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禮的猜測果真沒差多少,前線屢屢失利,使得戰事拖延數月,眼看天氣越來越冷,許多南方的士兵受不了北方的氣候,也病倒了大批。眼見取勝無望,敵國又咄咄緊逼,只好坐下來和談,但是敵國獅子大開口,使得和談就此僵持下去,京中也是一片清冷蕭瑟。
蘇泓還告假在家,說是告假其實不過是奪權的一個好聽些的說法罷了,而蘇文氏更是天天吃不下睡不好,心裡既擔心丈夫的前程,又掛念前線的兒子,還要牽掛著有孕在身的蘇禮,一顆心被掰了幾瓣兒似的。
「今個兒十五,按理該去給老太太請安,老爺可要去?」蘇文氏坐在鏡子前讓丫頭給梳頭,忍不住地歎氣道,「這轉眼就快進十一月了,也不知道禮兒最近身子怎麼樣,再過一個月京裡也該下雪了,也不知道她家有沒有銀炭,若是燒那種黑炭,那麼大的煙味她那裡受得了,再過幾個月就該生孩子了,也不知能不能見上一面。」
「你自個兒去吧」蘇泓語氣略有些不耐,「我懶得去看大嫂那幅嘴臉,想來還是二哥好,如今外放,過自個兒的小日子,前些天來信說閨女也訂了親事,咱們在這天子腳下雖說瞧著富貴,可一個不好就再無翻身之日了。」
「老爺快別說這種話」蘇文氏見丈夫一日比一日消沉,心裡也極不是滋味,「我自個兒去給老太太請安就是了老爺若是有空,也多出去走走散散心才好。」
「走?上哪裡去走?」蘇泓搖搖頭無奈地說,「路上遇到個認識的都來東打聽西打聽,倒不如在家裡呆著清靜,最近都沒人敢上門來了,生怕被牽連上似的。」
蘇文氏自己又何嘗想去老宅子,雖然搬出來住,但身為兒媳婦,每月初一和十五的請安卻是不敢怠慢,以免被人傳出去說閒話。
坐著轎子來到蘇府老宅,門人看到她都是愛搭不理的,完全沒有以前那種上趕著巴結的模樣。蘇文氏心裡明白怎麼回事,但還是讓丫頭丟過去個賞封兒,這種面子上的事兒她從來都不願被人在背後指摘。
待等來到老太太屋裡,果然見大太太和蘇禪的娘都在屋裡坐著,說不定就是專等她來好念叨念叨的。
蘇文氏先上前給老太太請安,然後坐在下面聽她們說些家長裡短的閒話,尋思自己不出聲便是了,坐一會兒就找個借口告辭。
不過大太太哪裡會放過她,給蘇禪娘使了個眼色,就聽她道:「前幾日得空進宮去覲見德嬪娘娘,唉,遠不如前兩月的光景,聽說聖上也不常去呢我原本以為這只要娘娘得皇上歡心不久好了,誰知竟還是跟家中境況有關的,我們老爺做事兢兢業業的,又不曾有什麼過失,到頭來卻是被人家拖累。」
蘇文氏半垂著眼簾,一句話也不說,左右每個月就這麼兩次,熬過去也就得了。
誰知這次,一直都不管不問的蘇老太太忽然開口道:「天天就你話多,不說話也沒人把你當啞巴」
蘇禪娘一下被噎回去,雖然她女兒入宮為嬪,但她在家裡囂張了兩個月以後,也漸漸看出來,如果沒有蘇家在背後撐著,靠她自己根本連蘇禪在宮裡的上下打點都拿不出來,所以也漸漸消停下來,這會兒見老太太不悅,就也不敢再多說話。
「行了,你們都下去吧」蘇老太太發話道,「禮兒娘留下,我有事跟你說。」
蘇文氏心裡有些七上八下,不知道老太太到底要說什麼。
屋裡的人見老太太面色凝重,雖然都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是老太太開口逐客,她們也都不敢多留在這兒,急忙地都告辭去了。
「禮兒娘,這幾個月你們也受苦了」老太太這麼一句話,差點兒把蘇文氏的眼淚勾下來。
「娘身子骨硬朗就是我們兒孫最大的福氣,別的苦都不算什麼」蘇文氏穩住心神道。
「我知道你跟禮兒那孩子一樣,都是孝順的,這幾個月事多,什麼消息都沒有我也不好幫你們說什麼,不過我也著人打聽過了,禮兒那邊沒什麼大事,她從小身子弱,但御醫每五日去診脈,你放心就是了」老太太捻動著手裡的串珠道。
聽說女兒沒事,蘇文氏的一顆心放下不少,嘴裡直念阿彌陀佛,隨後又神色黯淡地說:「還有幾個月就要生了,到時候怕是身邊兒連個貼心的人都沒有。」
「今天要跟你說的正是這事兒。」老太太微微坐直了身子,「從宮裡又消息傳出來,沈家的事,或許會有轉機。」
「轉機?」蘇文氏瞪大了眼睛,心裡更是絞在一起,這麼大的事情,若說轉機,除非是找到沈青昊的人、或者是屍首,知道他沒有投敵,才……她不敢再想下去,但又覺得,哪怕是死了,也比現在這樣要強上許多。
「隱約有消息傳出來,沈青昊是去執行聖上下的密旨去了,不然若當真是投敵,宮裡怎麼可能一點兒動作都沒有,還留著沈家到如今,好吃好喝地供著?」老太太嘴上說著是隱約的消息,但是神色卻很是鎮定。
蘇文氏心裡明白,依著老太太的性子,若是空穴來風她肯定不會對自己說,所以就說明這事已經是八九不離十,心裡頓時高興起來,隨即就覺得面上一涼,兩行淚水已經順著臉頰流了下來,哽咽著說:「這當真是好,若真是這樣,可就是祖上庇佑,天可憐見我家禮兒。」
「這事兒還沒個定論,我也就是先安安你的心,可莫要出去混說,且耐心再等陣子吧」老太太垂眉閉目,拈著手裡的串珠,不知是對蘇文氏說還是自言自語,「花無百日紅,人無百日好,在京中做官,誰不是把腦袋拎在手裡頭,一個弄好了可以直衝霄漢,一個弄不好就是滿門抄斬,所以迎高莫攀,見低莫踩,誰沒有個翻身的日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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