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二節深淵（六）
林中傳出一聲奇特的鳥鳴……不在海邊常住的人不會知道。這是一種叫做海盜鳥的飛禽所發出的聲音，城防軍經常用各種水鳥的聲音發出暗號，不同的鳥鳴聲代表不同的意義。
隊伍停了下來，裡克爾從一頭高大的地行龍上跳下來，問道：「怎麼樣？」
歸來的斥候也跳下馬，他迅速地趕到裡克爾的面前，「統領大人，我們看到了，就是彌藍商業協會遇到的那些匪徒，大概有四千來人，我想我們得加快速度了，還有兩個小時天就亮了！」
裡克爾揮了揮手，斥候又翻上馬背，他還要趕到前面，為整個隊伍帶路，裡克爾也跳上了龍背，示意隊伍快速前進——這是一支龍騎兵部隊，乘騎獸全部是從侏羅島上降伏的亞龍，經過大半年的訓練，終於可以嘗試著上戰場了。
為了避免沉重的蹄聲驚醒敵人，騎士們小心的接近著目的地。他們始終保持著沉默，凌晨四點左右，隊伍已經接近目標了，裡克爾低聲傳達命令，騎士們立即散開，組成衝鋒隊形。
清晨的水汽在月光還未散盡之前便已經輕飄飄地落了下來，山中的水汽得不到陽光的蒸騰，它們化做細微的水滴遍佈在空氣之中，空氣禁受不住沉重的負荷，在山中、在林間、在開闊的谷地，水凝和大氣的碰撞形成了這種獨特的潮濕氣體。霧靄擴散至山間的每一個角落，其中一閃而過的身影為它平填了幾分神秘莫測。
營地還散佈著幾處奄奄一息的篝火，灰燼隨著霧氣飄散了一地，混合著清新的空氣，為黎明的到來增添了動人的嗅覺。
三三兩兩的哨兵靠在圍繞營地搭建的樁木上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著，空曠的林地偶爾會傳來他們大力的哈欠聲，大約是一晚上沒有事情，這些人的注意力已經有些渙散了，他們聊天的內容是儘管離開這個埋葬了他們無數同伴的地方。
咻……
十數支箭矢突然從森林中射出，那些哨兵根本沒有來得及反應……箭矢準確地命中了他們的咽喉，他們的眼中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喉頭發出咯咯的聲音，身體如同無骨般地滑落到地面。
嗚……嗚嗚……
號角聲響徹了天空，劃破了清晨的薄霧，已經準備好的龍騎士們開始發動攻擊，龍槍筆直的指向前方。
轟……
片刻之後，大地在震動。山林在震動，晨起的動物們驚慌失措地向遠處奔逃，就算是一頭猛虎，在這些亞龍的而且，也只有望見而逃的份兒。
「是起床號嗎？」
前一天的襲擊者們還處於茫然之中，他們完全沒想到角色這麼快就互換了，最先清醒的是那些實力超卓的戰士，他們很快就發現不對了，尤其是從地面的震動來看，絕對是大型騎兵隊伍才能夠造出的聲勢。
「誰在吹號？」
「發生什麼事了？」
「哨兵！」
「團長……團長……」營地的帳蓬紛紛打開，戰士們跟逃難似的提著兵刃衝出來，大部分都是衣冠不整的模樣。
轟……
震動聲愈來愈近，戰士們恐懼地望著地面，似乎地面馬上就會深下去，一些機靈的人四處張望，霧氣中已經露出如同小山一樣巨大的身形。
「我們被龍騎兵包圍了！」一名士兵驚惶地喊道。
「見了亡靈了！」
他們的指揮官跌跌撞撞地衝出帳蓬，「難道是帝國的龍騎兵部隊來攻打我們不成？」
「殺！」
「殺！」
亞龍獸揮動巨大爪子，輕而易舉地撞開了那些簡易的樁木，踏扁了帳蓬和裡面還沒有來得及跑出來的戰士。
「長槍手呢？」
「快！長槍手組成阻擊陣形！」指揮官驚慌失措的叫著，戰士們腳下雖然按著習慣服從命令，但動作和表情已經出賣了他們——恐怕他們自己都不知道應該做些什麼。
最前面的長槍手都同時被龍槍刺穿。龍騎士們鬆開龍槍，摘下掛在鞍旁的單手戰錘衝進了敵人的陣形中，還沒等戰錘落下，高大的地行龍已經用犀利的爪子和掛著吐液的牙齒和那些戰士做了親密接觸，一道道血箭飆射而出，戰錘落在長槍兵的頭上，在沉悶的崩裂聲之後，被錘擊的頭顱暴射出成片的血霧。
那位指揮官早已經在第一波攻擊開始的時候，被埋伏的普斯威奇射手襲殺，當龍騎士們闖入營地之後，那些匪徒已經放棄了抵抗，他們四散奔逃，但他們即便逃出了龍騎兵的包圍，也被埋伏在營地外面的射手一一射殺。
「我們投降！」
一些人放棄了抵抗，拋掉了兵刃跪在營地中間。但是，殺戮並沒有停止，龐大的亞龍獸撞開了營地內所有的阻礙，居高臨下的他們不停地揮動著戰錘，肆意收割著一條條性命。
「不留戰俘！」
裡克爾大聲命令……這是一次警戒，下次再有人想在普斯威奇地區有所行動的話，就要有必死的覺悟。
鮮血，在已經被摧毀的營地中肆意橫流，那些屍體在亞龍獸的踐踏下已經不成模樣，除了普斯威奇城防軍的戰士，營地中再沒有其他的活人……
※※※※※※※※※※※※※※※※※※※※※※※※※
地下世界中，鳳舞等人還在跟著魯克在低矮的叢林和丘陵之間穿行——這小矮人十分的狡猾，分明就是在領她們兜圈子，鳳舞也不說破，這點兒小伎倆揭穿了也沒什麼意思。相反，對魯克這種小心謹慎的態度，她還是十分欣賞的。
大約過了四、五個小時左右，一行人來到一個低矮的丘陵前，小矮人在地面跺了幾腳，片刻之後，丘陵微微震動，露出一個黑黝黝的洞穴——果然是住在洞裡的，好在這個洞穴的高度還在正常，但樹人們就被鳳舞送入了煉金塔空間。這種操作鳳舞已經十分熟練，魯克只覺得眼前一閃，那些身材高大的樹人已經不見了。
「他們……去什麼地方了？」魯克訝然問道。
「你覺得這個洞口……他們能進去嗎？」鳳舞笑道。
「呃！」魯克一轉頭進了洞穴：「跟我來，小心腳下！」
順著黑暗的洞穴前行，矮人們在這方面的成就還是相當不錯的，洞穴的通風非常好，環境也十分乾燥，唯一的遺憾就是光線。
每隔二十米，就有一塊不大的螢光石指示方向，這種螢光石沒什麼價值，充其量是做小孩子的玩具，沒想到在地下世界中還被派上了新的用途。
走了大約一個小時左右，鳳舞終於見到了魯克所說的『家』，這是由矮人們挖出來的礦洞組成的一座地下城市。高大的石牆和石階。雖然在地下，依然給人一種雄偉的感覺。
在地下城的入口，一名矮人老者在十餘名戰士的陪同下站在石階上，他們看來似乎早就知道鳳舞等人即將到來。
這位老矮人看上去跟魯克的身高差不多，模樣……咳，都掩在鬍子裡了，似乎也差不多，只是他的鬍子似乎有些淺淡，眼睛更炯炯有神，身上的氣勢也更加強大……再一看他身旁的那些戰士，鳳舞有些好笑——怎麼長得都是一個模樣。就像是同一個模子裡刻出來似的。
「歡迎你們，來自遠方的客人！」
老矮人微笑著站了出來，「十分感謝各位把我的孫子送回來，這一路上恐怕給你們帶來了許多麻煩吧？」
進洞的只有鳳舞和馬庫斯，連刀一都被送回了煉金塔空間，那些矮人戰士在看向馬庫斯的時候，都透露著不善，看向鳳舞也是疑慮重重。
這裡的空間已經足夠大，矮人們的身高雖然無法改變，但他們的居住空間倒是蠻高大的，鳳舞將卡卡等人放了出來，老矮人有些疑惑——矮人與魔法無緣，雖然他實力強大，但還是分不清樹人到底是召喚生物還是其他的……但有一點老矮人是清楚的，樹人就是死，也不會與黑暗生物達成妥協的，那個人類女法師身上也不帶有黑暗的氣息，倒是旁邊那個貴族裝束的傢伙，分明就是一個黑暗生物，他們又是怎麼攪到一起的。
「魯克，快過去吧，你爺爺一定很著急了！」鳳舞讓小矮人過去。這也是她在釋放自己的善意，免得讓矮人們以為自己在挾持人質。
鳳舞這個舉動，雖然是贏得了矮人們的好感，連看向馬庫斯的目光都有些柔和了。小矮人扭頭看了鳳舞一眼，找著斧頭跑到老矮人跟前，老矮人照著他腦袋來了一記暴栗，「混小子，快回去，看我怎麼收拾你！」
「爺爺別打俺腦袋，再打俺就笨了！」小矮人撲楞著腦袋往城裡跑去。
老矮人的目光看向鳳舞：「法師，你知道他是我的孫子，大可以留他為人質。」
鳳舞行了一個法師禮，微笑道：「聽說矮人族向來是好客的種族，不會用刀劍來迎接友誼的，難道幾千年沒回地上界，矮人的傳統已經改變了嗎？」
「你們來自地上界？」老矮人和身後的矮人戰士們悚然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