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澤花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真兇
    「郡主安好。」兩個臉色蒼白的婢女,在帳外盈盈施禮。雲翹睬了她們一眼便進了門,問到:「如何,她還是昏迷不醒?」

    「是的,黎姑娘未曾醒過。」一個丫頭咳嗽了數聲後,幹著嗓子答覆。雲翹知道她們都中了毒,於是慰藉道:「你們早些去休息,身子的毒也莫怕,芊澤姑娘已經研製出了解藥,過幾日,一切都會好的。

    「真,真的!?」那神色黯淡的丫鬟,霎時如點了睛的木偶,不可置信的望著雲翹。雲翹抿唇一笑,拍拍她的肩膀:「本郡主還能騙你們不成,你們幾個的命,本郡主擔著呢!」她說時自信滿滿,幾個丫鬟看著心中有了底,感激涕零道:

    「郡主對奴婢的好,奴婢永生難忘……」兩人拭了拭淚,霍地跪在雲翹身下。雲翹忙蹲下,欲要扶起二人,一時間帳內氣氛溫馨融洽,而床鋪上筆挺躺著的人兒,也在此時,眉眼輕的一跳。

    ※

    雲翹走出帳外深深吁出口氣,她瞄見一旁陰暗處的夕岄,旋即露出一個勝利的微笑。夕岄知道事情辦成了,便上前說:「芊澤帳內已布下重兵,想必今晚她就會出手,雲翹,你就回去等消息吧。」

    雲翹微微頷,但旋即有說到:「你們都去抓人了,那誰來保護芊澤?」

    被雲翹如此一問,夕岄臉上稍稍一怔,雲翹遂笑:「你們都是魯莽的粗人,雖然沒有人知道芊澤的下落,但她的安全還是得考慮到的。這樣吧,我姑且讓你們調遣一回,芊澤就由我來保護。」說時,雲翹已兀自上馬,見夕岄一臉錯愕,便回身嫣然微笑:

    「你放心吧,本郡主身手天下無雙,你害怕我沒本事保護她?」

    打趣完後,夕岄釋然輕笑,目送雲翹策馬離去。而雲翹走後,他仍在原地佇立了片刻,只是柔和的目光倏地變得犀利,宛如一柄銳利的劍剛剛脫鞘,鋒芒才顯露出來。

    不時,他霍然轉身,俊拔的身子消失在夜的另一頭。

    一炷香後,躲在一狹小帳篷裡的芊澤,正在爐邊燒了一壺水。此地分外不起眼,乃是最簡陋的奴僕住所。安排在這裡,一是為了掩人耳目,二也十分方便得到信息。

    此時此刻的芊澤像一個沒事人一般,平靜的煮水端茶。彷彿是這天寒地凍的夜,讓她倍覺淒冷,才選擇沏一壺熱茶,暖暖手心。雲翹進帳時,正在放茶葉的芊澤稍有訝異,她停下手上的動作,側過身來道:

    「郡主?」

    雲翹一語不,上前坐了下來,把腰上的皮鞭擱在桌上。

    「你在做什麼?」

    雲翹一問,芊澤望了望自己手上的小瓦壺,失笑道:「自然是煮水沏茶,郡主可要喝一杯?」雲翹聽後不置可否,只坐在桌邊悶不吭聲。芊澤站了起來,擱下一杯茶盞放在她跟前,兀自斟滿。茶水清香撲鼻,雅逸動人,雲翹摩挲了一下茶杯,遂隨性的呷了一口。

    「將軍他們,都去了麼?」芊澤關切起今夜的事來,她驀地一問。雲翹不說話,眸光低斂的投在桌上。她的安靜讓芊澤倍覺蹊蹺,她以為她沒聽見,又重複了一句:「將軍他們,是不是已經佈置妥當了?」

    此話剛出,雲翹竟然微微提起嘴角,露出一絲詭譎的笑意。芊澤不明所以的瞠著清眸,對上她逐漸抬起的目光,那目光漆黑如沼澤,深不見底。

    「郡主?」

    芊澤下意識的一瑟縮,身子稍稍後挪。這一表現收在雲翹眼簾,更激了她的興致。她意興闌珊的把茶水一飲而盡,說到:「我想,他們並沒有佈置妥當。」

    雲翹一答,芊澤更覺不妙,嘴上卻囁嚅:「那……那他們……」

    「他們都去了你帳裡,那裡裡外層三外層的都是埋伏。黎紫只要一出現,他們就會飛撲而出,把人拿下。」雲翹細細說來,聲音波瀾不驚:「可是,他們少算了一件事情……」

    唇角上揚,邪佞的勾起。芊澤的心一緊,怔怔然的望著她。

    「少算了……黎紫,到底會不會去。」

    雲翹眉梢輕佻,杏目裡眸光一轉,像一顆在夜裡熠熠生輝的黑寶石。芊澤此時已霍地站起,後退時,不小心撞翻了椅子。她狼狽的神態引得雲翹朗朗大笑,她一步步靠近芊澤:「怎麼,你害怕什麼?」

    芊澤抿唇,臉色乍青乍白。雲翹繞過桌子,兩人一進一退,僵持起來。

    「你要做什麼……?」

    芊澤戰戰兢兢的問,雲翹卻笑意不減,從袖口抽出一根細長的銀線。那線乃金屬打造,強韌無比,如果繞在人的脖子上,只消稍稍一用力,便能取了她的性命。芊澤見那銀色長線在燭光下,忽隱忽現,一顆心吊到了嗓子口。

    「你……你……」

    芊澤說不出話,震驚不已。雲翹卻眉眼輕彎,化作一臉狡黠的狐狸模樣,她雙手霍地一勒,身子徑直向芊澤躍來。

    芊澤霎時僵若磐石。

    ※

    「啊……啊……」

    女子痛苦的呻吟,嬌弱的身子慢慢向下癱倒。她喘氣如牛,大汗淋漓,而她倒下後,正露出背光而站的另一個女子。她平靜似水的望著地上痛苦掙扎的人兒,眸底灰蒙一片。

    「你,你……」

    雲翹捂著自己的肚子,感到腹中火燒火燎,如有刀絞。芊澤則佇立在她跟前,巍峨不動,她不一語,只是上前把桌上的一壺清茶全數倒了出來。茶水沾地,出『滋滋』的聲響,瞬間便溶出了一片坑窪。雲翹見著觸目驚心,不可置信的驀地抬目,對上芊澤高深莫測的一對眸子。

    「你下毒……?」

    芊澤微顰秀眉,只說:「我說過,一個人急了,就容易欠缺考慮。你如此會用毒,卻不知我在茶中下毒,可見你想殺我的意願,太過強烈。」芊澤蹲下身,目光緊盯著女子,薄唇輕啟:「對不對……」

    「黎紫?」

    那嘴角噙血的女子聽罷,霍然大笑,她笑的太過用力,最後竟是竭力的咳嗽。

    「咳——咳——,想,想不到,我居然栽在你手上……」那女子說時,伸出柔荑從脖上扣起一層薄皮,然後連根掀起,她本來的面目才顯露出來。膚色勝雪的嫩肌,碧綠似玉的雙眸,還有鬢角若隱若現的紅色根。

    「你,你是什麼時候現的……?」

    黎紫的面部已因為疼痛而扭曲,卻始終不釋懷。芊澤緘默了一刻,只說了一個詞:

    「眼睛。」

    「眼睛?」黎紫不明白。她已經盡力的去演雲翹,她的神情,她的動作,甚至對每個人的態度。是什麼讓她露出了破綻,讓她瞧出了端倪?

    「雲翹說過,她若是喜歡一個人,就不會不由自主的從眼睛裡流露愛意。你的眼底,不說沒有愛意,更是有濃重的仇恨。雲翹是真性情的女子,她不懂得恨。」芊澤據實說來,地上的黎紫卻埋下頭去,一語不。

    不時,她雙肩微顫,隱隱做笑。

    「呵呵……哈哈……」

    是啊,她是恨啊。她恨芊澤,想殺芊澤何是一日兩日,她恨不得抽她的筋,扒她的皮,把骨頭也啃的乾乾淨淨。這個女人,憑什麼害死了明月還博得主上的真心?她不甘心,不甘心就這麼栽在她手上。她誓要殺死她的,她寧死也不會放過她!!

    想罷,地上的女子突然身體一僵,一頓。芊澤瞳眸倏地一緊,下意識的往後退,然,黎紫已飛身躍起,手上的銀絲線一揮,弧度柔美卻凜冽的擲來,在芊澤眼中飛舞。

    「砰——」

    那銀絲挨著了一管劍身,碰得火光迸出。

    祁明夏一劍飛來,鏗鏘擲地,恰好擋住了黎紫的攻勢。幾個在外埋伏已久的人,都紛紛魚貫而入。劉欽更是扶著身體孱弱,面色慘白的雲翹入屋,雲翹雖氣虛,仍惡狠狠的瞪著黎紫。

    「你騙的我好苦……」

    黎紫望著滿屋子的敵人,霎時知道自己必死無疑,可她只恨沒有殺了芊澤。她不卑不亢的坐在地上,面朝所有人,勾唇媚笑。她說:「我不怕死,你們想殺便殺,我不吭聲。」

    祁明夏漠然上前,把地上插著的長劍提起,倏地又抵在黎紫脖前。

    「我不殺你,但我有辦法讓你生不如死。」

    黎紫一頓,擠了擠眉眼瞅著明夏。祁明夏狹長的黑眸凜然與之對視,片刻後,他冷聲道:「解藥交出來。」

    黎紫驀然一懵,遂仰面大笑。

    「原……原來你們騙我的,沒有解藥,你們沒有解藥!!哈哈!!」黎紫頓覺大快人心,又狠狠說來:「很好,很好,你告訴我這些,我便更是死而無憾了。我沒有負主上,他交給我的任務,我做到了,我死了也甘心!!」

    劉欽見黎紫歇斯底里,寧死也不交出解藥,心中鬱憤:「你這歹毒的女人,為何要為那樣邪惡的男人賣命。天下的人命,你便視如草芥?」

    「我為何要為天下人的命擔憂。我只忠於主上,他說的話,就是我的命!」黎紫不服氣,決然反駁。劉欽覺得她不可理喻,頓時語塞。夕岄則上前說到:「你中的毒,不會讓你死,我們有大把大把的時間折磨到你,說出真相。」

    「你們做不到。」

    黎紫譏諷,嗤之以鼻。

    此時芊澤站了起來,緩緩走到她跟前。黎紫痛恨的看著她,啐了一口,說到:「你救不了他們,你們甚至連我的毒,如何下的都不知。你們就等著看吧,等著越來越多的人中毒,等著毒一天比一天深!這毒一時半會兒不會要了你們的命,但等到你們與成熵兵戎相接時,就是你們氣竭而死的日子!哈哈!!」

    「看著自己的國家淪陷,看著你們力不從心的反抗吧,你們會眼睜睜的見著你們的一切灰飛煙滅!!」黎紫小嘴裡汩汩出血,卻硬撐著大笑。芊澤走到她身邊,神色複雜的看著她,她是不知如何解救這些人,她甚至不知,這毒是如何下的。

    「哈哈,哈哈!!」

    眾人眼睜睜的見黎紫大笑,她雖身負重傷,卻彷彿是勝利的一方。而他們,只能力不從心。

    大漠的風還在帳外瑟瑟作響,如雄獅奔騰而過。時間靜謐了一刻,芊澤的耳畔卻在這一瞬,濾去了所有雜音,只有風聲在盤旋舞動。

    「風。」

    她朱唇輕啟。

    黎紫倏地收聲,身子一僵。

    「是風。」

    芊澤眸底燃起一縷光芒,她微瞠清眸,對著黎紫,黎紫卻露出慘痛的表情。

    「風,什麼風?」劉欽不明所以,靠在他身上的雲翹一臉不解。祁明夏卻驀地反應過來,衝著夕岄道:「夕岄,你帶人去西郊,去西郊後面的礫石谷。」

    夕岄稍稍一懵,霎時也反應過來:「是!將軍!」

    西營建在這巨型礫石叢後,就是為了躲避風沙侵襲。風經過那處的過濾,便能舒緩很多,只是如果有誰在礫石谷做了手腳,利用風運程毒氣的話,便能在頃刻間,要了西營所有人的命。

    黎紫眼見夕岄領命而去,絕望的大喊:「啊!!」她欲要撲向芊澤,卻被明夏抵住,祁明夏俊龐上已是烏雲密佈,殺意盎然。黎紫深知他們已知曉答案,不再會留她,心中不怕,卻格外的忿然。

    她現在已是一無所有,明月的仇報不了,就連主上的命令也執行不成,她活著何意!?她只恨不能殺芊澤,只恨不能殺她!

    祁明夏大手一握,劍身移動,渾厚的金屬聲響起,黎紫卻不閉眼,臨死亦瞪著芊澤。

    劍抵在喉,只消稍稍一動,便能要了她的命。

    然,千鈞一之時,芊澤卻握住了明夏的手臂。祁明夏狐疑反身,芊澤的目光裡卻儘是捉摸不定的神色。

    「別殺她。」

    眾人緘默,她居然不殺她!?

    芊澤漠然上前,從懷裡把一顆藥丸遞出,遞給黎紫。她說:「我不是救你,我只是要你回去傳信。你吃了這解藥,回去和你的主上說,西營的人,死不了。」

    黎紫怔然愣,盯著那白色的藥丸。

    她緩緩抬目,望著芊澤平靜的臉,一語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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