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慧早已叫掌櫃的炒了菜上來,叫方榮吃。方榮笑道:「豈可無酒?掌櫃的,拿酒來。」
忽聽得一人笑道:「對,豈可無酒。所以我帶了好酒來。」說話的正是袁豐,手中拿著兩大罈子酒。
方榮哈哈大笑,道:「我就等你來了。」
袁豐將一罈酒倒了兩大碗,道:「這一碗我袁豐敬你的。」一飲而盡後又倒了一碗,道:「這一碗替袁將軍敬你。」一飲而盡又倒了一碗,道:「這一碗替寧王敬你。」方榮一碗還未喝,只道他要停下了,不想他一飲而盡後又倒了一碗道:「這一碗替朱師妹敬你。」
這般牛飲如何使得,方榮忙攔住道:「袁大哥,你慢慢來,等等我,我一口還沒喝呢。」忙連干了三碗。
這碗本大,又一下喝了三碗,兩人都昏昏沉沉,連要干了第四碗,洪慧一把奪下二人碗道:「不許喝了。」
袁豐忙道:「對……對……不可……因酒誤了……大事。」又奪過碗道:「喝……這最後一杯……不,一碗,不喝了。這是朱師妹交待下來的,必須得喝!」說著又往嘴裡灌,不過漏出來的多。
方榮忙也端起碗一飲而盡。
宮珠娥忙關懷地上前來輕拍方榮後背。一拍不要緊,一下方榮將酒吐了出來,還好未進食,只吐了水出來。宮珠娥一嚇,忙伸袖去幫他抹嘴上的污漬。
袁豐哈哈一笑,道:「看來你喝酒可比不過我。」剛一說完,趴倒在桌上。
方榮卻反而清醒了些,問道:「這是什麼酒,這麼有勁?」
宮珠娥瞧了瞧罈子,道:「茅台。呀,是貴州產的,想不到這裡也能見到。」
方榮道:「我的頭有點疼,喝得太急了。」想站起來,卻是怎麼也站不起來了,驚道:「這酒有毒。」想起什麼,忙假裝暈倒過去。
這時寧王忽地帶了許多人進來,笑道:「方榮,你是朝廷欽犯,現又殺了魏忠賢,我要將你帶回京。」
夏如月大驚,攔在方榮面前道:「你不許帶他走。你難道是與魏忠賢是一丘之貉麼?是如月看錯你了麼?」
寧王一驚,忙道:「如月,你過來,他是惡貫滿盈、十惡不赦的朝廷欽犯,他雖殺了魏忠賢大快人心,但皇上不會就此罷休,與其死千千萬萬無辜之人,不如犧牲方榮一人。如月,你不能跟這種人在一起。」
夏如月急道:「不,不管生死,如月都是方家之人。如月不會讓你將他帶走的。」說完拔劍而出。
洪慧道:「想不到你利用了方榮殺了魏忠賢,又利用袁公子擒方榮,你這陰謀詭計使得真是大快人心啊。」
寧王哼一聲道:「方榮終是朝廷禍害,不除皇上總是寢食難安。」畢竟關心著夏如月,道:「如月,快到寧伯父這邊來。」
夏如月搖頭道:「不,如月雖不能殺你,但也不能讓你奪走方哥哥。」
這時無血雙艷飛身而下,同聲道:「誰人敢在此囂張?」
身後幾人驚道:「無血雙艷?」
劍無血道:「想活命的馬上給我滾。」
幾人不認識什麼雙艷,冷哼一聲,一人提刀砍了上來。
無血雙艷刀劍一劃,那人手腳亂飛,一下被雙艷分屍了。宮珠娥驚叫一聲躲到洪慧身後去了。忽又聽得門外幾聲慘叫,又有幾人倒在了地上,一人走了進來,雙艷忙躬身叫道:「師父。」來人正屍王司馬屍。
屍王進到裡面來,一路已倒下一片。眾人怕得後退幾步。屍王坐下對驚恐的寧王道:「寧王爺,你抓什麼方榮不方榮的不關我的事,但你一不要驚嚇到我孫媳婦,她現在即將臨盆,不可有一絲閃失。二不能帶走我孫女婿,我孫女還等著他回去呢。」
寧王畢竟是寧王,一下鎮定下來,道:「那司馬先生說這事如何解決?」
屍王瞧也不瞧他道:「不管你怎麼解決,總之不能在這客棧解決。」
寧王哼一聲道:「難道司馬先生要與朝廷作對麼?」
屍王笑道:「不敢不敢,但這事關係到的孫媳婦母子的安危,我不得不理會。」
寧王道:「本王只將爛醉如泥的方榮帶走,絕不會驚動他人的。」
屍王哈哈大笑道:「那我可管不了了,你要帶便帶吧。」寧王心中剛一喜,屍王又道:「可是我答應了,別人也答應麼?別人不答應,那定然會打起來,打起來了豈會不驚動到我孫媳婦?」
寧王哼一聲道:「與朝廷作對,可都沒好下場。」
屍王笑道:「我本也瞧方榮不順眼,但你這麼說不是非要逼我與方榮站一邊麼?寧王,有句俗話,叫強龍難斗地頭蛇。我再告訴你一句話,不要逼亡命之徒,特別不要逼能出入皇宮如入無人之境的亡命之徒。」頓了頓又道:「寧王,我是瞧在你是寧王份上才敬你,才跟你說這些的,即使我不來,你確定帶來的這些蝦兵蟹將能將方榮帶走麼?這位洪姑娘,人不僅美,武功更是無人能敵,我屍王甘拜下風。這位夏姑娘,她也是白雲仙子的愛徒,白雲仙子不知你有無聽說過,不過你門客眾多,自然對江湖俠客隱士都有所瞭解。而這位是五毒教教主,到時只怕寧王什麼時候中了毒都不知,說不定現在不死,難保一年兩年後突然得了個惡疾,無藥可醫,那可不好了。而這位,與五毒教教主一般,是個使毒的高手。說不定有過之而無不及。再有我的兩個劣徒,她們為了保護我孫子與孫媳婦,自然不會袖手旁觀,剛才那人下場你們都看到了吧?我也是為寧王好才突然出現,我只怕她們一時心急得罪了寧王,得罪了朝廷可不好。所以請寧王三思而後行。」
寧王雖不將屍王說的話放在眼裡,但不得不將屍王放在眼裡,卻望著夏如月道:「如月,你知道跟方榮在一起的後果麼?這回他算是逃過了,下次可沒那麼容易了。我怕到時我像救不了你爹爹一般救不了你。」
夏如月搖頭道:「你不用當心如月,如月不是小孩子了,自有分寸。寧伯伯,你放了方哥哥,如月會感激不盡的,以後寧伯伯有什麼需要如月的,如月定將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忽聽得門外一人聲音道:「咦,這裡怎麼這麼多人?還有官兵?」又大聲叫道:「方榮,方榮,你可在裡面?」
宮珠娥喜道:「董伯伯,方郎在這裡。」
又聽得一人道:「看來你的老相好還在啊。」這人是邪王無疑。
秘王聽到宮珠娥沒事的聲音,心馬上好起來,嘿嘿一笑,道:「諸位,不要攔路可以麼?我要進去喝茶呢。」
屍王故意大聲道:「原來秘王與邪王都到了,真是稀客呀。」
眾人大驚失色,這些人都是剛隨寧王來到寧遠,以前沒見過秘王與邪王,但大名是絕對聽過的,忙都讓開來,不然若二人向屍王一般進去法,自己可也沒命了。
秘王進去,與屍王坐了一桌,瞧了一圈,在宮珠娥身上停下了,道:「珠兒,想董伯伯了麼?」
宮珠娥道:「想,不過我不喜歡董伯伯與惡人在一起。」偷偷瞧了一眼邪王。
秘王哈哈一笑,又轉身寧王,道:「這位一定是寧王爺了,久仰大名。」
寧王倒早已習慣江湖之人這般不將他放在眼裡,笑道:「聽司馬先生說閣下是秘王,另一位是邪王,不知兩位如何稱呼?」
秘王笑道:「小人之名何足掛齒,不得也罷。」
寧王略為失望,又問道:「不知二位英雄來此又是所為何事?」
秘王瞧著宮珠娥,笑道:「我來瞧瞧宮姑娘,看她有什麼危險沒有。至於邪王嘛,他閒來無事,順便陪我走走了。」
寧王乾脆直截了當道:「本王今日來是要帶走方榮的,不知二位可有何建議?」
秘王故作驚奇道:「有這等事?珠兒,寧王爺帶走你方郎所有何事?」
宮珠娥忙道:「董伯伯,他們要帶方郎去論功行賞,要殺方郎。董伯伯,你幫我趕走他們。」
秘王道:「董伯伯自然不會讓別人帶走珠兒的情郎。」臉一變,一人抓住自己臉倒在了地上。
寧王已知這秘王與邪王也是來護著方榮的,道:「既然如此,本王告辭了。」命人將袁豐與倒在地上之人抬走,眾人急急離去。
宮珠娥大喜,道:「董伯伯,你真厲害,那寧王被你一嚇便嚇走了。」
屍王臉上掛不住,哼一聲道:「秘王,你們來此所為何事啊?」
秘王不去理他,笑道:「珠兒,過來。」
宮珠娥正要過去,洪慧忙攔住道:「宮姐姐,他與惡人在一起,不安好心,不要過去。」
宮珠娥道:「哦。董伯伯,你為什麼要跟惡人在一起?」
其時方榮句句聽在耳裡,也早想起來,但頭真的很疼,一點也不想動,也只有繼續裝暈死過去了。而這毒竟是逼不出來,看來寧王早知自己厲害,毒也下得奇怪了。
秘王忙道:「珠兒,他可以治好你的病,所以我帶他來了。快過來,讓他幫你治病。」
宮珠娥本來怕邪王模樣,忙道:「不,我不過去。你再跟他在一起,我便不叫你作董伯伯啦。」
洪慧想起道:「月兒,快去叫薄兒下來。」夏如月明白過來,忙往樓上跑去。
邪王這時才開口道:「方榮怎麼了?喝醉酒了?」
秘王笑道:「我看是中毒了。」
邪王笑道:「方榮不是百毒不侵麼?再說方榮那麼沒提防?哪那麼容易中毒的。」他深有體會,他身上不知多少毒,但對方榮一點用也沒有,堅信方榮已是百毒不侵的。
屍王道:「如果朋友請你喝酒,你會提防麼?如果這毒又無色無味,你會提防麼?」
邪王笑道:「看來除了自己可信,沒人可信了。」
屍王又道:「可不知秘王與邪王何時湊在一塊了,真是稀奇古怪之事。」
這時夏薄荷跑了下來,忙到方榮面前把了把脈,又瞧了方榮眼睛臉,忽地從隨身布袋中掏了銀針出來,刺入方榮幾處大穴。方榮只覺好不難受,哇地一聲,酒水全吐了出來。夏薄荷又刺入幾處大穴,方榮口中一鹹,這回吐的全是血。不過感覺好多了,頭也沒那麼疼了。忙抬起頭來道:「謝謝薄兒。」
夏薄荷將銀針取出,道:「你中的是皇宮特製七日游,無色無味,要不是薄兒,你定要睡上七天七夜不可。」
秘王忙道:「薄兒姑娘,你可治得好你宮姐姐的失憶症?」
夏薄荷道:「尋常藥自然治不好,不過攝魂大法應該可以治好,不過薄兒內功底子不夠,用不了。」
秘王喜道:「老邪物,原來你果真沒騙我。」
邪王哼一聲道:「老子用得著騙你麼?」
夏薄荷又道:「不過這也十分危險,宮姐姐也可能死,或者變得瘋瘋顛顛,或者變成癡呆,或者雖不死也如死,而一直睡下去。」
秘王嚇得一身冷汗,他本來也不十分相信邪王,更何況邪王真一心一意要幫自己治好宮珠娥的病也可能出差錯,道:「方榮以前說得對,珠兒這樣也無不好。方榮,你不能辜負珠兒。」說完起身一聲怪笑,似喜似悲,閃身出了客棧。
邪王也起身說一起告辭,追秘王去了,他跟著秘王當然不是真是閒來無事,他也不是真那麼好心幫秘王治好宮珠娥之病。
屍王忙慈祥地問道:「薄兒,你王姐姐什麼時候臨盆?」
夏薄荷喜道:「若不意外……不,絕不會出意外的,應該是四天後辰時。」
屍王哈哈大笑,起身道:「那我四天後再來。」說完起身離去。
宮珠娥這才摟住方榮道:「方郎,你沒事吧?嚇死我了。」
洪慧也生氣道:「我都叫你不要喝了,你偏要喝,這回知道錯了吧。」
方榮忙笑道:「不這樣我豈會知道寧王對我態度如何,以後我知道要小心他了。還好我沒有去袁府自投羅。不然在袁府我肯定也是要喝的,那我可真一百條命也不夠了。」
夏如月忙道:「方哥哥,我不知道寧伯伯是這樣的人。」
方榮忙道:「沒什麼,我早知寧王是什麼樣的人,他所做的一切,談不上好與壞,他只是為了大明江山。夜深了,大家都去睡吧。」眾人這才各自回房睡了。
這客棧自從寧王來過一次後,再也沒有來過,官兵也都沒來,過了四天,屍王果真又來了,到了辰時,王湄肚子莫名痛起來,知道要生了,夏薄荷忙叫眾人出來等著。只留下洪慧與雙艷在旁邊侍候。
司馬行空被王湄的叫聲急得是團團轉,宮珠娥在門外也是聽得心驚膽戰的,忙問方榮道:「方郎,湄兒會不會有事啊?」
方榮也不懂,道:「生孩子都這樣的,不要怕。宮姐姐,你要是怕,我帶你出去走走吧。」
宮珠娥喜道:「好呀。」夏如月與彩朵忙也上前抓了方榮手。
方榮笑道:「我都沒帶你們出去走走,我們去逛街。」他知沒人敢惹義賢莊,王湄肯定不會有事,也放心得下,又道:「二弟,湄兒全*你了,我們出去走走,慧姐姐他們問起,你就說我們出去了,一會回來。」
司馬行空哪有心思管他,隨便點點頭隨他們去了。
四人到了街上,夏如月道:「方哥哥,你什麼時候陪我去祭拜我爹娘?」
方榮忙道:「等王湄一起去。」
夏如月忙道:「那花姐姐怎麼辦?」
方榮想了想,道:「等找到毒王前輩後,由慧姐姐帶他去,然後我們兩個去杭州。」
彩朵忙道:「我怎麼辦?」
方榮笑道:「你自然跟慧姐姐去見我爹娘。」
彩朵羞紅了臉忙搖頭道:「不,方哥哥不讓我跟著,我只有回去了。」
宮珠娥忙安慰道:「朵妹妹,方郎也是為我們好,我雖然也捨不得方郎,但不能讓方郎為難。朵妹妹,伯父伯母還有我娘都是很好的,你在一個人走啦,方郎哪裡放心得下你。所以你還是隨我們回去吧。」
夏如月也安慰道:「嗯,朵妹妹,伯父伯母他們真的很好。朵妹妹,你不要再當什麼五毒教教主了吧?」
彩朵瞧了一眼方榮,道:「我知道我不配當教主,不過我還是要回去另選一位教主才是,可是還是得回去。方哥哥,你放心吧,我能來,便能回去。」
方榮道:「那你先隨慧姐姐回去,等慧姐姐帶毒王前輩救了你花姐姐後,再讓她帶你回去你們五毒教,如何?」彩朵忙搖頭。方榮也不知她心裡想什麼,道:「你瞧,我們是出來散心,我們不談這事了,有句俗語說得好,橋到船頭自然直。」
眾女本來心情憂鬱,被他這麼一說,都撲哧一笑,夏如月嗔道:「是船到橋頭自然直。笨死啦。」
方榮嘿嘿一笑,道:「走吧,我逗你們的呢。」
四人逛了一圈,夏如月與宮珠娥都小孩心性,瞧了好玩的忙叫方榮買,她們自然也有銀兩,只是覺得方榮幫她們買的才有價值。
四人正往回走,忽地四周現出許多蒙面弓箭手,一人一聲令下,箭齊往四人射來。方榮身上銅錢早已剛才買東西用完,身上無可當暗器的東西用,忙抽了匕首來擋。夏如月也拔劍來擋,本來宮珠娥武功不遜於夏如月,但她全忘了,只躲在方榮身旁,彩朵武功不濟,又無兵器,也只躲在方榮身後。
方榮保護著二女往牆邊*去。到了牆邊,身子一閃,牆上之人馬上落下地來。方榮忙將二人托上牆,四人從另一邊逃去了。
方榮見沒人追來,這才停下問道:「你們沒事吧。」眾女搖搖頭。方榮又道:「唉,這就是我為什麼不讓你們跟著我的原因了。我何嘗想趕你們走,我只是也沒辦法。」
宮珠娥忙摟了他手道:「方郎,我明白。我從來沒怪過方郎。他們是誰派來的呀?是寧王麼?」
方榮想起那日刺殺魏忠賢時見到的那邊弓箭手,搖搖頭道:「從他們身手與打扮,定是魏忠賢爪牙。他們大概是為魏忠賢報仇的,或者想殺了我回京領賞也說不定。」
宮珠娥忙道:「那我們快回去吧。不然他們又追來啦。」
四人急急回到客棧,只見客棧裡站滿了人,不過方榮識得是義賢莊之人,因為七殺手也在裡面。不過義賢莊之人都識得方榮,沒有攔,讓方榮等人上了樓,只見屍王抱著個嬰兒輕輕搖晃著,不時逗著那嬰兒,而司馬行空與王湄偎在一起幸福地望著屍王懷裡的襁褓笑。
見了方榮,王湄輕喚道:「方師哥,是個男孩。」
宮珠娥興奮道:「湄兒,叫什麼?」
司馬行空道:「我想好了,叫無邪。」
屍王念道:「無邪,司馬無邪,好,司馬無邪。無邪,以後你要做個頂天立地,為國為民的大俠士。受萬人景仰。比你爹爹有出息。」
王湄心中暗喜,道:「爺爺,能讓我抱抱無邪麼?」
屍王忙小心抱到王湄面前,王湄接過,瞧著嬰兒可愛的臉,忍不住在嬰兒臉上親了一口。嬰兒咯咯笑了起來。眾女這才湊上前去與王湄一起逗無邪。反把司馬行空擠了出來。
屍王笑道:「方榮,行空,我們下去喝酒,別理這幫婆婆媽媽的女人。走,喝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