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江倚著老狐狸坐在雪窩裡。老馬的皮襖也有些用處，至少倚靠起來十分舒服。手臂上的傳音魔法不時傳來各部大隊長的報告。此時全軍都停了下來稍做休整，前鋒也歸了隊。林鳳翔憋氣又窩火，坐在楚江的對面直哼哼。走了兩個小時，連敵人毛都沒摸到前鋒隊就折損了二十多人。何雅非眼睛也直了，每次發現敵蹤都不及時，追又追不上，他的心情比林鳳翔好不了多少。
楚江嘩嘩啦啦地翻看著地圖，臉上波瀾不驚。彷彿死掉的人不是自己軍中一般。
林鳳翔看了他臉色半天，壓著嗓子道：「督師，我覺得應該派出斥候部隊在前方探路，這樣更安全！」
溫興、龐冬、何雅非、海螺都一齊點頭。張小妹好像有點兒感冒，坐在溫興後面不時吸一下鼻子，全無軍官形像。
「林副營官認為每波斥候多少人何適？」楚江眉毛都沒抬，若非手指還在動十足一個睡著的老和尚。
「呃……」林鳳翔吱唔著說不出個所以為然。
「我們戰力不如馬賊。派得斥候少了肯定會被敵方小隊獵殺，派得多了也是圍殺，不如不派！」楚江指了指地圖上的一點道：「敵人兵力遠不如我等，攻敵所必救以求主力決戰就成了唯一選擇。這裡是集營，紅娘子外圍據點最重要的一個，二十分鐘後我們就會到達那裡。這裡也是第一次大戰的爆發地點！下去通報全軍，休整完畢，準備出發！」
全軍再度開動，這次速度加快了很多。大多數人也都認識到了一個事實，總之挨射不可避免，那就不如快點走了，至少在到達目的地前能少挨兩箭。
集營處於一片丘陵地帶中心，紅娘子隊威脅商隊和第一個據點。楚江此次出征也不是光桿一軍，颶風的情報還是能共享一些的。按情報所說，集營建有一些基礎設施，價值不菲。馬賊遠離都市在野外生存，任何一個據點都十分珍貴。一個一個拔下去，再大度的馬賊也受不了。他這樣催軍急進，就是以勢壓人了。
果然，剛進丘陵地帶馬賊的騷擾小隊就多了起來。都是穿著純白毛皮的獵人射手，動手之前很難被發現。不過此時林鳳翔的前鋒隊也積累了些經驗，都用巨盾護住全身。雖然看上去不大雅觀前進速度也被拉下，但死傷明顯開始下降。何雅非的獵人隊發現敵蹤就會像瘋狗一樣追過去狂咬一通，雙方偶有兩輪對射，多半都是颶風一邊死傷而馬賊逃之夭夭。
等又前進了些時候馬賊更加多了起來。甚至出現了十人以上的伏擊部隊對颶風剿匪隊進行阻擊，林鳳翔前鋒隊和獵人隊的死傷又開始加大。
楚江將地圖捲成一卷拿在手裡，皺眉看了一眼前方冷聲道：「真是給他張臉就敢往兜裡放啊，楊遙兄，要不你去給他們點教訓吧！」
楊遙一直無所事事，此時正和高悅、高興組成的觀戰團磨嘴皮子，早看得手癢。聞言笑道：「看我去指教他們一下什麼是射箭吧！」說完就想衝上去。
楚江拿出從神龍箭手處撿來的硬木長弓道：「你的弓射得太近，用這把吧！」
楊遙接過手指輕撫，點頭道：「克木克弓，是好東西！這玩易可是燕精靈大紅袍射手的制式裝備啊！」
說完他就衝出了中軍，匯入兩側的獵人隊中。此時前鋒隊又停了下來。前方的小路穿過兩座雪丘之間。五十多米高的兩座雪丘之上各有十二三個響馬不停地拉弓放箭，將從下仰攻的前鋒隊射得連連退卻，一路丟下十幾具屍體。獵人隊已經趕到，正在下面與之對射，只是雙方都在有效射程之外，看樣子演戲多於實戰也沒有什麼死傷。
正僵持著何雅非獵人隊中一板一眼的齊射中突然多出一道雜音。尖厲而暴戾的破空聲響起，一支羽箭劃出優美的弧線釘在丘頂一個獵人的額頭上，那個獵人吭也沒吭一聲就向後翻倒過去。
片刻後又是一箭，丘頂又有一人翻倒。何雅非喝止了手下浪費箭枝的行為，催馬尋找剛才發箭之人。
找了一會兒就見自己的手下圍成半圈，都在好奇地打量著一人。這人踮著腳尖站在馬背上，臉蛋繃緊不時拉弓放箭。每一箭出手對面山丘頂上必有一個翻滾下來，當真是人擋殺人佛當殺佛。
何雅非一看認識，這不就是站在督師旁邊那個水平分特牛逼的獵人嗎？乖乖地，看水平分也是天下前五啊，這種人怎麼就和督師認得呢！
正想著手臂上的傳音魔法響起楚江下達命令的聲音。敵膽已經怯，前方林鳳翔也接到命令，帶著前鋒隊一鼓作氣衝上山丘頂上。響馬剩下的十幾個人早灰溜溜逃走了。
全軍重新出發，沿路再沒有騷擾部隊。直到魚骨嶺前才停了下來。中軍與前鋒隊匯合後楚江帶著軍中將領進入前鋒隊，才發現三百多人的前鋒隊只餘下兩百多人。原來剛才林鳳翔帶著部隊發起了一次試探性衝鋒，被敵人一波箭雨就給逼退了下來。丟下四五十具屍體，就連林鳳翔本人也掛了彩。
張家小妹不知何時跑了過來，正用幾個死屍練習復活術，看樣子興致勃勃。
楚江看了她一眼，露出微笑。
林鳳翔幾番出擊不利也覺臉上掛不住，低著頭道：「前面敵人非常多，我們攻不上去！」
「沒什麼大不了的，過了魚骨嶺就是集營了，他們這裡防得嚴些也屬正常！」楚江笑笑駕馬在前鋒隊中慢跑。
這些太子黨可算是吃了回苦，被人打得毫無還手之力，其丟臉憋悶不可以道理計。按說大多數人經過這些挫折早就洩了氣，這些太子黨卻完全不同。一個個咬牙切齒，明知不敵也想衝上去再拼一次。大有些瘋狗精神。
楚江知道這些人還不大靠得住。他們固然有勇氣再衝，可再遇到強烈些的打擊還是會退下來。仰頭觀看，一百多米高的魚骨嶺坡度較陡，有些地方積雪很厚。而嶺上碎石較多，形成類似於城垛的天然射擊掩體。以他的目力可以清楚地看到上面的人頭湧動，怕有不下上百人都聚在了這裡，而且不止有獵人。戰士類職業也有一些。馬賊中法系職業極少，大抵是因為法系職業騎馬施法受影響較大的緣故。
「難道紅娘子真要和自己決戰？」他低頭沉思，就見老頭子魏南平一直緊緊跟著，此時正一臉好奇地看著自己。
「你有什麼想法？」楚江問。
魏南平猶豫片刻大著膽子道：「恐怕事情沒有這麼簡單。按說紅娘子的兵力不過三百多，就算加上僕從軍及臨時收編的小股馬賊也不會超過六百人。雖然我們的兵力不那麼……精銳，但人數和督師的名氣在這裡擺著呢，他們斷然是不會進行主力決戰的。據點雖然珍貴，但人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啊！」
這其中涉及到陣亡的裝備補充問題，沒有裝備就相當於失去了一半以上的戰鬥力。對於補充困難的馬賊這一點表現得尤其明顯。
楚江讚賞地點頭，心中已經隱隱有了猜測。整軍花了些時間，尤其是前鋒隊。林鳳翔和手下的太子黨發了狠，誓言這次一定要衝上去。
楚江冷眼旁觀，發現他們還真想出了些辦法。前鋒隊都是戰士，這二百多人都拿出了重盾，將自己團團保護住。發一聲喊一齊開動，像一隻縮到殼子裡的大烏龜般緩慢卻堅定地向嶺上進發。
這一招起到了許多效果，開始時衝鋒得十分順暢。因為距離較遠，嶺上射手發出的箭矢在準度和力量上都無法破開重盾的防禦。漸漸就被前鋒隊衝上了半山腰。
這時射手的準度和力量都大了不少，不時有人中箭滾下山嶺。眼見旁邊人被射死，本來前進得有板有眼的太子黨中頓時就炸了鍋，秩序開始混亂，陣型也不那麼整齊了。好在已經到了有效射程，此時仰射的影響也不是那麼大了。埋伏在重盾中的二十多個獵人突然站了起來還擊。一輪齊射立竿見影，山嶺至少有七八個人中箭栽倒。
不過此時也進入了戰士的投槍攻擊距離，山頂突然冒出百多個戰士，居高臨下就是兩輪投槍，勢大力沉的投槍之下衝鋒的太子黨死傷慘重頓作鳥獸散，狼狽不堪地退了下來。山嶺上血跡斑斑，至少五六十人在此次衝鋒中陣亡。
林鳳翔起到些表率作用衝鋒在前，仍被射了三箭。好在隨軍有牧師，這點小傷並不成為問題。
「好像不大好辦啦！上面的敵人比想像中還要多啊！有二百多吧？」高悅搓著拳頭，與楊遙一齊看楚江。他們都不是職業軍人，頗好奇於楚江此時有什麼辦法可想。
有什麼辦法，沖唄！
楚江咧咧嘴，喝令海螺帶隊收攏前鋒殘部，又將衝鋒部隊補充到三百人，並重新編好了衝鋒隊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