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小神女、小三子聽了一陣風的說話,一時間愣住了,不知怎麼說才好。的確,鐵衣僧否認,回龍寨的人不承認,無憑無據,怎叫江湖上的人相信?
韋珊珊說:「要是回龍寨再派人來這裡惹是生非,江湖上的人不就知道了?」
小神女說:「姐姐,你別傻啦!既然鐵衣凶僧和張自強都沒有說自己是回龍寨的人,再來的人,更不會說了。他們會以江湖上什麼惡霸或黑道上的什麼魔頭出現。」
「我們活捉了他們審問,難道他們也不說出?」
小三子說:「恐怕他們寧願死也不會說出來!」
小神女不由想起了幾年前古榕客棧附近蜈蚣林飛猴子死的情景,以及那位幾乎死於點蒼派掌門萬里飛掌下的那凶漢的情景,他們都是寧願一死,也不敢說出神秘黑風教和教主的事情來。從此以後,江湖上再也沒聽聞黑風教和有黑風教的人出現,彷彿這個神秘的黑風教一下在江湖上消失了。而現在回龍寨邵家父子的一些手法,似乎和黑風教的一些手法相似,他們暗暗打發出來的人,都不願說出邵家父子來,鐵衣凶僧是這樣,張自強也是這樣。於是說:「小三哥說得不錯,他們真的寧願死,也不會說出是邵家父子指使而來的。」接著小神女問了一陣風,「叔叔,你在江湖上走動多,見識廣,有沒有聽過黑風教的事?」
一陣風有點愕異地問:「黑風教?」
小三子也驚訝地問:「黑風教?這是什麼教的?」
小神女說:「怎麼你們都不知道?」
一陣風搖搖頭說:「我不但不知道,也從來沒聽人說過,現在是第一次聽你這小丫頭說,江湖上幾時出現過這麼一個教會幫派了?」
「叔叔,這是幾年前的事了!」小神女將飛猴盜取梵淨山莊金座玉觀音像和遭到神尼、毒手觀音追殺的事,以及以後那凶漢的事,一五一十說了出來(詳情見《神女傳奇》第六回「風起雲湧」)。
一陣風驚訝地說:「這就奇了,怎麼我在江湖上從沒有人說起這麼一個教?他們居然敢去招惹梵淨山莊的人,真是不知「死」字是怎麼寫了!」
小神女說:「是呀!自從出現了這麼兩件事後,我再也沒有聽人說起黑風教的事。不但是我,就是我爺爺也在暗暗打聽,好像飛猴一死、凶漢一走,黑風教也一下在江湖上煙消雲散,不復存在了,再也沒見到黑風教的人在江湖上出現過。」
小三子說:「看來他們招惹了梵淨山莊,又得罪了點蒼派的掌門夫婦,害怕起來自動解散了!」
一陣風搖搖頭說:「恐怕事情不是這麼簡單!」
小神女問:「叔叔,會不會回龍寨就是黑風教?」
一陣風一驚:「小丫頭,你怎麼有這樣的想法?」
「因為我感到鐵衣凶僧和張自強的行為,有點和飛猴與凶漢的行為一樣,寧死也不說出回龍寨來。」
「小丫頭,這只是你的懷疑,沒憑沒據,不可亂說出去。不然,事情就鬧大了,說不定回龍寨的人說你是無中生有、挑撥江湖上的仇殺,那就死得人多了!弄得不好,雙方的人都來向你興師問罪,侯府更無一日安寧,甚至給他們夷為平地,侯府上上下下的人,沒一個能倖免。等到事情弄清,死去的人就不能復活過來。」
小三子慌忙說:「妹妹,你千萬不可亂說出去呵!」
小神女說:「你們放心,我怎會亂說的?」
韋珊珊面帶憂慮在旁一直默默靜聽。小神女說:「姐姐,你現在最好什麼事情也不去想,也別擔心,一切有我和風叔叔去對付。你只要一心一意練好你的劍法就行了,我還等你練好後再來領教呢!」
一陣風說:「不錯!不錯!大丫頭,這些江湖上的事,你想也想不了,擔憂也擔憂不來。乾脆,什麼都別去想,安心練好我這一門劍法,以後在江湖上行俠仗義,成為一個有名的女俠。」
韋珊珊一笑說:「我只望能自保就心滿意足了,怎敢奢望成為一個女俠?」
小神女說:「姐姐,你怎麼這般容易滿足了?不想成為一個行俠仗義的女俠,那苦練劍法幹嗎?」
一陣風說:「大丫頭,一個人在生活、經濟上滿足,是難能可貴的;但對武功,可不能滿足,正所謂不進則退,固步白封就會落後。我希望你練成劍法後,仍似你現在練劍法一樣,日日勤練才行。」
小神女說:「是呀!我就是這個意思,千萬別練成劍法後就心滿意足,不思進取。就是我,也在日日勤練內功和武功哩!」
小三子這時也說:「姐姐,我不知道什麼大道理,但我知道有這麼兩句,就是曲不離口,拳不離手。一個唱歌和學武的人,要是他不勤練,就唱不了好歌和打不出好拳來。」
韋珊珊聽了心情是異常的激動。在以前,她與這三個俠肝義膽的人沒半點瓜葛,可是他們都將自己當成了親人,不但關心自己,更期望自己練武有成就,成為一個打抱不平、行俠仗義的女俠。她激動地說:「叔叔,兄弟和妹妹,我不會鬆懈的,決不辜負你們所望。」
小神女說:「姐姐能這樣就好了!」
一陣風、小三子和小神女一直暗暗提防回龍寨的人前來惹是生非。可是元宵節過去了,二月也快過去了,古州城裡城外,沒有任何異樣,他們三人暗暗感到納悶!怎麼回龍寨的人全無反應的?難道他們是知難而退,不想多生事端?還是更有其他事情要辦,無暇顧及古州發生的事了,暫時將鐵衣凶僧的受傷和張自強的死放到一邊去?一陣風和小三子還好辦,他們兩人各有事可做。一陣風每日指點韋珊珊的武功和劍法。小三子卻日夜鑽研他那一本毒經,如何化解各種毒性和醫治中毒的人。小神女除了練功練武外,便沒有什麼事可做,但又不能遠遠離開侯府,要提防回龍寨的人突然找上門來。她只好到古州城外一帶山山嶺嶺遊玩。她感到悶極了,這個一向在荒山野森林中生活的小精靈,慣與猿猴追逐嬉戲,與虎豹為伍。她愛無拘無束、自由自在。有時她跑到山寨村落,她不明白人們在忙來忙去幹什麼,所以到處闖入村民家中,見好吃的東西就偷來吃。她更喜歡看著人們驚訝、愕然、驚恐大喊大叫的神態,她感到好玩極了。隨著年齡的增長,爺爺便制止她再幹這些惡作劇了。她便不再去捉拿一般平民百姓,反而暗暗為一些貧苦或無依無靠的婦孺做好事,偷偷送些米和御寒的衣物,解救這些百姓的燃眉之急。可是在古州一帶,這些貧苦人家和無依無靠的老人婦孺的生活,幾乎都被生菩薩章標代表侯府解決了。這樣,小神女更無事可做,玩得多了,也感到厭膩了。她極想到外面走走。為了防範回龍寨的人到來,她又走不開,何況韋珊珊的劍法還沒有練好,她更不能一走了之。
貴州一地,一向是多山多嶺的地帶,素有八山一水一分田之說。古州便坐落在秀麗的苗嶺之中的一個壩子上,而這一帶,也是苗族、侗族混雜居住的地方,四周山形險峻而秀美,有小型的奇特溶洞,內裡暗河處處。它雖然沒有安順的龍宮、織金洞那般迷人,也沒像黃果樹那樣炫目驚心的大瀑布勝景,但卻有苗鄉侗寨民族的奇特建築物,如跨溪流似長亭的風雨橋,勝似寶塔形狀的鐘鼓樓,但這些奇特的風光,小神女見得多了,一點也不感興趣,更不覺得新奇。她這次藝成下山,根本不想蝸居在古州侯府,享受小姐的生活。她只想來看看小三子,會會一陣風。完了便要到神州各處走走,增長見聞,豐富閱歷,想不到在這裡碰上了鐵衣凶僧的事情,她便只好乖乖留下了。
轉眼春風春雨的三月到來。侯府依然是平靜無事,更不見回龍寨或其他江湖人士前來鬧事,韋珊珊的劍法也練成了。這一天,韋珊珊正坐在後院中的小亭前沉思,小神女卻興沖沖地跑了進來,問:「姐姐,你的劍法是不是練成了?」
韋珊珊點點頭說:「是!」
「姐姐,那我就要試試你的劍法啦!」
「好好,你不是說真的吧?」
「我怎麼不是說真的了?要不,我怎麼知道風叔叔傳你這套劍法管不管用?」
「妹妹真的要試?」
「我當然要試啦!姐姐,你怎麼啦?你是不是劍法還沒有練成?小三哥故意騙我?」
「風叔叔說,我的劍法是練成了,兄弟也沒有騙你。」
「那你怎麼不願與我比試?」
「妹妹,我害怕學得不好,接不了妹妹的一招。」
「接不了我一招?那麼說,風叔叔的這套劍法根本不管用!」
「妹妹,風叔叔的劍法是管用,只怕我不管用。」
驀然,一陣風的一句話從遠處飄過來:「大丫頭,你沒與小丫頭動手過招,怎知自己不管用了?」
聲落人到,一陣風和小三子雙雙出現在她們姐妹面前。
小神女一見他們便說:「咦!你們怎麼這樣快就來了!」
小三子笑著說:「我想看看你們的比試呀,更想見姐姐的劍法。」
一陣風對韋珊珊說:「大丫頭,你放心與小丫頭動手過招,我不想她說我的劍法不管用。」
小三子也說:「姐姐,你千萬別心怯。未交鋒就心怯。再好的劍法抖展起來也不管用了!」
「大丫頭,你不敢與小丫頭交鋒,那我三個月的心血不是白費了?你只要將所學的劍法全力抖出來,就算你接不了小丫頭的一招,那也沒有什麼。要是你連交鋒也不敢,那真令我丟面子了。人們不在背後嘀咕我,怎麼教了一個膽小如鼠的人?」
小神女問:「姐姐,你不是一個膽小如鼠的人吧?」
其實韋珊珊並不是一個膽小和貪生怕死的人,她所以害怕與小神女交鋒,一來的確擔心自己接不了小神女十招,丟了風叔叔的面子;二來又害怕接滿了小神女的十招,有傷小神女的面子,所以她有點左右為難,不知怎樣辦才好。小三子似乎瞭解韋珊珊的心事,便說:「姐姐,你要是能接得了山妹妹的十招,大家都高興,山妹妹更是高興。山妹妹雖然喜歡捉弄人,但不是一個爭強好勝的人。你接滿了她十招,她不會感到有失面子的。」
小神女「哎」了一聲:「姐姐,你不是這般想法吧?要是姐姐接滿了我十招,我高興還來不及,怎麼想到失面子的?」
韋珊珊見三人都這麼說,也就放心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妹妹,我就試接你的招了,希望妹妹手下留情。」
「姐姐,你最好全力接我的招,除非我不出手,一出手就會不留情的。與人交鋒,姐姐千萬別存任何僥倖的心理,不然吃虧的是自己。」
一陣風說:「大丫頭,小丫頭說得不錯,你全力應付好了。」
韋珊珊點點頭:「是!妹妹,請出招。」
小神女說:「姐姐,小心了!我現在出手啦!」說時,驟然飛身一掌向韋珊珊拍來。
韋珊珊凝神備戰,見小神女一掌拍來,一劍揮出,宛如大漠飛沙,劍影重重,劍光劍影不但護住了自己全身上下。還隱藏著進攻的招式。
小神女不由「咦」了一聲,急忙縮手躍開。她感到這一招劍式隱藏著巧妙的殺著,自己要是強硬進招,固然能拍中了韋珊珊,但自己的手也會受傷了,想不到漠北一派的武功,竟這麼的深奧莫測,所以只好縱開了,說了一句:「好劍法!」小神女在躍開的同時,又似蝴蝶翻飛,回身縱回,掠過了韋珊珊的上空,竟然從韋珊珊的身後一掌拍出。這更是瞬息之間,出其不意的進招,是任何一般武林高手難以防範的。幸而韋珊珊瞭解小神女的輕功極俊,身手異常敏捷,一招滿天飛雪抖出來,又令小神女不得不縮手縱開,韋珊珊這兩招抖出,令小神女面露驚訝之色,心想風叔叔傳給姐姐什麼劍法的?竟能快速化解了我這一掌,還逼得我縱開閃避?
要是說小神女第一招出手是試探,第二招小神女抖出自己三成的實力了。這兩招一過,更引起了小神女的好奇心,她真要看看一陣風傳的劍法能接得了自己多少招。於是小神女一連迅速進攻了四五招,而且招招奇快刁鑽,從各種不同方位進攻。韋珊珊似乎以不變應萬變,幾乎不看小神女的招式,一味抖展自己所學到的防身護體劍招,劍光化成一道白練,圍繞著自己全身上下,而且在劍光閃逝之中,彷彿處處都有劍尖存在,對準了進攻者的兵器與拳腳。韋珊珊在劍光之中,好像渾身上下長滿了劍尖似的。在小神女看來,韋珊珊這時已變成了一個刺蝟,渾身長刺,無從下手,打又不能打,踢又不能踢,同時更得防備這些刺,不知幾時激射過來,刺傷了自己,韋珊珊只是一味護體接招,不敢進攻。她就是想出手反擊也不行,因為小神女的身手太快了,容不得韋珊珊有半點反擊的機會,只能防身自衛,別無選擇。眼見十招已過去,十二招也過去了。小神女似小靈豹般,對著一個刺蝟無可奈何。捉又不能捉,咬又無法咬。而韋珊珊卻不知道自己已接了小神女多少招,她以為還沒有滿十招哩!但她一味防守已是十分吃力了,漸漸地內力有些不濟,香汗淋漓,頭髮蓬亂,希望十招快點過去,小神女別進招了,讓自己喘過一口氣來。
小神女十二招的出手,雖然只運用自己五成的功力,但招式並不含糊,半點也不留情,全是真功夫。當然,憑小神女一身的真氣,完全可以將韋珊珊手中的劍震偏震飛,輕而易舉將韋珊珊活擒過來。小神女不想這麼做,否則便不是憑武功招式取勝,而是憑內力取勝了,不但打擊了韋珊珊學武的信心,自己也不能看到當今武林少見的一門劍法了。
十三招過去之後,小神女瞅準了韋珊珊在換氣的剎那之間身形一閃,如電光石火,搶進了韋珊珊的劍光之中,一出手,就將韋珊珊手中的劍搶了過來,說一聲:「姐姐,我們別交鋒啦!已夠了!」
頓時劍光人影全消,韋珊珊仍不知自己已經接滿了小神女的十招,呆了半晌才說:「妹妹,姐姐不行,接不了你的十招。」
小神女問:「姐姐,你知不知道你接了我多少招?」
「我不知道,大概有七八招吧?」
「嗨!姐姐,你不但接滿了我十招,連我剛才奪劍的一招,已經是十三招啦!」
韋珊珊幾乎不敢相信:「十三招?妹妹,你不是逗我高興吧?我能接十三招麼?」
「哎!我逗你幹什麼?這是真的啦!」
一陣風走過來含笑對韋珊珊說:「大丫頭,難為你了!你的確已接了小丫頭十二招,沒有令我失望!」
韋珊珊滿懷喜悅地問:「風叔叔,這是真的了?你不是跟我妹妹一起來逗我開心吧?」
「大丫頭,別的事可以逗你開心,但武功可逗不得,說不得假話,不然就會害了你。」
小三子也說:「姐姐,你真的已接了妹妹十二招啦,叔叔和妹妹都沒有騙你。」
小神女說:「姐姐,憑你的這一門劍法,完全可以應付武林中的一般高手,他們根本沒辦法傷得了你。」
一陣風笑問小神女:「小丫頭,我的這一門劍法管不管用?」
「管用管用,怎麼不管用啊!只是可惜……」
「哦?可惜什麼了?」
「可惜這一門劍法只能防守,卻不能還招反擊。」
「小丫頭,你知不知道你出手如流星閃電,大丫頭有機會出手反擊嗎?我見你這般的出手進招,擔心大丫頭接不了你七八招哩!幸而她全力應付,熬過了你這一輪暴風驟雨般的進攻,大出我意料之外。」
韋珊珊說:「妹妹,風叔叔教我的這門劍法,是有出招進攻的,只是妹妹出手太快了,令我只求自保,沒辦法更沒機會還手反擊。」
「是嗎?我還以為風叔叔傳給姐姐的是一門烏龜縮頭劍法哩!」
一陣風一怔:「什麼?烏龜縮頭劍法?」
小神女笑著說:「難道不是嗎?一味挨打、防守,不會出手進招反擊,像烏龜縮頭,靠一身的硬殼來保護,不是烏龜縮頭劍法又是什麼了?」
「小丫頭,看你將我漠北一派的武功說成什麼樣了!漠北這一門劍法,雖然不能與西門劍法、太乙劍法相比,但也是一門好劍法,對付你這樣絕頂上乘高手雖然不行,但應付江湖上的高手,都綽綽有餘,令他們會突然中劍受傷而逃,要是大丫頭今後三年勤練內功,達到以氣御劍的地步,你這個小丫頭想傷她恐怕不容易。」
小三子說:「姐姐,今後三年什麼地方也別去,勤練內功好了!」
正說著,章總管面帶憂愁匆忙奔了進來,小三子一看總管的神態,感到有事發生了。小神女急問:「標叔,出了什麼事了?」
章標說:「三小姐,我們的一支商隊,在桂北遇劫了,除了阿發負傷單身逃回來之外,其他的人全遭匪徒殺害。」
小三子一怔:「匪徒這般凶殘,全無人性?」小三子初以為只是貨物受損失,人員沒事,想不到一支商隊二十多人,只逃回了一個阿發。
小神女挑起秀眉問:「知不知道是哪一處匪徒干的?」
「聽阿發說,是貓兒山的一夥匪徒干的,為首的匪徒,號稱什麼霹靂刀紅臉太歲,護隊兩位保鏢全死在他的刀下。其餘的人員,連同挑夫等人,都被他的手下匪徒們殺害。」
「好!我到貓兒山去找這紅臉太歲去!我讓他知道搶劫傷害侯府人員會有什麼下場!我不剷平了他的山寨誓不為人!」
小三子說:「妹妹,我和你一塊去!」
一陣風說:「你們兩個冷靜些,恐怕事情不是這般簡單!」
小三子問:「叔叔,難道還有更複雜的事情麼?」
「你不感到我們重傷了鐵衣凶僧之後,侯府三個多月來出奇的平靜麼?」
小神女點點頭說:「不錯!看來事情不會是這麼簡單。」
小三子問:「難道與回龍寨的人有關?」
一陣風說:「我們先問問阿發,看看當時的情形是怎樣,才好判斷。」
小三子急問:「現在阿發在哪裡?」
章標說:「我已叫他回房好好養傷。」
韋珊珊問:「標叔,受難者的家屬知不知道這件事了?」
「還沒有知道,恐怕很快就知道了。」
「標叔,那我和你到每一個受害者的家去慰問,除了發放撫恤金外,特別照顧一些年老和年幼的,令老有所養,幼有所教,盡最大的限度去減少他們失親人的悲痛,令他們今後的生活不受影響。」
「是!大小姐。」
「標叔,還安排一處地方,準備香燭紙錢等物,設置受難者的靈位,讓他們的親屬們能望空拜祭,以慰死難者在天之靈。」
「大小姐,我馬上去準備。」章標又請示了一陣風、小三子和小神女,小神女說:「沒有了,你就照我姐姐的話去辦好了!」
「是!」章標告辭而去。
一陣風說:「來,我們一塊去看看阿發。」
他們來到了阿發的小院,阿發臥在床上,一見四位主人一齊都來看自己,想掙扎著坐起來。小三子忙說:「阿發哥,你千萬別動,小心傷口,你躺著好了!」
阿發激動地說:「小人感謝風爺、三少和兩位小姐看顧。」
「阿發哥,你別這樣說,你的傷現在怎麼樣了?」
「小人經過服藥、包紮,已好多了!」
一陣風等人細心看了阿發身上的傷,阿發雖然說好多了,但他卻斷了一條左臂,身上也有不少的傷處,就是醫好,今後也成了獨臂廢人,一陣風等人感到阿發不愧為一個意志堅強的人,受了這樣的重傷,仍能掙扎著日夜兼程奔回來報訊,而不顧自己的傷勢和生命危險。沒有頑強意志的人,不可能做得到。他從賊人們的刀口下逃生出來後,完全可以找一個地方醫治,托人帶信回來,不必自己冒險千里迢迢趕回來的。
阿發講述在貓兒山遇劫的情景,說自己在桂北全州運了一批湘貨、廣貨和一些鹽巴、食糖回來,打算取道資源,過龍勝,走三江的老堡口。在經過這些地方時,準備用鹽巴、食糖與當地的土人換取珍貴的藥材、獸皮等山貨,誰知在貓兒山的附近,就遭到了一夥山賊的截劫……
小三子問:「發哥,你不知道貓兒山有山賊麼?」
「知道,我……」
小三子急問:「你知道,幹嗎還冒險走這條山路?不能北上永州或者南下桂林,繞過這一夥山賊?」
「三少,小人貪圖近路,更主要的是聽當地那位帶路人說,貓兒山的一夥山賊,一般不在貓兒山一帶進行打劫搶掠,都是到外地搶劫,他們遵守兔子不吃窩邊草這一規矩,同時也聽到他們一般只搶劫財物,而不亂殺人,更不會殺害一般的挑夫走卒或不反抗的商人,所以小人便冒險走這條路了。誰知他們一出現,話也不多問,就亂砍亂殺,竟然不留一個活口。小人受了重傷,滾跌到山溪亂石中昏迷了過去,他們以為小人死了,小人才僥倖保全一條命。」
一陣風頓時起了疑心,問:「他們是貓兒山紅臉太歲的一夥山賊?」
「是!小人這一隻手臂就是給他砍斷的。」
「你怎麼知道他是紅臉太歲了?你以前認識這個紅臉太歲?」
「風爺,小人不認識,是聽那位帶路人一聲驚叫:『不好,紅臉太歲親自出現了!大家小心。』所以小人才知道。」
「他一出現就殺人?」
「是!他一出現,將刀一揮,吼道:『給我砍了,不留一個活口。』」
一陣風問:「那位帶路人呢?」
「看來他也慘死在山賊們的刀下了!」
「你看見他的屍首了?」
「小人沒看見,當小人甦醒過來時,已是黃昏日落,只看見山道上處處是屍首,沒一個是活的。小人掙扎爬起來,忍痛走了好一段山路,遇到一戶獵人,才真正撿回了一條命。風爺,你疑心那帶路人故意哄我們上這一條路?」
「阿發,我只疑心,他所說的山賊,與你們碰上的山賊完全不同。好了,你安心好好養傷,什麼事也別想,以後我們再來看你。」一陣風等人從阿發房間出來,韋珊珊又吩咐伺候阿發的兩位家人好好伺候,阿發需要什麼就給什麼,便離開了小院。小神女問:「風叔叔,你疑心這次的遭劫不是貓兒山紅臉太歲這一夥匪徒干的?」
一陣風點點頭:「是有這個疑心。」
小三於問:「不是他們,那又是誰幹的?」
「這就得靠我們自去貓兒山瞭解了。我是擔心我們中了別人『移禍東吳』之計,令我們與貓兒山的紅臉太歲相拼,他從中取利。」
「是回龍寨的人?」
「現在還不能這麼肯定,一切等我們到貓兒山瞭解便清楚了!」
小神女說:「好!明天我就動身去!」
「小丫頭,你千萬別亂傷人殺人,不然,你只會火上添油,什麼也問不出來。」
「叔叔!我知道啦!事情沒弄清楚,我怎麼亂殺人呵!」
第二天,小神女正想動身去貓兒山,誰知侯府去四川的一支商隊,在大婁山中遇到婁山一隻虎一夥匪徒的截劫,情況與貓兒山一樣,整個商隊幾乎全遭殺害,只有兩個人逃了回來。侯府的災難,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而且婁山一隻虎這一個匪首,更是針對侯府,直接點名要找章標,報喪子毀寨之仇。其實,一隻虎喪子與章標有一些關係,但毀寨,令一隻虎重傷而逃,就不是章標的事,章標也沒有這樣武功,這全是一陣風所為。但一隻虎找不到神出鬼沒、無影無蹤的叫化一陣風,只有將所有的仇恨全發洩到章標的身上。因為一切是因章標而起。他經過四年的療傷與苦練,功力雖然不能恢復以往的十成,但恢復到七八成了。他有這七八成的功力,招集舊部,在大婁山一帶,依然無人能敵,雄踞大婁山。
婁山一隻虎的行動,與貓兒山之事純屬巧合,還是有人從中挑撥?不能不令一陣風和小神女思疑了。一陣風想不到自己當年一念之差,沒有追殺一隻虎,沒有全廢了他一身的武功,以致讓他今日仍為禍人間,憑空又給侯府多添了十多個孤兒寡婦,這都是自己一念之仁之過。看來世上有些惡;人,至死也不會悔過,不殺不行。
小神女更是怒氣難平,咬著銀牙說:「要是我查出這一切都是回龍寨的人幹的,我不將整個回龍寨鬧得底朝天,便誓不為人!」像她以往聞風而動的性格,恐怕早跑到回龍寨鬧得一塌糊塗了。
一陣風說:「小丫頭,在這種情形之下,我們更加要冷靜,因為這一切都是我們的猜想,沒任何真憑實據,我們還是先到這兩處瞭解一下才是。看來,你和小三子去貓兒山,我要去大婁山,我們分頭行動。」
小三子擔起心來:「叔叔,我們都走了,留下姐姐和標叔在這裡不危險?萬一有什麼高手前來生事怎麼辦?」
「放心,憑大丫頭現在的一門劍法,就是一隻虎親自到來,大丫頭打發他綽綽有餘。至於江湖上的一般高手,只要不是什麼一流的上乘高手,大丫頭也可以應付。何況這是府州城中,敵人想大鬧和胡亂殺人,他們也不能不有所顧忌。現在我擔心的不是侯府,而是其他仍然沒有回來的商隊,擔心他們在路上遭到同樣的截劫。」
小三子一怔:「那怎麼辦?」
「要是事情已經發生,我們去救也救不了,一切聽天由命,但願他們不致遭到截劫,平安回來。」一陣風說到這裡,急問韋珊珊,「大丫頭,元宵過後,我們派出了幾支商隊外出?」
「叔叔,一共四隊。」
「現在已有兩支商隊出事,兩支商隊不明情況。這兩支商隊出發去哪裡?」
「一支西去雲南昆明府一帶,一支去湖廣辰州府。」
「大丫頭,你知不知道他們幾時轉回來?」
「大約在四月中旬轉回古州。」
「那麼說,他們剛剛要起程回來了?」
「叔叔,要是沒別的原因,他們應該起程趕回來了。」
一陣風鬆了一口氣:「但願他們剛剛起程,我們還趕得及去救。」一陣風轉頭對小神女說,「小丫頭,我們要改變原來的計劃了!」
小神女問:「我們不去貓兒山了?」
「不錯!我們去貓兒山、大婁山不過是要瞭解事情的真相,為死去的人伸冤雪恨,這事可放慢一點。目前,我們要先去救活著的人要緊。但願我們能及時趕到,免使這兩支商隊遭到同樣的命運。」
小三子問:「叔叔,那我們幾時動身?」
「救人如救火,現在就走。小三,你和山妹子去辰州接應,我去雲南走走。希望在他們未出事前趕到。」
小神女說:「小三哥,我們也走吧!」
韋珊珊說:「兄弟、妹妹,你們在路上千萬要小心。」
小神女說:「姐姐,你放心好了,我們不會出事的,反而是姐姐在家裡要小心。」
小三子也說:「姐姐,你在家裡,要事事小心,真的有什麼高手前來生事,姐姐自問敵不了,那就要能忍則忍,能讓則讓,一切等我們回來。」
韋珊珊點點頭:「兄弟,我會的。」於是小三子和小神女便離開了。小三子和小神女結伴而行,的確是令人放心,小三子不但有一定的江湖經驗,而且警惕性十分高。小神女不但武功極高,人更古靈精怪,只是江湖經驗不足而已,他們兩人結伴而行,是最佳拍檔了。何況小神女對湘黔邊上的高山大嶺比較熟悉,在高山峻嶺森林的野外生活,比任何人有經驗。這一次她離開古州,如鳥飛長空,魚游大海,任意熬游飛翔了。
三天之後,一支商隊由湖廣辰府懷化縣的新晃地方,進入了貴州銅仁的萬山。這一帶是湖廣、貴州複雜交錯的地方,山嶺險峻,溪流割切,山道崎嶇,所以貴州又有「地無三尺平」之稱。
這一帶一向是湘西言家的地盤,在湘西,只要用錢買了言家一紙的通行證,便可通行無阻,更沒有人敢來打劫你。要是遭到了搶劫,言家不但為你追拿山匪,更賠償你的損失。但一進入貴州地界,言家就不負責了。以往在這一帶邊界,有一股悍匪不時在這一帶神出鬼沒,四處截劫來往南隊和洗劫一些小山寨,這股悍匪的頭兒便是吊眼黑狼。自從吊眼黑狼為小三子撲滅後,這一帶便平靜多了,儘管有些小股山賊流寇出現,但不足為患,他們只搶劫一些單身的路人,對商隊卻不敢冒犯,商隊都請了保鏢保護,這些小股山賊流氓只憑兇惡,會一兩下功夫,根本不是保鏢們的對手。
這一支商隊正是由侯府的小旺率領。小旺也跟隨章標學過一門刀法,一般四五條大漢也不易靠近。何況小旺還從辰州一家鏢局請了兩鏢師沿途護送,對小股的山賊土匪更不放在眼下了,便大模大樣帶著這一支商隊沿沅陽河谷邊的山道往玉屏而去。誰知剛穿過一處叫魚市的小市集不遠的地方,驀然從河谷兩岸的亂石樹林湧出一股匪徒,為首的是一個有硃砂痣的兇惡大漢,橫刀攔路,厲聲吼道:「給老子將貨物全留下來!人也隨老子走!」
小旺不由一怔,想不到剛踏人貴州境界,就碰上了這一些攔路搶劫的山賊。他們是那條道上的人物?是以往吊眼狼的殘匪?還是新出的山賊?這裡雖然離開了湖廣,但離湖廣的湘西不遠,可以說仍屬湘西言家的勢力範圍,他們公然敢在大白天搶劫,難道不顧忌湘西言家麼?」
小旺出外經商多年,也同江湖上的一些綠林好漢打過交道,他根據章總管的叮嚀;遇事能忍則忍,能讓則讓,千萬別恃強逞能。所以他吩咐手下看住貨物,便走了出來,向硃砂臉一揖說:「請問壯士,不知是哪一路的英雄好漢?」
「少廢話,老子是湘西言家的弟兄。」
小旺愕異:「壯士是湘西言家的人?」
「不錯!」
「那我們可算是一家人了!」
硃砂臉一時愕異:「什麼?你們是湘西言家的人,出外行商?」
「在下只是一位行商,曾拜訪過言寨宅,蒙他厚愛,給了一張來往湘西的通行證。壯士既然是言家的人,那就好說了,請放我們過去,在下自有薄酬奉上。」
硃砂臉喝了一聲:「你的廢話說完了沒有?」
小旺又是一怔:「壯士!」
「老子問你的廢話說完了沒有?要是說完了,貨物全給老子留下,包括所有人身上的銀兩和財物!」
小旺忍著氣問:「壯士這樣,不怕壞了言家的聲譽麼?—旦在江湖上傳了出去,今後的行商走販,誰還敢相信言家,在湘西一帶行走?壯土要是急錢用,在下可奉上五十兩白銀,算是慰問壯士手下的所有弟兄,今日之事,也不會說出去。」
硃砂臉卻獰笑著問:「你們還有機會將這事說出去麼?」
小旺問:「你們要將我們全殺了?」
「老子本來只要貨物,不要人。現在你們既然知道老子是言家的人,就不能留你們了,以免你們出去,敗壞了我們湘西言家的聲譽!」
「壯土,你這樣做,不怕言寨主知道了?」
「你們全變成了死屍,言寨主又怎麼知道了?老子不相信死人也能說話。」
綠豆眼匪徒說:「這是已是貴州地界,已不是我們湘西言家的勢力範圍,言寨宅就算知道在這裡發生了人命劫案,也管不了!」
小旺問:「你們在江湖上混,總不能不講一些江湖規矩道義吧?」
硃砂臉一瞪眼:「你到閻王爺面前去講規矩和道義好了,老子沒時間與你多話!」他將刀一揮:「弟兄們!給我全宰了他們,別讓一個人能活著出去!」
眾匪徒一齊應著:「是!」頓時十多個匪徒一齊湧了出來,舉刀朝商隊的人亂砍殺。小旺和兩個保鏢急揮刀阻攔匪徒,以保護商隊。一場廝殺在河谷中展開了。小旺的武功雖然不高,但卻令幾個匪徒一時不能接受。兩個保鏢的武功自然比小旺還好,他們互相配合,也令其他匪徒接近不了商隊。
硃砂臉和綠豆眼互相望一下,他們想不到小旺和兩個保鏢的武功竟有兩下子,能抵擋得住自己手下的弟兄,便一齊提刀出動。硃砂臉對綠豆眼說:「你去對付這位行商,老子去打發那兩個保鏢,讓弟兄們衝進商隊殺人!」
顯然這一夥匪徒與一般的匪徒不同,不是志在搶劫,而是志在取人性命。硃砂臉和綠豆眼一加入,小旺的形勢就危險了。綠豆眼顯然是一位高手,他一出手幾招,小旺便處於下風。而硃砂臉更是江湖上的一位高手,一個人獨戰兩位保鏢,令兩保鏢僅能自衛,已無進攻之力。這一下,商隊的其他人更無能力抵擋了,一群匪徒便如餓狼般沖人羊群亂砍亂殺。這時怪事出現了,這些殺人的匪徒幾乎一齊倒下,他們一齊為亂草叢中驟然飛來的碎石斷枝所擊中,有的碎石擊碎了他們的腦袋,有的斷枝穿了他們的心臟,有的殘葉擊中了他們的要穴,反而商隊閉目待死的人全部安然無恙。這一下,不但令商隊的人驚愕駭然,就是一些在未受到襲擊的匪徒也驚駭愕然。他們只看見商隊的人驚恐逃命,沒有人出手反擊,怎麼自己的同伴卻一個個倒下死了?
也正在這時,一條矮小的人影從山谷邊的亂石飛了出來,其快如電,身手靈敏,如靈豹般撲進了這一夥驚駭愕然的匪徒們中,手起匕首落,轉眼又有四五個匪徒倒地,鮮血噴出,有的翻滾到河谷中再也不見了,嚇得三四個匪徒慌忙逃命。這瞬息之間的變化,令十多個匪徒,一下不見了八九個人,全部屍橫山谷河邊的亂石草叢或河水中。
這一個矯敏如靈豹的人影又驟然飛進了小旺與綠豆眼交鋒的刀光之中,一招擊出,逼得已佔上風的綠豆眼縱身躍了出去。小旺一看,這人影如電、身子敏捷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小主人三少爺。他驚喜叫道:「三少,是你趕來了?你遲來一步,小人就見不到你了!」
小三子冷眼看了一眼驚訝的綠豆眼,問小旺:「旺哥,你沒事吧?」
「三少,小人沒事,只受了一點傷而已,仍可以再打下去!」
「旺哥,這個匪徒你交給我。你退下去,先將商隊走散的人召集起來,到亂石中隱藏好,你負責保護他們的安全,快去!」
「是!三少。」
小旺應聲而去。而另一處,硃砂臉正與兩位保鏢交鋒,驀然聽到自己一些手下弟兄慘叫倒地,又看見一條人影凌空而來,轉眼之間自己的手下又倒了四五個人,同時又逼退了綠豆眼。他不由一怔,也躍出了戰鬥的***。兩位僅能自保的鏢師自問武功不及硃砂臉,也不敢追擊,一時間,雙方戰鬥都停了下來。
硃砂臉躍到綠豆眼的跟前,初時他還以為綠豆眼受傷不能行動了,現見綠豆眼並沒受傷,只是一時驚愕呆在那裡而已,便問:「你沒事吧?」
「首領!屬下沒事。」
「來人是什麼人?」
「看來他是這支商隊的小主人,那位行商叫他為三少!」
硃砂臉這時才看清了凝神應戰的小三子的面目,竟然是一位十五六歲的少年,更是驚訝,問:「你就是商隊的小主人?」
小三子說:「不錯!」
「看來你武功不錯,竟然一下放倒了老子手下八九位弟兄。」
其實用碎石、殘枝放倒四五個賊人的不是小三子,而是隱藏在樹林中的小神女所為,她及時救了商隊的一些人。小三子只是躍出來後放倒四五個匪徒,但他不說破,反問:「你是什麼人,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搶劫我家的商隊?」
硃砂臉說:「老子為什麼不敢?」
「你們真的是湘西言家的人?」
「不錯!老子是言家的人又怎麼樣?」
「我看你們不是言家的人!」
「老子不是言家的人又是什麼人了?」
「是什麼人,你們心中自然清楚。湘西言家的人,儘管不是什麼俠義道上的人物,但一向頗有信譽,也不會殺害全無反抗能力的無辜平民百姓,哪像你們這般全無人性、凶殘無比?我看你們根本不是來搶劫,而是前來志在殺人。說!你們到底是什麼人?古州侯府的商隊,與你們有何仇怨?」
硃砂臉一聽,不由心頭凜然。別看他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武功好,人也十分聰明,一下看出我們不是湘西言家的人,更不能放他活著離開這裡了!他卻回答說:「老子殺人搶劫,向來不問有什麼仇怨,是人就殺,是貨就搶。」
小三子說:「我知道你們是不會說的,等我活捉你們之後,交給湘西言家,就知道你們是不是了!就算你們真的是言家的人,你們這樣的行徑,壞了言家的聲譽,言寨主恐怕也不會放過你們!」
「小子,你還想活捉我們麼?」
「就算活捉不了你,活捉了你手下的一兩個人也可以,同樣能弄清你們是什麼人。」
硃砂臉驟然一刀凶狠地劈出,吼道:「小子,你到陰曹地府去弄清楚吧!」
小三子輕縱靈活地閃開,順勢一匕首擊出,幾乎劃傷了硃砂臉的手臂,硃砂臉心頭凜然,暗想:這小子好快的刀法,他要是拿的不是匕首,而是朴刀,老子這條手臂不砍斷了?對這小子可不能大意。小三子一出手,就將硃砂臉逼得後躍閃開。
小三子這時一身的武功又非同一年前了,他在元寶山日夜勤練內外功,不論身法和匕首的運用,已達到了熟能生巧的地步,回到古州以後,又不時得到一陣風和小神女的指點,互相交談學武的心得與體會,更是收穫非淺。小三子在一年前,一個人便可以力敵吊眼黑狼這一夥悍匪,智取元寶山雌雄大盜這一夥山賊,現在硃砂臉雖然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但武功也不過與雌雄大盜不分上下。所以小三子完全有信心戰勝硃砂臉,不需要小神女出面。
綠豆眼一見硃砂臉給逼得退回來,便說:「首領,讓我們一齊上,合力打發這個小子。」
硃砂臉仍自視甚高,說:「不用!我一個對付他夠了!這小子除了輕功好,身法快外,武功也沒有什麼了不起。你帶著其他弟兄們,去砍殺其他的人好了,絕對不能讓他們逃了出去。」
硃砂臉所帶來的十多個匪徒,個個都有一身不錯的武功,同時凶悍異常,是不畏死的亡命之徒。他感到一半的弟兄死於非命,並不是戰鬥不力,而是遭到小三子冷不防的突然襲擊所致。要是有了防備,真正交鋒起來,不會一下死那麼多的。這個凶悍殘忍的匪首,怎麼也想不到有一位武功奇高的小神女,隱藏在暗處,隨時準備給這伙匪徒一個致命打擊。
綠豆眼應了一聲,便去招呼剩下的九個匪徒,要血洗商隊了。兩個鏢師和小旺一見,便挺身而上,與匪徒們又展開生死搏鬥。他們三個人,只可招架綠豆眼和另外兩個匪徒,其他七個悍匪,撲向山谷河邊亂石中,尋找人殺。可是他們剛一撲人亂石中,便有五個匪徒同時慘叫,全倒了下來。他們與上次一樣,全給無聲無息激射而來的碎石擊中。嚇得後面的兩個匪徒驚恐地瞪大了眼睛,感到這種奇怪的現象太不可思議了:莫不是這谷中真有山神,惱怒自己傷天害理,亂殺無辜?兩個驚恐的匪徒正想著,又有一塊碎石挾帶凌厲的勁道,凌空驟然飛來。「噗」的一聲,直鑲進一個匪徒的腦袋中,他連慘叫也叫不出聲,便仆地而亡,剩下的唯一的一個要殺商隊的匪徒,更嚇得魂飛天外。這下他看清楚自己的同伴是給一塊黃豆大的小石塊擊中太陽穴而死的,而且這塊碎石直進入腦中,不是山神,凡人哪有這麼大的功力?他嚇得大喊大叫,拔腳飛向樹林逃命去了!可是他剛逃入樹林,身體突然又橫飛了出來,摔在河邊的亂石中,慘叫一聲,便魂歸地府,再也不會動了。
不用說,這一切都是隱藏在樹林中的小神女所為,她惱怒這一夥匪徒太無人性,同時又要為侯府枉死的近四十條人命復仇。她現在已成了一位復仇的小神女。她感到這幾起血洗侯府商隊的事,完全是有計劃、有預謀、有目的而來,是操縱在某一個有勢力人之手,不殺難以平恨,也難以為枉死的人伸冤雪恨。所以她一點也不手軟,要給操縱的人一個厲害,也是一個血的警告,說明侯府的人,不是好惹的。
也在同時,與鏢師和小旺交鋒的綠豆眼三個匪徒,一見自己的同伴莫名其妙在河邊亂石中倒下來,尤其看見一個已逃入樹林中的同伴,身形更莫名其妙橫飛出來,摔倒在亂石中已成了一具屍體,他們也驚駭了,手腳忙亂起來。一個鏢師趁機一刀,便將綠豆眼活生生劈死。綠豆眼一死,那兩個匪徒更慌亂了手腳,先後都給小旺和另一鏢師送他們去了西天。
只剩下硃砂臉與小三子仍在交鋒。其實硃砂臉見自己帶來的所有弟兄,一個個先後慘死,只剩下自己孤家寡人,早已無心交鋒了。他感到自己一個人已無力戰勝小三子,要是加上那兩個鏢師前來聯手對付自己,自己遲早會死在這河谷中,不如早走為妙、
小三子更容不得他逃走,一心要追查截劫侯府商隊的真相。他為了想活擒這個硃砂臉,出手便不能不留有分寸,不能一匕首就殺了硃砂臉。小三子這時的武功,要殺硃砂臉已不是什麼難事,他不想殺,只想活擒。儘管他的匕首已傷了硃砂臉一兩處,都不是要害,只是刺傷皮肉而已,沒傷筋骨,令硃砂臉仍能頑強交鋒。
硃砂臉仍不知道小三子一心想活擒自己而出手留情,以為小三子的武功怎麼也不及自己,雖然受傷,也完全是自己心亂和無心交鋒的結果,並不是自己武功不濟。但他不能不承認,他想傷小三子也不容易,因為小三子的身法不但輕靈,也太快了,令自己幾次凶狠無比的刀法都落空。現在他更無心交鋒下去了。他一下用盡全力,驟然一刀凌空劈下,等小三子閃開時,他便縱身一躍,飛快地往山峰逃去。
小三子顧不得傷不傷他的性命了,一招美人回首,匕首脫手飛出,如流光閃電,「噗」的一聲,匕首直插進了硃砂臉的大腿,傷及筋骨、痛徹人心。硃砂臉「呀」的一聲,凌空跌了下來。小三子奔過去,迅速出手封了他的穴位,令硃砂臉再也不能逃跑了,說:「這下我看你怎麼逃走!」
硃砂臉從空中摔下來,已跌得半死,就是小三子不封了他穴位,他也一時不能逃跑了。小三子順手拔回了自己匕首問:「說!你到底是什麼人?是誰打發你來的?」
硃砂臉仍凶頑地說:「小子,有本事你就將老子殺了!休想從老子口中間出一個字來!」
「好!那我將你送到言寨主手中!」
「你送老子去也白搭,老子是鐵了心,一個字也不說。」
驀然之間,一條嬌小的人影似閃電般凌空而來,一下抓起了硃砂臉,又凌空而去。小旺急說:「三少,快追,千萬別讓賊頭逃走了!」
小三子正想縱身追趕,突然耳中響起了小神女密音入耳之功的聲音:「小三哥,是我,你別追了,我自然有辦法對付這賊頭。你保護商隊先去玉屏縣等我好了!」
小三子不由一怔,他怎麼也想不到出手救走硃砂臉的竟然是山妹妹。她為什麼要這麼做?既然山妹妹這麼說,必然有她的理由,何況這時起身去追已來不及了。小神女提著受傷不能動的硃砂臉,早巳消失在山峰的叢林裡,一點蹤跡也沒有。小三子說:「算了,讓他們逃走吧,就是我們追也追不上了。」
兩個鏢師駭然地說:「此人的輕功真是武林少有,功力也令人震驚,他提了一個近二百斤重的賊頭如提無物似的,一轉眼就不見了。這位高手是什麼人?他為什麼要救走這個殺人悍匪硃砂臉的?難道他是山賊的同夥?」
小三子本想說出這個人就是自己的山妹妹,一想到這樣一說出來,只會令人驚惑不解,而且別人也不會相信。世上哪有哥哥要活捉的人,竟然會給妹妹救走了?而且救的不是什麼好人,卻是一個凶悍的匪首,任意殺人的兇徒。除非這個妹妹善惡不分,專門與哥哥唱對台戲,但山妹妹根本不是這樣的人;二來也感到山妹妹這樣做必有用意,也不想人知道,要不,她就不會蒙了半邊面孔了。自己在這麼多人面前說出來,那不壞了山妹妹的事?所以小三子對小旺等人說:「我們別管她是什麼人了,我們快離開這裡,趕到玉屏。」
於是他們草草地將匪徒的屍體埋葬,給商隊中一些受傷的人包紮好,整理好貨物後,便朝玉屏而去。由於小神女、小三子的及時趕到,使這支商隊免遭匪徒們的血洗,不然,他們就會落得黔北大婁山和桂北貓兒山兩支商隊同樣的命運了。
再說小神女將硃砂臉又鬼門關裡救了出來,飛越了兩個山峰,在一處山崖溪水邊將硃砂臉放下說:「好啦,沒人迫來了,你可以放心啦!」
硃砂臉見是一位身材嬌小的鄉下姑娘出奇不意救了自己,心中十分驚奇。初時他還以為是邵寨主派了一位在暗中監視自己行蹤的高手出手救了自己,原來不是,卻是一位素不相識的鄉下姑娘。現在他一聽小神女說話的聲音,更驚愕得瞪大了雙眼:這顯然是一位未成年的小姑娘,聲音仍帶童音,語氣也很稚嫩,暗想:這是哪一位高人的子女?年紀不大,怎麼有如此驚人的武功?他坐在地上抑著臉問:「小姑娘是誰?」
「我呀!是這一帶山林中的野丫頭,你呢?」
「在下姓朱,名一刀。」
「豬一刀?」小神女聽得咯咯地笑起來,暗想:你這個紅臉大豬,不怕你今後不挨一刀!便說:「你這個名字怎麼這般怪,什麼不好叫,而叫一刀的?」
硃砂臉朱一刀一聽,這語氣、神態更是一位天真、幼稚的小姑娘了。便說:「在下所以叫朱一刀,就是在下殺人只需要一刀,就取人性命,不用第二刀。」
「真的?怎麼我在山峰上見你與人交鋒,一連幾刀,都沒有將人劈死的?」
朱一刀一時語塞,半晌歎了一口氣說:「因為那小子身法太怪異了!小姑娘,你為什麼要救我?」
「我不救你,你不是死了嗎?」
「多謝小姑娘救命之恩!」
「哎!你別多謝我,我只是不忍心你這麼一個大活人,活生生地叫他們殺了,而且也看不慣他們人多欺負你一個人。」
朱一刀不由一怔,暗想:難道這個天真的小姑娘沒看見我們交鋒前的情景?要是這樣,那就好說話了。便問:「小姑娘,你是幾時來到山峰上看見我的?」
「我聽到一片慘叫聲,跑到山峰上往下一看,便看見你一個人與他們交鋒,其他的人都死了。對了,他們幹嗎要殺你?他們與你有仇?還是你得罪了他們?」
「在下與他們沒仇!」
「那麼你得罪他們了?」
「是!在下得罪了他們!」
「你幹嗎去得罪他們?他們這麼多人,功夫又好。不過,就算你一時碰撞了他們,大家有話好好說不行嗎?是不是他們要你賠禮道歉,你不答應,他們就要殺你?這樣,他們也太過分了!」
朱一刀聽得苦笑一下,感到眼前這位武功極好的小姑娘,的確是天真無知,對江湖上的事一點也不懂,要是別人,別說是個小丫頭,就算是武林中成名的英雄人物,他早巳怒叱、喝令她滾開了!可是現在,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何況又受重傷,穴位被封,只能坐在地上,不能行動,還要靠這個小丫頭來護著自己,可不能得罪她了!但他又不能在這小姑娘面前顯得太過無能,全無一點英雄氣概。便說:「是在下有意去找他們的。」
小神女又故意裝不懂了:「他們這麼多人,功夫又好,你幹嗎還有意去找他們?」
「沒辦法,在下是受一位恩人所托。」
「哦?你是受人之托,去找那一夥人過不去?」
「是!」
「那人對這夥人有仇?」
「大概是吧。」
「哎!我看你這個人有點糊塗,有仇沒仇你也不知道嗎?」
「就算是好了!」
「那人不會托你去殺他們吧?」
「正是托在下去殺他們!」
「怎麼殺人的事你也干?」
「沒辦法,在下是受了他的大恩,就像小姑娘對在下有大恩一樣,今後小姑娘要我去殺人,我也會毫不猶豫地去幹。」
「哎哎!你千萬別這麼說,我可害怕殺人,更不會叫你去殺人的。」小神女本來想進一步問他的恩人是誰?幹嗎他自己不來的?但感到這樣一問,就會引起朱一刀的警惕和疑心了。反而會壞了事,一旦這個匪徒有了疑心,以後什麼話也不好說了。便轉了話題說:「我們不說這些事了,你現在的腿傷怎樣?能不能走動?」
「在下腿傷雖然重,但還可以用木棍、樹枝支撐著走動。只是在下的穴位給那位侯家小子封了,只能說話,卻不能行動。」
「什麼?你的穴位給他封了?我還以為你腿傷不能站起來,老坐在地上哩!要不要我給你解開穴位?」
「小姑娘有內力能給我拍穴位?」朱一刀話一出口,便感到自己說錯了。要是小姑娘沒有一身可觀的深厚內力,又怎能提得起自己二百斤重的身軀,翻山越嶺而來到這裡?同時還不見有半點的氣喘,便慌忙改口說:「小姑娘別見怪,在下的意思是說,小姑娘恐怕不懂江湖上一些獨家獨門的點穴手法,怕萬一拍錯了,在下就會終身殘廢,有負小姑娘的好意。」
「你放心,我爺爺教我的掌法,可拍開任何一家的獨門封穴法。」
「真的?」
「你不妨試試,但絕不會令你終身殘廢,不然你就怨我一輩子了!」小神女說完,驟然一掌拍向朱一刀身後的靈台穴上。朱一刀頓時感到全身一震,被封的穴位登時解開了,渾身血氣暢通,手腳也能動彈了,更是驚喜異常:一位山野間的小姑娘,竟然有如此深厚內力、掌法也獨特,不問我被封的是什麼穴位,這麼輕輕一掌就拍開了。這真是當今武林少有的奇丫頭。他不禁脫口而說:「姑娘好深的內力,掌法更好。想不到姑娘年紀這麼小,就練成了一身非凡的真氣。」
小神女又故作不明:「你說什麼呀!什麼真氣內力的?你不是說我有一身不小的力氣吧?」
朱一刀又是愕然,怎麼小姑娘連真氣和力氣也不明白?是她爺爺沒有教她,還是她不記得了?他一時也不易去說清楚,只好順著小神女說:「是是,我是說小姑娘怎麼練得這樣一身好力氣?」
「沒有練呀!」
「沒練,姑娘怎麼有如此天生的神力?」
「我不知道。」
「姑娘不知道。」
「是呀!我以前沒有這樣的力氣,就是拿一把柴刀也拿不起。」
「那姑娘以後怎麼有如此神力了?」
「我是在山野裡吃了一個朱紅色的野果,昏迷了三天三夜,醒過來之後力氣就變得大了,近一百斤重的石頭,我也可以舉起來。」
朱一刀不由睜大了一雙驚訝的眼睛:「姑娘吃了一個朱紅色的野果?」
「是呀!我每天都在山野、森林中玩,肚子餓了,就摘一些野生山果果吃。一天,我在一處山崖下發現了這麼一個又圓又大的朱紅色野果,就攀到山崖下將它摘了吃,誰知回到家裡,一陣頭暈眼花,以後就不知人事了。我以後力氣大,不知是不是吃了這個野果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