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棄娘娘 正文 61
    在酒樓做事沒有週末,但也很閒。只要不是輕風堅持讓她來做小二,穆小文就跟掌櫃的說一聲,出去跟方墨閒逛。這個世界的記帳方式比起現代來,顯然是差得遠的。因此只要能把事情辦好,掌櫃通常都是慷慨放行。

    好玩的,好吃的,各種商舖,都隨方墨逛了個遍。

    累了,便到方墨家的園子裡,找個亭子躺著歇息。

    方墨文采極好,想當初兩人也是因為斗詩結識。後來他又不止一次地提及要一同作詩,穆小文被逼急了,就大吼一聲我失憶了,方墨愣了半晌倒也不再逼她,轉過去自己看著藍天白去極有感覺地作詩,穆小文便在初夏懶懶的陽光裡,看著他模糊的背影睡過去。

    方墨不僅文采好,才華也很出眾。邀請穆小文一同奏樂,穆小文只得再次滿頭黑線地擠出句「我失憶了」,然後大喇喇地在一旁躺下,邊往嘴裡丟零食邊欣賞方墨的側影,不知不覺又睡過去。

    方墨穿衣顏色不定,但得知穆小文喜歡看男子看白色飄逸長衫後,以後的著裝大部分都是白色長衫,還總炫耀他的輕功,沒事就飄來飄去,要是大晚上準得以為是幽靈。

    有時兩人興起便一同喝酒,方墨品得優雅十足,穆小文卻喝得滋牙咧嘴。

    不知不覺間倒是有些類似知心人。

    知道穆小文被罰的那些事後,方墨的反應先是大笑大止,然後摸著她的頭叫「傻丫頭」,再就是好奇宰相大人怎會生出這樣一個千金來。穆小文繼續胡諂亂造,反正方墨不是真的在乎答案。

    穆小文反抗過那句「傻丫頭」,叫法難聽不說,什麼時候熟到這麼親暱了?但顯然越反抗方墨越來勁,樂此不疲,沉醉其中,穆小文越來越覺得他摸自己頭的那副神情,有些類似於在摸寵物狗。

    她可是現代人呢,遭此奇恥大辱當然要反抗!

    讓他幫著端茶倒水,他卻笑瞇瞇,一派施施然,完全沒有受辱的樣子,失敗。

    把臉塗得恐怖,再拍他肩膀,誰知他轉過身來卻是一張更恐怖的臉。原來他早已知道。嚇他的結果就是反倒被他嚇個半死,事後還要被他恥笑。失敗。

    隨他逛妓院,本想也給他下點**的,結果在他似笑非笑的目光下,愣是沒好意思拿。失敗。

    坐在茶館裡聽書,穆小文邊盯著方墨,邊琢磨著怎麼捉弄他才好。方墨從從容容微笑以對,神情像等著看寵物耍小把戲。

    穆小文正猶豫著要不要掐他兩下的時候,一名女子走到跟前,微微一屈身,有些羞澀地對方墨說道:「這位公子,能否與小女子合奏一曲?」

    流雲國和平盛世,多風流民士,民風自然也帶了飄逸灑脫。酒樓,茶館,只要願意,均可邀人同奏一曲。

    女子生得膚白唇紅,柔若扶柳,舉止神韻有京城女子的矜持,也有江湖女子的灑脫。剛剛為說書人伴奏,現在走下台來大大方方邀請方墨,博得周圍人一片叫好支持。

    方墨微微一笑,豪不猶豫地牽起女子的手走上台,不知不覺又是副風流公子四處放電的模樣,看得穆小文一陣陣惡寒。

    方墨撫琴,女子彈琵琶,視線交織,琴瑟開始相合。男子白衣飄逸,貌美輕靈。女子柔媚臉上,眉間卻有股英氣,更顯與眾不同。遠遠望去,是一副極美的畫面。走過的行人被吸引住,駐足觀看。

    琴音清脆流暢,琵琶錚錚輕靈,一曲清音在這小小的茶館瀰漫開。愛意綿綿,媚而不俗,聽得人似嘗盡甜蜜味道卻又黯然神傷。

    一曲終了,尾音仍綿綿。

    有半晌靜默,接著掌聲從人群中爆出來。掌聲一陣接一陣,方墨在台上優雅微笑,女子在身後望著他,眼角已帶了絲仰慕。方墨儼然是眾星捧月,遠遠地,朝穆小文抬起下巴,優雅地炫耀。

    有什麼好得意。

    方墨在台上多站了一會,又轉過身去與那女子多說了幾句話,再回頭時,已找不著台下的穆小文。下來尋,正要出去找時,台上的司儀小倌說道:「下面是穆姑娘的一剪梅。」

    只見台上多了三位姑娘,兩位在旁邊,淺笑抱著琵琶,看衣裝頭飾,是茶樓酒樓等處專侍半伴奏的江湖女子.另一位在正中,隱於輕紗頭簾之後,不能看清她的臉龐。她微側了身子坐,面容若隱若現,看輪廓並不是傾國傾城,但深似一江春水的憂傷,讓那女子顯得格外清冷,風輕輕吹起頭簾,姑娘彷彿被風而擾,輕輕轉頭,似乎要迎風而去,方墨怔住。

    穆小文躲在頭簾後,暗暗計算剛剛花了多少銀子。另外,穿慣了男裝,倒有些不太適應這女裝。透過吹起的頭簾看方墨,見他微微失神的樣子,不由得暗暗好笑。

    琵琶聲響起,清冷至心。而彈奏的兩位姑娘卻依然面帶淺笑,一撥一笑,抬頭嫵媚,低頭含羞,琴聲與笑容,這反差莫名地讓人揪心.

    靜靜的如低吟般的歌聲響起,眾人皆是心頭一凜,便沉浸於這非泣非訴卻是莫名哀傷的氛圍中.簾內的姑娘似乎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不問世事,不理世情,任誰想愛憐,卻又似乎只是不忍,不敢.這不忍不敢是來自何處,卻又無從說起.

    姑娘輕輕開口,眾人屏息靜聽。

    紅藕香殘玉簟秋。

    輕解羅裳,獨上蘭舟。

    雲中誰寄錦書來?

    雁字回時,月滿西樓。

    花自飄零水自流。

    一種相思,兩處閒愁。

    此情無計可消除,

    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卻上心頭.

    一曲終了,眾人猶自沉浸其中,回味不已.穆小文卻早已下台來,摘下頭簾,繞到方墨身後重重一拍:「方墨。」

    方墨轉過身來。以前那個除了有些與眾不同外無其他出奇的假小子,換上女裝竟是出奇的清麗。她淺笑盈盈,頰間有多餘的絲垂下,眼裡閃爍著狡黠的光芒,整個人顯得輕靈動人。

    方墨又是一絲失神。

    穆小文見她不說話,促狹地靠近他,「怎麼,被本姑娘迷住了?」

    方墨飛快地醒悟過來,眼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乾巴巴道:「只是從未見過你穿女裝而已。我有妻,你又是他人之妻,休要再說這種話。」說完甚至倒退一步,微微別開臉。

    穆小文一愣。

    什麼意思啊?玩笑而已,配合一下又怎麼了!以前調戲她的時候就沒妻沒妾啦?

    瞇起眼睛,又逼到他面前,「難不成你真的被我迷住了?」

    方墨不躲也不閃,直視著她,一點也沒有配合的意思,反倒帶了些許冷意,「當然沒有。」說著又是別過頭去,臉上飛快地閃過一絲慌亂和懊惱。瞟見之前那女子,竟逃開般地大踏步地走了過去。

    穆小文莫名其妙地看著匆匆走過去,與那女子滿臉笑意攀談著的背影,半晌恍然大悟。

    一定是她的表演壓過了他們的風頭,他怕那位美女不高興所以遷怒於她!朋友表演不為之開心,反而怪她惹了他的好事,果然是正宗花花公子!

    正要走上前去質問,無意中瞥見角落裡一雙冷咧的眸子,眸子的主人身著黑衣,精緻的五官絲毫沒降低死亡的氣息,穆小文霎時頭皮麻,動彈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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