:「你進來吧!」
湖鏡輕輕推門進來。至化禪師問:「外面出了什麼事?」
湖鏡一步步走近說:「師父,有兩位不明來歷的人,闖到空如方丈的寢室中去了!」
「哦?會不會是回龍寨的人?」
「師父!不大像。」
「那是什麼人?」
「師爺,不清楚,湖鑒他們……」
湖鏡話沒說完,迅速出手,一連點了至化禪師幾處要穴。至化禪師發夢也沒想到,自己身邊的弟子湖鏡竟會突然向自己下手,愕然說:「湖鏡,你——!」
湖鏡陰陰地說:「師父,你年事已高,別為武林之事操心了,外面的事,弟子願代勞。請師父好好休養,安度晚年吧。」
至化禪師不明湖鏡怎麼有如此反常的大膽行為,這時,門外一條人影輕而無聲地飄了進來,說:「湖鏡,別說廢話,快行動!」同時出手,又點了至化禪師的啞穴與昏睡穴。至化禪師本來已不能動,這時更如死人一般,任由人擺弄。
湖鏡和這位悄然而來的人,以為這事來得突然,又是在深夜,沒人知道。他們在微弱的燈光之下,迅速剝下了至化禪師的衣褲,檢點至化禪師隨身所常帶的物件。
他們更沒有想到,這些行動為藏在暗處的兩雙眼睛看見了。這不是別人,正是小神女和小三子。
事情也是那麼巧,小神女和小三子趕到全州後不久,至化禪師、雲風、松陽等人也來到了全州城,他們看到了郝海天率眾到城外迎接的的熱烈場面,也聽到了酒宴中這夥人歷數貓兒山人的罪行。小三子不由擔心地對小神女說:「回龍寨人布下這樣的場面,至化禪師他們怎麼能調查出事情的真相來?」
小神女輕說:「哎!我們今後不能想辦法叫他們到一些平民百姓家去走走問問嗎?」
當至化禪師要去湘山寺住,而雲風、松陽這兩派掌門卻在城中客棧住下時,小三子犯難了,問:「妹妹,我們盯蹤誰好?」
「當然跟蹤少林寺這個好心的老和尚呀!」
「為什麼?」
「聶十八不是叫我們在暗中保護這個老和尚麼?」
「那武當、峨嵋這兩位掌門怎麼辦?」
「哎!他們住在城中,又是回龍寨一個分堂的所在地,耳目眾多,黑風教的人想暗算他們不能不有所顧忌。要是他們真的出了事,首先就是回龍寨的責任。何況雲風、松陽這兩個老道江湖經歷豐富,警惕性極高,不像老和尚那麼老實。在三派之中,恐怕最易遭人暗算的就是老和尚了,我們當然只好跟蹤他啦!三哥,我們快走吧!」
這兩兄妹便悄然尾隨至化禪師來到了湘山寺。他們自然聽到至化禪師與空如方丈的談話。小神女輕輕碰碰小三子說:「你聽到了吧,這不是有人為貓兒山說好話了嗎?你可以放心啦!」
小三子說:「不知道老和尚會不會相信。」
「這老和尚,為人雖然好心老實,卻並不是糊塗人,什麼人的話,他心中自有份量,起碼他不會偏信一方。」
深夜來臨,小三子望了望天說:「看來不會出事了,妹妹,我們也找一個地方休息一下。」
「慢!你聽,有人朝這湘山寺來了。」
「難道真有人向這老和尚下手?」
當他們兄妹兩人看見至化禪師的弟子湖鏡和尚突然向至化禪師下手時,一時間真的愕住了,不知是怎麼回事,就是想保護至化禪師也來不及了。正所謂千防萬防,家賊難防,就是小神女這樣機靈的人,也沒想到少林寺的弟子竟然會向至化禪師出手。隨後一個輕靈的黑衣人出現,再一次向至化禪師下手時,小三子輕問:「妹妹,我們出不出手?」
「別急,先看看。」
當湖鏡和那黑衣人動手剝下至化禪師的衣褲時,小三子急了:「妹妹,我們出手吧,不然,就來不及了!」
小神女說:「好!我們出手!」
驀然,一個聲音從他們身後輕輕響起:「你們兩個還是別出手,看看再說。至化禪師眼下並沒有生命危險。」
小神女和小三子急回頭在月光下一看,既驚喜也愕然。不知幾時,聶十八和穆娉娉已雙雙立在他們身後。小神女歡喜得幾乎要叫起來。穆娉娉輕輕噓了一下:「丫頭,別出聲,要不,就會驚動人了!」
小神女輕問:「你們幾時來的?」
穆娉娉說:「我們剛來一會。」
聶十八說:「你們先別說話,看看他們是如何行動。」
室內,黑衣人和湖鏡早已將至化禪師剝得只剩下內衣內褲,又給至化禪師穿上了俗家衣服。那個黑衣人卻穿上了至化禪師的衣褲,將頭巾一脫,居然也是一個光頭和尚,而且面目神態,與至化禪師十分相似,令人一時難以辨別真假。
湖鏡看了看說:「你這一身的打扮,只要少說話,就是連我也分不清楚了,怪不得江湖上人稱你為賽孔明。」
賽孔明一笑說:「好了,快點將這老和尚弄出去,今後,我就是你的師父至化禪師了!」
湖鏡問:「要不要幹掉了他?」
「別亂來,這老和尚有一身不可測的武功,少林寺中,只有他學會了易筋經,教主極想得到他這一門武學,所以我們一定要好好地將他送到教主那裡。」說著,假禪師輕喝一聲:「來!」
門外又躍來兩個黑衣人,假禪師賽孔明指指已昏迷的至化禪師說:「快將他連夜送到教主那裡,不得有誤。」
「是!堂主。」
兩個黑衣人用一個大布口袋,將至化禪師裝好,其中一個扛上了肩,便閃身出去,施展輕功,消失在月夜中。
聶十八對小神女輕說一句:「快,我們別讓這兩個黑衣人走遠了!」
聶十八、小神女等四人,一個個快如流星閃電,悄然離開湘山寺,追趕那兩個身手十分敏捷的黑衣人。
兩個黑衣人扛著至化禪師來到一處山峰的山道上,這條山道十分險峻,一邊是峭壁,一邊是深不可測的深淵,他們小心翼翼地行走。
穆娉娉說:「看來我們該出手了,絕不能讓至化禪師落到他們手中,不然,以後想救他就十分麻煩了!」
聶十八點點頭:「好!我們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