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想星球的天雲山山高千丈,蒼松翠竹萬年青,山中流水永不斷.天雲山最深處有一處深幽的峽谷,一年四季雲封霧障,無論誰到了峽谷裡都分不清方向。古舊傳聞,峽谷中有神仙隱居,到了現代,這種傳說自然沒有人再信了,可不管誰進了峽谷還是分不清方向,走來走去又回到原來的地方。以後大家也就不再進谷了,只是有些年輕人不信邪,說是要向反映,讓科考隊來看看是怎麼回事。但說來也怪,無論是誰反映了什麼,面都沒有回音,久而久之,這件事也就沒有人再提了。
天雲山,月波峽,銀光府,天雲宗的根本重地。建築裡看去並不見得如何豪華,只有些尋常桌椅和擺設,但只要是修真人士到來,誰都能感覺到裡面靈氣撲面而來,讓人覺得自身修為的增長;哪怕是普通人來了,也會感到說不出的舒坦。當然了,這裡還從來沒有非修真人士來過。
天雲宗是海內外修真的著名大派,曾經出過雲飛真人、天心居士等一類名震遐邇的修真領袖人物。但在百多年前的那場正邪大戰中,天雲宗的掌門人海天真人和麾下四大長老盡皆陣亡,以致近年來頗有式微之意。所幸海天真人的愛徒軒轅子繼任掌門,勵精圖治,又開始有了欣欣向榮的景象。
今天,銀光府裡氣氛與平常大不相同,議事堂裡幾代修仙弟子誰也不敢高聲,只因師祖軒轅子心情不佳。二代弟子中的老三出險子平時最得師父歡心,這時見另外幾個二代弟子的眼神都落在自己身,只得走前向師父行禮。
「師父,雪月小築裡的七瑞芳華這幾天就要成熟了,香氣逼人,瑞彩繽紛。我們幾個二代弟子不敢擅自做主,還望師父示下。」
軒轅子默不作聲,只抬起頭來看了出險子一眼。出險子只覺師父的一雙眼睛如同電光一閃,心中不覺一震,低頭叉手不敢再說什麼了。
「你們的大師兄天縱奇才,苦修百餘年,幾乎可以算是海內外修真界年輕一代的第一人。可惜他看不透情關,功虧一簣,渡劫不成,神形俱滅。我知道,外面的形勢變了,你們也蠢蠢欲動。許多人,心思全沒花在修煉。古雲,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出剛,你如何解釋?」
「師父在。弟子以為,這裡說的是修行的凶險。一有修為,心魔頓生。修為愈高,抵禦心魔愈為不易。」二代弟子中的老四戰戰兢兢地回答。
「心魔啊,心魔。」軒轅子一臉不豫。「既知如此,你們為何還心有旁騖?難道你們都想走出塵的老路?什麼七瑞芳華,再休提起。自今日起,有再動七瑞芳華心思者,一律革出本門!你們可曾聽明白了?」軒轅子說到這裡,已是聲色俱厲。「就連那株邪草,」軒轅子臉黑氣縱橫:「我也要……我也要……」這時他好像心中一震,頓時心血湧,好像晴天裡傳來了一聲霹靂,下面的話就再也說不出來了。
「謹遵師命!」議事堂中眾位弟子噤若寒蟬,齊聲答道。雖然有人注意到軒轅子神色有異,但驚慌間哪裡有人敢多問什麼。
突然有一三代弟子從外面進來。「稟師祖,法海大師來訪。」
軒轅子目光連閃,神色稍霽。
「快請。」
雪月軒內,兩位得道高人正在品茗。
「軒轅道,還在為出塵的事情煩惱?」
「我也算修行有成,但又哪能輕易看破生死。像那出塵,本是千萬年難得一見的修行奇才。但渡劫碰的卻是只在傳說中才有的七色仙劫。本來照他的根底氣質、還有陣法佈置和法寶,闖過這一劫也非難事,但誰知人算不如天算,他卻堪不過情關,弄了個神形俱滅!可我想來想去,卻從來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有過心儀的女子啊!天雲一宗,本還想靠他發揚光大,真是讓我愁白了頭啊……」
法海眼睛望軒轅子的禿腦門瞥了一眼,暗道,不知你的白髮從何而來?但嘴還是趕忙說道:「軒轅道,我正是為出塵而來。昨夜我心血來潮,掐指一算,原來是我佛界的師門長輩神識傳訊。此事未必沒有轉機……」
軒轅子知道法海在佛界靠山極大,所以不等法海說完,他早已長身而起。
「你有出塵的消息?」軒轅子目光炯炯,直視法海。
「道休慌,聽我慢慢道來……」
狂想星球,神州。李傳雄和趙怡娜都是留學海外歸來的學者,都在海濱市醫科大學工作。他們的二兒子出生於狂想歷3951年2月4日,屬虎,出生前夜趙怡娜夢見桃花化為白虎入室,吃驚之餘感到陣痛入院。孩子出生時異香滿屋,接生的醫護人員都很吃驚,議論紛紛,有的說是梔子花香,有的說是杏花香;但趙怡娜心底卻知道有七道花香。第七道花香一過,便聽到嬰兒啼哭。
李傳雄見新生兒鼻大口方,眉清目秀,天庭飽滿,地角方圓;本希望有個女兒的他也不禁心中大喜。這時忽聽得一聲「無量壽佛!」便見一個老道不知怎的飄然而至。老道仙風道骨,銀鬚童顏,自稱軒轅子,說這孩子命犯白虎,一生凶險。但他與孩子有前緣,要收孩子為徒,帶天雲山,以一生所學傾囊相授。
夫妻二人都是自然科學家,對這些子虛烏有的事情當然不信。老道也不爭辯,只是一笑道:「出塵,出塵,誠不欺我!」
沒想到原來一直閉目沉睡的初生嬰兒忽然睜開眼睛,先在襁褓中對老道燦然一笑,然後竟又輕輕地晃了晃腦袋。這一下可真讓李傳雄和趙怡娜大吃一驚。
道士笑道:「此子天生與貧道有緣。如若不信,但請看他腋下,右邊有一『出』字,左邊有一『塵』字,是也不是?」
趙怡娜急忙輕輕抬起嬰兒的胳膊。果不其然,腋下淡淡的血管模糊顯示字跡,右邊是個出字,左邊是個塵字,一時間夫妻倆不覺呆了。
「如何?」道人問道。「此子一生災禍不斷,苦難重重,所幸仙根猶在;入我門來,保他一世平安,早證金丹。」
李傳雄與趙怡娜對望一眼,二人夫妻多年,早已心意相通。李傳雄說:「多謝道長高義,我夫婦感恩戴德。但我一家四口,同生共死,決不會拋棄親生兒子。」
「施主,」軒轅子又問:「看你夫妻二人也不是無知無識的等閒人等,你們可知天道?」
「天道?」李傳雄答道:「我們都是自然科學家,我們一生致力領悟的就是天道。天道即為自然之道,也就是自然科學。」
「你認為你的自然科學能夠解釋一切,能夠明瞭一切,能夠改變一切?」
「當然不能。但我們要努力做的就是盡可能地認識自然,瞭解自然,在一定程度利用自然,改造自然,為人類造福。」
「那你能解釋你兒子腋下出現的字跡嗎?你能解釋我為什麼知道那裡有字嗎?你能解釋為什麼你兒子降生之時有花香襲人嗎?」
李傳雄一下子被問倒了,但還堅持道:「我確實無法解釋這些,但自然科學還沒有發展到能夠解釋一切的程度,也永遠無法達到那種程度。但兒子是我們的骨肉,我們是不可能把他交給一個從未見過的人的。」
軒轅子見李傳雄如此堅決,也就不再堅持了:「既然如此,貧道告退,後會有期。」
老道臨走時留下半邊玉珮,是一個貔貅的一半,面打了一個小孔,拴著銀鏈子。玉珮雕刻精細,但玉質陳舊,正面多有劃痕,背面更有許多傷處。玉珮觸手微寒,似為多年古物,但看去並非如何珍貴。
老道對李傳雄和趙怡娜說:「此子一生劫難,但靈根未失。既然施主不願讓貧道帶去,這自是機緣未到。貧道有四句偈語,讓他緊記:莽莽神州,亂像已萌。遇劍勿喜,逢辰宜朋。此玉乃貧道多年舊物,緊急關頭對此子必有幫助。」
然後老道打了個稽首便揚長而去。李傳雄若有所思,趕出門去,只見遠處一個老和尚對老道說:「肉眼凡胎,豈識天機?」老道答道:「宿緣未盡,盡人事耳。有緣後日,自入我門。」兩人轉瞬間不見。李傳雄大驚,追前去,卻早已不見二人蹤影。但不知什麼地方有人冷冷地說道:「狂妄!你又識得什麼天機?」可這句話除了李傳雄誰也沒有聽見。他四下一看,醫院長廊裡空無一人。
李傳雄回來與妻子細說此事,夫妻二人暗自稱奇,商量後將兒子取名李出塵。
產假後趙怡娜要去班,便托同事介紹了一個保姆照顧出塵。保姆四十歲下,自稱庫大娘,市郊水師營人,丈夫死去不久,獨生子庫德生還在初中,家中生活無著,只得出來找活幹。兩人正說話間小寶貝突然哭了起來,趙怡娜怎麼哄也止不住,庫大娘趕忙伸手接了過去。誰承想孩子一到庫大娘懷中就不哭了,圓睜著小黑寶石似的一雙眼睛盯著庫大娘,像在偷偷地樂。
趙怡娜見庫大娘整齊利落,鬢髮收拾得一絲不亂,先已有了幾分喜歡。又聽說庫大娘過掃盲班,試了試,連報紙也勉強讀得下來,一般的加減乘除算術題居然也對多錯少,趙怡娜就覺得更合適了。現在看孩子跟她這麼投緣,自然留下了庫大娘。庫大娘十分能幹,對小出塵異常疼愛,有如己出。除了照顧小出塵,她還洗衣做飯、收拾衛生,把個李家抄持得井井有條,李傳雄、趙怡娜非常滿意,於是跟庫大娘說好,讓她長住李家。庫大娘一閒下來就跟小出塵說話,哼歌謠給他聽,還給他起了個小名叫「小兒」。
小兒十個月開始學說話,庫大娘就給他講些故事,裡邊有些神仙鬼怪的東西。小兒的哥哥清峰也跟著聽。他的記性很好,有一天晚就照著講給父母聽了。開始李魏兩人還聽得津津有味,但後來講到了「天雲山」什麼的,不覺讓他們兩人心中一驚。第二天趙怡娜讓庫大娘別再講這些「迷信」故事,庫大娘自然應了下來。但小兒一歲半時聽哥哥說,庫大娘會講好多好多特別好聽的故事,就纏著父母一定要讓庫大娘講給他聽,父母也只得由他,讓庫大娘每日跟他嘮叨這些修仙降魔故事。不過那半塊玉珮可讓夫妻倆放到了箱子最底下的一層,還用了個數碼鎖鎖得嚴嚴實實的。
狂想星球神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