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午飯,出塵從柳劍春家裡出來,乘有軌電車去了醫科大學……首.發何文淑果然猜得不錯,出塵找到了關押「壞人」的地方,對那裡的人說明來意,那人倒也痛快,就讓出塵到一個房間裡等著,出塵四下裡一看,見是一個很簡陋的房間,只有幾張桌子,幾條板凳,牆除了雲主席的像,再就是些雲主席的話,還有什麼「黨的政策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如此等等。好在沒多久,李傳雄和趙怡娜就出來了。
一個多月了,一家人是第一次見面,大家都很激動,一時說不出話來。父母明顯地瘦了,好像都添了不少白髮,但精神還算好。李傳雄和趙怡娜看著出塵憔悴的樣子雖然在柳劍春家裡收拾過,心裡十分難過。
「出塵,你還好嗎?」趙怡娜第一個問。
「媽,我沒事,好著呢。你別擔心。」
「孩子,讓媽媽好好看看。你瘦了。我們的工資都沒了,你是怎麼生活的啊?餓著了沒有?」
「沒有,沒有,我還挺好的。但全靠庫大娘,都是她在照顧我,弄飯給我吃,要不然我恐怕真的要餓死了。」
「患難見真情啊,」李傳雄接下去說。「庫大娘來看我們好幾次,前幾天好歹讓她進來了一次,還給我們帶來了好多吃的。真是難為她了。」
「老李,」趙怡娜接下去說。「閒話等一下再說也行,先把最重要的事情向出塵交待一下。」
「最重要的事?」出塵一驚,看看媽媽,又看看爸爸,現在這個時候說「最重要的事」,怎麼帶了點「托付後事」的味道?。
「媽媽說得對。出塵,你也不用緊張,只不過,有關你的身世,有些話我們一直沒跟你說,到了今天,這些事情也到了該讓你知道的時候了。」
出塵專注地看著爸爸,等著下文,心裡不覺怦怦地跳。
「你媽媽生你之前夢見一隻白虎,是桃花變成的,款款走進我們家。她一驚醒,陣痛就來了,進了醫院,接著不久就生下了你。做夢嘛,本來是當不得真的,但接下來的事情就有些稀奇古怪了。你出生的時候,產房裡有奇異的香氣,在場的醫護人員都聞到了。你媽媽數過,有七道不同的花香。然後沒過多久,那個老道軒轅子就來了,說是要收你為徒。」
「軒轅子我知道,我的名字不是還跟他有關嗎?」
「是的。但他除了叫你出塵、給你留下半邊玉珮之外,還給你留下了四句偈語。」
「四句偈語?」出塵的腦子裡立刻想起了《水滸傳》裡魯智深的師傅給他留下的偈語。好像這都是得道高僧給別人揭露未來凶吉的,怎麼道士也搞這一套,而且還和自己搭了關係?
「沒錯,就是四句偈語,你記好了,」李傳雄看了看四周,又向趙怡娜努了努嘴,趙怡娜走到門邊去了,李傳雄這才繼續往下說:「那四句偈語是:莽莽神州,亂像已萌。遇劍勿喜,逢辰宜朋。說是讓你緊記在心,以後可以逢凶化吉。這些天我和你媽媽捉摸了好久,我一個人的時候也常想這事。你是51年生的,那時雖有韓朝戰爭,但國家相當穩定,而且韓朝戰爭沒過多久也就結束了。老道說『亂像已萌』,沒準就應在現在了。至於『辰』,我們也拿不準。媽媽說你有一個好朋叫孫悅辰,會不會應在他身?說到『劍』,我們可就都不知道了。」
「劍?莫非是柳劍春?還讓我『勿喜』?她可是個好姑娘,性格剛強,善解人意,長得又好看,說實在的,我差不多第一眼見到她就喜歡了。這怎麼能成?」出塵在心裡想,但他嘴說的卻是:「這些事情,玄而又玄,你們怎麼也信?」
「說實在的,你媽和我開始也是不信的。但後來又發生了好多事,弄得我們倆也說不准了。」
「後來又發生了什麼事?」
「庫大娘的事。」李傳雄說。「她其實是天雲宗的修行人,是軒轅子的徒孫,是軒轅子派來照顧你的。她有許多奇能異術,都是我們無法解釋的。後來軒轅子也來過,來去如風。前幾年自然災害的時候他怕我們吃不飽,還派人來送過東西。他告訴我們近幾年讓我們小心應對。他還說你有修仙之命,跟他有師徒之緣。他特別要我們把玉珮交給你隨身攜帶,說這樣對你大有好處。你媽和我的想法是,戴玉珮反正對你也沒什麼壞處。那東西看去一點也不起眼,當時醫科大學來抄家的人看了一眼,理都沒理就丟回箱子裡去了。那個箱子現在應該還在家裡,號碼是3724,你回去就把玉珮戴。至於天雲宗的事,我看你還是謹慎處理,能不去還是不去。」
其實李傳雄不知道的是,那塊玉珮雖說古舊,但看去似乎還值幾個錢,但軒轅子在面施過障眼法,弄得它看去灰濛濛的很不起眼,所以除了有關的幾個人,誰看見都只像一塊沒有用的破石頭。
這一段話其實是李傳雄和趙怡娜商量了好幾次做出的決定。他們是自然科學家,本不信什麼怪力亂神的事,但他們也知道,這個世界科學解釋不通的事情多著呢。而且,給兒子多留一條路也不是什麼壞事。況且他們對軒轅子這個人印象挺不錯,特別是庫大娘,一個修行人,甘心情願地來當保姆,把出塵當親生兒子一樣待,這也說明這個宗派的人的心很誠「可交!」這是李傳雄的話。
出塵當然知道庫大娘是天雲宗的人,從小庫大娘就沒少在他耳邊念叨天雲山的事。而且庫大娘那些神奇的本領出塵也見識了不知多少,看來爸媽也不是不知道,只是不說破而已。
出塵又告訴了父母他打算出去見見世面的事情,他們也很支持,說是他長這麼大還沒出過遠門,祖國河山這麼大,應該出去見識見識。
出塵正在猶豫要不要告訴他們,他要跟柳劍春一起走的事,這時趙怡娜突然問他:「出塵,庫大娘次來,說你認識了一個女孩。有這回事嗎?」
「呃,」猝不及防的出塵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能在心裡感歎,這庫大娘的眼睛可也忒毒了。「我,我這次就是打算跟她一起出去走穴。她叫柳劍春,比我小兩個月,她母親叫何文淑,說是認識你們。」
「噢,是這樣,」趙怡娜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
「嗯,我們在九路軍就認識,」李傳雄趕快把話接了下來。「她是個很了不起的女同志。她愛人柳抗我也認識,是空軍的第一批飛行員之一,可惜在韓朝戰場犧牲了。」
「原來是她的女兒,我們也算很熟了,說是世交也不為過。你和她女兒一起走,我是很放心,我看你爸就更放心了。但你是男孩子,要多照顧人家才好。」趙怡娜對出塵叮囑道。
「你們出去走穴,要去轉全國糧票,要帶足路費。」李傳雄好像又把話岔開了,正說著,像突然想起了什麼事情:「對了,我們現在有生活費了,一個月0元。個月還補了0元。你帶100元去。」
「爸爸,」出塵一下子愣住了。他從小就沒怎麼接觸錢,平時手邊有幾塊錢就算多的了。「我哪要得了這麼多錢,你們多留些自己用。」
「拿著,出塵,」趙怡娜接過了話題。「出去不比在家,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要花錢。你不必擔心我們。我們在這裡根本就沒有花錢的地方,也就是在食堂打飯吃,你想多花錢都花不出去。而且過不了幾天下個月的生活費就下來了。退一萬步說,即使我們真的需要了,這裡這麼多人,跟誰不能借兩個?大家現在都是『難』,平時可團結了。」當然,趙怡娜怕出塵擔心,沒有說到有些「難」的行為並不怎麼光彩。
「李傳雄、趙怡娜!時間到!還不回去寫交代材料?」看守的人在外面吼起來了。
「你去,」李傳雄說。「出去走穴要多加小心。遇事不要衝動。要多照顧柳家妹妹。」
「一事當前,先想好了再做。」趙怡娜也說。「出去也別呆太長了。估計我們倆在這也不會呆太久。老幹部快進來了,我們得給他們騰地方了。還有,庫大娘大概快回山了,代我們跟她說,大恩不言謝,我們記在心裡頭。」
「那我就走了。爸爸,媽媽,你們多保重。」出塵出去了。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口,李傳雄和趙怡娜相視一笑。
「這孩子,討女孩喜歡。」李傳雄微笑著說。
「跟他爸一樣。」
「這是哪和哪嘛!說的是出塵,怎麼馬就流彈紛飛,打到我身了?」
「哈哈,你馬就緊張了。」
「唉,老話題了,說了半輩子了還沒完?」
「唉,軒轅子說了,他是命犯桃花。」
「只怕是桃花劫!」李傳雄一錘定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