識海裡的風暴越刮越大,費日的識海再廣大,也禁不起兩股神力的衝擊,開始搖搖晃晃地震動著,連帶費日的神識也受到狂風暴雨般的攻擊。每被金光照到一次,整個神識就像被刀剮斧鑿般的痛苦。
費日要後悔已經來不及了,識海的風暴在生成之後,奇跡般擁有了自我擴大的能力,甚至轉而壓迫那兩股神之力量了!兩股神力在新的環境下,一邊相互抵銷爭鬥,一邊共同維護它們存在的根本——識海,以防同時面臨滅頂之災,開始慢慢地糾纏在一起,形成一個紅黃相間的氣旋。
這個氣旋一形成,聖燈留下的火焰珠像是受到了召喚一樣,從丹田升起,裂為兩道黑白氣流,白氣沿任脈,上衝百匯,進入識海;黑氣過會陰,沿督脈,上行泥丸宮,衝入識海。當黑白氣流匯入識海時,勇怒神之力中間閃爍的黑白光芒也開始爆發,和黑白氣流混為一體,在識海中央形成一個黑白轉動的圓球。
一陰一陽,負陰抱陽,陰極陽生,陽極陰生,一反一復,永無休止。陰陽魚開始游動,隨著太極的形成,整個識海奇跡般地平靜下來。兩個神之力,在爭鬥之餘,開始相互依靠,相互。
太極一轉,費日神識中「我要力量」的念頭,跟太極中白色陽魚的游動,產生了莫名的共振!
「初九,潛龍勿用,這是就一陽初始;九二,見龍在田,陽氣上升;九三,君子終日乾乾,夕惕若厲,無咎!這就是三陽開泰,一切平和,就可以超渡亡魂。」南宮靖向費日解釋的法訣,開始緩緩地流過費日的心頭。
費日的神識迅速化入太極的陽魚,體驗著陽氣的變化,從一陽初始,晉入三陽開泰!有一點,讓南宮靖做夢也想不到,那就是費日來在地球,他是讀過《易經》的,而陰陽法訣從陽入陰的修煉內容幾乎就跟《易經》的「乾卦」內容同出一輒。
「九四,或躍在淵,無咎;九五,飛龍在天,利見大人;上九,亢龍有悔……用九,見群龍無首,吉!」有了陽魚的引導和「乾卦」的理論底子,費日的對陽氣的體驗一下子攀到了全新的高度。
可惜南宮靖沒留下陽極陰生的法訣,費日現在的心理也是追求陽剛力量,所以,當整個識海除了太極在中央轉動之外,其餘地方空曠萬里,晴碧寧靜,陽氣擴散,宛如萬里晴空,九日同出時,他從識海中緩緩地退了出來!
九陽耀空!當南宮靖再次見到費日時,那份吃驚就像是看到太陽從西邊出來,還唱著「兩隻老虎跑得快」的兒歌!這個貝符是怎麼做到的?居然在沒有法訣的情況下,修到九陽耀空。難道說,以五行之體修煉陰陽法訣,真的有不可思議的功效?照這麼推下來,既使沒有陰陽混沌法訣,是不是就可以在修煉陰陽時,直接破入呢?
如此一想,他心中要佔取五行之體的念頭越發地熾烈,面上卻表現出一片欣慰,說:「貝小哥真是天縱奇才,在沒有第三境界法訣的情況下,能進入九陽耀空的境界,讓人欽服不已。斷塵期道術,五行精核再加上九陽耀空境界下施展的搜魂大法,我想不出那個小傢伙有治不好的理由。」
南宮靖的話沒有一點誇張,以九陽耀空的境界,學起搜魂大法來,簡直就像吃飯喝水那麼自然,僅僅一個下午,加上費日原先參悟所化掉的兩天多時間,共計三天!費日已從對陰陽法訣毫無所知,擁有了資深往生師的能力。
費日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看著對面平靜中流露出一絲緊張和急切之色的南宮靖,真誠地說:「謝謝老先生,我要回去看看那個李弈城了!」
在走出靜室門口時,他回頭,把一顆丹藥拋向南宮靖,說:「南宮老先生,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但總得來說,還是得謝謝你!這是一顆裂繭丹,我知道你現在停留在陽極陰生的境界很久了!也許這顆丹藥會有所幫助!」
南宮靖手一招,一把接過扔來的裂繭丹,慢慢地攤開手掌,看著掌心的裂繭丹,臉上陰晴不定。有了這顆裂繭丹,他的修為就可以提升至陰陽敵體,甚至於陰陽也有望了!何況,費日這個孩子還真讓人欣賞!古靈精怪中帶著寬厚仁愛,正是老人們最喜歡的那種類型。這些天的相處下來,說南宮靖對他沒有一點感情,那是假的!
如今他居然慷慨地送了顆裂繭丹,要不要再設法奪舍呢?南宮靖呆了半晌,突長歎一聲,手掌一握,輕捶了一下桌面。心裡的那點所謂好感終究抵不過他對天道的追求。陰陽混沌境界與陰陽根本就是兩個截然不同的境界,現在面臨著這種機會,誰還能輕易捨棄。
第二天一大早,南宮靖神彩煥發地到了費日的客舍,對費日一揖,說:「多謝貝小哥慷慨,我在陽極陽生境界九層停留了十年,拜小哥所賜,一夜之間突破到陰陽敵體境界一層,而且有望在短期內向更高階段邁進!」
費日忙回禮說:「南宮先生客氣了!」
南宮靖適時地將話題轉向李弈城,說:「那個小傢伙怎麼樣了?」
「情況相當不錯!」費日說:「我昨天按老先生的法子,對這小傢伙做了一番檢查,發現他軀體生機勃勃,絕對能承受得住搜魂大法。」
南宮靖說:「好的!那你抱著這小傢伙跟我來!」
費日跟著南宮靖,嚮往生山莊的後莊走去。走了一會兒,來到一個祭壇,四面用黑白兩種石頭砌成高矮長短不一的隔斷牆,宛如一個巨大的迷宮,南宮靖解釋說,這不只是迷宮那麼簡單,而是一個法陣,如果發動的話,深埋地底的五行晶石可以對地面上和空中的不同空間進行轉換,就算你知道迷宮怎麼走,也走不到中間那個祭壇。冥傳通在永嘉城所用的咫尺天涯只是這個法陣的簡化迷你版而已。
祭壇的中央,是一個巨大的圓穹形建築,像半個球覆蓋在地上。南宮靖走到球面前,以指為筆,在球面上刻出了幾個古怪的符號,金光一閃,球面向兩邊裂開。費日和他依次進去後,半球再無聲地合攏。
整個球裡面漆黑一團,無門無窗,只在圓形的穹頂上有很多孔,漏下天光。孔的下面綴有五行晶石,在天光的照射下,泛出不同的柔光,猶如萬里星空,閃爍晶瑩。如果仔細看來,整個球面的孔和晶石還在沿著某著軌道運行!
費日曾對《芙蓉占星圖》有所研究,一看之下,就知道這是一個模擬整個星空運行的地方。在微弱的星光下,可以看出整個球室的中央是三張白玉琢成,直徑一米左右的圓凳,呈「品」字型擺放。他在南宮靖的示意下,把李弈城放到一張玉凳上,隨手帶動木元素,在他身邊結成籐兜,把他固定住。
南宮靖向整個星室變幻著發動陰陽訣,調動籠罩在四周的陰陽變化,使得穹蓋上的星辰快速移動,原來位於一角的一組星星,六個,呈「木」狀分佈,佔據了整個星空的中央位置,南斗注生,這樣巧奪天工的設計下,為搜魂和凝魂提供了最合適的外在條件。
費日盤膝坐在李弈城的後面,開始在識海中調動太極陽魚的體驗,將整個識海中的陽氣慢慢地彙集過來,形成一團以神識為核心的白色光球。然後,這顆光球在法訣的摧動之下,緩緩地離開了費日的識海,升至泥丸宮。根據程序,只需將這個載有費日神識的光球注入李弈城的體內,就可以在泥丸宮和識海中尋找李弈城的靈魂碎片。
他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的神識從泥丸宮裡推出,回頭看了自己一眼,就見自己正面相莊嚴,五心朝天地坐在石凳上。李弈城就坐在面前,費日毫不猶豫地將自己的神識從他的泥丸宮注入。
李弈城的泥丸宮很窄小狹長,陰陽不定。費日感覺自己的神識在裡面也就剛能轉過身來的樣子,看看四周,就見一個嬰兒模樣的人正在一個角落裡,睜著一雙驚恐的眼睛,看著他這個不速之客。費日知道,這是李弈城三魂七魄中的一個魂,他輕輕地傳了一個友善的信號過去。等李弈城的殘魂略略鎮定下來時,圍在費日神識周圍的光球開始伸出一條光帶,將殘魂包裹在內,背在後面,繼續往前去。
在泥丸宮裡,費日很快找到了三魂,他滿意地背著三個包袱,開始慢慢地滲入李弈城的識海,怎麼也看不到坐在他身邊的南宮靖正露出一個陰險的笑容。
南宮靖在費日施展搜魂大法時,一直在觀測著費日和李弈城的變化。
所謂的神識就是人三魂七魄中的二魂五魄,修到一定程度的人能將自己的二魂五魄分離出來,在保持人格一致的同時,集中所有的精力去完成一些平時難以完成的事。
當費日的神識還在李弈城的泥丸宮裡時,隨時可以回來。南宮靖不敢操之過急,以防在侵入費日識海時,萬一遭到留守的一魂二魄的低擋,費日的神識回防的話,誰勝誰負還是個未知數!
一直等到李弈城的臉色青紅變動,若喜若悲時,他已斷定,李弈城的三魂已經被費日攝取在手,費日的神識要穿過泥丸宮向李弈城的識海挺進。
南宮靖毫不猶豫地坐在第三張玉凳上,逆用陰陽法訣,將自己的三魂七魄在從泥丸宮中噴出,衝入費日的泥丸宮,然後沿著泥丸宮與識海的聯繫通道,向識海進發。
奪舍大法跟搜魂大法相差不大,都是靈魂之間的爭鬥。不同的是,奪舍大法是將自己的三魂七魄全都衝到對方的識海中,擊散對方的靈魂,然後與對方的軀體煉化為一,就像是強盜進了人家家裡,殺了對方全家,然後把房子搶歸自己所有,還辦下了合法的手續一樣,所以稱之為奪舍大法。
由於靈魂與本體之間的天然聯繫,在對方的體內,外來靈魂的能力至多發揮到原來的六成,能夠奪舍成功的不外乎兩種原因:一是雙方能力相差過大,但現在費日斷塵期的道術修為足以讓南宮靖望洋興歎。再一個原因,就是對方的靈魂由於某種原因,處在微弱時期。這也就是為什麼南宮靖好心地教費日搜魂大法的原因!
費日再厲害,要想用一魂二魄對抗南宮靖的三魂七魄是絕對無法做到的,尤其是他好心地將裂繭丹送給南宮靖時,就等於給自己的脖子上加了一個套!但,讓南宮靖吃驚的是,他一路衝來,居然沒遭到任何抵擋,直入識海。
等他準備與留守的一魂二魄短兵相接之時,發現費日的識海居然如此空闊無邊。打個比喻,普通人的識海像半張乒乓桌大小,南宮靖的就像是一個籃球場,而費日的卻像是一個高爾夫球場。中間是一個詭異轉動的太極球,留守的一魂兩魄在隔著太極球與南宮靖的靈魂遙遙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