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趁守兵換班時混出城外,方榮也不換裝,一直扮作乞丐。
路上見了許多乞丐,他們都與程靈兮打招呼,方榮暗道:「丐幫勢力可也不小,遍佈大江南北無幾個幫派能比的。」
路上兩人也不用討飯,自有叫花送好飯好菜來。方榮奇道:「你可真是好,連作叫花也能做到這種程度,還有人送吃送喝。誰說叫花不好了,若我也作到你這份上我也願意作叫花。」
程靈兮道:「沒出息。我是沒辦法,我才不願作呢。」
方榮笑道:「我是開玩笑的,若我整日裡如今日這般那可永遠娶不到媳婦。」
程靈兮聽了此言臉上一紅,道:「你若再如以前一般做些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樑上君子之事,你便是打扮成王子模樣也沒好姑娘喜歡你。」
方榮羞道:「哥哥我也是沒辦法呀,哥哥我又無一技之長,又要養活自己,只好做些見不得人之事了。不過今後可不用了。我可是武當弟子。而且我又遇上你這位貴人,這幾日盡過些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便是有銀子落在地上也懶得去撿了。」
程靈兮被他說得笑也不是氣也不是,道:「說你沒出息就是沒出息。」
方榮道:「我一向喜歡開玩笑的,你可不要當真,不然被你討厭起來,我這做哥哥的可沒臉做人的。」
程靈兮笑道:「我自然知道的,你這種人就喜歡耍些嘴皮子。」路上兩人相互照應,感情漸深。
不一日來至武當山腳下。竟發現許多武林人士在各處走動。方榮暗暗奇怪,暗思:「難道果真為了什麼寶物?」問道:「靈兮,你知道為什麼麼?」
程靈兮笑道:「這你也不知道?虧你就是武當弟子了,再過不久可就是武林大會了。而且地點正是在武當。」
方榮道:「原來如此,怪不得你要死皮賴臉跟我來呢。」
程靈兮氣道:「誰死皮賴臉了,哼,好心當成驢肝肺。我要來還不容易麼?難道要跟你才能來武當呀?」
方榮忙道:「喂,開玩笑的。怎麼又忘了?男子漢大夫丈不記仇可是你說的。」
程靈兮道:「我才不是男子漢大夫丈。」
方榮道:「對對對,你不是大丈夫,你還是需要哥哥我照顧的小孩子。乖,弟弟不要生氣了。」
程靈兮被他說得「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道:「不理你。」
分手在際,方榮緊握程靈兮手道:「程弟,多多保重。不知何時我們再有相見之日?」突然落下淚來,續道:「我一定會找你比武的,以報幾十腳之仇。你可也要跟著爹娘好好習武,不然被我擒住可也要踢你幾十腳。」
程靈兮也早已淚流滿面,道:「你可也要用心,不然再被小弟踢上幾十腳你可真沒臉見人了。那時我更加不客氣。你找我之時便去我們第一次相見那破廟,我便會知道的。」
方榮道:「嗯。不見不散。」方榮依依不捨放開他手,十步一回頭往山上走去,終於再也見不到程靈兮身影,頓覺好像失去了什麼,歎一口氣,逕往山上走去。
方榮將至山門之時,只聽得一人喝道:「是哪路朋友光臨武當?可是丐幫麼?」喝聲甫畢,門內閃出二名道士來。
方榮忙道:「在下方榮,得武當掌門推薦,來武當拜師學藝的。」說著掏出信遞與一名道人。
那道人接過信瞧了一瞧進去了。方榮站在原地不敢妄動,道:「請問師兄叫什麼?」
剩下這道人知方榮定是不識字之人也不生氣,道:「在下道號懷興,入內稟報的是師兄懷仁。」方榮道:「你武功一定很高吧。」
懷興見他果然盡問些這類難以讓人好好回答的問題,道:「在下輩份最小,所以這裡以貧道最差。」
其實方榮也知他在謙虛,道:「師兄真會開玩笑,將來還要請師兄多多指點。」
懷興見他終於說了一句讓自己高興的話,道:「哪裡哪裡。師弟是掌門親自提拔的人,將來一定不簡單的。」
方榮暗喜,道:「果真如此就好了。」
那懷仁疾步而至,道:「有請方榮方公子。」
於是方榮隨二人入內,也不知武當山多大,左轉右拐不知到了何處。
走至一大屋前,懷仁道:「請方師弟沐浴更衣,然後去見貽元代掌門。」
方榮羞得無地自容,這幾日都作乞丐打扮竟成習慣,連上山時也忘了換回。方榮沐浴完換了一身道服。見了這身甚是合身的道服,暗道:「看來確是要出家作道士了。」
懷仁將方榮引入紫霄宮三清殿內,不多時出來一位六十上下清瘦的神仙般道士來,方榮忙跪下道:「弟子拜見掌門。」
方榮猜得沒錯,此人正是貽元代掌門。貽元坐下道:「快快請起,在這裡你也不用客氣了。」
方榮也不客氣,果然站了起來,道:「多謝掌門。」
貽元道:「聽掌門師兄說方公子要拜本派門下,既然有掌門師兄的信,那一切也不必多問,懷興,安排蠟燭,讓方師弟參拜列祖列宗靈位。」
懷興應聲而去,片刻間安排已畢,貽元引方榮至後堂。見貽元跪下,方榮忙跟著跪下參拜。
不多時又見來一白髮道士,比貽元還大上幾歲。卻見他也跪下道:「虛和拜見師叔。」
方榮正感奇怪,只聽貽元道:「師叔知你有要事在身,本不願讓你過來,但掌門師兄言道方榮世俗之氣未脫,先隨師侄修道,化去世俗之氣。方榮,快拜見師父。」
方榮暗喜:「有掌門的信他們果然對我另眼相看,虛和師父功夫定然在貽元代掌門的高。」忙道:「弟子方榮叩見師父。」呯呯呯磕了三個響頭。
虛和扶他起來道:「有你太師父的推薦,看來你也有過人之處。那麼隨我來吧。師叔,弟子退下了。」
貽元道:「好,虛和先帶方榮到封琅閣,然後由懷興帶他在武當四處走走,認識眾位師兄弟。」
於是虛和帶方榮離開,懷興隨著他們而去。左轉右轉來到一清靜之處,終於見了兩排房子。四下裡其它一座小房子也沒有了。
虛和道:「這便是我們將來住的地方了。左邊一排房子放了許多東西,這裡叫作『封琅閣』。師父我便是看守這些東西了。我們便住右邊的房子。」
方榮隨虛和進了右邊房子。虛和盤坐在禪台上,方榮只得在下首正對他跪下。
虛和道:「你太師父在信中也未為你取道號,那便是俗家弟子,不過武當戒條你還是要守的,現貧道背誦本派門規,好好記住了。」當下一一將武當門規背了出來。
方榮道:「是,弟子謹記門規,努力遵行,不敢違犯。」
虛和道:「你知貧道在道中是做什麼的麼。」
方榮道:「弟子知道,師父是保護這裡寶物的。師父責任重大,弟子一定努力練武,好助師父一臂之力。」
虛和笑道:「你說得倒富麗堂皇,什麼助師父一臂之力?你是貧道弟子,那麼你的任務便也是看管這封琅閣。貧道也不會半點武功,也不會教你半點武功。只教你念這封琅閣中經書。」
方榮暗道:「你若不會武功怎麼保護這裡東西,不願教武功也找其它理由好讓我心服。」道:「那師父什麼時候教弟子功夫?」
虛和道:「入門三年,需修身養性,練武之事不可性急,身性修好了,辦功才可大進,以後練功才會突飛猛進。俗語說的『磨刀不誤砍柴功』便是這個道理。」
方榮驚道:「要三年麼?這麼久?」
虛和道:「你也算半路出家,或許有了些底子,可能只要三年,若是別人,非要六年七年不可。又或許你邪氣太多,要去除這些要十年八年也不一定。那要看你的造化。貧道得知你在江湖上曾經都做些雞鳴狗盜之事,掌門便是要你去除這些邪氣,多讀聖賢書,那也是一種造化。總之武功之事那是以後之事。」
方榮頓時涼了半截,卻又不敢發作,只唯唯諾諾應答。
虛和道:「這看管封琅閣的規矩也得跟你說明白了。」於是又將這裡規矩說了一遍。方榮也記不了那許多,心不在焉地連連點頭。
虛和忽道:「你在外面是朝廷欽犯,聽說還與那八仙有關。這八仙本來也是行俠仗義之士,只是做起事來也是肆無忌憚,因此既得罪了正派也得罪了邪道,既得罪了江湖又得罪了朝廷,兩邊不得好。幸好八仙與武當並無糾格,你大可放心,這裡不會有人借此與你為難。」
方榮道:「是,不過八仙確實是俠義之人,弟子親眼目睹那八仙的呂梁幫著本派呢。聽說有個什麼幫派要上武當偷搶什麼寶物的,呂梁遇到了教訓了他們打發他們走了。那呂梁劍法好生了得。有幾人佈陣也非他一人對手。」
虛和聽了微微變色,暗道:「莫非八仙對寶刀也有了爭奪之意?」道:「真有此事?我為什麼要幫武當呢?」
方榮道:「這是俠義之士應做之事嘛,遇到不平事便要撥刀相助,哪還用問為什麼的。武當有了這強援還怕什麼?」
虛和不語,似乎想著什麼事情。過了許久才道:「懷興,帶方師弟出去逛逛吧。」
懷興道:「是,師伯。」
方榮起身道:「有勞師兄了。」
懷興帶著方榮出了屋,走了一會,方榮忙問道:「師兄,你們是在什麼地方練武的呀。」
懷興道:「你想學武,怕是不可以的。」
方榮忙道:「為什麼?」
懷興四處瞧了瞧,道:「虛和師伯是看管封琅閣的,你可知道虛和師伯收過幾個徒弟?」
方榮搖搖頭。懷興伸出一個食指。
方榮道:「一百?」懷興搖搖頭。方榮道:「一千?」懷興輕聲道:「一個!」
方榮驚道:「怎麼會?這麼說我是師父第二個弟子了?」
懷興笑道:「師弟是虛和師伯第一大弟子。」
方榮受寵若驚,道:「為什麼不收徒弟?」
懷興道:「虛和師伯雖是貽風掌門的弟子,但他一入武當便是在封琅閣執事,掌門未曾教過虛和師伯武功。也便是說虛和師伯其實不會武功。」
方榮想到懷興說的跟虛和自己說的一個樣,頓時從輕飄飄的雲端墜入萬丈深淵,心中不知是什麼味兒,道:「我忽然全身酸痛,旅途勞累,甚是難受,我還是不去見眾位師兄了,也不去四處走了,等改日吧。師兄請回。」
懷興道:「我跟你說的話雖不是什麼見不得人之言,但師弟還是不要說出去的好,給虛和師伯聽到了總是不好。」
方榮道:「這個理會得。告辭了。」方榮聽了虛和不會武功,一來心情不佳,二來無臉面見這裡人,說完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