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榮又在方圓幾里找了個遍,還是沒彩朵蹤影,想到自己告訴過他要去黑山,可能她自己已經去了,懷著對她深深的內疚,忙往黑山方向去。
走著走著,只聽一人聲音道:「努爾哈赤這廝還真是有先見之明,昨日受了那一箭的驚嚇,今天馬上偷梁換柱,果然讓他逃過一劫,昨天那一箭你可知是誰射的?」
另一人有些發顫,小聲道:「方榮!」
方榮忙偷偷上前,見了兩個中原打扮的人,一人六十歲左右,面目猙獰,手扶一鬼頭枴杖,當是先開口說話之人,另一人四十歲左右,身材甚是魁梧,鬍子如鋼鋸般排於兩腮,倒讓人望而生畏,雙手各握一把大斧頭。方榮知這二人絕非好人。
老者正色道:「不錯,正是方榮,而今日射死努爾哈赤替死鬼的也正是方榮無疑。」
方榮暗驚,想不到自己射死的不是努爾哈赤。中年人驚道:「本來我也猜到一些,想不到辮子兵還叫我們在這找這刺客。那這刺客不正是方榮?我們遇上他,哪還有得活的?我們還是回去吧?」
老者笑道:「說的什麼話?我們投*辮子兵,也不過混口飯吃,哪用那麼拚命,遇不上方榮更好,遇上了也當沒看見。方榮又不是見人就殺,他又不知我們在找他,他會無怨無故殺我們不成?」
方榮暗暗好笑,但既然他這麼說了,還真不願殺他們了。中年人笑道:「前輩說得是,我們投*辮子兵也只為了榮華富貴,若辮子兵真將大明朝推翻了,我們還可當當開國元勳,若他推不倒大明朝,我們還可投*九千歲。反正不吃虧。只要不是有錢沒命花就成。」
老者道:「九千歲那裡得到消息,五毒教主反叛了,一切都是為了那方榮。唉,方榮這廝哪都有桃花運。」
中年人道:「當時拜月神教五護法擒到一奇醜無比的女子,這女子極善使毒,當時許多人在場,都被她毒倒了,若非有拜月神教在場,還真奈何不了這女子,她與五毒教一定有莫大的關係。可惜這功勞被拜月神教搶去了。」
方榮大驚,忙忍了怒氣讓他們繼續說下去,希望他們能說出彩朵被藏身之處。老者道:「你不知道,拜月神教教主被方榮一掌打死,當時五毒教主也在場,還助方榮逃跑了,不知拜月神教多恨五毒教,嘿嘿,也不知拜月神教會如何折磨這女子了。」
方榮聽了這話,再也忍不住,一衝上前,疾點了二人穴道。二人不及反應已然動彈不得。方榮取出匕首對著那老者怒道:「這女子現在何處?」
老者見了他背上射日弓,驚恐萬狀,顫聲道:「方……榮?」
方榮將匕尖刺入他項上肉內,鮮血馬上流了出來,道:「那女子現在何處?」
那中年人早已嚇得說不出話來,老者尚有一絲清醒,忙道:「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們不屑知道。反正應該在拜月神教手上。」
方榮正欲結果了二人,忽聽得一人道:「你可是方榮?」
方榮暗驚,想不到有人走至近處了還未察覺,轉身一瞧,心下一怔,此人竟是屍王。而屍王也是瞧他制住了二人,背上又有弓,猜測是方榮,才有此一問。方榮哼一聲道:「想不到屍王也會寄人籬下,聽別人的號令。」
屍王哼一聲,道:「此話怎講?」
方榮冷笑道:「還是個叛國賊。」
屍王怒道:「也只有方榮敢如此對我說話了。」歎了口氣道:「方榮,你知我為何來此麼?」
方榮冷笑道:「為權為勢為財?」
屍王又歎了口氣,道:「你知道現在燕兒怎麼了麼?」
方榮怒道:「你不要拿燕兒來說服我。燕兒絕不是你這樣的人。」
屍王氣得將手往石頭上一拍,碎石四濺,道:「現在燕兒……燕兒她……」
方榮見他真情流露,驚道:「燕兒她怎麼了?」
屍王道:「你馬上跟我回去,你見到了便知道了。」
方榮忙道:「在哪裡?」
屍王道:「杭州西湖。」
方榮乍一聽,哈哈大笑,道:「司馬屍,原來你說來說去不過是想調開我,不知魏忠賢或努爾哈赤給了你什麼好處啊?」
屍王怒道:「你當我什麼人?」氣得一閃向前往方榮胸前擊去。
方榮也是氣極,也提掌來接。只聽得呯地一聲巨響,方榮往後便飛去。屍王沒料到,方榮自己也沒料到,原來方榮身子根本沒完全恢復,如何受得了屍王一擊?方榮吐了一口鮮血,幸好未暈死過去,忙爬了起來,展開逍遙步法往後逃去。
屍王在後面喝道:「方榮,你給我站住。」
方榮更不敢多留。屍王見他受傷還有這等輕功,尊於身份,也不去追他。方榮只覺腹內五臟六腑不住翻滾,真氣一沖,噴了一口鮮血,終於暈倒在地。當方榮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張簡陋的木床上。
床邊坐著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見方榮醒了,驚喜道:「方哥哥,你醒啦?真當心死薄兒啦。」
方榮惑道:「薄兒?你認識我麼?怎麼知道我姓方?」隨即驚恐道:「你是什麼人?」
那叫薄兒的嘟了嘴道:「方哥哥真是沒好心,連薄兒也忘記啦,早知不救你啦,還不如讓你給那些壞蛋抓了去呢。」
方榮這才知道原來是她救了自己,忙起身作揖道:「多謝姑娘救命之恩啦。」
那薄兒掩面一笑,忙又搖著方榮手臂道:「那你還記得薄兒麼?」
方榮見她明艷動人,好不可愛,臉上一紅,搖搖頭道:「不記得了。」
薄兒將手一甩,道:「等我見了東方姐姐與花姐姐,一定告訴她們說方哥哥忘了薄兒啦。」
方榮想不到她還認得東方妍雪與花語婕,更是莫名其妙,忙道:「薄兒妹妹,方哥哥真的記不起來啦。」
薄兒是乎忍無可忍,脹紅了臉道:「薄兒姓夏,知道了麼?」
方榮猜道:「你是月兒的妹妹?」
薄兒一轉身,生氣道:「再也不理你了,我找爺爺去。」說完跑出屋子去了。
方榮更是莫名其妙,忙跟著走出了屋子,但見屋外積雪漫山,空地上還曬著幾味草藥,但卻不見了那薄兒,忙叫道:「薄兒妹妹,我錯啦,你在哪兒?」叫了幾聲也不見人蹤影,又屋裡屋外尋了一遍,還是未見蹤影,再瞧四周,雖有積雪,但並未見人的腳印,人怎麼突然不見了呢?難道只是自己做的一個夢不成?可是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忽地嚇出一身冷汗,莫非遇上妖魔鬼怪了?想到此,不敢多留,又想起還要去救彩朵,忙往山下跑去。
此時方榮也不知東南西北,瞧了瞧天,忙往日出之地走去。走了半個時辰,忽然見了四人坐在一處,手裡都拿著鬼頭刀。方榮猜一定又是找自己之人,正合自己之意,一躍上前,疾點了四人穴道,冷笑道:「你們可是找方榮?」
四人對了對眼色,一人忙道:「不是。」
方榮笑道:「我倒是知道他在哪。」
那人忙道:「大俠饒命,我們可不敢去找方榮。」
方榮哼一聲道:「這麼說你們真是在找他?你們找他幹什麼?」
那人忙道:「這……這只是九千歲的意思,他說……他說見到方榮告訴他,五毒教教主在他手中,叫方榮去寧遠城北三十里的趙府找他。我們……我們可不願遇到方榮這瘟神。」
方榮也不欲殺他們,道:「我們現在是在什麼地方?」
那人忙道:「離寧遠城不到二十里。」
方榮揮手一掃,四人被他真氣所逼,都暈倒在地。
方榮棄了他們,直往那人說的地方走去。走了不久,見了幾個哨兵,忙繞過他們,來到一處大大的空地,卻見成千上萬的帳篷,方榮這才知原來自己來到辮子兵紮營之處,想起努爾哈赤竟然未死,心有不甘,暗思定要親眼見到努爾哈赤模樣,下回定不會射錯了。
在暗處守了一陣,終於見一武林人士急匆匆往這邊跑來。那人提了褲腿正欲小解,方榮早已飛了兩枚小石點了他穴。方榮把他拖到暗處,手指按住他肩上天泉穴道:「努爾哈赤在哪裡?」
那人命系他手,忙道:「他身邊高手如雲,你近不了身的。大俠饒了小人一人吧。小人再也不賣國求榮了。」
方榮手一使勁,那人疼得滿頭大汗,卻是叫之不出,咬得嘴唇也流血了,忙道:「我說我說,我帶你去。」
方榮哼一聲,道:「想使詐麼?告訴我便成了。」
那人忙道:「具體在哪,小人也不知道,只知這努爾哈赤是住在黃色帳篷中,但他狡兔三窟,軍營中總共有五座黃色帳篷,一般顏色,一般大小,一般模樣,一般守衛,小人不過一個小小的武夫,也不知他在哪了。」
方榮擊暈了他,換了他衣服,易成他的模樣,若不仔細辨認,還真瞧不出來,於是不再理他,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巡邏隊果然沒在意,方榮便找起黃色帳篷來。方榮想起在山上瞧時好像黃色的帳篷在差不多軍營中間,而辮子兵也越來越多,有時竟被守衛攔住不許通行,原來軍營也有禁區的。
無怨無故亂走又不好,正不知如何是好,迎面走來二女,方榮識得這二女竟是拜月神教其中兩位護法。方榮殺心頓起,但想到這裡是在軍營,更要問出彩朵在什麼地方,忙將面轉過一邊。那二護法也不在意他,逕直走了過去。
方榮忙跟在身後。二女進了一帳篷,方榮自然不能跟著進去,只好在門外隨意坐下了,其實卻是豎起耳朵注意裡面動靜。只聽得一女道:「大姐,你說方榮知道了麼?」
另一女子道:「那可不一定。不過九千歲已放出話讓寧遠城那幫偽君子都知道了,方榮不會不知,唉,方榮對女子真是好,若是方榮能喜歡我,我真是美死啦。」
另一女子嬌笑道:「大姐,思春啦?哼,男人沒一個好東西,方榮那淫賊對她們好,那是因為她們都是狐仙變的,個個跟個狐狸精似的,方榮不對她們好才怪。」
方榮聽了又氣又怒,恨不得衝進去撕了她嘴。那女子續道:「不過你想想,那五毒教教主現在嚇死人,方榮才不會為了他去送死了,若是我,躲之尚且不及,豈會去救她?唉,九千歲這算盤算是打錯了。彩教主,你說是不是?」
只聽得一女子怒道:「呸,方哥哥才不是你這樣的人呢,我不願他來救我。我死也不要他來救我。」
方榮又驚又喜,原來這說話之人正是彩朵,萬料不到她會是在這裡,只道她真在魏忠賢手中呢。正欲衝進去,又聽得先前那女子道:「是呀,你的方哥哥才不會來救你呢,他呀,只怕早已死啦。而且誰會來救你這醜八怪呢?」
方榮一衝而入,使上了逍遙步法與指法,一下點了裡面五人穴道。正見彩朵躺在地上,渾身是血,臉上也被劃破。方榮又怒又內疚,上前一把抱起了她,眼淚便流了出來,道:「彩朵,我對不起你。」
彩朵也流下淚來,道:「方哥哥,我知道你是方哥哥,方哥哥,你為什麼要來救我,我不要你來救我,你快走啊。」
方榮忙道:「我們這便走。」起身正見了驚恐萬狀的五女,眼睛如要冒出火來,喝道:「我要叫你們生不如死。」說著掏出匕首,在五女面前一陣亂劃,五女馬上都倒在了地上。方榮不殺她們,也不再理會她們,抱著彩朵走出帳外。
忽聽得一人笑道:「果然不出九千歲所料,他早知方榮方大俠會來救彩教主。想不到竟被你找到這裡來了,本來還為你準備好了禮物呢,想不到真的白廢心機了。」說話之人乃邪王,他話一說完,各大高手已圍了上來。
方榮怒道:「誰敢上來?」這一聲驚天動地,眾人都被嚇退一步。方榮往前一步,眾人便後退兩步,竟是沒一個人敢衝上前來。
邪王罵一聲:「飯桶。」五條細線已往方榮襲來。
方榮抱著彩朵被逼入了帳篷中。趁邪王還未進來,破布而出,衝出人群,往另一方向跑了。邪王在身後追,官兵一隊隊往方榮圍來。他們身披盔甲,手握長槍,若一個一個或幾個幾個對付,方榮自不放在眼裡,但現在他們成千成萬的圍來,又有邪王等高手在後面追,自然不能跟他們硬拚,忽見了前面一黃色帳篷,忙鑽了進去。進去一瞧才發現裡面空無一人,忙又破帳篷而出,又轉向另一黃色帳篷,這回高手們都忙圍在帳篷外,再不讓方榮進去。
方榮心中暗喜,看來那努爾哈赤定在裡面了。
這時彩朵道:「方哥哥,你放開我,你自行逃吧,不要管我了,反正我也不願活了。」
方榮忙道:「你說的什麼話?不許再說這樣的話。」被她這麼一激,豪氣大增,一把奪過一手大刀,一陣亂揮,前面之人倒下一大片。躲之不開的被砍為兩段,來得及提刀相格的也被震碎臟腑,不死也爬不起來了。
眼見要到帳內,邪王的十根細線已襲了上來。竟是五根在背,五根在胸,前後夾擊。方榮忙將刀一格,劃斷了六根細線,一翻身才躲過不及劃斷的四根細線。六根即斷又有六根襲來。方榮腳下一踢,一死人飛了起來,正好撞上十根細線,十根細線全插入死人體中。
這麼緩得一緩,方榮衝入了帳篷中。方榮才一闖入,四人忙將一人護在中心,另四人揮刀往方榮攻來。方榮瞧出那人定是努爾哈赤無疑,士氣大振,本來這八人也非什麼厲害的高手,揮了兩刀,已將攻上前來的四人砍倒在地。
邪王此時也衝了進來,及時攔在了努爾哈赤面前,正欲攻上前去,被努爾哈赤拉住了。這時努爾哈赤道:「你是方榮?」
方榮哼一聲道:「不錯。」
努爾哈赤道:「我饒你一命,你也饒我一命,如何?」
方榮冷笑道:「此話怎講?」
努爾哈赤道:「你殺了我,你也絕衝不出這裡。而你衝不出這裡,定然會殺了我。所以我讓你走,你不殺我。」
方榮瞧了此時形勢道:「哼,你的話如何值得信?我方榮也不打算出去了。」
努爾哈赤道:「君無戲言!」見方榮正在考慮,又道:「難道你不想快點回去救這位姑娘麼?」
方榮瞧了瞧閉著眼的彩朵,道:「好,我相信你的話。不然大不了同歸於盡。」
努爾哈赤忙揮了揮手,圍住之人忙讓開道來。方榮丟了刀,泰然自若往外走去。他知這裡只有邪王最厲害,別人是不敢偷襲的,若邪王偷襲,那自己定然會捨了彩朵與努爾哈赤來個魚死破,那也對得起彩朵了。不過邪王沒有偷襲,方榮抱著彩朵走出了軍營。
至無人處,方榮將彩朵輕輕放下,柔聲道:「彩朵,發生了什麼事?你為什麼要離開那裡不等我回來?你不知道你多危險,我多當心麼?」
彩朵早已流了淚,聽了他的話,更是當臉別到一邊,道:「我不要再見你,不要!」
方榮急道:「為什麼?你為什麼突然這樣想?」
彩朵終於哭出聲來,大聲道:「你走呀,我不要再見你!」
方榮忙道:「彩朵,我做錯了什麼?你怪我麼?我知道錯了,我會照顧你的。」
彩朵哭得更大聲了,將方榮推開道:「我不要你照顧,你走。」
方榮一把摟住她,道:「我知道了,你怕我嫌你醜麼?不會的,我方榮絕不是那樣的人,而且是我害你成這樣的,我會照顧你一輩子的。」
彩朵靜下來,只不住抽泣,許久才道:「可是我不能連累方哥哥,我眼睛也瞎了,我樣子也丑啦,我連自己也不敢瞧自己,我不想讓方哥哥只是可憐我才說這樣的話。我不能讓別人笑話彩朵,笑話方哥哥。彩朵本來配不上方哥哥,現在更配不上方哥哥,方哥哥,你走吧,再也不要見彩朵,彩朵也不想見任何人了。」
方榮忙道:「不會的,誰敢笑話彩朵,我馬上叫他以後再也笑不出來。彩朵,你哪也不要去,什麼也不要想,留在方哥哥身邊。答應我。」彩朵不住搖頭。方榮怒道:「快答應。」
彩朵又哭出聲來,道:「你對我凶也沒用,彩朵主意已定。」
方榮瞧了她無神的眼睛,真的瞎了,心中更痛,道:「可是你想離開我也不得了,不是麼?你眼睛瞎了,能到哪裡去?」
彩朵道:「你再逼我,我便咬舌自盡。」
方榮怒道:「你說什麼胡話,你要敢自殺,我便陪你一起死。」
彩朵終於摟住了方榮,哭道:「方哥哥,我好痛苦,彩朵也捨不得方哥哥,可是……」
方榮忙道:「沒有可是。方哥哥會照顧彩朵一輩子的。」
彩朵輕聲道:「方哥哥,你能幫彩朵找一塊黑紗麼?我不想讓別人笑話,更不想別人笑話方哥哥。」
方榮明白過來,想起不遠處有一個小村,那裡雖因打戰已空無一人,但一定還找得到這種東西,嗯了一聲,忙拉了她手往那小村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