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忽有家丁進來通報說太子殿下來訪。三人頓時面色白心內慌張。
郭宇駱先鎮定下來對兩個老婆道:「你們先退下。」
倪端兒不放心道:「老爺切不可急著領罪且看太子做何反應……」
他揮了揮手:「我自有分寸。」
柳氏和倪端兒躲進了內室郭宇駱欲出去相迎衛清蕭已走了進來。郭宇駱向前行禮衛清蕭扶住:「大將軍不必多禮。」
落座後衛清蕭微笑著問道:「令愛的病症可有好轉?」
郭宇駱趕緊回道:「不過是在外受了點驚嚇已好些了。」
「哦。那就好。」閒閒的抿一口茶。
郭宇駱見他毫不提起昨夜之事心下大安認為情況恐怕就是倪端兒猜測的那樣本是小兒女間的胡鬧無甚大事的。
衛清蕭將茶杯放回桌上站起身來道:「清蕭頗是牽掛呢。不如就進去探望一下如何?」
「這……」郭宇駱心道看來你是打算把戲演到底了老夫奉陪!轉身捧起女兒離家時留下的那封書信奉上「還要跟太子殿下請罪小女知道太子今日要來居然不知好歹的躲出去了。」
衛清蕭眉毛一揚接過那張塗得狗爬一般的紙看了一眼眼睛立刻瞇了起來低聲念道:「親愛的父母大人:未婚男女婚前見面實在是有違倫……(是倫嗎?)倫理綱常有失體……(是體嗎?)體統女兒出去避一避很快回來勿念我愛你們……糖兒上。」
一邊念著嘴角深深的抿彎。
郭宇駱偷偷瞥一眼太子的神色見似乎沒有怒意心下鬆了一口氣。
衛清蕭微笑道:「令愛寫錯了好幾個字語句不甚通順書法尚需修習。」
「是是是老臣教女無方。」郭宇駱擦汗。聽起來太子殿下是在挑剔糖兒的文筆可看起來為什麼一臉喜色呢?
……
老闆娘和店小二押著唐果一直走到大將軍府的門口唐果停下了腳步道:「到了。」
老闆娘抬頭一看「大將軍府」四個大字躍入眼中朱紅大門厚實沉重兩尊石獅子威風凜凜兩名守衛威不可犯……老闆娘頓時勃然大怒一把揪上她的領口:「小丫頭你耍我啊!你敢說這是你家?!」
還未等她辯解噌的一下一支鋒利的長槍指中老闆娘的鼻尖但聽奶聲奶氣的一聲大喝:「大膽刁婦!放手!」
老闆娘嚇得一哆嗦鬆開了唐果的衣領兩眼盯著槍尖變成鬥雞眼兒冷汗涔涔呆若木雞。再順著槍桿兒望去卻見執槍對著她的居然是個七八歲的錦衣小娃娃怒目圓睜小嘴巴憤怒的抿著。
唐果樂了——原來是郭軒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見有人欺負他的姐姐就奪了守衛手中的長槍衝了上來。
老闆娘見原來是名小娃娃氣不打一處來拿手撥拉了一下那槍桿斥道:「誰家的小孩這麼調皮啊這是?走開走開。」
郭軒手中長槍一送直直插入老闆娘頭頂的髻。老闆娘大驚失色尖叫一聲面色慘白再也不敢動一下。
唐果見狀趕緊勸阻郭軒:「軒兒不必這樣莫要傷了她把槍收回來乖啦乖啦。」
軒兒哼了一聲這才將槍收回。
兩名守衛走過來將老闆娘和小二拿住對唐果恭恭敬敬道:「大小姐受驚了。請大小姐示下是否將這兩名刁民押下杖責?」
老闆娘和小二腿一軟跪倒在地沒命的哀號起來:「大小姐饒命啊!小的有眼無珠哇……」
唐果過意不去了道:「哎呀……起來啦起來啦是我不對在先啦。你們在這裡等一下我去跟我爹要銀子給你們。」
守衛應下卻見老闆娘拚命搖手:「不要了不要了!錢我不要了……」一邊哭唧唧的嚷嚷著由店小二扶著狼狽而去。
唐果在後面叫道:「哎哎哎別走哇我真的想給錢啊我很有誠意的∼唉……」
見老闆娘和店小二逃命似的遠去她無奈的歎一口氣腿上一緊某小子撲過來抱住了她的腿小嘴一張哇的哭起來。
「嗚哇……姐姐又偷跑……姐姐說話不算數……嗚哇哇……」
……
郭宇駱正與太子坐著閒話齊海忽然進來稟報說小姐回來了。
郭宇駱看一眼衛清蕭卻見他的嘴角的笑意已然隱去眼中蓄了些陰霾。他心中咯登一下臉色頓時有些不自然起來。心中暗暗叫苦:這兩人到底在搞些什麼啊!
卻聽女兒的講話的聲音漸行漸近:「好啦……軒兒不哭啦……擦擦眼淚……乖啦乖啦……」
說話間唐果已牽著還在抽噎的郭軒進到屋內。一眼看到座上的衛清蕭頓時拉下臉來。
郭宇駱趕緊道:「糖兒還不快見過太子殿下。」
「哼!」她鼻子裡噴出冷氣一股臉一扭看也不看他只對著郭宇駱說「爹給我十兩銀子。」
「要銀子做什麼?」
「贖、身。」她從牙縫裡狠狠飆出兩個字一記眼刀甩向衛清蕭。
「咳、咳、咳、咳……」郭宇駱一口氣走岔咳個沒完。唐果見狀趕緊上前給他撫背。
衛清蕭神靜氣閒站了起來朝著咳嗽中的郭宇駱拱了一下手:「我先告辭。」
轉身悠然離去。某果的眼刀刷刷刷飛向他的脊背……
……
是夜唐果被郭宇駱罰跪著抄寫《女誡》。
聽起來罰的挺重的可是仔細看去就能現這被罰之人膝下墊的厚軟的墊子身邊燃著暖烘烘的暖爐左手擺著茶水右手擺著點心前面站了一個棋兒替她研墨後面蹲了一個軒兒給她捶腿。
可是她仍是叫苦連連——這繁體字她認都認不全抄起來尤其費力。不過是抄了一小段就無法堅持了索性往案上一伏假裝睡著了。
棋兒見狀小心翼翼的將她扶到床上睡下。然後回去繼續研墨。在床上裝睡的某果奇了——她都不寫了還研墨做什麼?
偷偷將眼睛睜開一道縫看去。只見軒兒正伏在案上替她抄哪。抄了一會兒停下看了看搖著小腦袋歎了一聲:「唉姐姐的字真是醜到難以摩仿。」
然後醮了蘸墨苦苦的埋頭抄寫。
唐果合了眼睫被悄悄的打濕。來到異世能得到如此溫暖的家人她是何等的有幸。
……
次日瞅著郭宇駱上朝去了唐果立刻打算出門。棋兒見她又往外跑趕忙阻攔住:「小姐老爺吩咐過你要在家練字不准你出門的。」
「哎呀讓我練字不如打死我!讓軒兒替我寫啦。我就是出去逛逛嘛。」
「不行!讓老爺知道了又要挨罰了!」
「不讓他知道不就得了在他下朝前我一定回來。」
「可是……」
「哎呀你陪我去好了這下放心了吧。」
棋兒阻攔不住只能跟在她的後面。
唐果直奔昨天見到洛羽痕的地方在路邊找了個台階坐下托著腮凝神看著來往的人。
棋兒坐在她身邊奇怪的問:「小姐坐在這裡做什麼呀?」
「看人。」她簡潔的回答。
「真是的……人有什麼好看的?」棋兒倍感無聊悶悶的陪坐在旁邊。
「你若覺得無聊就去近處轉轉。」
「我才不敢!小姐若是又跑丟了老爺會打死我的!」
「我不會跑的我今天就坐這兒哪也不去。」
棋兒還是不太敢離開但陪她坐了一個時辰後終於坐得腰都痛了無聊到了極點忍不住跑到附近的小攤上去看雜貨。
唐果卻還坐在哪裡眼睛死死盯住每一位來往的行人打量著。忽然她的眼睛一亮忽的跳起來跑到一個身著黑衣的路人身邊隨著他的腳步向前走一邊走一邊說:()「洛羽痕我知道是你。跟你說過你怎麼易容我都認得出來的。我跟你道歉洛羽痕。那天的事我做的不對我不該就那麼丟下你跑了不過你也有不對的地方。……」
「姑娘認錯人了。」黑衣男子頭也不轉的說道腳步毫不停留。
身後傳來棋兒的一聲呼喚:「小姐!你去哪裡呀!」
她回頭看了一眼棋兒再轉過頭來時黑衣男子已走得看不見了。
她無力的歎一口氣沮喪得五官都垮了下來。
棋兒奔過來拉住她的手警惕的問:「小姐你想去哪兒?」
「我能去哪兒啊?」她有氣無力的揮揮手「咱回家。」
……
第二日唐果準時又來到那路邊的石階上坐著。
棋兒看了一眼雙目囧囧有神的盯著路人的小姐抱怨道:「真不知道這人群有什麼好看的。……您慢慢看我去那邊逛會兒。」
幾個時辰後她終於瞥見了熟悉的身影。跳起來就追。那人卻忽然加快了腳步竟然不易察覺的運起了輕功迅捷得她根本追趕不上。
她衝著那背影大聲道:「渾蛋!既不想認我就不要讓我認出你來!你那是什麼破易容術!不知道自己的身材很妖嬈根本沒必要看臉就認得出來嗎?!」
那背影滯了一滯卻沒有回頭迅的消失了。
她站在街心抬手狠狠揮去眼角的淚花回頭找到棋兒打道回府。
第三日。街邊石階上。
瞥見一個臉部削瘦的胖子走過去後唐果哈哈一笑:「真是的誰見過胖子長著瓜子臉啊!光在衣服裡塞棉花有什麼用?在臉上糊塊麵團才顯得協調好不好?」
瓜子臉的胖子板著臉一聲不吭的走過去。
第四日街邊石階上。
當那個身影被她捕捉到她乾脆站都沒有站起來。只是揚聲道:「以為衣服裡面塞些鼓鼓的棉花下巴糊塊麵團我就認不出來了嗎?!走路姿式都不會改改嗎?!換成內八字或是外八字好不好?!」
那個圓滾滾的身影落荒而逃。
唐果猛的站起來怒吼道:「你夠了吧?!我不過是讓你看了兩次背影而已你都讓我看了多少回了?!」
沒有回應。
第五日。街邊石階上。
唐果又得手了。她不屑的高聲道:「下次記得塞上棉花、糊上麵團、走路改成外八、然後換一種香水用如何?還百變妖狐呢沒創意!」
還是沒有回應。
第六日。街邊石階上。
唐果睜大眼睛在人群中徒勞的搜索著卻再也認不出哪個是洛羽痕。
他小子的易容術終於在她的督促下進步了完善了精進了更上一層樓了!
她放出的那句狂言「不管你易容成什麼樣子我都認的出來」算是最終落空了。
現在她認不出他了。經過他的不懈努力終於讓她再也認不出他。他是有多麼不情願見到她啊。
一直到天色暗下她還是不甘心的坐在石階上拚命盯著人看。直到光線暗得看不清路人的臉終於挫敗摀住酸痛的眼睛淚水沿著指縫滲出。
「你贏了洛羽痕。」她小聲的說。
棋兒見狀不明所以愣愣的問:「小姐你怎麼哭了?」
「棋兒我們回家。明天不來了。」
棋兒頓時開心的忽略了她的傷感喜道:「小姐終於看夠人了!這陣子天天陪小姐坐街角悶都悶死了!」
「嗯明天不來了。不來了。」她機械的重複著。
慢慢站了起來扶著棋兒的手站了一會緩一緩坐麻的雙腿才黯然離開。
石階對面的茶棚底下一個坐在那裡喝了整整一天茶的客人茶杯從指間滑落摔到腳下青石板的路面上出清脆的碎裂聲。
……
回到家後唐果就覺得頭重腳輕懨懨的沒有力氣飯也吃不下。棋兒趕緊去告訴了夫人柳氏。很快郎中就來了診脈之後說是受了些風寒並無大礙開了些驅寒的藥物。
棋兒將煎好的藥端到床前服侍她喝下。
喝了湯藥後的唐果沉沉睡去棋兒也伏在床邊昏昏欲睡。半夜裡被小姐抽泣的聲音驚醒趕緊上前查看卻見小姐還睡著可能是做了噩夢抽噎不住眼淚打濕了枕頭。
燈光下覺她的面色潮紅伸手試了一下果然是熱了。
棋兒打來熱水浸了熱手巾擰得半干覆到小姐的額上。然後伸手有節律的拍撫著她的肩膀良久小姐睡夢中的抽泣才漸漸止住。
棋兒看著她的睡顏歎息了一聲:「小姐越是長大越是與我生分了連為什麼事傷心都不肯說與我聽。」
郭家大小姐的體質原本是極好的很少生病偶而感冒傷風喝點薑湯或是湯藥隔天也就好了。可是這一次小病居然斷斷續的總也好不起來。自第三日燒退下後就開始咳嗽。一陣咳上來時咳得淚花四濺好半天才能平息。白天懨懨的無力晚上也睡不安寧。
這場感冒讓唐果煩悶不已。她懷疑自己現代人的靈魂改變了這具古代人身體的體質是不是離了抗生素就治不了感冒了?搞得全家人跟著憂心棋兒更是整夜的伺候她夜裡睡夢中若是咳嗽就替她撫背若是咳醒了就遞上水來潤喉。
她覺得這不過是小毛病不願讓別人伺候再說感冒是會傳染的。可是棋兒總是不依無奈之下她只好畫了個口罩的圖樣讓棋兒自己做了戴上免得被她傳染。棋兒因為覺得戴了這東西就像在嫌棄小姐一樣拒絕佩戴但唐果堅持說她若不戴就不准進裡屋棋兒拗不過只好敷衍著戴了這個怪怪的面罩。
她的咳嗽一直拖了十多日還未好轉郭宇駱也著起急來怕轉成癆症請了名醫來看抓來一包包的草藥。唐果每天喝湯藥就能喝個大半飽再加上食慾原本不振整個人懨懨無力消瘦蒼白皮膚都似乎變成了半透明的。
更讓她苦惱的是自己的心情總是陰霾著明明想活的明朗一些的卻總是打不起精神。
都怪這該死的感冒。都怪古代沒有抗生素連個感冒都治不好。她煩悶的想著據絕去碰觸心情不好的真正原因。
趴在床上昏昏欲睡時重重的藥味繚繞在身邊時不時忍耐不住的悶悶咳嗽忽然讓她對自己感到很厭煩。
這樣病著的、無精打采的唐果真讓人厭煩。為什麼還不好真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