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李泰帶著紫桐,李霓和魑魅,從蘇州出發,直奔京城。幾人帶著行裝,騎著駿馬,一清早就出發了。
深秋的天氣,風和日麗,太陽已經沒那麼毒辣了。幾人縱馬馳騁在鄉間小路上,李泰和紫桐都故意拋開憂傷。一路上只見青青的麥苗和草地,清凌凌的河水,淡墨的遠峰,真是人在畫中行。幾人說說笑笑,談談詩,唱唱歌,把紅塵的喧囂遠遠的拋在了馬後。
紫桐感概道:「如果什麼時候,可以拋開富貴榮華,拋開世事人情,在這鄉間,種幾畝薄地,種些花草,再喂些雞鴨,和有情人相守,淡淡的相攜到老,那該多好啊。」
李霓知道紫桐的心思,點頭道:「你放心,你們會有這樣一天的。」
李泰笑道:「你們都這麼好的學問,不致力於效命朝廷,不想做經世濟國的大事嗎?」
紫桐微微一笑:「功名富貴於我如浮雲。這些東西,都是虛幻的。古來將相今何在?不見當年秦始皇。歷史是野心家的傑作,文人從來都只是這成敗裡的犧牲品。倒不如自在的活著,珍惜這世間難得的緣分和真情,享受自然和人生,這才是最有意義的事情。你那天不是說,縱萬里江山,不如一紅顏相伴嗎?」
李泰也不反駁,只是繼續笑道:「大丈夫立世,當為國為民,豈可盡日裡都是些小女人的夢想。一方山水,豈可牽絆萬里豪情。功名事業畢竟是男人的追求,我要是這樣想,豈不可惜?」
李霓嘴角揚了揚,打趣李泰道:「魏王爺是江山也要,美人也要。野心大著呢。」
哈哈,紫桐大笑:「他啊?紅塵裡的蠹蟲,富貴公子,風流爺們。」
李泰也哈哈大笑道:「知我者,紫桐也。」
李霓看著李泰嬉皮笑臉,道:「你當我誇你呢。整天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
李泰扮可憐的望著紫桐道:「我的好仙子,我已經坐擁江山美人了,你是叫我想每天去養雞鴨呢,還是想要我天天去吟詩呢?」
「去,什麼王爺,就知道吹牛耍大牌。」紫桐撇著嘴,故做不屑道。
李泰也不見氣,:「我要是有了你啊,就什麼都不想了。」
紫桐懶得理他的告白,提議道:「魏王也難得忙裡偷閒,我們去看看蘇小小的墓地吧。自來女子之中,我最喜歡蘇小小。睥睨世俗,任情任性,我保證魏王一樣按時回京。」
「好啊,我也想去。自來人們對她議論很多,她卻是不守貞節只守美。情深意重,風華絕代,實在是女人中的極品。」李泰應和道。
紫桐揚起鞭子,猛一抽打,馬兒奮起蹄子,朝前飛跑去了。李泰見了,也猛的一夾馬腿,追了上去,李霓和魑魅相視一笑,也追了上去。小路上,留下一串揚起的灰塵。
幾人騎著快馬,日落的時候,就到了西湖邊上。幾人租了條船,向湖中劃去。
這時候湖上船隻不多,兩岸是茂密的楊柳,燕子,黃鶯在柳枝上唱歌跳舞,飛來飛去,湖水青碧,倒影著假山亭閣,紅花綠草。
幾人搖著槳穿過沙堤下弧形的橋洞,直奔西泠橋而去。
大家在西泠橋旁下了船,把船繫在了一棵老楊柳樹上。上了陸地,是一座「慕才亭」,掩映在繁茂的綠樹之中。紫桐撫摸著木柱,只見上面刻著兩行字:「湖山此地曾埋玉,花月其人可鑄金。」
李泰感歎道:「可憐一代才女,英年早逝,19歲就咳血而死。太完美的東西,總是很難長久。這是造物的公平還是殘忍?」
「那還不是你們這些臭男人的無情無義,懦弱無能,否則蘇小小怎麼會死呢?以無情殺人,卻歸之於天命造物,實在是男人的虛偽。」紫桐瞪了他一眼。
李泰無奈的聳聳肩:「仙子,你可不可以不要針對我?還有,太犀利的女人男人不喜歡的。」
「那你不喜歡好了。」李霓任性的偏著腦袋望著李泰。李泰無搖了搖頭,「拿你們女人沒辦法。」
紫桐想起孫思邈,幽幽的吟詠起蘇小小的一句詩:「梅花雖傲骨,怎可敵春寒?」
蘇小小的墓就在離亭不遠的地方,紫桐向墓地走了去,李泰也跟了上來。墓地兩旁栽種了松柏,已經鬱鬱蔥蔥了。
幾人到亭子裡坐下,李霓偏著腦袋問紫桐到:「姐姐,蘇小小是個什麼人?」
「你不瞭解蘇小小的生平嗎?。」紫桐看著李霓,李霓正睜大眼睛望著她點頭。
紫桐看著李霓,一時興起,也是真的欽佩蘇小小這樣的女子,便講起了蘇小小的生平。
蘇小小家先世曾為東晉官,流落到錢塘後靠祖產經營,成了當地較為殷實的商人,她的父母只有她這麼個女兒,十分寵愛,因她長的嬌小,所以叫小小。蘇小小十五歲時,父母謝世,於是變賣家產,帶著乳母賈姨移居到城西的西冷橋畔。她們住在松柏林中的小樓裡,每日靠積蓄生活,盡情享受於山水之間。因她玲瓏秀美,氣韻非常,在她的車後總有許多風流倜儻的少年。沒有父母的管束,蘇小小也樂得和文人雅士們來往,常在她的小樓裡以詩會友,她的門前總是車來車往,蘇小小成了錢塘一帶有名的詩妓。
有一天蘇小小在遊玩之時碰到了一位俊美的公子--阮郁。兩人一見傾心,阮郁到蘇小小家拜訪,受到美人的禮遇,晚上便同榻而眠。蘇小小從此與阮郁形影不離,每日共同遊山玩水。可是阮郁的父親聽說他在錢塘整日與妓混在一起,非常生氣,把他逼回了建業。蘇小小整日企盼,卻不見情人回來,終於病倒了。
幸好她還不是太死心眼的人,一些可心的文雅公子進屋來,陪蘇小小聊天,她漸漸恢復了車馬盈門的往日生活。
在一個晴朗的秋天,在湖濱她見到一位模樣酷似阮郁的人,卻衣著儉樸,神情沮喪,聞訊後才知此人叫鮑仁,因盤纏不夠而無法趕考。她覺得此人氣宇不凡,必能高中,於是主動提出為提供錢物上的幫助。鮑仁感激不盡,滿懷抱負地奔赴考場。
佳人薄命,蘇小小在第二年春天因病而逝。這時鮑仁已金榜題名,出任滑州刺史,赴任時順道經過蘇小小家,卻趕上她的葬禮,鮑仁撫棺大哭,在她墓前立碑曰:錢塘蘇小小之墓。
紫桐看李霓和魑魅還有李泰都聽得認真,繼續說道:「其實蘇小小還有很多小故事的。給你說兩個吧。」紫桐在二十一世紀的時候,雖然是學的醫學,但她家也算是書香門第。她從小就囫圇吞棗的看了很多書。
當時蘇小小的名氣很大。豪華公子、科甲鄉紳慕名而來,絡繹不絕。小小原想以詩會友,交幾個酷愛山水的知己,不想來訪者多是些繡花枕頭爛稻草——衣冠楚楚的蠢才,十有**被她奚落出門。錢塘城內巨富錢萬才數次登門,願以千金娶小小為侍妾,也被小小拒絕。錢萬才失了面子,發狠道:「你有才貌,我有財勢,惹惱了我可要小心!」
賈姨媽勸她:「不妨尋個富貴人家,終身也有了依靠。」
小小道:「人之相知,貴平知心。豈在財貌?!更何況我愛的是西湖山水,假如身入金屋,豈不從此坐井觀天!」
賈姨媽擔心小小母親留下的積蓄用盡,將來生計無著。小小說:「寧以歌妓謀生,身自由,心乾淨,也不願悶死在侯門內。」
賈姨媽歎息道:「姑娘以青樓為淨土,把人情世故倒也看得透徹!」還有一件被人傳誦的事情:
當時的上江觀察使孟浪因公事來到錢塘,身為官員不好登蘇小小之門,於是派人請她來府中,沒想到蘇小小架子很大,催了很多次才到。孟浪決定難為她一下,於是指著庭外一株梅花讓她做詩,蘇小小從容不迫地信口吟出:梅花雖傲骨,怎敢敵春寒?若更分紅白,還須青眼看!這讓孟浪讚佩不已。
紫桐說完,沉默了一下,:「我很喜歡蘇小小,既俗艷,又高雅。身似桃花,心比蘭草,命如柳絮。這大概就是所有心比天高的女人的下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