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福妻實 第一卷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第九十章 假錦囊換來四座真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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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老太太壽宴的日子越來越近,禮物的事情已經被提上日程,蘇祈不敢再將妹妹隨意帶出府,只好跟沈青昊去將那工匠請到家中,在他屋裡,讓蘇禮隔著屏風與那工匠交流,最終算是敲定了木料、樣式,價錢算下來居然要五十兩銀子,貴得讓蘇祈直咋舌。

    不過蘇禮向沈青昊咨詢後,自己盤算一下,倒是很痛快也沒有還價,便訂下炕屏的木架子。

    將沈青昊和工匠送走後,蘇祈忍不住嘟囔道:「難怪妹妹記著想要弄營生賺錢,這銀錢還真是不經花啊!」

    「待哥哥以後自立門戶,就會更知道生計的艱難,外人只瞧著咱們錦衣玉食的,又有幾個能想到這其中的不易。在大家院裡,真的花在自己身上、讓自己過得舒服的才有幾個錢。大部分銀兩流水般地花出去,不過就是為了撐場面、掙臉面,委屈著自己不說,還有苦說不出。」蘇禮邊說話邊盤算著自己手中的銀兩,滿打滿算也就還剩兩百兩,進京這兩個月不到的功夫,便自己貼補進七十兩銀子去。

    「妹妹你才多大,倒似什麼都曉得一般!」蘇祈笑看著在算錢的妹妹,覺得她那小財迷模樣也可愛的緊。

    「沒管過總歸還見過吧,我都是從娘那裡學來的。」蘇禮手底下撥弄著算盤,頭也不太地問,「爹娘最近有沒有來信,這送上京城的壽禮到底什麼時候到?」

    「這你問我我又去問誰呢?」蘇祈一攤手道,「說不定那信還是跟著送禮的人一同進府呢!」

    「不會的,娘素來是再仔細不過的人,肯定會讓你去城外接應的,畢竟路上要走大半個月,誰也說不好會發生什麼事情,萬一在路上有什麼磕碰損傷,這直接送進府豈不是損了顏面。」蘇禮搖搖頭道,「所以娘肯定會讓人提前送信給你的,你這幾日留意些,記得來跟我通個氣。」她在自己的賬冊上記下最後一個數字,發現這個不薄的賬本子,已經用去了一小半。

    「嗯,妹妹說的有理,我這幾日留意便是。」蘇祈說著從懷裡掏出一把徑直的匕首。在妹妹眼前晃晃問,「喜歡嗎?」

    蘇禮抬頭細瞧那匕首,赭紅色的匕首鞘,上面用亮銀色的金屬絲盤成不知名的花紋,匕首柄上也有同樣的花紋。她瞧著喜歡,便伸手抓過來細看,入手微沉,刀鞘刀柄的手感極好,金屬花紋摸上去光滑卻並不易脫手,握住用力一拔,薄如蟬翼的刀刃便展露在眼前,與平常不同的是,這匕首通體墨黑,上面還鏤空雕出花紋。她隨手朝賬本的角劃去,只覺那刀刃毫無阻滯感地穿過,將賬本齊整地切下一角。

    「這……這匕首好厲害……」蘇禮瞠目結舌地看著手中的匕首,原以為不過是個模樣好看的銀樣蠟槍頭,沒想到竟是個厲害的。

    「那是當然,這可是吹毛可斷的上好利刃。」蘇祈十分羨慕地看著妹妹手中的匕首,忍住自己想開口討要的衝動,清清嗓子道。「咳,這是沈兄托我轉交給妹妹的,說是給妹妹壓驚護身用的。」

    「這怎麼好意思,沈公子那日還救了我,怎麼還能要人家的東西。」蘇禮忙將匕首回歸原位,推給哥哥道,「哥哥快給人家送回去,這怎麼能好意思拿著。」

    「你以為我沒推讓嗎?」蘇祈皺皺鼻子道,「可那傢伙強得像頭驢,我拗不過他,便只好收下了。」

    「那你剛才怎麼不說,害我都沒有當面謝謝人家!」蘇禮責怪道。

    「是他非要我等他走後再給你的,我又什麼辦法。」蘇祈雙手一攤,滿臉無辜的神色。

    此時門外傳來輕輕的叩門聲,蘇禮將到嘴邊的話嚥了下去,只聽外面傳來錦之的聲音:「姑娘,半夏姐姐打發人來找姑娘回去,說院子裡有事情要您回去處置。」

    蘇禮聽後便起身,將匕首揣進袖中,倒也不覺如何沉甸,道:「那哥哥要替我好好向沈公子道謝,說下次有機會見面的時候,我再親自同他道謝。」

    「你就放心吧,我會替你轉達的。」蘇祈將妹妹一直送到門口,見她坐上軟轎,這才折返回屋。

    「什麼事這麼急著把我叫回來。」蘇禮進門見到半夏便問。

    「給四姑娘請安。」劉媽從迴廊下走出來行禮道。

    「原來是劉媽媽來了,快去屋裡坐。」蘇禮忙笑著往屋裡讓,「是祖母有什麼吩咐,還是你放心不下錦之姐姐。特意過來瞧瞧的。」

    「都那麼大的閨女了,有什麼放心不下的。」劉媽也客氣道,「這回來是給姑娘帶好消息來了。」

    「哦?好消息?那我先謝謝劉媽媽嘍。」蘇禮聽到好消息三個字,眼睛登時一亮,心下瞭然地笑著說。

    「老奴已經打探確鑿,七姑娘這回準備送的是個奇巧的玩意兒,聽說是找那紅毛番人設計的,然後用整塊玉石摳成的,是個極難得的好東西,也不知花了多少錢下去。」

    「紅毛番人?玉石的玩意?」蘇禮皺眉思索著,那紅毛番人,估計指的就是西方不知什麼國家的人吧,至於玉石摳成的,又會是什麼呢?

    「聽說是個景什麼盆景兒的,說得厲害得很,什麼有山有樹,還會噴水、流水的,很是新鮮。」說到具體是個什麼,劉媽便有些含糊起來,而後不好意思地說,「主要是我打聽的那個媽媽上了年紀,本來就有些記性不好,好多個新鮮詞兒她都記不清。我便也只能含糊著告訴姑娘了。」

    「可說的是景觀盆景兒?」蘇禮琢磨著她話裡描述的意思問。

    「似乎就是這麼個東西,還是姑娘見多識廣,咱們聽都沒聽說過呢!」劉媽說罷正事,便起身準備告辭,臨走前猶豫片刻,還是止住腳步回頭道,「老奴多嘴說一句,姑娘莫要與二姑太太置氣,她不過是個可憐之人,真是嘴上刻薄了些,其實並無壞心。老太太也是心疼她,總叫她回家住些日子,不過她那張嘴巴,基本是把這宅子裡的人都得罪遍了。」

    「劉媽媽這說的是哪裡話,二姑太太是長輩,說什麼我都是聽著的,好聽的我往心裡放,不好聽的我便當被風吹散了,還會記恨不成。」蘇禮笑著將劉媽往外送,又說,「老太太壽辰快到了,劉媽媽夫妻都是家中老人,應該都做身新衣裳掙掙面子才是,我特意讓半夏去挑了兩匹料子,這樣給您拿回去太扎眼,抽空讓錦之姐姐捎回家去,趕緊做出來,祝壽剛好能穿。」

    「每次都讓四姑娘破費,弄得我這老婆子都沒臉再來了。」劉媽心裡高興得很,嘴上卻還推脫道。

    「劉媽媽這話就是把我當外人,日後要不管我了不成?」蘇禮半開玩笑地嗔道,「給您的您就拿著,我不是個手裡太富裕的,但我從不做那虛情假意的表面工夫,錢多了多給,錢少了就少給或是給東西,總歸各種好處,要大家一同互相幫襯才能越來越好不是。」

    說笑著將劉媽送出院門,蘇禮推說自己乏了,便到裡屋去休息,只留下半夏打扇。其實人卻是趴在床上,叼著筆桿糾結措辭,最後塗塗改改,終於最終定稿眷寫好,折疊起來遞給半夏道:「把這張紙條給哥哥送去,他知道該如何做。」

    三日後,蘇祈終於等到期待好幾日的書信。讓他第二日到城外去接車隊。接到信後他便直接跑到妹妹那邊,兄妹倆關起房門密談了半晌,蘇祈才掛著笑容離開。

    第二天一早,蘇府管家樂顛顛兒地跑去稟報:「大太太,三老爺府上送的壽禮抵京了,您看是先收著待老太太壽誕那天再拿出來,還是這就去回老太太?」他邊弓著身子說話,邊摩挲著掌心的那半錠銀子,心裡美得不行,想起那管事兒的囑咐,便有添了句,「那帶隊之人說,有東西務必要親自交給老太太……」

    「行了,這事兒我心裡有數,你先領人去後面找個地方,把人、車和東西都安置下來,將那帶隊的領過來,老太太那邊也不必瞞著,一是瞧見的人多,保不齊誰多嘴,二來老太太這兩日一直念叨呢,告訴她讓她開心開心,到時候又免不了你的賞錢。」

    「哎呦,多謝大太太提點,小的這就下去安排。」管家忙眉開眼笑一溜小跑地下去。

    大太太瞧著他離開的背影啐道:「呸,貪財的小人!」

    又扭頭對房裡的丫頭道,「拾掇一下,咱們去老太太那邊。」

    老太太一聽說是江南送來的賀禮,便覺得心情好了幾分,臉上難得掛出笑意地說:「不拘是什麼東西,左右都是孩子們的孝心,先好生放著,等到日子了再拿出來。」然後目光略帶期待地在下頭跪著的人臉上掃去。

    那人果然也沒辜負她的期盼,打懷裡掏出個小布包,打開對著疊在中間的布角,裡面露出個紅色的錦囊,這才道:「老太太,這是三太太囑咐小的給您帶來的,一路都貼身兒揣著,不敢有半點兒馬虎。」

    「嗯,好,好!」老太太眼睛盯著那錦囊,嘴裡應道,「你們大老遠的跑一趟不容易,雅琴你給安頓好吃住,給些賞錢,你們都忙去吧!」

    大太太椅子還沒坐熱乎就被老太太一句話打發走了,下人見狀也都七七八八地散去,只剩下劉媽躬身在一旁伺候著。

    老太太倚在被垛上去瞧那錦囊,瞧著不是個新的物件,壓得很扁看不出原本應該的圓滾模樣,看看封口處,用紅線細細密密地縫著。

    檢查過沒人打開,老太太這才招呼劉媽將封口的絲線拆開,從錦囊中拿出一張疊得四方的黃紙。雖然是誰都沒動過的,但畢竟是放了多年,那折痕極深,紙張也似乎有些發脆,老太太手抖了半晌,才顫巍巍地給打開。

    只見上面幾行貌似潦草的字跡,但細看卻又覺得有些風骨,自成一家:

    「夜夢驚魂總不詳,須防暗地小人藏,一忌破土來妄動,二忌玉石克正堂。

    家宅重重是非長,口舌不可不提防,幸得貴人多助力,饒人一分也無妨。

    恩成仕業已非常,選入六宮姓氏昌,再忌水煞來克主,三七十一見禎祥。

    置宅占此問端祥,置後財多利更長,最喜中人更遂願,待到來年賀新房。

    求婚占此最為良,妻財束帛不需忙,舉案齊眉多福壽,直待兒孫衣錦郎。

    祖宗留得好門牆,時來運轉吉慶祥,勸君積福常行善,花甲始知福祿長。」

    老太太的神色變得凝重起來,眉心擰著個老大的疙瘩,慢慢有些舒展,卻還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劉媽不敢開口,只站在一旁不輕不重地打扇,等了許久才聽到老太太問:「咱家這兩個月可有哪個院兒破土改動的?」

    被這麼冷不丁一問,劉媽也思忖半晌才說:「破土,老奴想著似乎是七姑娘剛搬進來的時候,拆了座影壁山牆吧!別的園子似乎再沒動工的了。」

    「嗯!」老太太不置可否地應了一聲,過會兒又問,「這兩日是不是雅琴在整頓園子?」

    「回老祖宗,可不是嘛!那不還是您昨日的吩咐的嘛!」劉媽應聲接話道。

    「唔,打發碧菡去告訴一聲,整頓還是要整頓的,只是人都從輕發落便也罷了,也算是積福添壽了。」

    劉媽出去吩咐過碧菡,回來還沒站穩腳,就聽老太太又問:「家裡最近有什麼跟水有關的事兒?」

    「跟水有關的事兒?」劉媽越聽越是迷糊,卻也不敢不答,絞盡腦汁地想,最後還是毫無頭緒地說,「老祖宗這可是把老奴難住了,這水,每日都要用到,不管是洗漱還是食用,若說有什麼特殊的用場,這一時倒還真是想不出來。」劉媽被老太太層出不窮的問題弄得應接不暇,也不明白她這是哪裡冒出來的稀奇古怪問題。

    「那最近家裡誰買宅子了?」老太太拋開上一個問題不談,又繼續問道。

    「哎呦,買宅子。」劉媽裝作努力回憶地模樣,半天才說,「聽我家那閨女說,四姑娘似乎前兩天去看了幾座宅子,也付了定錢,不過怕是要等三老爺和三太太回來補全錢款,才能算是買下來吧?」

    「那家裡最近有沒有定親或是有人上門提親的?」

    「這……還不就只有三姑娘那兩次,頭一次是個米行老闆,後一次是前幾天大姑太太回來說的,思家三爺,還是沒過明路的,別人還真是沒有了。」劉媽感慨道,「家裡好久沒個喜事兒了,正好這回借老太太生日的機會,全家人在一起好生熱鬧熱鬧!」

    「碧菡回來沒?」老太太沒接話,忽然又找碧菡,等人回來後便要重新梳頭換首飾,將身上的玉器頭飾、首飾都換下來,最後挑了套純銀纏絲紅珊瑚的頭面,才覺得心裡踏實了許多。

    老太太略帶厭惡地瞅著那些玉石飾物,抬手揮揮道:「都收起來吧,看著就鬧心。四丫頭身子好些沒?最近讓她受了不小的驚嚇,劉媽去拿點兒滋補的藥材去瞧瞧她,若是沒什麼大礙就叫她過來一趟。」

    蘇禮沒做耽擱,便跟著劉媽來到正房,抬眼瞧見老太太頭上手上都已經沒了玉石的影子,心裡便覺得有了七分把握,笑著上前施禮道:「孫女見過祖母!」

    「快別多禮,過來坐,你這些日子總受驚嚇,身子一直都沒大好呢!」老太太拍拍自己身邊的床沿,示意蘇禮坐到她旁邊去。

    蘇禮還沒等坐穩,便聽她問:「聽說你最近去看了幾個宅子?」

    「是啊,大伯母有幾戶認識的人家要賣田產,我娘想著日後我和哥哥怕是都要留在京城的,倒不如趁便宜先買進來,這樣好歹每年還有些進項。」

    「嗯,都買了哪幾座?」老太太難得地表示出關切。

    「一座依山而建五進的宅子,雖然地處偏僻但是勝在夏日清涼;一座帶果園的三進小宅子,位子不錯果園每年也有產出,家裡也能吃個新鮮;一座靠近官道的五進宅子,道路便利;還有一座三進的小宅子,有個很大的演武場,正好哥哥喜歡。」蘇禮隱去帶果園的小宅子臨水的事實,只撿好聽地說給老太太知道。

    「嗯,不錯,聽著都是不錯。」老太太抬手招呼道,「碧菡,去我屋裡拿裝銀票的匣子來,這四座宅子,算我買下來給你的,日後留著給你添嫁妝用!」

    此言一出四座皆驚,連蘇禮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雖然這次的錦囊事件是自己一手炮製的,但也實是沒想到老太太會這樣大方,一出手便是給了四座宅子。

    「謝祖母賞賜,這……孫女實在不知說什麼來表達自己的感激,但俗話說長者賜不敢辭,孫女只能說日後好生孝敬祖母,便不敢再多推辭了!」蘇禮忙起身謝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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