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功道:「當時一切由長寧公主作主,其實當時屍體已不成模樣,而且眾崖下帶上來也不容易。而且當時,長寧公主執意要火化,我們也不敢有違。後來她緊緊抱著骨灰誰也不給。後來我們安撫了公主,又說要拿了方榮骨灰交差,勸了許久,長寧公主才肯將骨灰給我們。證物,也就是遺物卻無論如何也不給我們了。」
於婷道:「不管怎麼樣,三場我已勝了兩場,把骨灰盒給我。」
霍去霸道:「於姑娘,我說過要拿這骨灰盒向上面交差的,你忘了麼?所以這骨灰不能給你。」
於婷一驚,道:「原來你果真是騙我的?方榮真的……真的死了麼?」
霍去霸忙道:「於姑娘你誤會了。這次是個好機會,安寧王要我擒拿方榮,活要見人,死要見屍,而這屍體根本不是方榮的,但現在已被火化,他們要確認是不是方榮也沒得查了。他們也怪不得我們,因為這次全是長寧公主做的主。所以於姑娘,你回去告訴她們吧,便說方榮還沒找到,那便還活著,叫她們不要如此傷心了吧。」
於婷怒道:「你想抵賴麼?不管是不是,把骨灰交給我。」
霍去霸道:「於姑娘,何必為難老夫?你還不明白我們的一番苦心麼?讓別人以為方榮死了不是更好?」
賀功道:「於姑娘,我以我的人格擔保,這骨灰不是方榮的。你還是回去吧。」
於婷又氣又怒,罵道:「我一向敬重你們,原來你們也不過如此,算我看錯你們了。既然理不成,我只有用武硬奪了。」說完挺劍直刺坐在椅子上的霍去霸。
這時另四名捕快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攔在了霍去霸面前,四掌齊往於婷擊來,於婷腦中根本一片混亂,心中只想制住霍去霸讓之交出方榮骨灰,欺上前來的四掌根本沒防備,方榮也是大驚,忙上前要去救她,無奈離得遠了,於婷已受了一掌往後飛去。方榮忙上前接住了於婷身子,往外逃去。
到了無人之處,方榮見他們沒有追來,忙將於婷放下,卻見於婷口角一片血跡,人也暈了過去,忙輸了一些真氣。於婷醒了過來,見了方榮眼神,心下一怔,只道自己太想方榮了,忙道:「多謝少俠救小女子一命。」
方榮情不自禁緊緊抱住了於婷道:「都怪我不好,我應該早點下去的。」
於婷又羞又驚,但馬上癡迷起來,熟悉的眼神、熟悉的動作、熟悉的聲音、熟悉的氣魄,一切都熟悉起來,於是停止了掙扎,靜靜地躺在方榮懷中,全身的力氣也沒有了,她知道,只有方榮抱著她時,她才會這樣,她知道,抱著自己的是方榮,於是不再說話,閉上眼睛,也有些累了,任由方榮這麼抱著。
方榮發現了於婷越來越軟的身子,當心道:「於姐你怎麼了?老毛病又犯了麼?」
於婷輕輕道:「方弟,我是在作夢麼?還是我也到了陰曹地府?」
方榮忙道:「沒有,你沒有作夢,你也沒有死,我們都沒有死,霍前輩說得對,我沒有死。」
於婷睜開眼來道:「你放開我,不許碰我。」
方榮聽到她嚴厲的聲音,心中一驚,知道她生自己的氣,忙放開了她道:「於姐,都是我不好,你原諒我吧。」
於婷其實是要他放了自己,自己才能恢復力氣,但聽到他驚恐的聲音,忙柔聲道:「我沒有怪你,跟我來吧。」
方榮忙跟在他後面。於婷來到一座井旁要打水,方榮也馬上明白了過來,她與花語婕一般,也是要洗自己臉確認自己,忙奪過木桶自己打水。
於婷也不言語,任由方榮自己吊了水上來,自己洗臉,當方榮洗乾淨了臉,瞧著他臉,淚水也如花語婕當時一般不受控制流了出來,也是情不自禁抱住了方榮哭道:「你果然沒死,你果然沒死。」
方榮忙也抱住她道:「於姐,讓你當心了。」
於婷忙道:「不許抱我!」方榮忙放開了手,一時手足無措。於婷忙又柔聲道:「對不起方弟,我是怕我的毛病又犯了。」忽然呀地一聲放開了方榮道:「快去安寧王府,花妹妹去那裡了。」
方榮笑道:「花妹早回去了。我當時遇上她才知你來這裡了的。對了,她命令我要在巳時回去。不然……」
於婷知他最怕花語婕,暗暗好笑,道:「不然什麼?」
方榮臉上一紅,道:「沒什麼。於姐,我們快回去吧。不然她們要當心了。」
於婷忙上前帶路邊道:「你知道麼?燕兒差點……」
方榮忙道:「於姐,你不要說了,我知道了。我對不起你們。」
於婷道:「你知道了?你見過燕兒了還是花妹告訴你的?」
方榮道:「我只見過花妹。於姐,現在燕兒好吧?」
於婷道:「要是你不回來,也不知我們能看護她多久。」
方榮低下頭,默默跟著於婷,再也不說話。於婷知他在自責,忙道:「現在好啦,你回來了,她不知有多高興呢。」
方榮道:「那月兒呢?」
於婷道:「她只是不停的哭。」
方榮道:「蕭前輩的家你們怎麼離開了?你們不知要是我回來了,我一定會去那裡找你們的麼?」
於婷歎口氣道:「我們都忙著找你,哪還有時間回那裡去?燕兒也讓二哥帶到張府了。後來突然又聽……又聽你落崖了……」
忽聽得一人道:「於姑娘,好久不見了。」接著從一戶人家門內走出三人來,當先一人乃許久未見的戒殺。
於婷將劍從左手換到右手,道:「有何賜教?」
戒殺笑道:「方榮已死,於姑娘,不如隨了我吧?」
方榮大怒,正要上前殺了他,於婷拉住了他道:「你以為方榮死了,我便對付不了你麼?」
戒殺笑道:「現在方榮死了,知道寶刀在哪裡的大概也只有他各位紅顏了。所以還是你告訴我寶刀在哪吧。」
方榮怒道:「我知道寶刀在哪,我告訴你如何?」說完掙脫於婷,一掌往戒殺擊去。
戒殺嘿嘿一笑,道:「小子想英雄救……」話未說完,方榮已與他對了一掌,戒殺被震得說不出話來,掌中之毒又被反逼了回去,痛苦地倒在了地上。
方榮正要再加一掌,於婷已上前拉住了他手瞧了一陣,當心道:「他掌心有毒,讓我瞧瞧你的手。」
方榮並未感到異樣,忙道:「這我倒忘了。」
戒殺被另兩人扶了起來,但已是全臉發黑,現出極度痛苦的神情,卻道:「於姑娘,想不到……方榮……剛死,你便另……另結新歡了……你對這小子……可真是親熱啊。」
於婷本會醫術,發現方榮便未中毒,聽了這話,突然想起方榮是想讓世人以為他死了的,喝道:「還不快滾,你以為方榮死了,我便對付不了你了麼?」說著拔劍而出將劍尖指向戒殺。
戒殺現在哪能再戰,他本來以為只於婷一人好對付,哪料半路殺出個程咬金,瞧他內功竟與方榮一般無異,又瞧於婷對他的親熱狀,只怕是魔王最得意的弟子,而自己帶來的兩人雖是武功不弱,但與於婷比起來是遠遠不如,更何況還有比自己還厲害的叫花子?忙向兩人使了個眼色轉身逃去。
方榮正要去追,於婷忙又攔住道:「算了,今天我好不容易再見到你,不要再結外生枝了吧。而且他已傷成那樣,中毒已深,這次只怕再也好不起來了,能好,武功也只怕廢了。」
方榮哼一聲道:「不殺了他,真是便宜他了。」
於婷笑道:「花妹不是叫你巳時必須回去麼?再不走可沒時間啦。」
方榮臉上一紅,道:「於姐,你能告訴我百花谷在哪裡麼?」
於婷道:「百花谷你可不能去。」
方榮一急,道:「可是萬一花妹回去當宮主怎麼辦?」
於婷心中有一些酸,道:「她是不是說你要是不在巳時回去,她便回去當百花宮宮主?」
方榮忙點頭道:「於姐你真聰明。」
於婷忙笑道:「傻瓜,有我在,她能逃到哪裡去?我幫你看住她便是,她要敢跑回百花谷,我幫你抓了她出來。」
方榮道:「於姐,你說我這樣做是對了還是錯了?便我讓別人以為我死了。」
於婷道:「凡事有利有弊,對的,我們讓它對下去,錯的,我們趕緊彌補。所以,我們得馬上回去讓燕兒她們放下心來。」
方榮喜道:「這麼說我這樣做其實還是對的了?」
於婷歎口氣道:「消息一定會傳到貴州,而且剛才你也看到了,現在惡人以為你死了,他們便有持無恐了,我與花妹倒是不怕,只怕瑩兒、燕兒她們會讓惡人迫害。那些所謂地名門正派也不會因為你死了而善罷干休。他們得寶刀之心不會變,只不過是把視線轉移到了我們身上罷了。」
方榮歉意道:「於姐,對不起,我沒想到這一點。那我馬上出現在眾人面前,他們便會知道我沒有死了。」
於婷忙道:「不要這麼說,走一步算一步吧。」再走一會,於婷道:「到了。」
方榮一瞧,正是那安和藥鋪。兩人翻身跳了進去,正見花語婕、司馬飛燕、夏如月、朱瑩、司馬行空與王湄在裡面等著他們。
還沒落地,司馬飛燕、朱瑩、夏如月已然跑了上來,司馬飛燕首先撲入方榮懷中,話也說不出,只哭個不停。朱瑩忙從旁摟住了方榮也哭個不停。
夏如月站在旁邊道:「方哥哥,是你麼?」
方榮瞧著她們一個比一個憔悴,忙笑道:「我回來了,你們哭什麼?」
司馬飛燕這時道:「都怪我,都怪我。是我害了方哥哥,我真希望死的是我……」
方榮佯怒道:「說的什麼話,我又沒死。不許再說死說活的。」
司馬飛燕道:「花姐姐說你還活著,我不信,現在終於親眼見到你了,花姐姐果然沒騙我,你還活著,你還活著。」
方榮忙瞧了司馬飛燕道:「燕兒,你的傷好了麼?」
司馬飛燕道:「我真希望我的傷沒有好,這樣便可以和方哥哥一起了。」
方榮罵道:「你又說這種話了,好像我真的死了一樣。」
於婷忙道:「好了,你也不要說什麼死啊活的。」
司馬飛燕道:「方哥哥,你沒了武功,是燕兒害你成這樣的,我會照顧你一輩子的。」
方榮笑道:「你花姐姐沒告訴你我武功全回來了麼?」
司馬飛燕道:「方哥哥,你不用騙我,你的內功全廢了,哪那麼容易恢復的。上一回,你為了救花姐姐中了魏忠賢的毒,當時花姐姐說要照顧你一輩子,這一回,你為了救苦救難我,沒了武功,我也會照顧你一輩子的。」
花語婕羞紅了臉罵道:「死燕兒,我什麼時候說過這種羞人的話了?」
方榮道:「我也沒聽到過呀?」
司馬飛燕哭道:「方哥哥,我不是開玩笑的。」
方榮又佯怒道:「燕兒,聽你花姐姐說這回你不聽話了?是不是?」
司馬飛燕害怕道:「方哥哥,我很聽話的,你說什麼?我不明白。」
方榮道:「聽說你非要尋短見,於姐的話也不聽,花姐姐的話也不聽,你哥的話你也不聽,是不是?」
司馬飛燕哭得更大聲了,又撲入方榮懷中道:「方哥哥死了,燕兒也不能獨活。」
方榮道:「你也真是個小傻瓜,都不知我是真死還是假死便要死要活的,要是這次你真的死了,我回來見不到你怎麼辦?」
於婷忙罵道:「好了方弟,不要再說這種不吉利的話了,你回來了,我們都應該高興才是。」
花語婕哼一聲道:「方哥哥這回做錯了事,我們要重罰他才行。」
朱瑩忙道:「花姐姐,現在方哥哥沒了武功,他又剛掉到懸崖,我們怎麼能再懲罰他?花姐姐,你饒了他吧?」
王湄道:「不教訓方師哥一頓,他便不會長記性,教訓他一頓,看他以後還敢不敢跑了。」
方榮將眼往王湄一瞪,王湄嚇得忙跑到於婷身後去了。
於婷道:「你們也真是的,好了,我可累了,我要睡了,你們愛怎麼鬧便怎麼鬧吧。」說完便往後堂走去。
花語婕忙拉住她笑道:「於姐,這時候你睡得著麼?」
於婷羞道:「花妹!你回去當百花宮宮主我可不管啦。」
花語婕反而差紅了臉,低下了頭道:「方哥哥這種事也跟你說麼?他真是下流無恥。」
方榮笑道:「於姐已經答應我了,你要敢回百花谷當宮主,於姐便打你屁股,看你還敢不敢。」
花語婕羞得跑到方榮面前,伸出右手不住往方榮胸前打去,邊打邊道:「叫你不要臉,叫你不要臉。」
方榮雖感覺到她沒用力,但被她這麼罵著一時也差紅了臉手足無措起來,而於婷等人只幸災樂禍地瞧著他,朱瑩雖是一臉擔憂模樣,但也似乎是敢怒而不敢言,忙道:「花妹,不要打了,我受了傷了。」
花語婕卻是不停下,道:「打死了才好,打死你便不會亂說話了。」
方榮忙道:「我今天遇上戒殺那和尚了。」
花語婕忙停了下來,當心道:「他認出你來了?」
於婷道:「沒有。戒殺其實是找我的。方弟與他對了一掌。對了,你們以後要小心一點,現在世人都以為方弟真的死了,他們可能會把奪寶刀的任務轉移到我們身上。」
司馬飛燕道:「找我們做什麼?我們又不知道寶刀在哪。」
於婷神秘一笑,道:「誰叫燕兒是你方哥哥心上人呢?他們自然以為你方哥哥知道之事,燕兒也是知道的了。」
司馬飛燕驚道:「方哥哥,戒殺手心有毒,你又沒了內功,怎麼可以與他對一掌?方哥哥,你……你中毒了?」
方榮忙道:「毒倒是沒有,不過受了一點內傷,剛才被你花姐姐一頓毒打,現在更嚴重了。」
花語婕已瞧出他裝腔作勢,哼一聲道:「以方大俠本事,我這弱女子的力氣能傷得了方大俠麼?只怕是給方大俠撓癢癢吧?」
王湄掩面笑道:「怪不得,怪不得方師哥捨不得逃開呢,原來是方師哥想要花姐姐撓癢癢。」
花語婕罵道:「湄兒,是不是皮癢了?」
司馬行空道:「大哥,天也亮了,看來我該走了,燕兒便交給你照顧了。」
方榮忙點點頭。當司馬行空與王湄走後,方榮笑道:「花妹,我提前完成任務,你不獎賞我,怎麼還要懲罰我啊,你這不是賞罰不明麼?」
花語婕正色道:「方哥哥,你能跟我們說說你離開我們後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事麼?」
方榮忙將發生之事大略說了一遍,自然將朱湘說得壞壞的,雖是輕描淡寫,但眾人也不禁為方榮擔驚受怕。
說完後,朱瑩罵道:「湘姐姐真是壞死了,以前我還把她當成我最好的姐姐呢,以後我再也不見她了。」
眾女也都對之恨之入骨。於婷道:「大家都去休息吧。這裡由我來守著便是。」
方榮惑道:「於姐,這裡沒有其他人了麼?黎姑姑她們不來這裡了麼?」
於婷道:「這裡被朝廷封了,也沒人敢來,黎姑姑她們也不願再來這傷心地,我們想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而且蕭伯伯那地方也不安全了,所以我們住了進來。」
方榮想了想道:「於姐,那我睡哪裡?」
朱瑩迫不及待道:「方哥哥,今晚你睡我房間,我有好多話要與你說。」
司馬飛燕忙道:「不,我說過要照顧方哥哥的,我也有好多好多話要與方哥哥說。」
方榮忙道:「我累了,我哪有力氣聽你們說話,等我一覺醒來再聽你們說啊?」司馬飛燕與朱瑩都現出失望的神色。
方榮怕於婷與花語婕生氣,忙往後堂跑去。隨便選了一間房跑了進去。剛躺下,只見司馬飛燕門也不敲走了進來,臉上還露出無比喜悅的笑容,忙道:「燕兒,你怎麼進來了?」
司馬飛燕低下了頭,道:「燕兒終於知道方哥哥對燕兒最好了。想不到方哥哥已然知道燕兒的房間便是這間。」
方榮啊地一聲,忙爬了起來道:「對不起,我不知道這是正好是你睡的房間,我另選一間。」
司馬飛燕忙上前抱住了他道:「方哥哥,你不要走好麼?我真的有好多話要跟你說。」
方榮忙將她輕輕推開道:「燕兒,我……我忘了洗澡了,你瞧,我是個叫花子模樣,身上髒乎乎的,啊,睡髒了你的床了。」
司馬飛燕道:「方哥哥,以前,我以為你只對東方姐姐最好,然後是於姐姐、花姐姐,甚至對其她姐妹都好,就是不對燕兒好,因為燕兒是爺爺的孫女,爺爺是方哥哥的仇人,方哥哥是不會喜歡燕兒的,最多也只當妹妹而已。可是當方哥哥為了燕兒,寧願性命也不要了也要救燕兒,燕兒便知道了,方哥哥對燕兒才是最好的。燕兒覺得好幸福,有時,我在夢中也會忍不住笑出來。你走了以後,我雖當心著你,但其實我開心大於難過的。可是……可是當聽說你落崖身亡後……我……我恨不得馬上跟你一起死了。還好於姐姐她們,我才……我才能再見到活龍活現的方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