魑魅直接來到了魏王府。
李霓見魑魅進了魏王府,也不知道他要做什麼,不敢跟進去,遠遠的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
魑魅循著紫桐的氣息,風一般直接來到了她睡覺的房間外面。房門是敞開著的,柔和的光線從門口斜照進房間裡。房間很寬大,中間放著一張大床,紅色的紗幔垂在大床的四周。這是個夏日的黃昏,整個房間四周看不到一個人影,只有偶爾的幾聲蟬鳴在這碩大的空間裡空曠的迴盪著。魑魅見到的,就是坐在大床邊上的一個男人的背影。
隔著整個房間的距離,魑魅都可以感覺到那背影的蕭索與感傷。魑魅原本凌厲的雙眸有了些許的柔和,隱身走近了大床。床上躺著的,正是紫桐。紫桐正對著裡間側睡著,臉色紅紅的,一股醇酒的香氣正從她的呼吸間散發出來。薄薄的錦緞蓋在她的身上,美好曼妙的身材透過錦緞直逼人的心裡。
魑魅不敢再看,轉開了眼光。他現在直視著床邊的這個男人。男人的左手放在紫桐的長長的青絲上,另一隻手隔著錦緞放在紫桐的肩頭,他就這樣左手撫摸著紫桐的頭髮,癡癡的低著頭看著睡覺的紫桐,一動不動,眼神迷離。迷離的眼神透過紫桐,找不到視線的歸宿。彷彿對世間的一切都惘然不顧。又彷彿正在思考著什麼重大的問題。
魑魅對這個男人對紫桐的如此曖昧的姿勢有些惱火,看著床上的紫桐,卻不敢發作,在旁邊站了一陣子,見那男人還是那樣呆坐在那裡,鼻子裡哼了一聲,走到床的另一頭,坐到了床上。
光線漸漸的暗了下去,直到黑暗包圍了整個房間。一絲昏黃的月光慢慢的溶進了房子裡,起風了。涼風從門口和窗戶裡吹進來,吹得滿床的紗幔飛舞,沙沙作響。魑魅終於見那個男人站起了身子。
男人站起了身子,卻並沒有離開。穿過黑暗,魑魅見到那男人望著紫桐的溢滿柔情的眼神。那眼神,竟讓魑魅的心跳也停了半拍。那眼神裡有纏綿,更有著如壯士斷腕的決然。那眼神,不由得讓魑魅想起了那句:風瀟瀟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
那男子對著紫桐的臉俯下身來,緩緩的低下頭,在紫桐的額頭上親了一下,馬上轉過身子,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房間裡,只剩下了握著拳頭的魑魅。醉酒的紫桐還在沉睡著,神荼神劍靜靜的躺在床頭,只有劍尖的那一點紅色,閃爍著復明復暗的光輝。
魑魅下了床,走到床頭拿起了神荼神劍。神劍在他的手裡,紅色的光芒迅速的熾亮了起來,魑魅只感到手裡火辣辣的疼痛,一種窒息般的難受從全身蔓延了開來。
魑魅趕緊把神荼放回了床頭。眼睛盯著那馬上又恢復了平靜地神荼。忿恨不已。卻又無可奈何。又爬回床上。乾脆睡在了紫桐身邊。閉著眼睛開始享受身邊地人兒那熏人欲醉地。如春日桃花般清新地體香。
李霓在外面一直等到深夜都沒有見魑魅出來。
魏王府明亮地燈火已經暗了下去。只留下幾盞氣死風燈在廊道裡搖晃著。李霓雖然生氣魑魅不聽她使喚。心裡還是擔心他地安危。繞到魏府地後門。從圍牆上翻了進去。藉著模糊地月光。李霓看到自己落在一個湖邊上。湖面寬闊。在這樣地夜晚裡。竟然看不到對岸。只有不遠處地假山後面。似孚有一排房屋地黑影。李霓不辨方向。朝那一排房屋走去。一聲狗吠猛然從她身邊響起。接著許多地狗吠聲從旁邊叫了起來。
李霓嚇了一跳。反射性地拔腿就逃。逃到假山後面。想起自己是隱身了地。那些狗應該看不到自己才是。就停了下來。
這些狗。確是魏府饌養地狼狗。兇猛而機敏。它們雖然看不到李霓地人。卻嗅到了李霓身上地生人氣息。還是一步一步地向李霓站立地地方圍了過來。李霓不知道。這些狗。正是她在魏府偷了那顆珠子以後。魏王特意花了高價買了來護院地。
王府地衛士聽見狗吠。馬上許多地燈籠向這邊湧了過來。亂糟糟地呼叫和腳步聲裡。李霓聽見了刀劍出鞘地聲音。
李霓拍了下腦袋,縱身向離自己最近的房間裡掠去。
寂靜的房間裡,李霓聞到空氣裡有一股淡淡的酒氣,還有有人睡覺發出的平靜的呼吸聲。李霓看到房子中間的大床,心裡一喜,馬上鑽了進去,感覺床上睡著兩個人,右手抬起,就想把床上睡覺的兩個人點了穴道。
還沒等她伸手,身體一僵,自己卻已經被別人制住了,動彈不得。李霓心裡大驚,隨口罵道:「死魑魅,你害死我了。」
「你說什麼?」一個冷冷的聲音在李霓的耳邊響起。
李霓感覺一隻手摸到了自己臉上,然後手順著臉蛋滑了下去,李霓顧不得外面的狼狗,張口就想大呼救命。一隻柔軟的手忽的摀住了她的嘴巴,隨後聽到了一聲淺淺的笑聲:「傻丫頭!」
李霓在黑暗裡使勁的瞪著眼睛,這聲音,怎麼這麼像紫桐姐姐啊,我一定是被狼狗嚇得產生幻覺了。李霓瞪著屋頂,感覺那個冷冷的聲音下了床,出到了門外。
外面噪雜的狼狗的叫聲馬上聽不見了。
紫桐感覺自己很久沒有這麼好好的睡覺了,這麼安穩,這麼安靜。可是外面怎麼突然這麼吵呢?而且越來越吵了。紫桐換個姿勢,張開了眼睛。還沒等她完全清醒過來,一個柔軟的身子嗖的一下鑽進了被子裡,鑽到了她身邊。紫桐本能的伸手制住了那個身子。
聽到那個身子咕隆的罵了一句:「死魑魅,你害死我了。」紫桐聽那語氣,就知道一定是李霓那個寶貝了,只是不知道他們怎麼也到了這裡?當下莞爾一笑,解了李霓的穴道。
透過那點昏黃的月光,李霓終於看清面前的笑臉真的是紫桐了。見自己穴道已解,立刻跳下了床,奇道:「姐姐?你怎麼會在這裡?」
:「這裡?」紫桐看了一下四周,這裡好像就是上次自己在魏王府住的房間吧?「我喝多了,就在這裡了。你怎麼也在這裡?」
李霓撅起嘴巴:「還不是那個討厭的魑魅,他來了這裡,我只好跟來了。」
紫桐看著門外那個被月光拉得老長的單瘦身影,牽著李霓的手,也走了出去。
門外正密密麻麻的圍著許多王府的衛士。前面的空地上,俯臥著十來隻狼狗,正在耷拉著腦袋口吐白沫。魑魅見紫桐出來,轉身站到了她身後。
那些正在嚷嚷著捉拿刺客的王府衛士見從房間出來的,竟是兩位如天仙一般美貌的姑娘,都愣在了那裡,不敢再大聲說話。甚至有些人不由自主的低下了腦袋,不敢向紫桐逼視。
李泰聽了衛士的報告,急急的趕了過來,就是見到了這樣的場面。
衛士見李泰來到,都俯下了身子:「王爺!」
李泰沒看他們,逕直走到了紫桐身邊:「桐兒?把你吵醒了吧!」他身邊的隨處對著滿地的衛士揮了揮手,衛士霎時全部退了下去。
李泰心痛的看著紫桐,看著身邊這個看起來多麼柔弱身影,他多想走上前去,抱著她,緊緊的抱著她,告訴她自己是多麼的喜歡她,愛她,為了她,自己什麼都可以放棄。哪怕,只要能讓他看到她,能讓他接近她,他都是快樂和幸福的。
李泰知道,自己這個小小的願望都是不可能實現的。她不屬於這裡,她不會屬於他。但他會,盡自己的一切力量來保護她,愛惜她,來寵她。就算她什麼都不會知道。
紫桐見李泰久久的盯著自己,那眼裡,竟有濃得化不開的相思和情意。紫桐忍住心裡那慢慢泛開的酸楚,走上前去,對著李泰淺淺一笑:「魏王!」
「嗯?」李泰回過神來,也對著紫桐微微一笑:「仙子受驚了,不會責怪李泰照顧不周吧。」說完拉起紫桐的手,向房間裡走去:「我們好久沒見面了,仙子可是想死了李泰呢!」
李霓見到魏王,心裡發虛,遠遠的站開,沒有跟著他們走進去。魑魅見白天看到的那個人影居然是這凡塵的王子,心裡奇怪,見他對紫桐親暱,心裡不舒服,也沒有跟進去。兩人在旁邊的假山上找了個亭子坐下來。李霓恨恨的瞪了魑魅一眼,沒有說話。魑魅見李霓不理他,乾脆轉過了身子,抬起頭數星星。
紫桐和李泰走進房子,李泰自己動手,點燃了房間裡的兩根蠟燭。搖曳的燭光裡,宿醉才醒的紫桐紅撲撲的臉蛋彷彿吹彈得破,那一雙清麗的丹鳳眼裡,此刻竟也溢滿了柔情與哀愁。
李泰感覺自己心裡如針刺般的難受,一時看呆了。
紫桐見李泰雙眼直勾勾的看著自己,臉上是情不自禁的痛苦與**。忍不住歎了一口氣,轉身到桌子旁坐下。李泰跟著坐了過來。紫桐輕輕的說道:「魏王」
李泰用目光止住了她後面的話:「桐兒,不要說。」
紫桐柔順的點了點頭,李泰坐近她身邊,伸手把紫桐的肩膀摟住,紫桐沒有拒絕,任他摟著。兩人就這樣看著窗外的月光漸漸遠去,晨曦在天邊慢慢散開。
最美好的時光恰好也是最短暫的時光。李泰望向懷裡的人兒:「桐兒,我的心你以後會明白的。」
「我明白。」
「你不明白。」李泰放開紫桐,伸了個懶腰:「謝謝仙子陪李泰度過了這麼美好的一個晚上。」
紫桐不知道此時自己要怎麼回答,便沒有說話,站起來整理好了衣服:「魏王,桐兒現在要離開了。孫真人為了我的事情現在下落不明,我必須回去找他。」
「恩」李泰沒有回頭看她,強忍眼裡的淚水,口裡答應一聲,大步從門裡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