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天空中的太陽懸在中央,光芒四射,正是陽氣最足的時候。九陽之地所在的那間宅子更是陽氣蒸騰,結在上空,遠遠地讓人有光華虛熱的感覺,只在陰井上方三尺來高的地方,浮著一團陰霧,沒有一縷陽光能照入井口。
一伙人大白天的站在人家房頂上,如果不是因為這片宅子占地的確很廣,十有八九會被路人認為是精神病。費日遠遠地看著陰井,歎了一口氣說:“濟顛不出手,土地老頭也不出手。我懷疑這些天界、玄界的人都有病,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干脆回去算了,還在人界呆著干什麼!”
馬面在邊上說:“可是福德正神說他現在的法力跟我和牛哥差不多,幫得上忙嗎?”
費日笑著說:“一個當然幫不上忙!可是十個、百個、千個呢?土地老頭在芙蓉大陸就有四萬八千個分身!這麼多的分身,就是站在這裡讓人家殺,都會累死那只天魔。我猜他的神通就是無盡分身,每一個分身都有一樣的能力。除非你能在瞬間消滅他的所有分身,否則,就要面對源源不斷的土地大軍,誰受得了?”
馬面一聽,汗都下來了!原來自己以為,土地的神通真的留在玄界了,根本沒想到他在人界無數的分身。螞蟻多了咬死象,如果有成千上萬個土地來追殺,別說未度劫的天魔,就是真正的天界天魔真身,也得繞著走吧!再加上,如果用這麼多的分身,布下奪天地變化的陣式,除了玄界的神聖菩薩,就是來幾十個天界人物也不敢輕舉妄動。
費日從虛空指環中拿出一面紫金色的鏡子,正面磨光,背面八方均刻著白色的火焰痕跡,中央是三橫紫色的“乾”卦。這一夜,別的東西沒敲到手,倒是把土地關於法寶的見識給掏出來不少。《萬寶錄》裡面說的都是一些法寶的來歷、功能和煉制方法。至於怎麼活學活用,按他以前二、三個月一件的烏龜速度,沒有幾十年的時間,別想把虛空指環中的法寶玩個遍。但在土地眼中就不一樣了,這些小孩子的玩意兒,他看一眼就能指出其中的使用技巧,平白地便宜了費日,讓他一夜之間把虛空指環中的法寶弄懂了七七八八。
他手中的這面鏡子,本來還想把它歸類到飾品之中,沒想到居然是能聚九天極陽之氣,散九幽陰氣的九天乾陽鏡。費日將元嬰之力緩緩地注入八朵火焰痕跡裡,直到中央的乾卦圖形亮起時,將鏡面遠遠地照向陰井。
九天乾陽鏡的鏡面出現陰井的圖像時,整個陰井似乎一亮,籠罩其上的陰霧慢慢淡去。那縷九天極陽之氣在九天乾陽鏡的作用下,直射入井底。
在陰井的井底,劃滿了血色符文,當九天極陽之氣被九天乾陽鏡化為一縷金芒射入進底時,那些血色符文像開了鍋一樣,沸騰起來,不時冒出烏黑的泡泡。泡沫越冒越多,最後結成二十二只鬼魔王,尖聲厲嘶,痛苦不堪。接著,一個低沉的聲音咕喃了一句,像是熟睡的人被吵醒了的樣子。
隨著這一低聲的咕喃,一股灰色的濃煙自井底冒出,繞著鬼魔王一周,化為一圈灰蒙蒙的護罩。鬼魔王們齊齊飛出陰井,向金芒來源追溯而出。
一冒出陰井,鬼魔王們就看到了房頂上托著九天乾陽鏡的費日。在四周陽氣蒸騰之下,鬼魔王的體型只有昨夜出現的一半大小,但體內黑氣翻騰,仍顯得極為猙獰詭異。
見鬼魔王飛撲過來,干將化為一道彩光,將眾人護在中央,上下浮動著“拘神牌”和“鎖魂鏈”,這兩樣冥界寶物對由陰魂勵魄轉化而來的鬼魔王還有一定的威懾力量。玄月站在費日的身後,雙手翻飛,金光、白光、黑光閃動,不停地將法訣打入鹿鼎。
鬼魔王繞著干將外面,雙爪之間,不斷地射出黃綠色的光箭,壓迫得彩光不斷地收縮。當玄月把第十二道法訣打入鹿鼎上,鹿鼎開始浮起,懸在大家的頭頂,鼎身所鑄的鹿頭雙眼霍然亮起,射出兩道血色的光芒。鼎口發出青芒芒的光芒,光芒不斷轉動,形成一個風旋,發出極強的吸力。
鬼魔王似乎已知道,眼前的這東西正是他們的克星,忙聯手狂擊鹿鼎。玄月頓時壓力大增,嘴裡咬著費日免費供應的靈藥,手下更快了,頃刻間,又是一組十二道法訣打入鹿鼎。鼎口的青光一淡,吸力十倍地增加。
鬼魔王已知道,他們的聯手也抗不住眼前這件異寶,一陣尖嘶之後,回身飛向陰井。這邊的費日早有准備,口中念著“般若波羅蜜多”,將“揭諦揭諦,波羅揭諦,婆羅僧揭諦,菩提娑婆訶”十八字真言灌入九天乾陽鏡。頓時,鏡身金芒四射,在元嬰之力的馭動下,飛向陰井,直壓而入,擋住了鬼魔王的退路。
這時,玄月的第二組十二道法訣化為十二道金光射入鹿鼎,口中嬌叱“禁”,鬼魔王們一僵,四周空氣將它們牢牢鎖住。她接著叱道“收”,鼎口的青光應聲一轉,從中飛出二十二道白氣,將鬼魔王一卷,拉入鹿鼎。
她雙手一封,琉璃火自鼎腳燃起,淡青色的焰氣將整個鹿鼎裹住,化為一把火焰,費日一揚左手,虛空指環一亮,就將琉璃火收入虛空指環。現在,還不是照看鼎爐的時候。九天乾陽鏡在沉入陰井之後,就聽得裡面一陣悶響。陰井中就像火山暴發一樣,“轟”地一聲,一股煙柱從井底噴出,上沖雲霄。煙柱中閃著的點點金光,居然就是破碎的九天乾陽鏡碎片。
費日對被毀的九天乾陽鏡,一點心痛的感覺也沒有。三道般若波羅蜜多咒結出,加持在干將之上,像經天長虹一樣,向煙柱橫截斬落。
干將體泛金光,將沖天的煙柱一斬成為兩段,陰井下傳出一陣悶吼,大地隱隱震動,繞著陰井最內側的第三近房屋搖搖欲墜,磚瓦脫落。牛頭馬面忙聯手,釋放出一道陰訣,將房屋定住。
這時,陰井裡傳出一聲悶吼,沖天的煙柱一變,整個井上彌漫著赤紅色的血煙,一個高大魁梧的男人出現在井口,雙腳叉開,踏著井沿,渾身完美健壯的肌肉在陽光下,反射出血色的光跡。他仰面對著費日說:“我與你無怨無仇,為什麼要打擾我清修?”
費日悠然說:“不錯,你和我無怨無仇。但神弓城外那十萬枉死魂靈與你又是何怨何仇?惹得你派出鬼魔王將一干魂靈全部收取過來,供你修煉?”
煞魔毫不客氣地說:“這個世界本來就是弱肉強食,既然身為魂靈,就要有被我這樣強者捕食的自覺,怨得了誰?”
費日一點兒也不生氣,知道跟這種魔道談話肯定是談不出什麼共同語言的,一拍頂門,元嬰浮出,元嬰雙手一前伸指天,一下放指天,無師自通的“無畏印”、“與願印”兩印法之間,閃動的就是般若波羅蜜多咒特有的金光。
既然能煉成煞魔,他也不是什麼愚笨之輩,知道憑費日的架式,今天這一戰是免不了的。時間還是正午剛過,雖然一陰已生,但是陽氣之烈,還是強行壓抑了他的二分力量。不見他有什麼做勢,身周的血霧一凝,結成球大的血珠落在他的掌中。他雙手一拉,把血珠變成一邊赤紅的寶劍,雙手一拍,狂劈過來。劍雖未到,那股血煞之氣已如同有形的物質一樣撞擊過來。
費日橫跨一步,頂門上的元嬰雙手一推,元嬰之力和般若波羅蜜多咒全部打入干將體內,干將劍光大漲,劍尖吐出三尺余長的晶芒,毫不示弱地對血劍封了過來。
血劍是煞魔修煉了兩千多年的魔氣所凝結,干將本身也是修了兩千多年的靈劍體,加上般若波羅蜜多咒對魔道獨特的殺傷力,雙方一接之下,費日略退半步,煞魔悶哼一聲,退出一大步,仰天長吼,雙手互擊,發出“彭彭”的古怪聲音,口中怪笑說:“好!有兩下子!看來不用點真本事,還真對不起讓我移居此地的那家伙了!”
費日心裡一緊,如果說這只煞魔是被人家遷過來的,那麼幕後的這家伙是誰?他心裡緊張,臉色仍是一片風清月柔的樣子,懶懶地說:“有真本事就拿出來吧!不過,這話聽著耳熟,前幾天,有只天魔合身也是這麼說過,結果呢?哼哼,被人家拿去做了器靈的元胚。”
煞魔怒吼說:“不要把我跟那只愚蠢的天魔合身比,明明是只低級的魔道,還敢吞噬修行道元嬰,結果修為暴漲,卻不敢渡劫,不得不分身修煉。我煞魔可是堂堂正正地到度劫的魔道,就讓你看看什麼才是魔道威風吧!”
煞魔雖然也是高級魔道,但腦袋比起費日來,只能用石頭來形容,被他一套,短短的兩句話,就讓費日知道了不少內幕。有人在養魔,甚至還用修行道的元嬰,那麼背後這個人豈非恐怖絕頂?他的思維甚至直接回到了當初第一次到永嘉城時見到的那只妖獸裂地,好像也是人工促成的。不會是國師府,否則公羊等人不可能也是一副完全不知道的樣子,就是說真羿國的背後還另有高人。現在,龍近水占領了神弓城,將羿驚天等人逼到真羿國北方要塞,豈不是也把自己陷入危險之地?
現在急是沒什麼用的,關鍵是要拿下眼前這只煞魔,費日識海之中,太極形狀的陰陽魚一陣游動,也浮出頂門,元嬰腳踏太極,渾身上下金光閃閃,左手輕托,在手的上方三寸許,一只硬幣大小的旗子只迎風招展,右手,指訣變化,般若波羅蜜多咒金光更加懾人。
煞魔已經發現般若波羅蜜多咒對自己的魔氣有克制作用,但他怎麼也不相信,一個僅忉利天境界的修行道能動得了自己快度劫時的魔氣?口中真言更緊,血劍一分為二、二分為四,整個空中很快布滿了血色的魔劍,連中午的日頭都被牢牢遮住,把整個大宅的中央部分變得陰暗邪異。
費日的元嬰之力輸出已到了最大的限度,不管煞魔現在什麼狀態,他忍不住了,元嬰右手一覆,干將毫不顧忌滿天的劍影,只是化為一道針尖大小的金芒,直射煞魔頭頂百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