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王道:「我也好久沒見天兒了。」
方榮笑道:「只怕我嬸嬸一來,你又不見了蹤影。」
刀王道:「好了,以後你們就住在這裡吧,我還有事,我先走了。」說完不理兩人躍了出去。
花語婕嗔道:「義父真是的,說走便走。這可好,被他一攪,你的身份又暴露了。」
方榮道:「怕什麼。知不知道不都一樣麼?花妹,你在這等著,我去魏府……」
花語婕急道:「我也去。」
方榮想想又不是去找魏忠賢,笑道:「好吧。說好的,我們只去殺六個高手。」
花語婕點點頭道:「狡兔三窟,你知道魏府在哪裡麼?」
方榮道:「管他幾個窟,反正是與魏忠賢狼狽為奸之人都該殺。我們再殺一兩個貪官。一湊便有六個了。」
花語婕道:「方哥哥,你說霍去霸怎麼知道剛好六個呢?那豈不是他們已然知曉六怪了?方哥哥,六怪都有誰呀?」
方榮想了想道:「悅豐客棧掌櫃蘇梭,順天府捕頭郭僕,錦衣衛千戶劉裕,東廠掌班汪甲,大將軍府兵部尚書袁崇煥貼身侍衛崔秋山。還有……還有怡春院老闆范曄。」
花語婕羞紅了臉道:「不許你去那種地方。」
方榮忙道:「沒去沒去,我怎麼可能去那種地方呢。」
花語婕道:「無論如何你也不許去怡春院,任何時候都不許去。萬不得以也不許去。」
方榮忙一把拉了她手道:「花妹,我們說正經的呢,你怎麼扯到那上面去了。」
花語婕心道:「我怎麼這麼多心啦,我比那些人好一萬倍,方哥哥怎麼會去瞧她們呢?呸,我怎麼能與她們相比。」忙笑道:「好啦,我們不說這事了,我是怕你這小色鬼什麼也不知便闖了進去。方哥哥,既然我們知道六怪是什麼人,我們暗中保護他們便是了,誰敢動他們一要毫毛,休怪我花語婕不客氣。」
方榮捏了她俏生生的臉道:「你生氣的模樣最可愛,我真想咬一口。」
花語婕一把推開他罵道:「作死麼?說你是色鬼還真沒說錯完羞紅了臉跑到房中去了。
方榮歎了一口氣,心道:「我要是真能親她一口該多好。」目的達到,終不見花語婕出來,忙走了出去。記得朱延說的魏忠賢魏府所在,忙去找了一通,到得午時,見了一座大房子,果然寫著魏府二字,進進出出也有許多官吏、大內高手,放下心來,時辰還早,忙就近找了一間客棧吃飯。
到得晚上,方榮摸到牆角躍入了魏府,才一落地,忽聽得一人大叫道:「抓刺客,抓刺客。」接著十幾名大內侍衛將方榮圍了起來。
方榮有些吃驚,忽然想起朱延既然告訴了自己魏府所在,自然叫魏忠賢加緊防範了,正欲逃走,忽聽得一人道:「此人膽大妄為,九千歲,便由我來會會他吧。」
方榮一聽,更是吃驚不小,說話之人竟是司馬屍,看來連魏忠賢也在。正自吃驚,一股勁風已然往方榮頸上襲來,幾乎是無任何先兆,方榮知司馬屍厲害,不敢硬接,身子一閃避過了這一抓。
司馬屍一陣心驚,以他的速度,以他的勁力,且幾乎為偷襲,竟然也都躲過了,停了下來道:「小王爺跟老夫說將有個十分厲害的人將闖魏府,當時我不信將有如何厲害之人,現在瞧來,閣下果然不簡單。」
方榮想起死去的殷蘭,想起自己因為他而被崆峒派誤會,幾欲馬上殺了他,但看到魏忠賢也已來到前面,知道自己絕非二人對手,忙往牆頭躍去。
司馬屍喝道:「下來。」司馬屍忽地緊緊握住了方榮腳拉了下來。
方榮忙提掌往司馬屍頸上切來,司馬屍也知他的厲害,不然換作他人,那腳早斷了,忙放了方榮腳閃開了。司馬屍哪裡丟過這裡的臉面,閃至一半,還未到老忽地又疾往方榮攻來,兩人同時使了一套掌法,掌風凜凜,其餘人忙都遠遠退開了,不然被撞上一命嗚呼可是不值。
司馬屍掌法霸道狠毒,連那掌心之毒也已收發自如,不再有裴靈說的化解之憂,而方榮的掌法乃是乾坤寶典上的掌法,以快而猛為長,一招化作三招,旁人幾欲瞧不清楚了。司馬屍暗暗心驚,忙以慢制快,使上全力,本擬自己打上一掌足可抵上方榮打十掌八掌,那只要自己打中他一掌,那也制得了他了,放下大宗師架子,忽地中宮直進,一掌直往方榮胸前擊去。
方榮見他突然露了老大一個破綻,知定然有詐,忙不進反退遠遠避開了。其實也是方榮心有所畏,其實以他現在功力,以這套掌法,只要司馬屍中了一掌,定然會中第二掌第三掌,說不定沒反抗之力了還會中第四掌第五掌,就算司馬屍有反抗之力也只中一掌而已,但方榮掌力也不會弱,兩掌三掌之力定然勝過司馬屍一掌之力。二人心中各有所思,其時卻是方榮吃了大大的虧。
司馬屍見他不上當,忽地換掌為抓往方榮攻來。方榮忙也換掌為拳往司馬屍攻來。這回兩人不以快打快,而以慢打慢,拼地已然全是內力。旁人是瞧得眼花繚亂,目瞪口呆,只見兩個身影,不見他們出的招,只見牆壁留下一個個爪印、拳印,地上一個個腳印,不見一股股勁風逼來,打得他們幾欲昏絕,暗叫好厲害。
一旁的魏忠賢一言不發,卻漸漸露出了笑容,原來方榮內功雖是練了回來,但沒完全恢復,以前武王將全部內力傳了給他,又練了乾坤寶典上的混元之功,內力遠遠高出別人一籌,但現在他只練成氣沖九重天的第八重,那混元功根本沒練過,現在內力反在司馬屍之下,久戰之下漸漸不支,司馬屍佔了上風,方榮如何不知,情急之下忙又換拳為爪,司馬屍一驚,剛要破他的拳法,想不到方榮變得還真快,只得又要慢慢熟悉這爪招,又怕方榮也熟悉了自己爪功,忙也變抓為拳,兩人堪堪又鬥了三十招,方榮忙又換成擒拿,司馬屍忙也跟著變招。
這般兩人幾乎把招式都使完了,竟是一個也奈何不了誰。魏忠賢突然道:「司馬先生,他再鬥一會便不住啦。」
司馬屍如何瞧不出來,忙又換成另一套掌法。方榮已然有些上氣不接不氣,道:「司馬屍,我們刀劍上見分曉。」
司馬屍也不停下,見他說話不過二十歲年紀,心中更驚,本來他以為是劍王、刀王的,道:「你是誰?」
方榮道:「欲殺你之人。」
司馬屍知他非刀王劍王,那便不怕他的刀劍,哈哈大笑道:「好,不怕你拖延時間恢復體力,我們刀劍上作分曉。」說完退了開來。
方榮緩過一口氣道:「不知你用什麼?」
司馬屍笑道:「隨便。」
方榮身一閃,從一人手中奪過一把劍過來,道:「我用劍,你自己挑稱心如意的吧。」
司馬屍自然不能挑其他兵器,只得挑了一把劍來,道:「小朋友,準備好了麼?」
方榮瞧了瞧魏忠賢,他不知什麼時候已然在旁,見了他便想起花語婕痛苦模樣,想起父母為了他游離海外二十載,眼望著司馬屍,聚氣於劍,忽地奮起一擊,逍遙步法與逍遙劍法齊施,往魏忠賢刺去。
魏忠賢一時竟也不知這突變,方榮這一刺又快,到得近處才反應過來,忙將拂塵一擺,身子一斜,拂塵架住了劍身,但劍尖還是刺入了左肩數寸,鮮血流了出來。
方榮見這一擊未成取了他性命,略感後悔,不敢再刺,司馬屍已然攻了上來。方榮忙將劍回挑,正與司馬屍之劍一接,雙劍一下粘在了一起。方榮見這劍一時竟然拉之不開,稍感驚訝,忙回身將劍一轉,劍卻還是粘在一起,司馬屍恨聲道:「這招來專門對付劍王的,想不到用在你這小子身上。」
方榮笑道:「這般有什麼好玩的,你傷不了我,我傷不了你。再說,只是我功力不夠罷了,換作劍王,你敢保證真能粘住他的劍麼?粘住他的劍又怎麼樣呢?像現在這般你瞪著我,我瞪著你麼?」
司馬屍又氣又怒,道:「我這便讓你瞧瞧我如何將你碎屍萬段。」
突聽得一陰陽怪氣的聲音道:「不用了。」
方榮不及反應,一陣陣勁風往他後背襲來,又被司馬屍將劍一轉,方榮一時動彈不得,魏忠賢那拂塵上的銀絲一根根打在方榮後背之上。方榮口一陣鹹,腦子一黑,一口鮮血射了出來,正射向司馬屍,司馬屍見這血來得好疾,忙側身避過,那劍便沒再粘方榮之劍,方榮忙將劍往魏忠賢劃去,魏忠賢嘿嘿一笑遠遠避開了。
方榮忙使上逍遙步法提了劍躍上牆頭,方榮腦子本來有些不清醒了,踏上牆頭時只感左腳上一麻,似乎中了暗器,但逃命要緊,不敢多有停留,往黑暗處逃去。
司馬屍與魏忠賢自持身份便未追來,只其餘人遠遠在後面追來,但方榮的竟然是逍遙步法,再追一陣,他們已不見了蹤影。
方榮只感左腳越來越麻,漸漸失了知覺一般,忽然想起以前中的噬骨蛛之毒,心道:「以前馬上便發作了,這回卻這麼久,看來不是了。」放下心來,但受的內傷卻是不輕,好不容易到了刀王住處,使上最後的力氣躍了進去,一跤摔倒在地,怎麼也起不來了。
花語婕聽到響聲跑了出來,一瞧之下大驚失色,忙上前扶起方榮道:「方哥哥,你怎麼了?」說著哭了起來,道:「我們說過我們一起去的,你為什麼一個人去了?方哥哥,怎麼辦?怎麼辦?」
方榮已然感覺雙腳沒了知覺,道:「沒事,其實我知道怎麼辦,只是我瞧見了你才安心。花妹,扶我進房,可以麼?」
花語婕忙扶著他,卻見他雙腳已然失了知覺,又哭起來,道:「方哥哥,你的腳怎麼了?」
方榮道:「扶我進了房再說吧。」
花語婕忙扶著他進了房在床上躺下,急忙又問道:「方哥哥,發生了什麼事?」
方榮慘然笑道:「今天我運氣太好了,遇上了我這輩子都想殺的兩個人。」見了花語婕流著淚又迷惑的眼神,道:「一個是屍王司馬屍,一個是魏忠賢。讓我同時遇上了。」
花語婕知道同時遇上兩人,自然殺不了他們,哭道:「你不知道跑麼?你那麼傻做什麼,你真是天下第一大傻瓜。」
方榮用雙手撐起來,道:「花妹,我要療傷了。等我傷好了,我再一五一十,二五二十地告訴你好不好?」
花語婕噗哧一笑,嗔道:「你說話總是沒正經。」說著走到門外把關。守到第二日清晨也不見裡面動靜,心下焦急,忙輕輕走了進去,卻見方榮已然躺在了床上一動也不動了,心下一突,忙跑到床前一探,方榮臉色潤紅,呼吸平穩,知他睡得正香,又好氣又好笑,瞧著他臉上髒乎乎的臉,一陣氣苦,忙悄悄出門做了飯,又打了一盆水來。
這時方榮已然醒了,見了花語婕淡然道:「花妹,我想我又中了噬骨蛛之毒了。」
花語婕一驚,忙去摸了方榮手臂,但卻是有骨有力的,道:「你怎麼知道?」
方榮道:「我逼出針聞出來的。可是我只是雙腳沒了知覺而已。我也不知為什麼了。」
花語婕忙笑道:「那便說明不是那毒了,一定是中了什麼其它毒了,方哥哥,你不是有乾坤寶典麼?你再試試解毒之法。」
方榮道:「我試過了,沒用。」
花語婕不願他總想著這事傷心,忙道:「好啦,先洗臉吃飯啦。只要不是中了沒藥可救之毒便一切好辦。」說著拿著毛巾擦方榮臉,見了方榮目不轉睛的瞧著自己,臉上一紅,將毛巾往他眼睛上用力抹去,又用力在方榮臉上抹了個遍,似乎要擦一層皮來才罷。
方榮哇哇大叫道:「你想擦死我呀?」
花語婕嘻嘻笑道:「誰叫你那樣瞧……」終不敢說出來,忙哼一聲道:「你的臉幾天沒洗啦?不用力一些怎麼洗得乾淨呀?」
方榮正色道:「花妹,你笑起來好看,生氣起來也好看。」
花語婕見他這般一本正經地說出來,也不知什麼意思,道:「方哥哥,你想說什麼?」
方榮忽地又笑道:「就是我見了很高興啊。有你作伴,我很開心。」
花語婕嗔道:「這時候還說這些,方哥哥,你到底想說什麼呀?」
方榮歎口氣道:「花妹,我怕我的腳永遠也好不了了。」
花語婕忙握住他手道:「大傻瓜,你想什麼呢?你不知道於姐是神醫麼?你治不好,於姐也會幫你治好的。你是怕我不理你了麼?你難道忘了,上一次你真正中了噬骨蛛之毒時,我便發了誓了,我會照顧你一輩子的。你忘了麼?所以,無論你怎麼樣了,我都會照顧你一輩子的。」
方榮反手握住了花語婕手道:「花妹,你待我真好。我知道,二弟也很喜歡你……」
花語婕怒道:「方哥哥,不許你再胡說八道了。」
方榮忙住了口。花語婕忙扶了他起來,道:「方哥哥,你不要生氣,我就是這脾氣。方哥哥,什麼也別想啦,我們吃飯再說吧。」花語婕用了好大的勁才將方榮扶到客廳,方榮見了她那辛苦模樣,忍不住偷偷流下淚來。花語婕知道他脾氣,知道他傷心,笑道:「方哥哥,吃完了飯,我去買個輪椅回來,我帶你去逛京城。」
方榮強笑道:「好啊,來了京城這麼久,雖是差不多哪裡都走過了,卻是沒逛過集市。」
於是二人吃過飯,花語婕將之安頓好,匆匆走了出去,她怕方榮有怕,更怕他又一時衝動離開自己,忙隨便買了一把輪椅急急跑了回來。見方榮還在床上鬆了口氣,笑道:「方哥哥,你猜我買什麼東西回來啦。」
方榮笑道:「你明明告訴我出去買輪椅,難道買了另一樣東西回來?」
花語婕啐道:「真是大木頭,惹我開心一下都捨不得。」忙將方榮扶到輪椅上,來到門口,方榮道:「花妹,我們要怎麼出去?」
花語婕哼一聲道:「你當我弱女子麼?」說著又扶起方榮,腳下一躍,將方榮托了出去,忙又回來將輪椅拿了出去。
方榮道:「花妹,我們還是易容再逛街吧。」
花語婕呀地一聲道:「這我倒忘了。」說完將手在地上一抹,又在方榮臉上一抹,抹到瞧不見方榮本來面目才罷,嘻嘻笑道:「怎麼樣?快吧?」
方榮忙也用手在地上一抹道:「邊在自己臉上輕抹著,邊神色黯然道:「花妹,我有話要跟你說。」
花語婕忙當心地湊近道:「方哥哥,有什麼事麼?」
方榮忽地嘿嘿一笑,將髒手往花語婕俏臉上一抹,道:「怎麼樣?快吧?」
花語婕卻氣得哭了起來,道:「你還嫌我不夠丑麼?」
方榮一時慌了,忙道:「花妹,對不起。我只是開玩笑的。對不起。」
花語婕忽地笑道:「騙你的呢。」說著自己也將臉抹得不見本來面目,又道:「醜八怪就要配醜八怪。」
方榮知她剛才是真的在乎自己容貌,但為了自己才這般的,道:「花妹,為難你了。」
花語婕哼一聲道:「我才不要別人瞧我。我要在他們面前化得越醜越好。」
方榮笑道:「可是我們衣服都這般好,臉卻這般髒,一點也不配。」
花語婕嗔道:「難道你要我們把衣服也弄壞了弄髒了麼?那我可真成老乞婆啦。」
方榮道:「為了我裝一回不可以麼?」
花語婕道:「只要你不嫌棄,叫我裝一輩子老乞婆都無所謂。」
方榮忙道:「我怎麼會嫌棄你?」
花語婕羞道:「好啦,就知道說羞人的話。我裝不成麼?你在這等著。」說著又跳進了屋。
方榮雙手一撐,摔倒在地,在地上滾了幾滾,衣服也髒了,忙要站起來,才想起自己雙腳沒用了,一陣傷心,又流下淚來,淚水滴在了手背上,心道:「我不是還有手麼?」想著將手一撐,內力到處,身子已然回到輪椅上,笑道:「我不是全無用處的。」
這時,花語婕穿了一件打滿補丁,破破爛爛的衣服出來,見衣服已然髒兮兮了,又瞧見了他臉上兩行淚痕,忙上前笑道:「呀,你自己在地上滾起來啦,我本來還想將你打倒在地先一頓痛打,再一陣腳踢呢,那樣保你從頭到腳都是乞丐模樣了。」說著又伸手在他臉上抹了一陣,將淚痕抹掉了,柔聲道:「方哥哥,你又哭啦?不要再傷心啦,不是還有我麼?」
方榮忙緊緊握住她雙手道:「花妹,想不到你對我這麼好。」
花語婕羞得轉過臉去,手卻沒有抽出來,道:「方哥哥,你說什麼傻話呢,我不一直都對你好好的麼?」忽地將手抽了回來,佯怒道:「你是怪我以前沒對你好麼?」
方榮忙搖頭道:「沒有。只是我以前不知道。」花語婕哼一聲,又笑道:「好了,我們逛街囉。」於是推著輪椅往鬧市走去。
兩人在街上逛得正高興,忽地一陣大笑,一人道:「哇,叫花子也有這等氣派,真令人羨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