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仍在對飲,李雲尚從貼身處拿出一個小玉人,輕聲說道:「這是你送我的小玉人,你還記得嗎?」那是他生辰時她送給他的,那麼別緻的東西,同那條鏈子一起,一直被他好好收藏。
只是鏈子是她的東西,所以珍藏得更為仔細,而小玉人既然是生辰賀禮,當然完完全全屬於他。所以他時時帶在身邊。
穆小文迷濛的醉眼對不住焦距,仔細辨認了一番,才嘿嘿笑道:「小玉人啊,我給他們都做了一個,看。」
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根本沒看到。心下有種虛妄的歡喜,只當她在說醉話。但下一秒便看到窗台上整整齊齊地放著一排小玉人,惟妙惟肖,做工甚至比他的那個還要精細,細節刻畫極為倒位,全然不比他的那個,只有一張冷冰冰沒有生氣的臉。
抱著了一會呆,捏著小玉人的手不覺用力,低下頭,終究還是將它收至貼身處。再看穆小文時,她似乎是喝得累了,側臉躺在一隻胳膊上,乖巧無比。不再與他針鋒相對,不再對他露出嫌惡的表情,此時此刻,只是屬於他的。
李雲尚再替她暖了一陣身子,微微笑著,凝視她許久。
「……都說皇帝都有後宮三千,皇后之位也不能長久空著。而我只想要你,你卻又不在。我便整日與那些大臣周旋。不過,與大臣們鬥智鬥勇倒也其樂無窮。」李雲尚嘴角揚起,笑臉在火光下甚是明媚,「以前只想著要管住他們,後來想你會怎麼做,便放開了讓他們做,躲在暗處看他們的所作所為很有趣……」
「……以前以為自己愛著石蘭,現在才知道,那不是愛。我只是心內孤獨,所以需要她的付出罷了。而月姬,我何嘗不知道她心機頗深,只是想著,以後讓她做皇后定能讓後宮三千服服帖帖,也省了許多事。現在想來,卻是大錯特錯……」……
穆小文時而睜開眼睛望他一陣,時而又低下頭去。
不知不覺間竟下起了雪。
醉朦朦的視線裡,純白飄落的雪片夢幻般美好。穆小文揚起嘴角踉蹌著站起來,微仰著頭,意識滯住了般地看著深邃悠遠的夜空裡,雪片紛紛揚揚飄下來。
那個時候,穆沐居內也鋪滿了雪。翼兒冷冷地說斷了她回去的路,而方墨將她的手包裹住,給她溫暖。
又是一年,方墨,什麼時候才能回到你身邊?
「方墨……方墨……」穆小文不覺喃喃出聲。
正微笑著看著她的李雲尚手一顫,手中的酒便灑了出來。
笑容慢慢凝滯。
難以名狀的苦澀湧上心頭,盤旋了一陣,又被另外一種情緒代替。
這種時候,她還叫著方墨?
之前明明一直看著的人是他,原來腦子裡想的卻是方墨?
自看見她與方墨一起時就開始萌芽的那種難以名狀的叫作嫉妒的情緒,在這段極力想擁抱她卻不得的日子裡醞釀酵,此時終於已經到了難以忍受的地步。
站起身,走到穆小文身後,雙手略一猶豫,便果斷地環了上去。雙臂所及的是柔軟的腰肢,心下一萌動,便加大力度,將她緊緊圈在了懷裡。
「……方墨?」醉了酒的穆小文有些神志不清。
「……嗯」儘管冒用他人名既心酸又卑劣,李雲尚還是這樣答。
穆小文放下心來,身體放鬆,向後將重量靠在了李雲尚身上。
李雲尚又是苦澀,又是氣悶。她跟方墨竟然親密到如此麼?他一直在痛苦在後悔在思念,而她卻逍遙著想著方墨!好歹如今他也是皇帝,卻又受她這般的氣!李雲尚這幾天的忍氣吞聲到了極限,身為皇帝的尊嚴開始覺醒,化作了惱怒。
側眼看穆小文一臉滿足的神情,暗暗想,那他就索性利用一下這冒用之便好了!
念頭一出,先是被嚇了一跳,接著心就跳得厲害,身子也燙起來。她對他這般排斥,一切得慢慢來,怎能現在就有這種想法?可是……如今她醉了,若再不行便點了她的穴,她就不會知道。
仔細思慮,將各種可能性想得百般周詳,才稍稍有了些勇氣。站了半響,卻又不敢動。在諾大的寢宮中想像過多遍的事,如今一旦唾手可得,反倒不知所措起來。
他不是沒有經驗的,只是……
他知道在她眼中,自己要麼是不食人間煙火般的天人,要麼就是冷血無情的可憐蟲,肯定是從未想過,他也是個男人的。
若被她知道自己做過這種事,會將他看成是哪種人?事情會不會變得更糟?
權勢容貌皆為人上人的他,如今竟像做賊般去親近自己心愛的人,真是可笑。
靠在自己胸前的她,側著臉閉著眼睛微微笑,雙頰染著紅暈。李雲尚口中一陣乾澀,又想起從前她與方墨的親密,惱怒襲上心頭,終於抬起一隻略微顫抖的手,輕輕撫開她頸間的黑,低下頭去。
右頰緊貼住她頸間光滑的肌膚,見她因為驟然的冰冷瑟縮了一下,便不敢動。忍耐著等她適應過來,再偏過頭來將唇滑了過去。
心跳得厲害,邊呼吸著頸間的芳香,邊用唇瓣輕輕摩梭。
小文,穆小文。
翼兒說你今後的名字是禾旁穆,大小的小,文武的文,是不是你想將過去的所有都拋棄,才會連名字都要改?
輕輕啃噬,深深埋進頸間溫柔輾轉。
你問過我是否後悔過,那我告訴你,我後悔。將你拱手讓人,讓你受盡折磨,我後悔得無以復加。
將穆小文轉過身,與她面對面。心虛地用一隻手蒙住她的眼,唇繼續在她頸窩間流連。墨垂成錦緞,輕觸交纏。
「唔……方……方墨。」雖然被酒麻醉,但仍是有些許麻氧感。加上按在腰間的那隻手火熱得嚇人,穆小文似乎有了一絲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