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涼的液體,伴隨著一瞬間的窒息感,令馮雲的意識一清,掙扎的動彈了一下身體,卻發現全身如拿鐵鏈鎖了一般,掙扎之下,只讓身體張成了弓形,根本沒法掙開。
與此同時,令馮雲感到心悸的卻是那痛徹心扉的疼痛,渾身上下的骨頭好似拿小鋼錘,一寸寸敲斷了一般,每挪動一下,都能感覺到肌肉包裹下的骨頭發出卡吧吧的脆響。
受到疼痛的刺激,馮雲眼前逐漸有了影像,影影綽綽的掛鉤,隨風搖曳,隱約發出叮噹的鏗鏗響聲,還有那密佈,爬滿牆角房梁的蜘蛛網,都在告訴馮雲,自己還沒有脫離困境。
彭
一擊重拳,馮雲只感覺胃裡翻江倒海一般,想吐,卻空空的,只能吐出一股股酸腐的胃氣,弄得鼻酸眼花。
「說,屈濤在哪裡。」生硬的中文聲音傳入耳朵,令馮雲身體不可抑止的顫抖一下,每一次聽到這個聲音,都代表著,自己又會遭受一輪毒打。
下意識的搖頭,馮雲意識不清,只是身體潛意識的做出回應,不想再遭受這種折磨,他終究只是一個普通人,多年求學研究生涯,身體早就孱弱,別說是這種毒打,磕磕碰碰的都要在床上躺上幾天,大補一次元氣。
這種殘酷的毒打,令馮雲覺得,自己隨時可能雙眼一閉,就這麼死去。
不過,在心裡,馮雲卻還有一股求生的強烈意志,誰人想死,尤其是這種不明不白的死去,更不是馮雲想看到的。
馮雲實在想不出,這些人到底是誰,他只隱約記得,當自己推開屈濤家的房門,看到清涼的光芒之後,便眼前一黑,再也沒了意識,待醒來,便是接受著這種一輪接著一輪的毒打。
「隊長,這傢伙又昏過去了。」頭低低垂下,馮雲隱約聽到一個聲音再說話,是英文,這才令馮雲想起,對方,似乎都是外國人,有五個還不知是六個,各個長相都很是彪悍,那肌肉,壯的真就像一頭牛,一拳頭下來,令馮雲覺得,幾乎能把石頭給砸碎了。
「弄醒。」一個穿著軍綠色圓領衫,大頭軍靴的外國大漢從廠房的工作台站起身來,一個跨步就來到馮雲身旁,手裡的軍用匕首一轉,用匕首柄挑起馮雲的頭,看到馮雲雙眼似睜未睜,撇撇嘴,安排道。
奧格是個精瘦的外國人,目視一米八的身高,一頭卷髮,絡腮鬍子,宛若金毛獅王一般,操起一旁的水桶,一桶涼水從馮雲頭頂淋下。
嘶
四月的天,天氣也不算冷,但馮雲卻覺得,這灌頂的涼水幾乎把身體給凍住,狠狠的打了一個激靈,身體因為抽搐而有些不聽使喚,僵硬的抬起頭,迷濛的瞥了一眼面前影影綽綽的高大人影,馮雲還是從喉間發出一聲孱弱的聲音。
「我不知道。」說完,馮雲頭一垂,再次暈了過去,若非被兩個大漢抓著,早就癱倒在地。
「隊長,讓我來吧,奧格的手段太溫和了,就跟女人一樣。」這時,旁近,坐在廠房的工作台上,把玩著一柄銀白精緻微星手槍的外國人開了口。
這人身材不高,背也微微拱起,似乎有些駝背,不過那狂野散發的頭髮,身上隨處可見的傷疤,冰寒如毒蛇般的目光,無時無刻的都在告訴別人,我不好惹。
「你說什麼,凱奇,你想死嗎。」奧格一聽這人罵自己像女人,氣的不輕,尤其是聽到抓住馮雲的兩人嘿嘿偷笑,更是氣惱的唰的從腿上抽出一把雪亮匕首,鋒刃指向了凱奇。
不過凱奇的動作明顯的要比奧格迅速許多,前一刻還坐在工作台上,下一刻,就出現在了奧格面前,銀白色的手槍已然頂上了奧格的下顎,笑瞇瞇的,眼角流轉著實質般的殺氣。
「凱奇,你來吧,抓緊時間,我聽說,西門大人那邊,已經得手了。」把玩匕首,坐在一旁的隊長海德笑著開了口。
奧格冷哼一聲,收回了已經頂在凱奇腰間的匕首,轉頭坐在了工作台上,從另一名瘦弱,宛若一個黑皮猴子的亞洲人的手中接過一瓶飲料,灌了起來,只是眼角餘光還在不斷的看凱奇,似乎想看看,凱奇到底怎麼從這個中國人的口中得到目標的信息。
凱奇嘿嘿笑著,在馮雲面前踱了兩步,蹲下身來,拍了拍馮雲的臉頰,見馮雲呻吟了一聲,才陰測測的說道:「中國人,我知道你還沒有死,不過,你別急,很快,恐怕你就會求著我殺了你。嗯,讓我想想,該怎麼做,剮腳掌,還是挑指甲,哦,對了,還是挑指甲吧,我還記得上一次在贊比亞,把一個黑佬的指甲挑開,那傢伙可是足足撐到我挑他的腳趾甲才死去,你呢,可別讓我失望,最好讓我把你的指甲全部挑掉,然後我們才可以好好的玩,嘶嘶,我最喜歡指甲蓋挑開的那一瞬間的聲音了。」
陰測測的聲音傳入馮雲的耳中,迷糊之際,只覺得前所未有的寒氣從心底冒出,心中尖叫著想掙扎,想反抗,但身體卻不聽使喚,怎麼也使不出力氣來,眼見凱奇強行抓住自己的手,掰到自己眼前,從腰間摸出一把匕首,鋒利的刀刃反射著刺目的寒光,令身體都痙攣起來。
「我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你放過我吧。」馮雲尖叫著,但聲音依舊是那麼的孱弱,只令凱奇發出一聲高過一聲的瘋狂笑聲。
「別急,只要你不亂動,是不會痛的,而且,我會很迅速的,只會令你感覺被蟲子咬了一口一樣,很快的,很快的。」凱奇小聲的撫慰著,匕首微微一轉,已然刺向了馮雲的食指指甲縫。
不
馮雲瘋狂的掙扎起來,但是那麼的無力,只覺得被凱奇抓住的手根本動彈不了,眼眸深處,那匕首緩緩的接近了手指,聽著身旁幾人的放肆笑聲,馮雲只覺得從未有這麼的懼怕過,好似身處煉獄之中,被惡魔纏身折磨,有一種強烈的不真實的感覺。
不過,那逐漸接近手指,似乎已經刺進指甲縫的鋒利匕首,卻在告訴馮雲,這一切都是真的。
不
馮雲眼睛瞪到最大,眼眶隱隱有些血痕,眼眸收縮到了極致,但依舊無法阻止,那鋒利匕首的寒光射入心底。
噗
就在馮雲感覺,手指甲將要挑開,感受到鑽心刺痛的瞬間,猛然之間,面前的凱奇,那碩大的,掛著陰冷笑容的頭顱,卻在一瞬間,爆了開來。
那種紅白亂濺,因為巨大衝擊而爆開的景象深深的映入馮雲的心底,宛如身處噩夢之中,魂飛魄散,好似身體已經不屬於自己了一般。
而隨著這聲彭的爆響,似笑非笑的海德,奧格,還有抓住馮雲的二人,都在一瞬間的錯愕之後,猛然的縮身,向著記憶中的隱蔽之處閃了過去,速度之快,令人咋舌,顯出驚人的軍事素質。
彭
又是一聲巨響,馮雲眼睛睜得巨大,透過面前定定立著,頭顱空空如也,噴血不止的身體之後,毒打自己的奧格,小腿炸開一團血霧,前衝的身體與小腿生生分裂開來,拖拉著筋肉血骨,一頭栽倒在地上。
「查理,彼得,掩護,查差,把奧格拖回來。」海德躲在工作台之後,大聲的下著指令。
話說著,海德已然掏出手槍,猛的起身,瞬息之間,鎖定了一道從牆頭躍下的身影,扣動扳機,子彈準確的沒入對方的眉心,然後彎身縮了回去,躲過數發幾乎擦著頭皮而過的子彈。
砰砰的槍聲響成了一串,但馮雲還是愕然的癱坐著,滿臉驚恐的盯著面前的凱奇,似乎沒有在意耳旁子彈穿過空氣發出的尖銳聲音。
彼得,查理,隱藏在數個木箱之後,左右規避,開槍還擊,槍法如神,但對方的槍法也是驚人,六七個人躍下牆頭之後,瞬間尋找廠房空地中的掩體,速度之快,就戰鬥素質而言,也不弱於海德六人。
一瞬間的安靜,各人均是槍法如神,掩藏在掩體之後,也不敢冒進,就這麼僵持了下來。
海德掃了一眼彼得查理,發覺查理一切安好,但彼得肩頭卻出現一個血洞,咕咕的冒著鮮血。而奧格,被查差拖到工作台之後,咬牙呻吟,小腿完全斷裂,傷口觸目驚心。至於那查差,也如只山貓一般,貓腰躲在一排木櫃之後,嘴裡咬著一柄匕首,手中子彈打光的手槍還冒著裊裊的硝煙。
「你們是誰。」海德躲在工作台之後,大聲
的喊道。
一梭子彈回應了海德,令他苦惱的揮舞了一下拳頭,向查理和彼得使了幾個眼色,向廠房的裡間指了指,示意撤退。
查理會意,示意彼得開槍掩護,在彼得側身跳出,開槍掩護的瞬間,猛然一個躥躍,團身向內閃避而去。
不過,在海德的注視之下,團身閃避,僅僅暴露出身體半秒鐘都不到的查理,卻隨著一聲強勁沉悶的槍聲,胸前直接爆開了一團血霧,一翻身,蹬了蹬腿,死了個透徹。
「FUCK」海德破口大罵,也深知對方有狙擊手,槍法如神,自己已然完全落在了下風。
就在這時,一旁的查差突然向海德接連打了幾個手勢,令海德一怔,透過工作台的縫隙,向外一看,只見從廢棄工廠的側門,緩緩走進一人,剪裁得體的著裝,標誌性的溫和笑容,昂首而來,似乎渾然不在意這裡正在有一場槍戰一般。
目標
海德激動之下,身體一動,就要抬槍射擊,不過幾乎擦著腦皮飛過的子彈,卻令他知道,這人為何有這般自信,能在這個時候,閒庭散步一般的走進廠房。
大口的喘了一口氣,海德向查差和彼得打了個手勢,示意尋找機會,隨時擊殺,便沉寂了下去,透過縫隙,監視著目標的一舉一動。
屈濤邁步走到愣愣挺著上身的馮雲身旁,看著馮雲那混合著水,嗒嗒滴下的血水,被毒打,幾乎看不清本來面貌的臉孔,笑容也早就收斂,眉頭微微皺起,探下身來,就要攙扶起馮雲。
不過屈濤手才觸碰到馮雲,馮雲便抽搐般的打了一個激靈,猛的轉頭,不自然睜開的眼睛盯著面前之人。
足足半晌,馮雲愣愣的盯著屈濤半晌,突地用沙啞低沉的聲音問道:「這一切,楊天的事情,病毒的事情,是不是都跟你有關。」
這一刻,不知是因為受到莫大的刺激,還是突然看到了屈濤,馮雲竟然清醒了,看著這張熟悉的老同學的臉孔,只覺得是如此的陌生。
屈濤默然,迎著馮雲的目光,緩緩的點點頭,道:「不錯,這一切,跟我都有關聯,你遭遇這樣的事情,也是我的錯。」
「你承認了?」馮雲吃吃反問,待屈濤點頭確認,猛然之間,身體裡不知怎的就來了一股力氣,一把抓住屈濤的衣領。
「那你該死」馮雲嘶啞的大吼著,利用那突然爆發的力氣,抓住屈濤,轉身向廠房裡推去,力道之大,沿途竟然撞翻兩張工作台。
該死
馮雲的餘音還在廠房裡迴盪,卻猛然發現,屈濤的胸**射出一股血花,身體更是在一瞬間沒了力氣,軟了下來,帶著自己,摔倒在地上。
彭彭彭
接連的槍聲響成了一串,兩人摔倒,露出了海德站起持槍的
身體,迎接他的,是連成了串的子彈。
不過,海德神色之間卻沒有半點兒的驚懼,反而出現一抹滿意的笑容,低頭掃了一眼胸前十幾個血洞,身體一軟,直接倒在了地上。
「隊長」
彼得大吼一聲,刷的從掩體之後衝出,還未衝出一步,一枚子彈,已然如利劍一般,剖開了他的頭顱,炸開大團的血霧。
唰唰
最後一聲槍響葬送了查差的性命之後,數個黑色大漢齊刷刷的出現在了屈濤面前,一個頭戴耳麥的外國大漢,上前一步,抓起壓在屈濤身上的馮雲,甩手扔在一旁,才蹲下身來,大喝一聲:「醫生。」
一個小個子匆匆的跑進,翻開醫藥箱,剛要動手給屈濤止血,屈濤卻猛然之間大出一口氣,清醒了過來,接連咳出了幾點血沫。
「該死。」扔開馮雲的外國大漢看著屈濤肩頭的血洞,大罵一聲,刷的摸出手槍,走到撞在工作台旁,力竭而暈倒的馮雲身旁,就要開槍。
「皮特,住手。」屈濤嘴角血沫直冒,探手摸了摸傷口,發覺在左肩窩,離心臟似乎也沒多遠,微微苦笑,抓住一旁小個子的胳膊,道:「小約翰尼,扶我起來。」
約翰尼點點頭,一邊拿著紗布摀住血口,一邊向圍著的數人搖搖頭,示意沒事,才小心翼翼的扶起了屈濤。
「皮特,找兩個人,送他去醫院,暗中保護他,千萬不能讓他再出事了。」屈濤掃了一眼暈厥的馮雲,露出了一絲若有若無的苦笑。
皮特氣惱的點點頭,揮手示意兩個手下抬走馮雲,才對屈濤道:「屈,我送你去醫院吧,不是我信不過小約翰尼的醫術,只是我們來的匆忙,裝備都沒有帶來,你這種槍傷,要是沒有處置好,會引發很嚴重的感染。」
「沒關係。」屈濤笑著搖搖頭,抹掉嘴角的血液,道:「你不相信小約翰尼的醫術,我相信。」
說著,屈濤挪動了一下腳,道:「走,皮特,我們去杭州。」。
更多到,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