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離的幻影,如水墨渲染開來一般,寫意的扭曲著,勾畫著,組成一副副場景。
尖叫逃散的人群,急衝而來的巨大車頭,扭打在一起的人影,黑洞洞的槍口,一切的一切,都在無聲的閃現著,隨意的變幻著。
但最後,卻在猛然之間,畫面好似浸染開一抹嫣紅一般,一點濃重的紅,從中心點溢散開來,如蛛網一般,蔓延到每一寸空間,紅的深沉,紅到極致,又在瞬息之間,崩裂,轉化為鋪天蓋地般的黑暗。
嘀嘀嘀。
好似儀器發出的聲響,傳入楊天的耳中,只覺得身體成了一團泥,被人任意的揉捏著,空蕩蕩的,沒有半點兒的知覺。
有那麼一種衝動,楊天想隨著這股空虛,鑽入那無盡的黑暗。
可是,隨著數聲隱隱約約的漫罵聲,還有那一道貫穿一切,宛若過電般的感覺,楊天猛的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砰、砰、砰。
低沉而緩慢,就這麼跳動著,支撐著楊天最後一縷意識,陷入了永遠的黑暗之中
南方多山水,靈氣滋潤,多有風韻。
在杭州市市郊的一處風水靈山,辟出大片的臨山別墅,或點綴在綠樹之間,或傍著山腳,錯落而不失秩序,精緻而典雅,卻是一處上好的修養身心的好去處。
山腳下的盤山公路上,三輛汽車緩緩而行,當頭的卻是一輛國內少見的大型路虎,四個輪子當真如老虎腳一般,轟隆隆的碾過山路,盡顯霸氣。
跟在吉普車之後的,則是一輛修長而不失豪華的轎車,半面窗戶打開,露出一人,正是屈濤。
屈濤轉頭看了一眼跟在轎車之後的商務旅行車,表情有些恍惚,對身旁的皮特苦笑道:「我跟你說了,你們不用全部跟來,我還有任務要交給你們。」
「為你的安全著想。」皮特淡淡說道,目不轉睛的盯著面前的軍用筆記本電腦,屏幕之上,出現一幅建築草圖,眉頭微顰,正在盤算著進攻撤退路線。
皮特的回答,令屈濤微微搖頭,轉頭看向窗外的蔥鬱山林,沉聲道:「或許,我不該把你們從國外叫來。」
皮特沒應話,只是更加專心的查看起別墅的建築草圖,並運行了一個軟件,輸入數據,轉化成3D模擬圖,尋找著完美的作戰方案。
「對了,小約翰尼。」屈濤似乎想起了什麼,詢問著副駕駛座上,一直盯著自己左肩看的約翰尼。
「我記得,你有一把煙盒槍對吧,帶著嗎?」屈濤問道。
約翰尼一怔,立刻看向了皮特,見皮特陰著臉,重重的點點頭,才從兜裡掏出一包煙,遞給了屈濤。
「大衛杜夫,好煙,國內可不好買。」屈濤笑著接過,想打開煙盒,發現打不開,不由得笑
罵道:「你這裡頭沒煙啊,也太假了吧。」
「有,不過就一根。」約翰尼指了指煙盒旁的一個小蓋子,推開,露出一個隱藏的凹槽,其中果然藏著一根香煙。
「屈,你又不抽煙,關心有沒有煙幹嘛,我告訴你該怎麼用。」約翰尼指著煙盒,向屈濤介紹著這個特工專用的微型香煙手槍。
「三發子彈,夠了。」屈濤滿意的點點頭,又把玩了一番,收在了懷裡。
「放心,有我們在,你恐怕只有拿出來抽根煙的機會。」皮特轉過頭來,擠出一絲笑容,蓋上了筆記本,目光之中多有自信,似乎已經找到萬全的對策了。
「抽根煙的機會?」屈濤怔怔的複述了一遍,轉向了窗外,深深的看了一眼澄淨的天空,許久,才淺淺笑了出來。
「好啊。」屈濤淡淡輕語,不再多說。
「他怎麼樣了。」一個身材修長,穿了一套剪裁得體的白色西服,皮膚白皙的好似沒有了血色,金色卷髮的年輕男子走到床前,俯下身來,用褐色的眼珠盯著床上沉睡的楊天,露出了一絲玩味的笑容。
這是一間豪華的房間,裝修典雅,但房間中央卻清理出了一大片空餘,橫放著一張白色病床,床頭擺滿了各種儀器,發出滴滴的聲音。
「西門大人,他失血過多,恐怕。」病床的對面,立著一個中年人,戴著金邊眼鏡,橘紅色頭髮,甚是滑稽,瞟了一眼旁邊的監視儀器,緩緩回答道。
「恐怕怎麼了。」西門似乎對楊天來了興趣,從上到下,細緻的打量著,一邊隨口問道。
「他失血過多,造成大腦供血不足,對大腦造成了一定的損害,有可能,永遠也醒不過來了。」中年人扶了扶眼鏡,吞吞吐吐的說道,面色發白,有些驚懼。
「哦,那就是說,他會成為植物人,對吧。」西門不動聲色的說道,隨即搖搖頭,掏出一方絲巾,擦了擦修長的手指,自語道:「倒是可惜了這顆大腦。」
「你說,要是把他的大腦挖出來,換給別人,那個人是不是就會跟他一樣聰明。」西門淺淺笑著,盯著楊天,目光好似在思量,該從何處下手挖腦子一樣。
「西門大人,您說笑了。」中年人笑笑。
「開玩笑?」西門大人笑盈盈的盯著中年人,話音一落,表情突然陰冷起來,道:「安德魯,殺了他,廢物一個,留著何用。」
立在西門身後,宛若一道影子,一頭棕色頭髮,正是帶頭抓捕楊天的小隊隊長。
「西門大人,不要殺我,我很有用的,我能救他,我能讓他醒來。」中年人一臉驚恐,連連求饒。
不過換來的卻是安德魯冷淡的目光,大手如蒲葵一般的抓了下來,直接捏住了中年人
的脖子,生生提起,掐滅了中年人最後一聲求饒,轉身出了房間。
「西澤爾,聽說,海德死了。」安德魯抓著中年人出了房間,西門頓了頓,輕聲的對身後剩下一人說道。
這人站在角落裡,一身黑,長髮垂下,幾乎蓋住了眼睛,似乎很不滿意屋內明亮的燈光一般,在極力的尋找著一個陰暗所在。
聽聞西門詢問,這人喉結一動,用嘶啞至極的聲音說道:「是的,屈做的。」
「不不不。」西門連連搖頭,嘴角流露出陰冷的笑容,道:「要稱呼猶大大人,記住了嗎。」
「記住了。」西澤爾不容置否,宛若個死人一般。
「算算時間的話,他也該來了,西澤爾你說,對嗎。」西門圍著楊天繞著圈,視線不離楊天左右,彷彿楊天對他有莫大的吸引力一般。
西澤爾沒有回應,只是微微抬起下巴,劉海之下的雙眼流淌過一道令人心悸的寒光。
彭
清脆至極的聲音猛然傳來,瞬間打破了別墅裡的靜謐,尾隨而來的卻是連串的響聲,辟里啪啦的,好似炸開了鍋,伴隨著響徹群山遍野的尖銳鳥鳴,令西門臉上的笑容愈加的濃重。
「你看,我說他該來了,果然來了。」西門豎起手指,示意西澤爾去聽這聲音。
那一聲聲的,伴隨著低沉的慘叫聲,讓西門的陰冷笑容顯得愈加的殘忍。
不過西澤爾卻沒有在意,那連串的槍響好似刺激到了他一般,令他渾身繃緊,躍躍欲試,有一種強烈的衝出房間的慾望。
西門也沒有讓西澤爾多等待,沖楊天露出最後一縷笑容,緩緩走到西澤爾身旁,拍了拍西澤爾的頭,宛若在拍一條獵狗一般,嘴中念叨著別急別急的話語,緩步走出了房間。
穿過別墅的中庭,還未走出大門,一枚流彈就穿過了西門的慘白的臉頰,劃出一道清晰的血痕。
捻了捻臉頰之上的血痕,西門殘忍的獰笑著,大步邁出了正門。
山體上開闢出的平台之上,一輛吉普車突兀的停著,車頭還掛著零碎的混泥土,卻是悶頭撞破了別墅的外門,逕直開到了庭院之中。
十數人圍著吉普車,打個不亦樂乎,子彈亂飛,打在地上,就炸開一個坑窪,打在樹上,就炸斷一根樹枝,前後才幾十秒的功夫,偌大一個幽靜的庭院,便成了亂糟糟的垃圾窩。
不時有人哀嚎著倒下,也沒人理會,運氣好的,還能藉著掩體,慘叫兩聲,運氣不好的,被補上一槍,直接送命,短短的時間內,雙方已然倒下了數人。
不過,這一切,都沒引起西門的注意,他目光一凝,透過紛亂的庭院,直接盯上了倒塌的院牆之外,停著的黑色轎車旁的一道身影,露出了一抹猙獰的笑容。
「去吧。」西門拍了拍身旁躍躍欲試的西澤爾的脖子,好似在放出獵豹追捕獵物一般。
西澤爾低低的咆哮一聲,那聲音,沙啞而生硬,已不似人聲,宛若狼嚎熊咆一般,逕直衝下台階,身形矯健,藉著掩體,或躥躍,或挪移,幾個呼吸的時間,已然翻身躍過吉普車的車頭,扣住了一人的脖頸,乾瘦的胳膊爆發出不可思議的力量,直接擰斷了這人的脖頸。
看到西澤爾衝入對方人群之中,大殺特殺,沒有一合之敵,西門卻也只是流露出一絲滿足的淺淺笑容,遠遠的沖屈濤招了招手。
立在皮特身旁的屈濤自然看到了西門,見他向自己招手,微微搖頭,對身旁的皮特道:「他的架子還是這麼大。」
話說著,屈濤已然邁開腳步,向別墅內走去。
皮特連忙攔住,一臉憂慮。
完美的作戰計劃可不是這樣的真刀真槍的對殺,可惜的是,還未到別墅,已然被人發現,原先的悄悄潛入的計劃已然落空,只能令吉普車開路,直接衝進了別墅。
「屈,是西門大人,恐怕。」皮特可是深知這位門徒大人的殘忍和狡猾,見別墅之中湧出一個個人,自己這方已然有所不敵,哪裡願意讓屈濤上前送死。
「放心,我也是十二門徒之一,他不敢把我怎麼樣。」屈濤遞出一個放心的眼神,不停留,邁步走入了別墅。
皮特搖搖頭,眼見一發流彈擦著屈濤耳旁飛過,更是嚇得不輕,拍了拍一旁的商務旅行車的車頭,司機會意,打開車門,數個裝備齊全,手持衝鋒鎗的人跳下車,迅速的組成隊形,隨著皮特,跟著屈濤,向別墅內突進。
「該死,西澤爾,住手。」眼見西澤爾衝向了走近的屈濤,西門氣惱的大罵一聲,叫住了西澤爾。
「西澤爾,你該學一些優雅的東西,比如鋼琴什麼的,陶冶一下情操。」屈濤昂首而來,眼見西澤爾在自己一步外停下,呵呵一笑,竟然拍了拍西澤爾的肩膀。
唔
西澤爾呲著牙,陰冷的目光在屈濤臉上流轉,聽聞屈濤要自己學鋼琴,低吼一聲,嫌惡的拍開屈濤的手,轉身撲向了一人。
子彈亂飛,但屈濤卻是步伐從容,一步一定的走過紛亂的人群,竟然沒有一個人,超這個近在咫尺的目標開上哪怕一槍,彷彿屈濤就是個幽靈一般。
「好久不見,西門。」走上台階,屈濤笑呵呵的打著招呼,彷彿不是置身戰場,而是兩個老朋友相見,親密的打著招呼。
「嗯,好久不見。」西門倒是古怪的說起了中文,隨即生硬而蹩腳的說道:「這是叫入鄉隨俗對吧。」
「對,你的中文提升的很快。」屈濤點點頭讚許道。
「那是自然,畢竟以後我也要常來
中國,自然要好好的學習一下中文。」西門陰測測的盯著屈濤,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屈濤眉頭一皺,從這句話中琢磨出了什麼,心下微微一歎,道:「我跟你走,你讓我的朋友走,如何,這個交易你滿意嗎?」
「原來很滿意,但現在,卻不滿意。」西門似笑非笑的盯著屈濤,流露出一絲讚許的目光,道:「屈,你雖然是最後一位門徒,但我一直覺得,你是我們十二門徒中最聰明的一個。聖子大人讓你來中國潛伏,經營勢力,你卻暗中找到了這麼一個人,果然是厲害。」
「不過,他太傻了。用你們中國人的話說,這叫紙包不住火對嗎?你千方百計的保護他,隱藏他的存在,但最終,他還是被我們發現了,你說,他是不是太傻了。」西門緩緩道。
「他不是傻。」屈濤微微搖頭,神色沒有一點兒的變化,道:「他只是不知道罷了。」
「好了,就像我說的,我來,他走,一個換一個,很公平。」屈濤道。
「公平?」西門反問,笑容濃了起來,豎起手指,搖了搖,道:「屈,你是門徒,高貴的門徒大人,怎麼能跟一個傻瓜相提並論,再說,這個傻瓜已經成了徹底的傻瓜,變成了植物人,你說,這樣換,怎麼能稱之為公平。」
植物人?
屈濤明顯的一愣,眉宇之間多了一抹焦躁,微微轉開視線,掃了一眼戰局,發現皮特帶領麾下人手,利用裝備和衝鋒鎗,已然壓制了西門的手下,心下微微定心,道:「西門,你知道海德是怎麼死的嗎?」
「知道,當然知道,他能死在你手下,也是很榮幸了。」西門哈哈一笑,神色之間可沒有半點兒的驚訝。
「你是不是覺得,我也會如海德那個蠢貨一樣,死在你的手裡,如果你是這樣覺得,那我真是太傷心了,屈,我們可是朋友,很多年的朋友,你可不能對我這麼做。」西門一副驚恐的表情,隨即獰笑出來。
「屈,你知道猶大為什麼會背叛嗎?」西門問道。
「哦,為什麼?」屈濤笑著反問道。
「很簡單,因為他夠笨。」西門道,斜眼瞟了一眼屈濤,道:「屈,我們是朋友,你應該很瞭解我,我最討厭愚蠢的人,比如海德,比如西澤爾,比如你。」
屈濤不動聲色,道:「我們中國人有一句話,叫做笨鳥先飛,我想你要是想在中國長駐,該學一學這句話的意思,而且,我也可以告訴你,我最討厭的就是聰明的人,因為他們都以為自己很聰明,實則卻是愚蠢。」
西門表情不變,用手指了指心口的一個紅色光點,道:「那先飛的笨鳥,就飛這麼遠嗎?」
屈濤也不多說,只是道:「這麼遠,足夠了。」
「我可不
這麼覺得。」西門臉上沒有一點兒擔心和驚恐,依舊冷冷的笑著,道:「我覺得,既然是笨鳥,那總歸是不會飛的,因為他們足夠笨。」
話說著,西門手指微微一轉,指向了屈濤。
屈濤目光一凝,微微轉身,看著西門心口的紅點出現在自己胸前,目光愈加的凝重起來。
「我說過了,屈,人笨,是會死的。」西門獰笑著,眼底流露出的寒光幾乎要把人吃掉一般,微微抬頭,只是做出了一個點頭的姿勢,就見別墅大門對面的樹林之中,衝出了不下三十餘人,各個都是罩著黑色戰術作戰服,手持微沖,步伐矯健,從後面包圍住了皮特等人,瞬間,就壓下了皮特等人的火力。
屈濤皺了皺眉頭,盯著西門那幾乎要生吞人一般的陰冷目光,默然一下,流露出一抹如釋重負的笑容。
「西門,我記得,你是很怕死的,對吧。」流露出這種表情之後的屈濤,反而一掃先前的濃重憂色,神采飛揚的盯著西門,緩緩笑道。
「對,我是很怕死,不過,屈,你覺得就憑你,就能威脅我嗎?」西門不屑冷笑,道:「西澤爾的本事我想你應該知道,剛才你身上要是帶著武器,他也不會那麼聽話的放你過來。」
「不錯,西澤爾的本事我自然知道,我不是也大度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告訴他,我身上沒有帶武器嗎。」屈濤笑著說道,話鋒突然一轉,道:「西門,笨鳥是飛的慢,飛不遠,不過,笨鳥卻懂得韜光隱晦。」
「哦,我忘了,中文你懂得不是那麼多,韜光隱晦的意思你恐怕不明白。不過,這個東西你總該明白吧。」屈濤笑著說道。
西門眼角餘光微微一掃,有那麼一瞬間的呆滯,瞳孔狠狠的收縮,眼中流露出難以掩飾的恐懼和驚慌。
不錯,西門是怕死,怕的要死,能這麼坦然的走出大門,更讓屈濤接近,一來就是憑了隱藏在對面樹林中的人手,還有那一個槍法如神的臥底狙擊手,二來,自然就是憑了西澤爾那異乎常人的本事,不怕屈濤會帶武器。
至於屈濤動拳腳,西門更是不懼,別說是屈濤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白面書生,就是精通殺敵本事的皮特,西門也不怕,自己那空手道黑帶八段的腰帶可不是帶起來給人看的。
可是,西門還是沒有想到,屈濤竟然會做了這麼一手準備,亦或者說,西門根本沒有想到,屈濤會為了楊天,甘願做出這種以命相搏的舉動。
不過,說什麼都已經晚了,盯著那近在咫尺的精裝煙盒底露出的深邃槍口,西門只覺得,一種死亡的威脅降臨在自己頭上。
人的反應時間有0.1秒,特瑞是澳洲最厲害的狙擊手,打斷屈濤的脊椎,他根本就沒有機會開槍。
西門驚懼到了極點,但眼底還流轉著算計的光芒,在盤算著求生的可能。
不過,屈濤似乎已經捕捉到了這抹光芒,用盡全力,一個前衝,就繞過西門,閃到了西門的身後,煙盒槍的槍口頂在西門的後腰。
槍口抵身,西門更是嚇得渾身顫抖,強作一分鎮定,道:「屈,我們是朋友,我知道,你們中國人,是最友好的,對朋友,都可以兩肋插刀,你不會殺我的,對嗎?」
「你說的不錯,我們中國人,有情有義,為朋友,是可以兩肋插刀,但對敵人,對一個小人,卻可以插對方兩刀。」屈濤淡淡笑著,透過西門,看著皮特等人在圍攻之下漸漸不支,守著一方噴水池,艱難的抵擋著,道:「讓他們住手。」
「我要是不同意呢,殺光了皮特他們,你也跑不掉。」西門額頭見汗,再也沒了先前的冷靜。
有一點屈濤說的沒錯,西門的確是一個怕死到了極點的人。
「那你就殺吧,不過我保證,你一定會死在他們前面。」屈濤倒是很坦然。
西門不說話了,神色有些猶豫和掙扎,眼珠子亂轉,似乎還在尋找著什麼脫困之法,不過被屈濤一頂,還是迅速的點點頭,道:「我讓他們停下。」
「很好。」屈濤點點頭,眼見西門的手下停下來,皮特幾人滿臉慶幸的隱藏在掩體之後,才向皮特幾人招了招手,示意皮特過來。
「他們要是再走近一步,我就下令讓他們動手了。」西門一見皮特幾人走近,更是嚇得身體發顫,被屈濤反制已然是不利,但終究還是有反擊的機會,但要是讓皮特幾人上前,自己可就徹底沒有反擊的機會了,西門也是不傻。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屈濤淡淡笑著,道:「我讓他們上來,只是帶我朋友走罷了。」
「讓他們從側門進。」西門微微安心,迅速的說道。
濤點頭,示意皮特幾人從側門,帶走楊天。
皮特沒有動,讓殘存的幾名隊員去,自己卻在台階之下戒備,隨時就要衝上台階,制住西門,看的西門驚慌不已,連聲叫嚷著讓皮特走開。
不大會兒的功夫,約翰尼跟隨幾名同伴,連著病床和儀器,推出了楊天,卻也沒走,只是站在皮特身旁,似乎在等待屈濤一樣。
「你走不了。」西門連忙說道,扭動了一下身體,卻被屈濤一頂,不敢再動,道:「屈,你看到了,這傢伙已經成了植物人,永遠不會醒了,你為了救他,值得嗎?這樣,你放過我,我讓皮特帶他走,等見到聖子大人,我會幫你求情,讓他不要殺你,怎麼樣。」
「是啊,屈,為了這一個植物人,值得嗎。」皮特掃了一眼安靜的躺在病床之上,胸脯微微起伏的楊
天,狠狠的砸了一下旁邊的欄杆。
為了一個楊天,不僅把屈濤暴露了,還死了這麼多隊員,皮特真想好好的問問屈濤,到底值不值。
「值」
屈濤臉上浮現一抹堅定,深深的忘了一眼病床之上的楊天,目光沒有一絲的猶豫和波動。
「皮特,帶他走。」屈濤截然說道,不給皮特任何反駁的機會。
皮特又狠狠的砸了一下欄杆,揮手示意約翰尼幾人先走,自己卻留了下來。
目送約翰尼幾人帶著楊天上了商務車,屈濤微微定神,轉頭看向皮特,沉聲喝道:「你也走。」
「我不走。」皮特脖子一挺,直直的盯著屈濤,扣住扳機的食指在躍動,若是可能,他真想一槍打死西門。
「對,不走,皮特,自從上次夏威夷一別,我們也有一年多的時間沒見了吧,這樣,我這裡有一瓶86年波爾多紅酒,我知道你最喜歡喝紅酒了,不如我們坐下來,喝酒聊天,你覺得怎麼樣。」西門匆匆說道,視線卻落在了西澤爾身上,微微送出一個眼神。
「你這個混蛋。」見西門一副怯弱的摸樣,皮特氣的大罵。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西澤爾突然身體一動,宛如一頭野狼,一個衝刺,躍過幾米的距離,空中狠狠的一擊飛踢,準確的踢在了皮特的下巴之上。
彭的一聲
皮特的頭狠狠的撞在台階之上,不過皮特只是微微搖頭,便站起身來。
但是,西澤爾如猿臂一般的胳膊已然探了過來,死死的卡住皮特的脖子,用力得巧,竟使皮特動彈不得,幾番掙扎,都被壓住。
「西澤爾,殺了他。」西門大叫道。
「你敢。」屈濤完全躲在西門身後,餘光看到西澤爾突然動手,卡住皮特脖子,心裡大驚,不由自主的探出了半個身位,並用煙盒槍頂了頂西門。
卡嚓噗
接連的聲音響起,卡嚓,自然是西澤爾卡住皮特脖子,生生折斷髮出的骨骼斷裂聲音。
而噗的一聲。
屈濤愕然的看著胸**發出的一抹血花,剎那之間,掃了一眼脖子九十度扭曲著,一臉憤怒的皮特,猛然之間,只覺腹部傳來一道巨力,下意識的低頭一掃,卻是西門抓住機會,乾脆的一個肘擊,頂在了自己腹部。
翻江倒海一般的疼痛傳來,加上心臟好似被什麼狠狠揪住的心悸感,令屈濤有一瞬間的恍惚。
不過,屈濤還是迅速的反應過來,剎那之間,爆發出異乎尋常的速度和敏捷,雙手一抱,抱住了就要閃身跳開的西門,一個翻身,滾入了中廳。
連串的槍聲響起,伴隨著的是金屬撞擊的鏗鏗聲。
屈濤用餘光掃了一眼大門之外,待看到商務車發動,頂著密雨般的子彈,迅速離去,消失在
路口,不知怎的,鬆了一口氣,突然而來的力氣,也潮水般的退去。
「殺了他,殺了他」
西門尖叫著推開屈濤,站了起來,氣的大跳不已。
彭
又一聲槍響,擦著暴跳如雷的西門的身體,沒入屈濤的腹部,激射開一抹鮮艷的血花。
劇烈的疼痛如一針強心劑,刺激到了屈濤,令他猛吐一口氣,清醒了過來。
看到西澤爾如野獸般的撲來,還有西門那暴跳的身影,屈濤嘴角含笑,下意識的抬起手中的煙盒槍,就要扣下扳機。
彭彭彭
虛幻之際,屈濤扣動扳機,精巧的煙盒槍傳來巨大的反震力,三顆子彈,追星趕月一般的沒入了眼前那道模糊的身影。
早知道就練練槍法了。
屈濤手臂垂下,微微晃動腦袋,盯著被西澤爾推開,摔倒在地,躲過三顆奪命子彈的西門,嘴角露出了一抹酸苦的笑容。
「你這混蛋,該死,我要殺了你,殺了你」想到只差一點點,自己就要葬身於屈濤的子彈之下,西門更是氣的大罵不止,上前,一記擺拳,狠狠的打在屈濤的臉上。
臉部的重擊令屈濤意識有些清醒,見西門的手下圍了上來,槍口齊刷刷的對準自己,突地平靜的說道:「西門。」
「幹什麼,你這個混蛋,我當你是朋友,你竟然要殺我,你該死。」西門氣的不輕,不過危機解除,見屈濤沒有還手之力,也住了手,只是大罵不止。
「朋友?」屈濤苦笑一聲,迎著西門陰冷如刀的目光,道:「我知道,你不會放過我,不過,臨死之前,我作為你的朋友,你能不能答應我一個請求。」
「請求?」西門深吸一口氣,如毒蛇盯著獵物一般的盯著屈濤,道:「你又要耍什麼花樣,我告訴你,今天,我一定要殺了你。」
「反正你都要殺了我,那何必急於這一時,給我點時間,打個電話,安排一下後事如何,這是我們中國人的傳統,我想你也清楚吧。」屈濤淡淡的笑著,艱難的撐起身體,靠在牆上。
「搜搜他。」西門沒有直接回答,點點頭,示意身旁的安德魯去搜屈濤的身。
安德魯上前,粗暴的搜遍屈濤的身體,重點翻看了一下那把要命的煙盒槍,發現子彈打空,便扔在了一旁。
「喏,我說了,我們是朋友,用你們中國人的話說,你對我不仁,我不能對你不義,在殺你之前,我讓你打這個電話。」西門冷冷笑著,接過安德魯搜來的電話,扔還給了屈濤。
「你懂的還真多。」屈濤搖頭苦笑,卻也不多說,拿起電話,猶豫一番,撥通了一個號碼。
電話接通,沒有人說話,只聞低沉的呼吸聲。
「編號0404,向您報道。」屈濤收起笑容,
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
電話那頭依舊沉默,只是呼吸沉重和急促了許多。
許久,聲音傳來:「要我幫你做什麼。」
「沒什麼事,就是想您了,一想到以後就見不到您了,心裡這總是有些捨不得。」屈濤淡淡一笑,用調侃的語氣說道。
不過,電話那頭卻沒有笑,只是呼吸有些紊亂,許久,才慢慢問道:「沒了?」
「沒了。」屈濤淡淡笑著。
又是巨大的沉默,不過,很快,電話那頭的就有了回應,呼吸消失,好似屏住了呼吸說話一樣。
「感謝你為國家所做的一切。」
話音一落,電話掛斷,決然而乾脆。
不過屈濤的笑容卻沒有任何的變化,一句話流過心田。
謝謝
屈濤微微搖頭,揉了揉有些迷糊的眼睛,翻出一個電話號碼,猶豫一番,顫抖著輸入幾行字,似急卻緩,待輸完,努力的睜大眼睛,想再看一遍。可是,罩上了一層霧氣的雙眼卻看不清楚,苦笑一聲,摸索著按下了發送鍵。
「西門,借個火。」
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把手機摔碎在地上,屈濤摸索到被安德魯扔在一旁的煙盒,摳出了那凹槽中,唯一的一根香煙,塞進了嘴唇裡。
「哼,我給你這個火。」西門猙獰的笑著,表情可怕而陰狠,搶過安德魯手裡的手槍,逕直走到屈濤面前,沒有一絲的猶豫,扣下了扳機。
屈大頭,該死的屈大頭
清脆悅耳的聲音傳來,驚醒了沿著白堤緩緩而行的秦筱,下意識的摸出了手機。
熟悉至極的號碼,還有那專屬的定制短信鈴聲。
但秦筱卻沒有任何的驚喜,臉上閃過深深的黯然和決斷,探出手指,就要按下刪除鍵。
可是,不知怎的,在將要按下刪除鍵的瞬間,有一種穿破一切的心悸感,令秦筱停了下來,手指輕輕的劃過手機鍵盤,打開了短信。
「丫頭,屈大頭走了,這一回,是真的走了。可是,不知怎的,總感覺有些不捨啊。別說我矯情,你家屈大頭,也是人生肉長的,雖然在你小虎牙的眼裡,是個無敵的存在,不過,人總是會累的,一旦累了,就慢了,就會想的多,就會長大。」
「你說你恨我,我也恨我自己,恨我沒有好好的珍惜你,恨我忽略了你,恨我是個大傻瓜,總想著,當我回過身來,你還會站在那裡,笑呵呵的喊我屈大頭。」
「嗯,楊天這小子不錯,有潛質,可以好好的發展發展,我嘛,臨走之前,也再幫幫你,給你創造個機會,省得你背地裡說我屈大頭不地道。」
「楊天那公司,我用老婆本兒買了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就記在你的名下,你呢,可別一時扛不住這小子的
10/11
糖衣炮彈,給忘了,該要咱就要,算是屈大頭給你提前置辦的嫁妝。」
「嗯,最後還有一句,雖然肉麻,不過不說心裡總是捨不得,走的不利落。」
「不管到什麼時候,我呢,還是你小虎牙的屈大頭。」
「呃,對了,楊天那小子要是敢欺負你,可別客氣,加上我的,狠狠的教訓他。」
「該說的都說完了,屈大頭也不煩小丫頭了,這就走了。」
1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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