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嗚咽而過,吹得演武場周圍的火把搖曳不定。
單手拄槍,藍楓如嶽峙淵停般屹立,一襲素淨的白衣被吹得獵獵作響,別有一種頂天立地,堂堂正正的浩然之氣,原本高大的身材愈加頂天立地。
霎那間,呂布彷彿有種錯覺,自己回到了熟悉的三國戰場,而對手就是神交已久卻無緣得識的一代槍神趙雲。轉念之下,他不禁啞然失笑,藍楓和趙雲的距離可謂是天差地別,而自己同樣早就不是氣吞萬里如虎的銀戟溫侯。但無論如何,藍楓絕對是值得自己尊敬的對手。
「你是射手,請退出五十米!」藍楓終於打破了對峙的沉寂。
毫無疑問,呂布的驕傲同樣是深入骨髓:「無妨,叢林詠者並不是只會射箭!」
「那好,你小心點!」
這話由其他人來說的話,很容易被理解成威脅。可是經由藍楓之口道出,卻似乎那麼天經地義,就彷彿是朋友之間道別時溫馨的珍重話。
語音未落,藍楓已經動了。金色長槍閃電般擊出,有如破開十層雲天的霹靂,槍尖撕裂大氣所形成的真空將周圍的空氣急劇吸攏,形成一道氣旋,帶來一陣銳利如哨的破空聲。這一槍竟似突破了時間和空間的限制,眨眼間已到呂布胸前。
托大了!呂布心中一驚,心知這不是自責的時候。大步後退的同時,他瞬間激發全部鬥氣,在右手指尖凝練出一小團金光,迎著急劇變大的槍尖緩緩點去。
藍楓低喝一聲,手中長槍隨即抖出無數朵金花。虛幻莫測。
面帶微笑,呂布毫不猶豫將那團鬥氣彈入綿延不絕的槍花之中,不偏不倚擊中了槍尖。
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漫天金光頃刻間化為烏有。不過呂布地危機卻絲毫沒有解除,金色槍尖爆出的一道無形氣勁就像銳利的銀線急速延伸開來,輕鬆粉碎了那團足以重創巨龍的金色鬥氣,緊接著筆直向呂布的心口電射而來!
這決不是鬥氣!呂布震驚無比,難怪自己看不出對手的深淺!這種生死關頭,他只能繼續飛身疾退,抬手間,斜挎的長弓已然在手。不過與氣勁風馳電掣的速度相比。他的動作明顯慢了很多,甚至連從箭壺中取出一支箭羽的時間都沒有。
似乎放棄了逃生地想法,呂布忽然停在了原地,居然就這麼拉開了無箭的長弓。眾目睽睽下,他用長弓射出了一團高度凝練的鬥氣。
兩股強橫至極的力量撞在了一起,就如平地一聲驚雷,飛沙走石,煙塵漫天,巨石鋪就的地面出現無數龜裂。演武場上空的魔法護罩不斷變化著五顏六色的色彩,明顯已到了極限。
神定氣閒的應勢落地。呂布深吸一口氣,沉聲吐出一個字:「爽!」
從交手到拉開距離。實際上還不到兩三次深呼吸的時間。藍楓的攻擊快如閃電、迅若奔雷、威猛無匹,讓過於托大地呂布在死亡線轉過了一遭。迫不得已之下,他甚至祭出了最近領悟出的無影箭。比起凶險之處,此戰遠在當初和巴喬地惡戰之上。
藍楓亦是身不由己的連退數步,異口同聲道:「爽!」
兩人相視一笑,看對方都是說不出的順眼。
「兩位壯士,你們都是一等一的豪傑,堪稱棋逢對手。要不,此戰就以和局收場吧。」從巨大的震撼中平靜下來,吉雷瑟終於想起自己才是唯一能夠跳出來當和事佬的人選。呂布差點被槍風穿心的時候。他幾乎要後悔的以頭搶地,這種人才可是爭奪皇位的得力臂助啊!
以為呂布要就此收手,藍楓連呼可惜,這種旗鼓相當的對手平時挑著燈籠也找不到。讓他萬萬沒有想到地是。耳邊傳來了匪夷所思的一句:「別理他,我們繼續!」
從通紅到蒼白,再從蒼白到通紅。吉雷瑟的臉色變了又變,喘粗氣的聲音就像在拉風箱。就在人們以為他要勃然大怒地時候,他居然面色如常的細嚼慢咽起來。
「要想成就不世功業,唯有忍常人之不能忍。」要不是這個蒼老的聲音直接印在了吉雷瑟地靈魂深處,保不準惱羞成怒的他會做出點什麼來。
外聘的高手們當然不會知道發生了什麼。見證了這一幕,他們對吉雷瑟的評價高了幾分。
呂布似乎感覺到了一絲精神波動。仔細查探了一番,卻更像是一種錯覺。
跳躍不定的火光映襯下,藍楓再度出招。
依靠敏捷的速度在遊走中疾停疾射,呂布應付得比剛才從容多了,偶爾危機時刻則是祭出無影箭。隨著時間推移,對藍楓的槍
,他愈發的歎服。
常人使用長槍,槍勢都是走直線,求快求准,務必一擊斃敵,勁道威猛剛霸,勢不可擋。只是強行運力於直線,改變長槍走勢的時候,難免就會出現生澀之處,很容易被敵人所乘。藍楓成功的避免了這一點。每當槍勢用老的時候,長槍的軌跡就會轉入圓形運動,渾然天成。所以無論長槍進退攻防,其勢都猶如長江大河一般連綿不絕,總能做到招式從不用老,總能留有餘力,可以根據目前的形勢隨時變幻招式,達到毫無凝滯,隨心所欲的境界。一旦被他克制住,攻勢立即就像水銀洩地般無孔不入。
-
對藍楓來說,呂布同樣是頭疼無比的對手。他的箭法看似平和而簡單,只有親自對陣過後,才能明白其中的可怕。剛開始時,只覺得他射箭奇快,總能自不可想像的角度發起攻擊,彷彿羚羊掛角,無跡可尋。處處受制後方才知道,他的發箭時機把握得恰到好處,每每總是在自己蓄勢待發的時候打亂自己的節奏,讓自己有力使不出。更鬱悶的是,他對力量的應用妙到巔峰。看似威猛無比的一箭,動不動只是虛張聲勢,而輕描淡寫的一擊卻是排山倒海。由於無法識破這種偽裝,他不時淪入殺雞用牛刀的窘境。
一把抓住箭壺裡最後五支箭,呂布苦笑了下。光顧著和藍楓切磋了,沒想到忽略了這件要緊事。現在他已能做到一弓五矢,機會把握得當的話,未必不能擊敗對手,現在卻是晚了。雖然空間戒指裡還有好幾壺箭,但他不想暴露身份。轉念之下,他先是放回了一支,隨即在弓弦上一次排開四隻長箭。
藍楓同樣是注意到了空空如也的箭壺。
「嗖」、「嗖」、「嗖」、「嗖」,風雷之聲大作。
「叮」地一聲,箭槍相交,金鐵交鳴聲異常刺耳。
全力格飛了長箭,藍楓卻是臉色大變。瞬間之內,他感覺到從槍尖上傳來一股磅礡的螺旋氣勁將長槍黏住,向外一帶繞出了小半個弧形,頓時使他整個前胸門戶大開。
不等他變招,氣勢磅礡的第二箭又到了,同樣是帶著強烈的螺旋,將本已偏離正常軌道的槍頭進一步黏開。
面對直撲前胸而來的第三第四箭,藍楓別無他法,唯有橫過槍桿硬擋。
這勁力十足的兩箭時間間隔非常巧妙。剛好在第一量力道達到最大的時候,第二箭就到了,如同一浪疊一浪,沒有留給藍楓絲毫喘息時間。以他的一身精湛武藝,也是被迫得連退五六步。勁風撲面,狂瀾巨浪般的鬥氣自手中長槍傳來,他只覺得雙臂發麻,伴隨自己十多年的心愛武器差點一下子脫手飛出!
緩緩握住最後一支箭,呂布猶豫起來,藍楓雖強,卻未必能接住後弓驚天動地的一擊。以這人的驕傲,想必不會靠身法來躲避利箭,一箭斃命的可能性極大。為了意氣之爭殺死一名惺惺相惜的對手,這種做法極不明智。可是發出無影箭需要一定的間隔時間,要讓自己在眾目睽睽下敗下陣來,與生俱來的驕傲實在讓他心有不甘。
依舊單手拄槍,依舊站得昂揚挺拔,藍楓的眼神裡似乎多了點什麼。目光炯炯的緊盯著呂布,他久久沒有說話,也是久久沒有任何動作。
轉念之下,呂布逐字逐句的說道:「這不是生死之戰,此戰算和吧。」
在絕大多數人看來,一位射手被逼得僅剩一支箭,這就是敗局已定。呂布如此說話,根本就是恬不知恥。作為一個新來者,呂布本就不受歡迎,更何況身邊還有個國色天香的美女。因此,場下一片呱噪之聲,破口大罵者也是大有人在。
只有蘇菲等少數幾人才知道呂布說這話的底氣,他們都是冷眼旁觀。
冷酷的晃了晃手中長弓,呂布森然說道:「不服的決鬥!」
只有色厲內荏的人才會依仗口舌之利,謾罵聲頓時煙消雲散。
臉部肌肉劇烈抽搐了下,藍楓出人意料的低下了高傲的頭顱:「不是和局,我輸了!」
呂布重複了一遍:「和局吧。」
藍楓搖了搖頭:「你若是五箭齊發,我多半接不住。而且我手中長槍堪比神器,換作尋常兵器,恐怕早就折斷了。此戰,我輸得心服口服。」
對他這份胸襟,呂布非常欣賞。如果他不是箭箭硬接,自己很難實質性威脅到他。但是強者過招就是這樣,既然選擇了如何應戰,就沒有假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