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雲道長問小神女知不知道九重掌是什麼人,小神女回答說,「知道呀!」又補充一句,「你們不是說他是殺人的魔頭嗎?」
姚叫化說:「知道了,你們還救這麼一個殺人魔頭?」
「叫化,你們說他是殺人魔頭,以我和我哥看,他可是一個好人,比你們還好!」
一見愁史寅再也忍不住了:「姚長老、雲道長,你們別和他們多說了!他們要不是貓兒山賊窩裡的人,起碼也是一對善惡不分的小糊塗蟲!」
小神女頂了他一句:「我看你這死人才是糊塗蟲哩!是一條大大的糊塗蟲!」
「什麼?你……」一見愁怒目而視。
小神女說:「我說錯了你嗎?」
一見愁給嗆得說不出話來,要不是有丐幫的姚長老和武當派的雲道長在場,他早已給眼前這個牙尖嘴利、肆無忌憚的小丫頭兩個響亮的耳光了!
一見愁出身中原武林名門正派之一的華山派,一向自視其高,疾惡如仇。他又是回龍寨桂林堂的堂主,儘管不是在萬人之上,也起碼在百人之上,從來沒有人敢得罪他,就是邵家父子也敬重他七分,禮如上賓,更不要說有人敢當面頂撞他了!現在小神女幾次出言不遜頂撞了他,而且這小丫頭的哥哥,竟敢聲言向他挑戰,這一股氣,他哪裡嚥得下去?他為了顧全姚長老、雲道長的顏面,拱手說:「姚長老、雲道長,請兩位見諒,在下要教訓一下這目中無人的小丫頭了!」
姚長老說:「史堂主,望你出手留情,切莫傷害了她的性命,輕輕教訓一下就行了!」
姚長老也覺得小神女過分刁蠻仟性,對大人沒半點禮貌,暗想:難道她父母在江湖上是—個難惹的人物,慣得她這麼任性和目中無人?就是這樣,也不應該如此嬌縱她,不給她一點教訓,她以後更嬌蠻了!至於雲道長,更是不出聲,算是默認贊同。一見愁得了他們認可,對小神女喝道:「小丫頭,你現在走開還來得及!」
小神女說:「你又想殺我嗎?」
「我不屑殺你,但要給你一個終身難忘的教訓,今後一世記住今天之事。」
小神女又對小三子撒嬌說:「哥!這個死人又在欺負我啦!」
小三子走上一步說:「請史堂主千萬不可得罪了我妹妹,她撒起野來,可不是好惹的。」小三子這一句話,可以說是用心良苦,意思在暗暗提醒一見愁:千萬別逼得我妹妹出手了!不然,他會落得沒趣而走。
一見愁哪裡知道小三子的用意,喝問:「你們走不走?」
小三子說:「史堂主,我們走是可以,但得將我巫大伯一塊帶走。」
「不行,這個老賊得將頭留下來!」
「史堂主,那你是逼我動手了!」
「小子!這可是你自討的。我真要看看你這小子有多大的本事,敢來插手管這件事。」
「那請史堂主出手!」
「什麼?你叫我先出手?」
姚長老和雲道長也不禁相視訝然。他們看小三子,頂多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竟有這等從容不迫的神態。宛如一位多年在江湖行走的武林人土,還禮讓史堂主先出手。他是不知道史堂主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還是恃自己有一身過人的武功?要是這樣,怪不得他妹妹有如此刁蠻任性的行為,所以才這般的目中無人。
小三子說:「你不先出手,那我就先出手了!」
一見愁說:「好!請亮兵器!」
「我不用兵器,因為我們不是生死交鋒。」
「你用雙手來接我招?」
「是!」
「小子!看來不但你妹妹目中無人,你也同樣是目中無人。好吧!你不用兵器,我也不用兵器,不然,你輸了不服氣。」一見愁說完,收劍入鞘。
「這樣就更好了!史堂主,我出招了!」
「來吧!」
小三子一招狸貓滾地身法,驟然貼近一見愁,一拳直擊一見愁的小腹。一見愁看見訝然,這小子怎麼有這般怪異的招式,近乎江湖上的滾地刀,專攻對方的下盤。難道這小子是滾地刀門的弟子?一見愁身形一閃,順勢一掌拍出。他只用了三成的功力,滿以為這一掌就可將小三子拍飛,令他受傷而不致命。
一見愁史寅是華山劍派的弟子,也是華山一派眾弟子中的佼佼者,在江湖上已成名,華山派以掌、劍雙絕飲譽武林。一見愁以劍法揚名武林,掌功卻不及劍法。雖然這樣,掌力也可以應付武林中的一些高手,打發江湖上二三流的人物更綽綽有餘。何況眼前這個為保護自己妹妹的小子,在江湖上名不見經傳,暗認為自己與這樣的小子交鋒有失身份。可是為了要幹掉九重掌,又不能不與他交鋒。他滿以為自己出手二三招,就可以傷了這小子,令那牙尖嘴利、目中無人的小丫頭,再也不敢說話。誰知他一掌拍出,小三子以千變狸貓身法閃開了,同時還一拳從意想不到的方向出來,又令一見愁心中一怔。他在閃開後說:「小子!看來身法是不錯,手腳也快!來!再接掌。」一見愁這一掌的拍出,不但用了五成功力,也比第一掌凌厲和快得多了!小三子同樣機靈地閃開了,正想出手反擊,但是一見愁的第三掌又已拍到,逼得小三子縱身閃開。
一見愁一連拍出了六七掌,小三子也一連閃開了他六七下。這下一見愁不但訝異,也大為愕然,說:「好小子,身法是不錯,居然能一連閃過了我七掌。以江湖上一般人來說,你是少有的了!」
小神女在旁說:「這下你死人才知道我哥不錯吧!那你幹嗎不讓我們帶巫大伯走?」
一見愁已無暇去理睬小神女,也不想理睬她,對小三子、說:「小子!看你還能閃得了我多少招!」
這一下,一見愁已用了自己八成的功力,出掌更是快如電閃,掌勁如狂風怒浪壓去。小三子身如靈貓,機靈地閃開。一見愁第二掌更凌空而來,威力更猛。小三子卻抖出了自己十成的功力,縱身躍開。
一見愁見自己前前後後一連出手十招,竟沒一掌能擊中,暗暗驚疑:這小子是哪一門派的武功?身法如此的俊,這在江湖上的確是少見的了。這時,一見愁再也不敢輕視小三子了,一連又抖出十多招精湛的掌法來,功力也用上了十成。這已是一見愁應付武林中一流高手的打法了,掌掌如驚濤駭浪,一掌擊中,足可以令對手重傷倒地不起。
小三子更是傾盡全力應付。一見愁初出手的十招,小三子不但可以閃避,也可以出手反擊。現在一見愁一連出手十多招,令小三子無法還招反擊了,只有一味施展狸貓身法閃避、躲開。小三子全靠一年多來苦心勤練內功和武功,才能閃開一見愁如暴風驟雨的攻擊。要是以往,就是身法好,也內力不濟,早已為一見愁擊成重傷,或者早已逃之夭夭,再也不敢交鋒下去。
對小三子來說,這是自練成武功以來,第一次碰上了武林中這麼一個勁敵。一見愁比小三子以前所遇到的對手,哪怕就是雌雄大盜,武功也高出一倍,恐怕與鐵衣凶僧不相上下。的確,以小三子目前的武功,是可以應付武林中的一流高手,也可以應付武林中的一些上乘高手。但像一見愁這樣在江湖上成名多年的一流上乘高手,卻難以招架了。在過去,小三子根本不會與這樣的高手交鋒,就是交鋒,也一早縱身而逃。可是現在為了保護受傷的九重掌,他不能逃之夭夭,只好全力以赴。他不知道山妹妹為什麼要自己來招呼這個史寅一見愁,而她不出面,看來她是想留下精力來應付姚叫化和雲道長了。
這時的場面,不論九重掌也好,姚叫化和雲道長也好,都看得驚奇不已。他們不是驚奇一見愁的武功,而是驚奇小三子的身法,如此的靈活多變,快如電閃。在一見愁的掌影重重之中,小三子如一隻靈貓,上下翻騰,左閃右避,突然縱開,驟然滾來,令成名多年的英雄人物史寅,竟然掌掌擊空,沒一招能拍中小三子。儘管小三子處在被動的下風,他們還是驚奇不已。
小神女在旁也看得呆住了。她叫小三子出面應付,以為這個死人,武功不過比大刀堂堂主好一點,頂多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憑小三子目前的武功,完全可以應付,就讓小三子教訓這個自以為是、盛氣凌人的死人吧。想不到這個死人的武功這麼的好,不下於鐵衣凶僧和葉長老等人,竟然是上乘高手。他掌法已是如此,其劍法也可想而知了!怪不得一陣風叔叔說,回龍寨人才濟濟,高手如雲,千萬不可小看了。也怪不得邵家父子在幾年之間,雄踞湘南桂北,虎視中原,野心大極了!在他的榻席之卜,豈容他人憩息?容不得貓兒山一夥人的存在,那是理所當然的事。拉攏不了,就只好拔除。這樣,就易為黑風教人所利用,而從中漁利。
小神女看出小三子想取勝已不可能,能自保已算好的了。
一見愁見自己一連出手三四十招,居然沒一招能擊中小三子,自己是江湖上成名多年的英雄人物,在當今武林,頗有聲譽。現在竟然制服不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山野小子,今後自己的顏面何存?他越戰越思疑:這小子是哪一門的邪派武功?有如此不可思議的身法?這顯然不是貓兒山幾位寨主的武功,武功門路與他們迥然不同,以身法來說,比貓兒山的幾位大王還俊。最後,一見愁什麼也不顧了,抖出了華山派石破天驚的連環三掌。這已不是要活擒對手,是要立即置對手於死地,這三掌的拍出,何止是石破天驚,簡直是鬼哭神泣。一見愁三掌一拍出,彷彿見到眼前一條嬌小的人影一閃,掌擊之下,有一股無形的勁力將他震偏,蓬的一聲,發出的掌力竟擊在地上,碎石塵土沖天而起,四散飛揚。一見愁定神一看,眼前交鋒的小子已不見了,急忙四看,除了看見驚愕的九重掌、姚長老和雲道長之外,就是連那個牙尖嘴利的小丫頭也不見了,不知他們去了哪裡。
一見愁驚疑了,不會是那小丫頭看見自己的兄長危極撲來搶救,兩人給自己的連環三掌拍得粉身碎骨,全拍進山石泥土之中去了?他們哥妹兩人來不及慘叫,也可以理解,但怎麼沒半點血跡?一見愁不禁再次打量自己掌力所擊成的一個淺坑,希望能找到他們的一些殘骸來,可是什麼也沒有,暗想:這絕不可能,總不能他們兄妹冰雪凝成,在自己的掌力之下,全化成了水,滲到地下去了?
驀然他聽到小丫頭的笑聲:「死人!你別看啦!我們在這兒呀!」
一見愁抬頭一看,那小丫頭和那小子,竟然飛到濃葉如華蓋的古樹上去了。小子顯得有些氣喘,頭髮紊亂,而那小丫頭卻神態依然,嘻嘻地對著自己笑。一見愁一怔:「你們幾時縱到樹上去了?」
「剛才呀!你剛才的掌力,好怕人哪!」
「你們怎麼能閃脫了?」
「我們不閃脫,不給你拍死了嗎?」
「好!你們下來,咱們再交鋒。」
「哎!死人,打了這麼久,你不累嗎?你不累,我哥可累了。要不,我跟你交鋒好不好?」
「你?」一見愁更怔住了。
「我不行嗎?你可別看小了我,說不定你會敗在我的掌下哩!」
「好!小丫頭,你下來!」一見愁已感到這個小丫頭不是一般的人了。她能在自己如網的掌影之中,將那小子帶走而飛到樹上,這不但不是—般會武功之人所能辦到的,其輕巧已是一流高手之所為了。怪不得她全無驚恐,無所畏懼,出言放肆。
不但一見愁是這樣想,就是姚老長和雲道長,也感到這一對兄妹不是常人,有一身不可思議的絕技,再也不為他們的生命擔心了。在武學和見識上,他們都比一見愁強,尤其是姚長老,他一見小神女如幻影般閃進了一見愁的重重掌影之中時,大為擔心。可是一轉眼,就不見了人。怎麼也想不到這小姑娘在轉眼之間,帶著她哥縱到樹上去了。身法之快,何止是當今武林少有,簡直是匪夷所思了!現在,他不但不但心,反而好奇地想看看這小姑娘的武功,想知道她是哪一位高人門下的弟子。
至於在一旁靜觀的九重掌,更不為小神女擔心。他早已領教過小神女舉世少有的奇妙身法,連自己手中的釣竿,也為小神女奪了去。這個一見愁,武功和自己不相上下,他怎麼是小神女的對手?
小神女在樹上問:「死人,你不累嗎?你要是累了,可以先休息,不然,我打贏了你,你會不服氣的。」
這樣一來,更將一見愁激怒了,大叫道:「小丫頭!你下來!我不累。」
「好呀!那我下來啦!」
小神女身似一團浮雲,飄然而下,悄然無聲,纖塵不揚。這一份輕功又令眾人驚愕得傻了眼,連一見愁也不能不心服地讚了一句:「好俊的輕功,可惜你們與賊為伍,實在叫人惋惜。」
小神女說:「巫大伯就算真的是賊,也比你這個死人好得多!」
「什麼?你竟敢拿我與賊相比?看來,你們不是賊伙,也是邪派上的人物,我就算失手殺了你們,也不會錯。」
「那你最好用劍,不然你怎麼也殺不了我的。」
「什麼?你叫我用劍?」
「是呀!你那一雙死人手,連我哥也拍不中,還能拍中我嗎?」
「小丫頭,難道你的比你哥還好?」
「我不知道,但我的輕功是比我哥好,身法也快一點,你不妨試試。」
一見愁又不禁從上到下,再次打量這個牙尖嘴利的小丫頭,心想:這個小丫頭是用大話嚇人,還是不知厲害?或者,她真的有一門傲世的絕技?不然,這小丫頭一定是瘋了。
姚長老這時說:「史堂主,看來這小姑娘的輕功和身法,真的比她哥還勝一籌,你不用劍,真的沒辦法勝她!」
「好!在下真的要試試了!小丫頭,萬一你死了,切莫怨我。」
「我怨你幹嗎呵!」
一見愁「嗖」的一聲,利劍出鞘,問:「小姑娘,你準備好沒有?」
「準備好啦!你出手呀!」
「好!」一見愁一劍揮出,宛如—汪秋水一地湧起,劍氣侵人。他的劍法,又比他的掌法俊多了!可是他一劍擊出後,一下不見了小神女的身影,四下張望,同樣不見,急忙往樹上一看,以為這小丫頭又躍到樹上去了,唯獨沒有看看自己的身後。也在這時,小神女在他身後說:「你別四處亂張望啦!我在你身後哩!」
一見愁是位學武之人,心頭一下大震,急掉頭一看,赫然站著的不是那小丫頭又是誰?暗想:要是這小丫頭不聲不響在自己身後出手一擊,自己不受傷麼?不知這小姑娘是不會出手,還是沒交鋒經驗?這回真是萬幸。這一下,他更驚震了小神女的輕功和行動的輕捷,竟然無聲無息縱到了自己身後,而自己全然不發覺。這幾乎不是人,是一道幻影。只有幻影,像一見愁這樣的高手才察覺不出來。
一位武林高手,別說是上乘高手,就是一般的武林中有名氣的高手,在與人交鋒時,也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才不會在交鋒中為隱藏的敵人射出來的暗器所傷。不然,就不算是什麼高手了,只是一般的平庸之輩。
一見愁定了定神說:「好!小丫頭,再次看劍!」聲落劍起。這一下,一見愁特別凝神運氣,一連揮出十多劍,劍劍飛速轉動,緊貼著小神女的身影,真是如影隨形,小神女閃到哪裡,劍就跟到了哪裡。一見愁的劍來得快,小神女閃得更快。有時從幾乎不可能閃避的劍光中穿了出來,身體絲毫不受傷害,連衣服也不為劍刀所破。而且小神女只是一味以千變身法閃避,從不還招,她要看看華山的劍法,能不能傷得了自己。
這真是一場驚心動魄、扣人心弦的交鋒,有一二次,連姚長老這樣的上乘高手,也不禁失聲叫起來。因為他明明看見劍尖已刺到小姑娘的身軀中去了,誰知眨眼再看,小姑娘竟閃了出來,半點也沒受傷。這令叫化大為愕異:難道這小姑娘不是人,是一團雲煙?還是山林中的小精靈,合則成形,散則成氣?不然,哪有利劍刺進了身軀而不受傷的?她哥哥有時還不得不縱了開去,令一見愁飛步追殺。這個小姑娘卻從來沒躍出半步之遠,盡在一見愁身邊紛飛旋轉,處處是她的身影,處處又不是她的身影,弄得一見愁一套七十二式的華山劍法抖完了,仍不能擊中這個小精靈。雲道長、九重掌以及小三子全看愣了。
一見愁越打越驚愕駭然。他一套華山劍法抖完了,又從頭再施展,小神女出手了,一招莫測的身法搶進劍光中去,一伸手就將一見愁史寅手中之劍奪了過來,說:「你別再打啦!你這華山劍法也不過如此,傷不了我。」頓時劍影全消。一見愁面露驚恐之色,木然呆在那裡不動。
小神女仍然是氣定神閒地立在他對面,神態與剛才無異,是一位天真爛漫的小姑娘。剛才一場扣人心弦的交鋒,她彷彿跟一見愁只是玩了一場捉貓貓遊戲似的。其實她要傷這個自以為是的一見愁,真是輕而易舉,在奪劍之時,她順手一掌就可將一見愁拍飛。小神女從爺爺和一陣風叔叔等人的口中知道,華山派是中原武林九大名門正派之一,向以俠義見稱江湖。她不想傷了一見愁,只想給他一個教訓,令他知難而退,不太令他難堪。
小神女見一見愁呆若木雞,問:「你還要打嗎?你要是再打,我可以陪你玩玩。」說著,小神女將劍擲還給了他。
一見愁儘管為人自以為是,但也算得是一位俠義人物,是名門正派的弟子。他拱手說:「小女俠武功莫測,在下輸得口服心服,自問不是小女俠的對手。」
「那巫大伯的事怎麼辦?」
「在下已無能力敢言此事了!」
「你以為巫大伯真的是你所說的那一種殺人成性、嗜血如狂的魔頭嗎?」
「難道不是?」
「山下所有的死人,你也認為是他一手幹的了?」
「在這裡除了他,還有何人?」
「你完全弄錯了!」
「什麼?在下弄錯了?」
姚叫化也問:「難道不是他幹的?」
小神女說:「三位是武林中的前輩,恐怕武學也比我豐富多了,一個死人死於何種兵器之下,不會看不出來吧?」
姚叫化說:「我叫化當然看出來,他們絕大多數死於刀下,也有不少人給摔死的,也有一些人給掌力拍死。」
「是呀!可是巫大伯的身沒帶任何兵器,他怎能用刀殺人了?」
「這……」
小神女又說:「那些給刀砍死的人,比撞死的人,是不是早死了幾個時辰?」
「不錯!不錯!是這樣。」
小三子也走過來說:「其實巫大伯沒有經過樹林之前,樹林裡已死了不少的人了。巫大伯一進樹林,便遭到了一夥蒙面人伏擊。」小三子一五一十將所見的事情說了出來,最後說了一向,「巫大伯腿上的傷,就是在這次伏擊中被傷的。」
小神女說:「不錯!巫大伯在樹林中也曾殺人,但他完全是自衛而殺人,他要不殺人,那伙蒙面人就要殺他了!你們怎麼說那些死人是他殺的了?」
一直不大出聲的雲道長問:「那伙蒙面人是什麼人?」
「是靈川百丈山的一股悍匪。」
姚叫化說:「這下我叫化明白了,他們是在為他們的首領報仇吧?」
「叫化,這股悍匪下應該殺麼?」
一見愁說:「這是黑吃黑的事,我們不想去多理。但興安城郊那座莊子的血案,小女俠又怎麼看?」
「那個莊主更應該死了!就是巫大伯不去,我們也會將他們幹掉!」
一見愁一怔:「小女俠怎麼這般說?」
「因為那位莊主是一個坐地分贓的大賊頭,那個紅臉姓石的賊頭,更是窮凶極惡,他經常冒充貓兒山的人,在貓兒山下一帶殺人放火,搶劫山村小寨,還血洗過往商隊,連無辜的人,也一個不放過。你們看,這樣的匪徒應不應殺?」
姚叫化說:「該殺!該殺!就是我叫化知道了,也會將他們幹掉!」
一見愁迷惘地問:「小女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因為我們本來是準備向貓兒山人尋仇的呀!」
不但九重掌聽了愕然,一見愁等三人聽了也愕然。他們三人幾乎一齊問:「小女俠是來向貓兒山人尋仇?」
「要不,我和我哥跑來這一帶幹什麼?」
一見愁史寅問:「那小女俠為什麼還要為這巫老賊說話?」
小神女說:「我們可不像你這般魯莽,更害怕殺錯了人,放走了真正的殺人兇手!我們先在貓兒山一帶詢問過不少的人,瞭解到殺人放火、血洗商隊的不是貓兒山的人,而是那姓石的紅臉漢子,還有靈川大刀堂的人。反而貓兒山人在這一帶行俠義之事,保護百姓和過往商隊。他們搶的是貪官污吏、土豪惡霸的不義之財,殺的是罪惡纍纍、嗜血成性的山賊土匪。我們不是為巫大伯說話,而是真話真說。」
這一番話,姚長老和雲道長聽了不禁動容。
雲道長問:「貓兒山上的人,真的如小女俠所說?」
「道長,我的話你們也別相信,是與非,最好向當地百姓打聽,便可知道了!我是不會說假話,不會將白的說成黑的,黑的說成白的,更沒有必要來欺騙你們。」
「要是如小女俠所說,貓兒山上的人就不是什麼搶劫殺人為生的強盜,而是聚嘯山林的一群好漢,所行的事是俠義之事了!」
至於九重掌聽了小神女的話,更是激動萬分。不是因為小神女為貓兒山說好話,而是因為小神女能明辨是非。這才是人間真正的俠義之人。不像名門正派某些所謂的俠義之士,帶著門戶偏見,不分是非黑白,將他們全逼成了仇敵,從而在江湖上掀起了恩恩怨怨連綿不斷的仇殺。
只有一見愁卻默然不語,不知是他成見太深,或是無顏再說話。小神女瞧了他一眼問:「史堂主,你是不是跟巫大伯曾經有過什麼過節,生死而不兩立?」
一見愁說:「在下個人,跟他毫無恩怨。」
「那就是貓兒山與回龍寨人有積怨了。你們之間的事,我不想插手,更不想過問。但巫大伯現在傷成這樣,你卻乘人之危下手,我們就不能不管了!史堂主,你要是一個真正的漢子,那就等巫大伯傷好之後,找一個時間和地點,再決雌雄。到時我和我哥兩不相助,你看怎樣?」
姚長老和雲道長都不禁點頭贊同,一見愁更是無話可說。他也感到自己急於要掃除貓兒山人,的確是有點乘人之危,有失英雄人物的本色。便說:「好!就這麼說定。」
小神女說:「你們之間化解恩怨,大家和平相處不更好嗎?」
「小女俠,這不是什麼恩怨,是黑白兩道誓不兩立之事。」
「你們是非撲滅貓兒山人不可了?」
「除非他們能改邪歸正。」
「他們行俠義之事呢?」
「這不可能,即使這樣,那也是居心叵測,別有他意。」
小神女問:「要是回龍寨的一些人,也在干罪惡之事,你又怎樣?」
「在下也會秉公處理,自行清理門戶。容不得害群之馬存在。」
「既然這樣,我就沒什麼可說了。不過,我勸史堂主一句話:最好擦亮眼睛,分清是非,不受壞人利用和挑撥,累及無辜,那江湖就太平無事了!」
「小女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雲道長說:「小女俠這句話的確有深遠的含意。貧道縱觀武林歷史,幾次在武林中掀起的大仇殺,都是有人從中挑撥離間,製造事端。遠的如『九幽老怪』,近的如『藍美人事件』,不知累及多少無辜人慘死,我們不能不警惕、注意。」
姚長老忙說:「不錯!不錯!歷次事件,我們丐幫不知死了多少兄弟,犧牲了幫中多少精英,這些血的教訓,我們千萬不可忘記了!」
一見愁一聽,又是低首無言。
小神女說:「好啦!我要說的都說了,現在我們和巫大伯可以走了吧?」
雲道長忙說:「小女俠,請留一步,貧道想問問兩位小俠高姓大名,令師是誰?」
小神女眨眨眼睛:「這我可不能告訴你。」
「哦?為什麼?」
「沒什麼!讓你們心思思呀!」
雲道長愕然:「什麼?心思思?」
姚長老卻忍不住笑起來。他走南闖北,在武林中,他比任何武林人士都接近平民百姓,也與一些小孩們混在一起玩,熟識各地的風俗和上語。小神女這一句話,完全是嶺南一帶小女孩常說的一句口頭禪:不告訴你知,讓你心思思。姚長老笑著說:「我叫化明白小女俠的意思了!」
「哦?你明白什麼?」
「因為小女俠的令師是位世外高人,不想人知,更不想讓人去打擾了他的清靜。所以小女俠不敢說出來,也不敢將自己的姓名告訴別人。」
小神女笑了:「你這叫化不但有趣,也很聰明的。」
雲道長說:「既然這樣,貧道也不敢強問了。」
姚長老問:「小女俠,我們可以交個朋友吧?」
「行呀!」
「小女俠家居何處?我叫化日後好登門拜訪。」
小神女說:「你這叫化,不是轉彎抹角在打聽我的居處嗎?我也不能告訴你。」
「那我們交不成朋友了!」
「叫化,這樣吧,有時間我去拜訪你好不好?」
「好好!你知道我在什麼地方了?」
「丐幫不是在洞庭湖的君山嗎?我去君山一問,不就知道了?」
「對對!到時,我叫化一定在山下迎接,就算我不在,我也會告訴我們幫主,叫他用飛鴿傳書給我,哪怕我叫化遠在關外,也會日夜兼程趕回來和兩位小俠見面。」
「叫化,那我們就說定了!到時不見不散,行吧?」
「對對,不見不散。」
雲道長說:「貧道也有意請兩位小俠光臨敝觀,不知兩位小俠能否屈就?」
「好呀!到時我會去拜訪你的。」
「貧道在這裡先多謝兩位小俠了!」
一見愁這時也說:「在下也想請兩位小俠光臨敝堂一敘。」
「我去,你不會為難我們吧?」
「小女俠言重了!在下十分感激小女俠剛才手下留情。在下報答還來不及,怎敢存此險惡豐心?若有此心,在下今後不得好死。」
「史堂主,我是跟你說笑的,你別認真了!好吧!桂林風景那麼好,我也想去玩玩,到時,我就去麻煩你啦!」
「小女俠別客氣,到時在下一定陪兩位小俠暢遊桂林的山山水水,以盡心意。」
山峰上的一場風雨,在小神女先顯其威、後曉以理,再動以情,不但平息下來,還成為了朋友。就連一見愁對九重掌的敵意也減少了。真是不打不相識!正當他們要分手告別時,姚叫化驀然又想起一件事來,急叫住小神女:「小女俠,你等等,我叫化還有事相問。」
小神女笑了:「你這叫化,還有完的沒有?你還有什麼事要問的?」
「小女俠,你真的看見那個圓形的大頭怪物了?」
小神女睜大了眼:「你要打聽這個圓形大頭怪物?」
姚叫化說:「我們正是為尋找這個怪物而來,不能不打聽。」
雲道長也急問:「小女俠,你見到這個人頭怪物了?」
「見到呀!」
「小女俠在哪裡見到?」
「就在那山峰下的樹林中呀。它一出來,嚇死人了!百丈山的那一股悍匪,有不少匪徒就是給它拍飛摔死,從而救了巫大伯的。」
一見愁一怔:「真的有這麼一個大頭的怪物?」
「當然是真的啦!我騙你們幹嗎?」
「它的形狀十分可怕?」
「可怕!可怕!可怕極了!血盆大口,大大的眼睛,圓形的大腦袋,只有手腳,而沒有身軀,你們說可怕不可怕?」
姚長老問:「以小女俠這等莫測的武功,也害怕這個怪物?」
「你這個叫化,別下巴輕輕。我雖然輕功好,怎麼敢與神通廣大、法力無邊的怪物相鬥?不怕它一口將我吃了?你們不知道,它一出現,迅猛異常,撞山山崩,撞樹樹倒,撞倒了人,人飛上半天空摔下來摔死,還不怕刀砍劍刺、棍擊棒打的。你說,我敢出去和它相鬥嗎?我幾乎給它嚇得走也走不動了!」
雲道長問:「當時小女俠在哪裡?」
「我和我哥藏在一棵古老的參天大樹上,觀看巫大伯與匪徒們的交鋒。見巫大伯危險時,正想出手相救,那個怪物驟然出現了。嚇得我和我哥伏在大樹上動也不敢動,大氣也不敢透。等到那怪物走了後,我們才敢出來,立即扶著巫大伯離開樹林。害怕那怪物再轉回來,你們經過樹林,沒看到這個怪物麼?」
姚長老說:「我們看見的全是死人,沒見到這麼個怪物。」
「你們沒見到好過見到,不然,它就是不吃了你們,也會將你們嚇個半死!」
姚叫化等人聽了驚疑不已,因為小神女所描述的怪物,與他們聽到的幾乎完全相同。當然,他們從街頭巷尾、茶樓酒館聽到的傳說,比小神女所說的更為誇張與可怕。有說它一口就將兩個大活人吞下了肚子裡去,噴一口氣,就將成群的人熏倒了;來時一陣腥風,去時一陣血雨,地面生靈沒一個能活下來,將這妖物越說越玄乎了。又說凡是見過妖物的人,當時沒給吃掉,回來也會大病一場,或者慘遭橫死,沒一個有好結果。只有命大福大的人見了它,才安然無事。
現在他們聽了小神女之說,不禁半信半疑,暗想:「難道世上真有這麼個大頭怪物?
一見愁問:「現在這怪物去了哪裡?」
「我怎麼和道呵?你以為我敢去跟蹤它嗎?我才不這麼傻哩!」
一見愁忙說:「小女俠,在下不是這個意思。在下是問,這怪物離開時,朝哪個方向上了?」
「你們想去追蹤它?」
「在下是有這好奇心,想看看它到底是何怪物。」
「你們不怕死就往南去吧,它往南去追趕百丈山的那一夥悍匪了。要是百丈山的一些悍匪沒有死,你們問問他們便清楚了!」
「多謝小女俠指點。」一見愁對叫化、道長說,「我們往南去追蹤好了!」
姚長老卻又問小神女:「小女俠,你當時看清楚了這個怪物沒有?」
「我當然看清楚啦!」
「小女俠,它是真的怪物,還是人扮的?」
「人扮的?這可能嗎?」
「當然可能,要我叫化扮什麼妖魔鬼怪,我叫化都可以扮得來。」
「一個人有頭有身軀的,這個怪物只有一個大腦袋而沒身子,怎麼扮呵?要不,你這個叫化扮給我看看。」
一見愁拉著他說:「姚長老,我們走吧!找到了這個怪物,不就什麼都清楚了?」
這樣,他們告辭後轉身往南而去。小三子見他們走了,說:「妹妹,我們也走吧,再不走,天就快黑了!」
他們三人便一步步走下山來,進入了海洋似的一片竹林中。路上,九重掌問:「小妹,百丈山那些逃走的匪徒沒有死麼?」
小神女笑著說:「他們一個個逃得比兔子還快,不知死了沒有。」
九重掌問:「小妹,你——不不,應該是那個大頭怪物,沒有殺了他們麼?」
「我怎麼知道呵!他們逃得這麼快,看來大頭怪物沒追上他們,讓他們跑了。不過即使沒有死,也夠他們一個個膽破魂飛的了。看來,他們再也不敢來這一帶活動了!」
「小妹,留下這個魔頭,始終是個禍害。」
「大伯,我看出你那一掌,不但將他一條右臂全部廢掉,也震傷了他的內臟,就算他不死,沒有幾十年的苦練,他那把刀怎麼也發揮不出威力來,他還能危害人麼?」
「小妹,你不知道他的為人。哪怕他今後武功全廢,只要他人還活著,便會想出種種陰險的毒計來危害人的。」
「要是這樣,我不會放過他的。」
「問題是這魔頭不知隱藏到什麼地方去了。」
「大伯,他不是在百丈山麼?」
「他在百丈山,不怕我們貓兒山的人去找他麼?他不會再在百丈山了。」
小神女想了一下說:「怪不得他們蒙了面孔,將人砍盡殺絕,不留一個活口,原來就是怕人知道他們是百丈山的一股悍匪。」
「要不,他們又何必蒙了面孔?就是擔心我們貓兒山的兄弟認出了他,而又僥倖逃了出來,會去百丈山找他們算帳。」
小三子問:「現在他逃走了怎麼辦?」
九重掌說:「小哥,這也沒有什麼,日後我們提防他就是了!」
說著,他們快來到山下了。這時夕陽早已西墜,夜幕已經降臨。幸有一彎新月,冉冉地升上了天空,月亮透過竹葉,投落地面,形成了一個個晃動著的小銀圈。九重掌帶著小神女、小三子不再走那一條南來北往穿過竹林的山路,而是撥開荊棘,轉進了一條更小的羊腸小徑,沿著山坡而走。也不知走了多久,最後他們轉進了幽深的山谷中去了。在轉角之處,驀然前面有人輕喝一聲:「誰?」
九重掌說:「是我,老巫。」
那人驚喜地說:「是二爺!是巫二爺回來了!」
霎時間,有人亮起了火把,兩位精壯的漢子從竹林中閃了出來,一身山裡人的裝束,身背弓箭,腰間還插了一把鋒利的竹刀。他們一見九重掌,高興地說:「二爺,你終於回來了!我們都掛念著你。」可是當他們在火光之下,一下看見九重掌撐著枴杖,大腿紮著繃帶,一褲管是血跡時,又嚇了一跳:「二爺!你受傷了?」
九重掌淡然說:「這只是皮肉之傷,沒事。這裡沒發生意外吧?」
「沒有!大寨曾……」
這兩個精壯的漢子一下看見九重掌身後的兩個面孔陌生的男女少年,略帶驚訝,一時停下了話頭,目光又望著九重掌,意思是說,這是哪裡來的孩子?
九重掌一笑說:「這是我的兩位生死之交的小朋友,我老漢的一條老命,全靠他們相救,才能平安回來,你們快過來拜見他們。」
兩個精壯漢子更是面露驚奇之色:這麼兩個小孩,他們能救得了二爺?他們武功很好麼?當下卻納頭便拜:「小人叩見少爺和小姐。」
小神女和小三子慌忙說:「兩位大哥,千萬別這樣,快起來。」小神女又補充了一句:「我們可不是什麼小姐和少爺的,兩個大哥今後叫我們為小妹、小哥就行了!」
「小人不敢。」
「有什麼不敢呵!」小神女對九重掌說:「巫大伯,你叫他們別這樣稱呼我們了,我們可受不起。」
九重掌含笑地不置可否,對兩位漢子說:「小哥、小妹是自己人,你們有話直說,大寨怎麼了?」
「大寨曾來過飛鴿傳書,詢問二爺的情況,是否平安回來了。」
「你告訴他們,我平安無事,還準備帶我的兩位小友回寨。」
「是!二爺。」
「顏伍在麼?」
「在,在,小人馬上去通報顏伍哥來接二爺。」
「不用了!你叫他夫婦二人,準備酒菜,好好招呼我老漢的兩位朋友。」
「是!」一位漢子飛快地向谷中而去。
另一位漢子說:「二爺!我來背你。」
「不用,你在前面帶路吧!」
「是!二爺。」
他舉著火把,在前面帶路。這一條幽深的山谷,入口已是幽深的了,兩旁山崖山坡儘是一片遮天蔽日的竹林,有的地方更是險峻異常。他們剛走了一段路,前面又出現了火把,有三四個人朝他們飛奔而來,而且還抬著一乘竹軟臥椅,也就是山裡人稱的竹兜兜,抬人非常簡便。
為首的是一位年約三十歲的精明矯捷大漢,他一見九重掌便拜:「屬下叩見二爺。屬下不知二爺負傷,不然,早在路口迎接二爺!」
九重掌笑著說:「顏伍,你又不是神仙,怎會知道我受傷了?來!快來見見我的兩位好朋友。」
顏伍拱手說:「在下拜見兩位小義士!多謝兩位仗義,救了我們二爺。」
小神女說:「哎哎!我們可沒有救你們的二爺呵!我們只是見他受了傷,行動不便,一路伴著他而已。」
「不管怎樣,兩位相助之情,在下也是感激。」
九重掌知道小神女不想別人知道她身懷絕世武功,更不想別人知道她兄妹救自己的事,便說:「顏伍,他們年紀不大,也是我們江湖上性情中人,直來直住,豪爽大方,不喜歡俗禮,你只要好好招呼他們就夠了,其他的客氣話不必多說。」
顏伍笑著說:「原來這樣,那真是我們自己人了!」
九重掌說:「我們本來是自己人,要不,他們就不會伴隨我這個受傷的老漢來這裡了!我老漢更可以為他們將一條老命豁出去。」
小神女說:「大伯,事情沒有這麼嚴重吧?我相信我們今後不會發生這樣的事的。」
九重掌哈哈一笑:「沒這樣的事就更好了!」
顏伍等人聽了甚為訝然。他們感到二爺與這兩個小孩交情非淺,值得二爺將生命付出的人不多。顏伍說:「好好!既然是自己人,在下以後就不會再客氣了!」
小神女說:「是嘛!自己人還客氣什麼呵!我不會對人客氣,更害怕人對我客氣,一客氣就生分了,會弄得我一身不舒服。」
眾人一聽,都會意地笑起來。兩位漢子扶了受傷的九重掌坐上軟椅,顏伍陪著小神女和小三子,向更幽深的山谷中而去。
是夜,小神女和小三子不但受到顏伍夫婦的盛情招待,又受到了所有人的熱情歡迎。他們吃得好,住得更舒適。可以說,他們從古州侯府出來以後,住得最舒適的莫過這幽谷之夜了。
一早,小神女和小三子在一陣陣雀鳥的歡鳴聲中醒了過來.有一位聰明秀氣、手腳伶俐、比小神女大不了多少的小姑娘進來伺候他們,問:「你們這麼早就起來,不多睡一會麼?」
小神女說:「不睡啦!再睡,太陽就刺眼睛啦!」
「好!我給你們打水洗面。」
「不用。姐姐,你告訴我們水井在哪裡,我們自己來。」
「哎!水我已打好在屋子外了,我端進來就是。」
「那麻煩姐姐了!」
他們梳洗後,小姑娘又將熱騰騰的早點端了進來,真是伺候周到。小神女說:「姐姐,我們一塊坐下來吃吧!」
「我吃過了!你們用吧!」
「那我們不客氣啦!」
小神女在用早點時,發現小姑娘一雙晶瑩的眼睛,老是在瞅著自己,她奇怪了,問:「姐姐,你一味瞅著我幹嗎?」
小姑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沒瞅什麼呵!」
「是不是我長得很難看?」
「撲嗤」一聲,小姑娘笑了:「不!妹妹長得很美,像一個小仙女。」
「姐姐是不是逗我開心?人人見了我,都說我像是一個野男孩,醜得像豬八戒一樣。」
「那是他們瞎了眼睛。」
「是不是我這張臉洗得不乾淨?」
「不是!」
「那姐姐……」
「妹妹,我聽巫爺爺說,你很有本事,會飛,像雀兒似的,在樹林裡飛來飛去,而且輕靈極了,所以我才好奇地瞅著,心想:一個人怎麼會飛呵?說是像猴兒一樣在樹林中縱來跳去還差不多。」
「姐姐,那是巫爺爺哄你高興,大概是在鼓勵你勤練輕功吧!對了!巫大伯現在哪裡?」
「我爹在那座屋子裡給他換藥。」
「你爹?你爹是誰?」
「就是顏伍呀!」
「原來姐姐是伍叔的女兒。」
「妹妹,你們吃飽了嗎?」
「吃飽了!」
「妹妹要是吃飽了,我帶妹妹到我們林子裡四處走走好不好?」
「好呀!」
小神女和小三子跟隨小姑娘在這幽谷裡的小山村走了一圈。小神女發現這個只有五六戶人家的小村子,所有的房舍都是用大大小小竹子搭蓋面成,每間屋子都有庭院,互不相連,沿著一條山溪水的兩岸,錯落地散落在竹林、岩石中,美極了,也靜極了!這真是遠離人間的世外竹園。它是一處小小的山村,不會為外面任何人發覺。林於中的人除了穿著外,一切吃的、用的、住的都來自竹子,哪怕是飯碗、碟於、匙羹,全是用竹子製成,傢俱更不用說了。
小神女發覺每座庭院都沒有人,問:「姐姐,大人們都去哪裡了?」
「他們一早都到各處的竹林幹活去啦!有的要到黃昏日落時才回來。」
看來小姑娘還不知道,有四個精壯的小伙子,奉了顏伍之命,天濛濛亮時出發,登上山峰,到峰南下的樹林裡去埋葬那些死人了!
小姑娘又說了一句:「我要不是陪伴你們,我也會跟我媽媽到竹林裡幹活的!」
「姐姐,我們難為你了!」
「不!這是應該的。你們第一次來,人生地不熟,沒一個人陪著行嗎?」
小三子說:「這處深山幽谷,有大隊強人來了怎麼辦?」
小姑娘說:「不會有外人來的。」
「怎麼不會?」
「因為還沒等他們到谷口,就會在外面的竹林中迷人了方向,怎麼也轉不出去,除非他們從原路退回去。」
「我說,萬一他們來了怎麼辦?」
突然,有人在他們身後答話過來:「我們在竹林上,會用強弓弩箭對付他們,叫他們一個也回不去。」
他們回頭一看,是顏伍朝他們走過來。小姑娘高興地撲了過去:「爹!你怎麼也出來了?巫爺爺他的傷好點了嗎?」
「巫爺爺的傷好多了。小玉,你帶哥哥、妹妹來這裡玩麼?」
「是呀!」
小神女和小三子也雙雙叫了一聲「伍叔叔」。顏伍笑著說:「兩位昨夜睡得好不?」
小神女說:「我們昨夜睡得舒服極了!一覺睡到天光。好久都沒睡過這麼好的覺了。伍叔,你來找我們有事吧?」
「也沒什麼事。大寨飛鴿傳書收到了,不久,大寨會有人到來接兩位的。我擔心小玉不知會帶你們去哪裡玩,所以出來看看。」
小玉說:「爹,我不會帶他們出谷口玩的,只是在村子裡轉。」
「這就好了,不然,走得太遠了,我擔心一時會找不到你們。小玉,你就陪哥哥、妹妹在這一帶玩好了,切莫走遠了!」
「爹!我知道啦!」
顏伍又對小三子和小神女說:「兩位盡情地玩,我回谷口看看大寨的人來了沒有。」
小神女說:「伍叔,你去忙你的好了,有小玉姐姐陪我們玩夠了。」
顏伍一走,小玉又帶他們到清清溪水邊玩了。這一條山溪水,從山坡上的一個巖洞流出來。小神女舉目遙望,問:「水是不是那處巖洞流出來的?」
「是呀!剛才你們說,萬一有大隊強人來了,我們要是一時抵擋不了,我們全村子的人,都會躲進那巖洞裡去。不過,我們從來沒躲過。」
小神女問:「那個巖洞很大麼?」
「大!大極了!我爹說,一萬幾千人也可以藏得了!」
小三子愕然:「有這麼大的巖洞?」
「有呀!巖洞裡還有一條河哩,要坐竹排才能進得去。」
小神女好奇地問:「姐姐,你進去過沒有?」
「我跟我爹娘曾經進去過一次。這一條河又深又長,不知道到什麼地方去,沒去過的人,就是有火把,進去也不知怎麼出來。」
「你和你爹娘進洞幹什麼?」
「捉怪物呀!」
小三子愕然:「什麼?捉怪物?」
小神女也問:「什麼怪物?」
「娃娃魚。」
「什麼?娃娃魚?這是怪物嗎?」
「它不怪嗎?它叫起來,像娃娃叫喊一樣,不將人嚇一跳嗎?」
小神女有點失望,也好笑說:「娃娃魚,我們貴州山裡也有。」
正說著,驀然一條人影凌空飛來,落在溪邊的一塊岩石上,將他們三人嚇了一跳。
小神女一看,是貓兒山的少寨主粉而哪吒,他不知幾時來了。顏玉一見,歡叫起來:「瓊哥哥,是你來了!」
「玉妹妹,我沒有嚇著你吧?」
「你當然嚇著我啦!你不聲不響凌空而來,還有不嚇著人的?」
粉面哪吒笑道:「好好,玉妹妹,我向你賠不是。」
他好奇地打量著小三子和小神女,又問:「玉妹妹,這兩個是你的好朋友?」
「是呀!是我的好朋友,也是巫爺爺帶來的好朋友。」
粉面哪吒慌忙一揖說:「原來是兩位仗義勇為的小義士,在下有禮了。」
小神女問:「你認識我們?」
「本來不認識,現在不是認識了?我叫藍瓊,你們是巫二叔的朋友,也就是在下的朋友了!」
其實,小神女早已認識這位俊俏的少寨主了。在那山坡上,他的一條命也是小神女出手相救的,只是他不認識小神女而已。小神女試探地問:「你可是少寨主呵!不嫌棄我們嗎?」
「小妹妹說笑了,在下怎敢嫌棄你們?」
「哦?你怎麼知道我叫小妹了?是巫大伯還是其他人告訴你的?」
「也可以說是巫二叔告訴我的。」
「你見過巫大伯了?」
「我一來,就到了這裡,還沒見過巫二叔。」
「那怎麼是巫大伯告訴你了?」
「小妹妹,是巫二叔在飛鴿傳書中告訴在下。」
「哦?沒其他人告訴你了?」
粉面哪吒藍瓊感到茫然:「沒有呵!還有誰告訴在下了?」
小神女一聽,放心了。看來他母親林中飛狐宮瓊花是位信守諾言的人,不但沒將自己的事告訴別人,連自己的兒子也沒有說出來,這樣的人信得過。她笑了笑說:「少寨主,你不會怪我吧?」
藍瓊更是莫名其妙,說:「在下怎會怪小妹妹了?」
「少寨主不怪我就好了!」
小神女近乎顛三倒四的話,小三子當然明白,一旁的顏玉聽了就莫名其妙了,心想:小妹怎麼啦?怎麼會說起這樣的話來?難道除了巫爺爺,別人就不能將你小妹的名字說出來麼?還是她見瓊哥是少寨主,一時間不知該怎麼說話了?於是顏玉只好為粉面哪吒說話了:「小妹,我們瓊哥對人可隨和了,也像你們一樣,沒有半點主子的架子。」
小神女笑道:「姐姐,我們可不是什麼主子,當然沒架子啦!」
正說著,又是一條人影驟然而來。顏玉又驚喜:「姑姑,你怎麼也來了?」
來人正是林中飛狐宮瓊花,她含笑說:「小丫頭,我來不得嗎?」可是她一看見小神女和小三子,一下愕異,繼而又驚喜地說:「真的是你們?」
小神女笑著說:「夫人,想不到我們又在這裡見面了!」
宮瓊花笑道:「事前我真的想不到,但我見到巫二哥的傳書時,已敏感到有可能是你們了。想不到真的是你們。」
她兒子藍瓊在旁奇怪地問:「娘,你以前和他們認識?」
宮瓊花笑著說:「認識,認識!要不,我怎會親自前來迎接他們?」
「娘!我怎麼以前沒聽你說過他們兩人?」
「哎!為娘在江湖上認識的人多了,怎能一一說出來?」
「現在我明白剛才小妹妹所問的話了。原來她是在問娘怎麼不告訴我的!娘!你怎麼不告訴我?」
宮瓊花一笑,沒有回答,一手挽了小神女,一手挽了小三子,親切得似娘家人一樣:「來!我們一塊到屋裡說話,不然,巫二哥和顏伍以為我們還沒有來哩!」
「夫人,你沒有見到他們麼?」
「我心急想見到你們,獨自和瓊兒不走山路,翻山越嶺,從山峰中抄近道直接而來這幽谷。」
「伍叔可是去谷口接你們了!」
「不要緊,另有一批人馬從山道而來,顏伍會見到他們。」
小神女這下明白,她們母子二人,不走竹林,不從谷口來,而是先後從險峻的山峰上直接飛落到幽谷中來了。小神女又問:「夫人,你怎麼肯定是我們來的?」
「我想:世上叫小哥、小妹的人極多,但能夠出手相助我們巫二哥的小妹小哥,就不多了!我想,不是你們又是誰了?」
「巫大伯在傳書中說了我們什麼了?」
宮瓊花會意一笑:「他什麼也沒有說,只說叫小哥小妹的兄妹二人,仗義出手救了他,此外就沒說了,你們放心。」最後又輕輕說了一句,「沒人知道那個大頭怪物是誰。」
小神女笑起來:「夫人,我們只想人們別將我們當成怪物看而已。不然,就什麼也不好玩了!」
他們三人手挽手地朝竹林深處的屋舍而去,留下愕異相視的藍瓊和顏玉。顏玉說:「原來他們二人早已和瓊姑姑相識了,怪不得巫爺爺這般敬重他們,將他們當成了自己人,瓊哥,你以前真的不知道?」
「嗨!我知道還問什麼?看來他們兄妹二人絕不是一般的人,不然我娘不會親自趕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