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先前說好」也只不過是一些不打緊的叮囑,想做就做了,根本就沒細想,更是談不上計劃周密。考慮到李雲尚還是不喜歡她,所以穆小文還是在酒樓裡的那身裝束,只不過在外面套了一層可以隨時取下的長衫,暫時取下面具。
長衫用料很粗糙,穆小文和翼兒後來一直身著男裝,也就沒怎麼去添置女裝。其實也不用添置,兩人沒必要打扮得華麗。先是用文娘娘的身份走過園子,接近李雲尚時再換成穆小二的身份。至於借口是否管用,李雲尚是否會把她這個冒然到訪的穆小二當作刺客抓起來,穆小文沒有考慮。再怎麼考慮好的事都有可能出岔子,再怎麼覺得有可能的事有也可能變成不可能。所以,隨性而動好了,她就是這個性子。
倒是翼兒歎了口氣,半是埋怨半是心焦,「小姐,心思用多了不好,完全不用心思也不好啊。你這樣子教翼兒怎麼安心?」
穆小文心裡半是溫暖半是好笑。
走出西園,便有丫環來來往往。遠處也有侍衛沿著固定的線路巡邏。看見她,倒也不敢不敬,畢竟她是主子。但也看不到什麼巴結或諂媚的人,有種微妙的平衡。穆小文反倒心安,如果真有巴結的人,那才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呢。
和翼兒在夜色下緩行,在清亮的夜空下,慢慢又有了散步的興致。反正要瞭解李雲尚也不急在一時,所以乾脆轉了個彎,來到馨園。
爬上不算低的假山,與翼兒坐在一處凸起來的平台上,邊欣賞夜景邊聊天。
翼兒現在已經習慣了她的新性格,除了對她一如既往的關心外,禮數方面,只要她堅持,翼兒也就不再拘泥。可穆小文偶爾會有種罪惡感,彷彿自己是個小偷,把那麼好的翼兒從沐筱文那裡偷了過來。
沐筱文沐筱文,你到底在哪兒呢?
正聊著,女子的聲音隨著細碎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地傳了過來。穆小文一個激零,趕緊示意翼兒躲起來。兩人坐在平台上,旁邊有高出來的假山擋住,是以走過來的女子沒有看見她們。現在兩人慢慢爬了下來,正好藏身於這人環形假山的中央,蹲下來,藉著夜色的掩蓋,只要不是有人特意走過來,就不會現她們。
其中一個是石蘭,穆小文認出了她的聲音。石蘭太難纏,能躲則躲。至於另一個,有些熟悉,但想不起是誰。
「荔妃。」翼兒悄聲說道。
穆小文記起來了,伍荔,兩江總督之女。見過兩面,印象中似乎總與石蘭一起。但那女子太過溫柔,不聲不響得可以讓人忽略她的存在。
「荔姐姐,今日你可以大顯身手了。」石蘭的聲音,有些俏皮。
「蘭兒,」伍荔猶豫一下,聲音低柔,「我還是有些害怕。萬一殿下……殿下還是不喜歡,那可怎麼辦?」她的聲音羞澀,幾乎可以想像出那張紅艷的臉。
「姐姐!」石蘭似乎有些無奈,歎了口氣,柔聲勸慰道:「殿下對女子素來溫柔,姐姐又如此貌美,只要姐姐用我給的藥,再主動一些,一定可以得償所願的。」
穆小文在假山後聽得睜大眼睛。這……就是所謂的閨房悄悄話吧,沒理解錯的話,應該在談上床這檔子事吧。這兩人關係看來還不錯,竟然這種事都要討論。可小說電視是一回事,事實逼近到自己身邊又是一回事。二女同侍一夫,還侍得感情這麼濃厚,怎麼都覺得荒唐。
伍荔聲音變得黯然,「貌美女子府中何其多,姐姐我也只不過是其中之一。哪像妹妹你,性子與眾不同,人又生得嬌俏可愛,自是可以得到殿下垂青。殿下雖然對女子溫柔,但也只讓真正喜歡的女子的侍寢,現在府內除了妹妹你,其他人等都不能近殿下的身,姐姐我又怎麼靠近殿下?」
「可是姐姐你愛殿下啊,你癡愛殿下那麼多年,只要向殿下開口說明,殿下一定會明查的。」
伍荔卻不語,微歎了口氣。
假山後的穆小文也微歎了口氣。
沒想到李雲尚還算潔身自好。之前對他的印象就是個披個美男子外衣的惡魔,後來在酒樓,情緒思維自動將他過濾忽略,所以即使看到他另外一面,他在腦中的印象也只不過是個象徵性的符號,沒什麼太大印象。現在,從別人口中聽到他的事,又覺得認識更深了一層。那麼多人喜歡他嗎?他除了長得好看了點,除了二皇子的身份,還有什麼值得那麼多人如癡如狂的?
另外,現在看起來,石蘭也沒印象中那麼討厭。
伍荔又低低開口:「妹妹難道忘了文娘娘了嗎,她也癡愛殿下,卻只落個住在西園荒居的下場。」
石蘭聲音一下變得冷硬起來,「她是咎由自取!誰讓她蛇蠍心腸!」
好啊,她穆小文收回上面那句話,石蘭果然還是很討厭。翼兒手伸過來,握住穆小文的手。夜色裡,那雙眼有著溫柔撫慰。
伍荔苦笑一聲開口:「妹妹當我不知嗎,有些事並不是文娘娘做的。」
咦,有內情。穆小文與翼兒疑惑地對視一眼,豎起耳朵認真聽。
石蘭冷冷說道:「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她就是一個蛇蠍心腸的女子,也是一個讓殿下討厭的人,蘭兒沒有做錯過。」
她沒有做錯什麼?難道那些所謂的毒行,是她栽贓的嗎?
穆小文還想再聽多些,又有腳步聲傳了過來。
「蘭兒荔兒。」是李雲尚的聲音。
穆小文下意識地拿出面具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