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渾噩噩的上了一天課,楊天古怪的背上書包,順著人流,默默的向校門口走去。
「楊天,出去玩唄,這麼早回家幹嘛。」陳佳追上楊天,一臉壞笑的說道,見楊天茫然的轉頭看向自己,低聲道:「我發現一個黑網吧,就十來台機子,藏在小區裡,誰也找不到,價錢也便宜,一小時才一塊錢,去不去。」
網吧!
楊天怔了一下,停下了腳步,記憶一恍惚,面前瞬間浮現出液晶屏幕上蝸牛爬山的圖像來,狠狠的打了一個激靈。
「怎麼,你不想去,你上回還抱怨朝陽街的那家網吧太顯眼,會被你老爸逮到嗎?」楊天的反應被陳佳看在眼裡,反問道。
楊天回過神來,沉吟一下,擠出一絲笑容,張張嘴巴,試著輕啊了一聲,感覺說話正常,才道:「我還要複習,就不去了。」
上網吧楊天不抗拒,不覺得這是一個臨考的高三學生不應該幹的事情,他真正抗拒的是上網就要面對計算機,這個讓他又愛又恨的東西,自從發覺小牛有可能會殺死自己達到進化完全的事情之後,他就發誓,終生不再碰計算機。
「開玩笑呢吧你。」陳佳哈笑了出來,不敢相信這話會從楊天嘴中說出來,不過見楊天神色淡然的笑笑走開,愣了一下,趕忙追上去,勾住楊天的脖子,道:「是不是沒錢了,沒錢了我請客,怕什麼,有我的,還能少了你的不成。」
「真不去?」陳佳掰著楊天脖子,見楊天不為所動,奇怪反問道。
楊天點點頭,這個時候,讓他去地下黑網吧,煙熏火燎的陪一個小高中生打遊戲,想想就覺得恐怖,尤其是楊天的記憶裡,前一刻自己才被小牛殺死,那被計算機智能程序殺死的陰影還盤旋在心頭,揮之不去。
「哥!」
就在這時,旁近傳來一個聲音,卻沒引起楊天的注意,悶頭繼續趕路,但陳佳卻住了腳,見楊天不理不會的往前走,愣了一下,趕忙拉住楊天,一臉怪色的道:「你妹妹喊你呢,走什麼啊。」
妹妹?
楊天恍惚一下,面前浮現出一張面孔,甜美而可愛,俏皮搞怪的帶著老花眼鏡,雙手拖著腮幫,坐在桌子的一角,嘿嘿的衝自己傻笑。
「我草了,又是劉軍這個臭小子。」這時,陳佳突然喊了出來,把楊天從回憶中拉回,偏頭一看,發現陳佳已然向林蔭道的一角跑去。
順著陳佳跑去的方向看去,楊天就看到幾排大楊樹下的小道旁,兩個流里流氣的男生正圍著一個高挑的女生,拉扯著女生手中的米奇書包。
這是?
那女生靠著樹幹,緊緊的抓住書包的背帶,撩起的長髮露出半張焦急的面孔,令看到的楊天腦子一疼,陡然從諸多記憶碎片之中,尋找到了有關這個女孩的記憶。
楊萱。
還真是自己的妹妹,楊天愣了一下,不過這個叫做楊萱的妹妹並不是身為計算機專家的楊天的妹妹,而是這個身上不知發生了什麼詭異事情的高三學生楊天的妹妹,同一所高中,高一的學生。
這麼想著,楊天腳下卻不由自主的邁開了,雖然這個女孩很陌生,但記憶之中,那零星的碎片卻傳遞出一種信號,告訴他的大腦,這是一個對他很重要的人。
「劉軍,你放開楊萱。」陳佳衝上前去,探手就要推開當先的一個高大少年。
那少年高高大大,有著不符合高中生體態的身高,目視足有一米八,加之吃的壯實,往只勉強過了一米七的陳佳面前一站,就好似老鷹面對小雞一般,使得陳佳這一推,根本沒有產生任何效果。
劉軍生的高大壯實,五官很自然的堆在了一起,令人覺得這當是黑幫電影裡,滿臉橫肉的標準形象,見陳佳衝了上來,也不鬆開楊萱的書包,只是咧嘴沖陳佳哼哼一下,流里流氣的說道:「呦,這不是愛管閒事的陳佳嗎?怎麼,又想不開,想挨頓揍。」說著,揮舞了一下拳頭,還挑眉沖身旁的小跟班得意的笑笑。
陳佳一臉怒色,推了一把劉軍,但也沒個效果,被劉軍乾淨利落的甩開,又聽劉軍來了這麼一句,滿臉怒色一僵,眼中不由自主的閃過一絲驚懼。
而這個時候,楊天已然跑了上來,但跑近了,又頓住,面上閃過迷茫,眉頭一下子皺了起來,似乎想不明白,為何自己要跑上來,那少女的面容映在眼裡,怎麼也不能與記憶中那俏皮可愛的臉孔聯繫在一起。
「哥。」楊萱低呼一聲,連忙鬆開書包背帶,小跑著躲在楊天身後,緊緊的抓住楊天的書包,才長出一口氣,從楊天身後露出半個頭,沖劉軍喊道:「劉軍,我哥來了,你把書包還給我,我不跟你計較。」
劉軍提著書包,得意的向同伴亮亮,啜了聲口哨,才沖楊萱做了個鬼臉,嘿嘿笑道:「那可不行,我都說了,要借你作業抄抄,還沒看呢,怎麼還你。」
「那你不會明天早上再抄啊,再說,我還有一題沒寫呢。」楊萱嘟著嘴,反駁道。
而這個時候,楊天終於感到身後有一人的存在,微微偏過頭,就看見一張似是熟悉的臉孔,小巧玲瓏的面孔,修長的脖頸,與高挑的身材相得益彰,顯出勃勃的青春活力,一頭烏黑的垂肩長髮,在額角留出一縷劉海,配上同樣精緻的五官,卻是一個天生的美人胚子。
不過漂亮歸漂亮,但卻無法與楊天記憶中的面孔聯繫在一起,令他心頭產生一種強烈的荒誕感,陌生感,大腿不由自主的想抬起,轉身走開。
「行了,快點兒,把書包交出來,該上哪兒晃蕩就上哪兒去,別在這兒丟人現眼。」這時,陳佳感到在楊萱面前落了面子,強硬的喊了一句,挺直了腰板兒,上前就要取回書包。
不過陳佳這一抓卻抓了空,劉軍甩過書包,扔給同伴,上前一步,看著低了足足半頭又乾瘦乾瘦的陳佳,彪悍的一笑,甩手就推了一把陳佳,道:「怎麼說話呢,找打是吧。」
「你···」陳佳氣的發抖,不過看著面前好似一堵牆般的劉軍,暗中吞了一口唾沫,話卻怎麼也不敢說不下去了。
而這時,楊天也終於反應過來面前還有劉軍這號人物在,抬頭掃了一眼劉軍,好好回憶一番才想起,這劉軍是高一的學生,跟楊萱一個班,人高馬大的,天生就有做壞人的潛質,加之成績差,走後門進的一中,也就一壞到底,平日裡欺負欺負同校學生,算是一中有名的害群之馬。
不過想起歸想起,卻沒令楊天產生任何多餘的想法,在他看來,這種事情太過常見了,就像青春期,這群學習差,精力旺盛,又長了一副好身板的年輕小子,不逞逞兇威,欺凌一下旁人,在學校裡,似乎也找不到其他的事情做。
這麼想著,楊天輕歎一口氣,想轉身離去卻又覺得不應該,沉吟一下,輕聲道:「好了,把書包交出來,快點回家去吧,別讓你父母等急了。」
楊天突然開口,語氣如此的淡定,還是用一種大人說教小孩的語氣,倒是令劉軍怔了一下,古怪的看著楊天,似乎想弄明白,這話是從楊天嘴裡說出來,還是從一個過路老師的嘴裡說出來的。
就連陳佳,甚至躲在楊天背後的楊萱,似乎也沒有想到楊天會說出這種話來,楊萱眨巴眨巴眼睛,探手摸了摸楊天的頭,才自語道:「沒發燒啊。」
楊天汗顏,也察覺到幾人看自己目光的古怪,乾咳一聲,才陡然發覺自己的身份,不是那個將近不惑之年的成年人,而是一個不知深淺,做事全由感情的高中生。
「楊天,你上網上傻了吧,敢這麼說我,你以為你是誰啊,教導主任?我爸?真是笑死我了,還說快點兒回家去吧,別讓你父母等急了,哈哈。」劉軍反應過來,學著楊天口氣說著,哈哈笑了出來。
劉軍笑,楊天卻沉默著,記憶一飄,似乎感覺到了什麼,似乎,按照現在自己的身份,又是在受到欺負的妹妹面前,應該···
「劉軍,你給我站住,把書包交出來,不然就給我小心點兒。」楊天突然上前,突兀卻又很自然的說道,說完,不知怎的,突然感到滿身心的爽快,那是一種感覺,令他覺得,自己年輕了,不再是個理性的成年人,就是一個爭強好勝,不管事情對錯,場面上都不願落了面子的愣頭小子。
不過,效果再次出乎楊天的意料,劉軍再次愣住,陳佳也是一臉古怪的看著自己,而楊萱,再次摸上自己的額頭,很確定的說道:「哥,你真的發燒了。」
但這個時候,不管楊天又說出什麼與原本的楊天不符合的話,劉軍已然換上了一副兇惡的面孔,上前一步,惡狠狠的道:「行啊,兩天沒見,膽子見長啊,敢這麼跟我說話,看來你真是皮癢了,又想挨揍了,徐超,別攔著我,我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訓一下這傢伙,敢這麼跟我說話,真是找死。」
「你幹嘛,你才高一,就敢這麼跟我們說話,老師怎麼教的你,沒告訴你要尊敬學長嗎?」劉軍這一上前,陳佳連忙喊了一句,但底氣不足,話說出來也不對味,反而有些投降討饒的嫌疑,令劉軍更是哈哈大笑起來。
「尊敬?」劉軍嘿嘿笑著,笑容怎麼看怎麼凶悍,道:「我現在就好好尊敬尊敬你們。」
「劉軍,你別過來,我告訴你,你要敢動我哥一根手指頭,我明天就告訴班主任,讓他記你過,讓你請家長,還有,以後我作業再也不讓你抄了。」見劉軍氣勢洶洶的走來,捲著袖子,似乎真要胖揍楊天一頓,躲在楊天身後的楊萱也著急了,一邊無力的威嚇著劉軍,一邊在背後拉著楊天,讓他趕緊跑,上個星期,就為了一些小事,楊天跟劉軍幹了一架,鬧了個滿頭包,回家之後被老爸狠狠的批了一頓。
陳佳的話不好使,但楊萱的話卻好使,劉軍聽了,頓了一下,剛想大度的放過楊天,不過抬頭一看,發現楊天淡然自若的站在原地,也沒什麼表情,目光茫然,似乎無視了自己一般,心頭不知怎的就來了火氣,悶頭上前,胳膊一抬,一拳就揮了過來。
一拳揮來,黑影一晃,楊天就聽到耳旁驚呼一聲,意識一恍惚,好似又回到了匡提科的地下基地中,電光閃耀,晃的大腦一片空白,身子卻不由自主的動了,雙臂一抬,很自然的捕捉到了揮來的拳頭,手掌一壓一提,進步上身,腳下一錯,格住劉軍的腳踝,雙臂一發力,很自然的使了一個進身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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