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穆小文就一直跑上跑下,似乎歇會的時間也沒有。
其實酒樓人手是很充裕的,店中小二也訓練有方,來去快捷。只是一來,穆小文作為賬房先生,熟悉一下下層工作比較有好處,二來,新人第一天就閒著,怎麼著心裡也過意不去。因此,穆小文努力地找事做,讓自己看起來很忙。
再遇輕風的欣喜還很鮮明,只是心裡添了些疑惑。
輕風,到底是什麼人?
第一次見面時,簡直就是打了嗎啡的興奮過頭狀態,完全沒興趣瞭解細節。現在想起來,連一直陪著宰相千金從小生長在京城的翼兒,都不知道此人的來歷,那這個人也太顯神秘了些。
看多了大皇子,二皇子,以及方墨等等之類的上層階級舉止,穆小文多少也能分辨了些。輕風舉手投足之間也是氣度萬千,那種微妙的貴族氣勢是普通人無法模仿的。就連那個妖孽也是。
……到底是一幫什麼人啊。
說起來,輕風不瞭解她,她也不瞭解輕風,兩個人竟也能惺惺相惜,還真是奇聞。
想去那個雅間多瞭解瞭解情況,卻又一直不得空。一直到黃昏,穆小文才算下班,雅間已經空無一人。
店並不打佯,類似於24小時營業。若有人半夜三更想喝酒,這裡會是一個好去處。
半夜一個人聽風聲看月色喝酒,感覺倒不錯。有機會可以嘗試一下。
穆小文揉揉腰痛的肩和腿,換上自己的男裝,和翼兒走在回家的路上。街邊集市仍是很繁華,有些店子已經掛上燈籠。回家的路上,會經過一座橋,橋下水光粼粼,遠處有燈光通明的船,華麗麗地飄於夜色中的水面上,像極古詩中的秦淮人家。
穆小文又恍惚起來。她是不是看某詩的時候穿越到了書中?她到底到了哪?
晚風輕輕拂面,似含著嗚咽。穆小文怔了半天,才現是翼兒在抽泣。
覺察到穆小文在看她,翼兒轉過臉來,擦擦淚,「小姐,你何苦如此?小姐也許是要同過去的一切作別,但也不至於到這種地步啊。尊卑有別,小姐既不該與那市井小二一同做事,也不該與下等丫環隨意嬉鬧。否則,要是老爺夫人知道,會心疼小姐做粗話,也會生氣小姐不顧身份的。」
翼兒的表情很認真,臉上還掛著一時沒能止住的淚。穆小文沉浸在那飽含關懷的眼神裡,一時張開了嘴,無言以對。
半響,才苦笑一聲。什麼身份的人做什麼樣的事,是麼?真是和平年代啊。
扶住欄杆,望向水面。「翼兒,你不是希望我開心嗎?我做那些事,可以自力更生,可以避開旁人的責怪,又可以不必讓爹娘擔心,心中還含著希望,我很開心。至於尊卑有別,只不過是世人按照身份地位來評判的,而那些只是身外之物。若是按品行來分,我不是最卑微的麼?與那些身家清白的丫環小二相處,難道不是我在高攀麼?」
她看向自己的手。手上有輕微的燙傷,白天不小心被菜燙到的。把手合起來,不讓翼兒看到,輕輕低喃,「我想回家。」
翼兒的淚又湧了出來。只是,沒有聲音。
突如其來的低落裡,小姐雖顯迷茫卻仍是堅強。與小姐成長過程糾纏的自己,那份一直看著她受傷卻無能為力的心痛,積聚再積聚,再也承受不住,眼淚就在這夜色的掩蓋中盡情流落。
穆小文與翼兒漸行漸遠,橋邊一襲青色的身影才從暗處走了出來。眼神暗了暗,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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