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雲的彼端 卷二 第四章 人頭開道
    「大膽!」禮部尚書程儲學忙出列喊道:「以平民身份陡封三品之職,領軍團長之職,費日你居然恃寵而驕,以兵甲在身為由,不下跪見禮。現在居然提出要陛下登壇拜帥,實為欺君逆上,罪在不赦,應斬立決並株九族。」

    「你有完沒完!」費日還真沒見過為了自己這麼一句話,就臉紅脖子粗,一開口要殺他九族的人,沒好氣地說:「你我都在皇帝陛下面前,就算我有什麼十惡大罪,也得陛下下旨定奪。如今,陛下還沒開口,你就在此大呼小叫,並給我下了十個腦袋都不夠用的罪名。你眼中還有陛下嗎?」

    費日的一席話說得程儲學冷汗直冒,雙膝跪地,說:「陛下,臣一時糊塗,望陛下恕罪!」

    蒼天畔素來對這位一言一行都道貌岸然程儲學沒多少好感,聞言冷冷地說:「這次,聯不治你罪,回去好好反思一下吧!。」眼看著到了點將台前,看著台上有點狼狽的陳明夜,皺了皺眉,對費日說:「費日,我看登壇拜將前,先把眼前亂七八糟的事情處理一下再說吧!」

    費日說:「是!

    點將台上的陳明夜見蒼天畔到了台下,下跪慘叫說:「陛下,你可要為了臣做主啊!費日飛揚撥扈,以一己私怨,擅自斬殺朝廷重臣,罪在不赦!陛下,費日抗旨不遵,辱及傳旨人員,形同欺君啊!」

    蒼天畔腳步一停,怒說:「費日!到底怎麼回事?」

    費日不慌不忙地說:「啟稟陛下,監軍宮斌吞杯誤事,未能準時報到,參加本軍團點將,誤我軍機;衣冠不整,形容懶散,敗我軍威,擅帶非本軍團人員在點將期進入軍團,未經通報、未出示通行令牌,打傷哨兵,擅闖轅門,依軍紀當處死!左相陳明夜未按王國軍紀傳旨,有辱傳旨使命,且擅闖轅門,依軍紀當處死!」

    陳明夜應聲抗爭說:「陛下,千萬別聽費日一面之辭!此人狼子野心,猙獰惡毒不堪!且羅織罪名,想方設法陷人於罪啊!」

    費日笑笑說:「相爺,你說了半天,都是說我怎麼怎麼壞,可壞在哪裡又不說。而且,我剛才說的那些個事到底有沒有,你還沒說呢!」

    「這……」陳明夜一時語塞。

    蒼天畔略一點頭,說:「現在宮斌人呢?」

    萬古城說:「已按軍紀處死!其擅自帶來的四個人,除一人逃脫外,三人尚在押!」

    蒼天畔驚異地看了一眼費日,手微一抬,招過侍衛長天心塵,低語幾句後,天心塵向萬古城說:「帶我去看看在押的幾人!」萬古城帶著天心塵下去後,蒼天畔不再說什麼,靜靜地站在點將台下,似乎在思考些什麼!

    過了大約二刻鐘,天心塵面色沉重地上來,對蒼天畔說:「臣用讀心術審問了在押三人,發現宮斌在翠花樓飲酒縱慾,通霄達旦,是以錯過陛下三日前殿上所定之點將時間。此外,臣以同樣的技術詢問現場受閱士兵五人。因整個閱兵場罩在金聲玉振訣裡,故大家對所有發生的事情知曉得很清楚,費日軍團長所說並無半點虛言!」

    蒼天畔振怒說:「沒想到靖亂軍團尚未外出靖亂,倒讓內部的人給亂了!費日!」

    費日說:「臣在!」

    蒼天畔面色一肅,說:「為肅王國軍紀!此事由你一手處理!記住,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是!」費日目光冰冷地掃過陳明夜一眼,說:「左相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陳明夜臉色一陣煞白,看來打一開始他就小看了費日,還以為費日自請監軍是為了向他示好!其實費日一開始就將宮斌計算在內,可氣的是宮斌還不爭氣地一步一步落入費日的算計,甚至還搭上了自己!如果沒弄錯的話,費日甚至算定了陛下定會來登台拜將,算定了陛下到場,侍衛長天心塵必定也在,更算定了依天心塵所最擅長的讀心術,必能將他所設計的場景如實的反映給蒼天畔。人在屋簷下,誰能不低頭?陳明夜毫不猶豫地向費日說:「費軍團長大量,望能法外容情!」

    費日笑笑,對萬古城說:「按王國軍紀,左相所為,該當何罪?」

    雖說蒼天畔口頭授予費日全權處理,但陳明夜能殺嗎?如果蒼天畔不是打定主意,費日會放過陳明夜,又怎麼會這麼輕鬆地將這個難題拋回給費日?萬古城知機地說:「除非軍團長赦免,否則死罪。即便受赦,也應用他罰!」

    費日點點頭說:「左相乃王國重臣,社稷良佐,豈可與其他人相提並論?死罪之說,不必再提。同時,左相乃萬金之軀,不容稍有損失,不得處以肉刑。左相,費某所說還有點道理吧!」

    陳明夜點頭說:「有理有理!」

    「但…」費日話頭一轉,說:「為肅軍紀,擅闖轅門一事不可輕了!既然左相乘車直闖,那麼就砸車示眾,如何?」

    陳明夜恨恨地說:「悉聽軍團長所令!」

    眼看著珍如性命的沉香車被萬古城親手砸成碎片,陳明夜心痛得臉上不斷地扭曲。但整個閱兵場裡的士兵們看在眼裡,就大大不同了!斬殺二品監軍,砸左相寶車,得陛下拜將送行,這是整個玉甌國建國以來所未曾有過的事!現在他們都看到了,在看似年輕幼稚的軍團長身後,一團光環正在升起。執法如山,鐵面公正,進退有據,縱橫自如,跟著這樣的軍團長,只要你努力,不怕做不出一翻驚天動地的事業。

    當費日率團部再一次登上點將台時,迎來的目光是敬畏、熱切和振奮的!

    「眾將官…」

    「有!」

    「將士們好…」

    「長官好!」

    「將士們辛苦…」

    「玉甌萬歲!陛下萬歲!」

    一聲比一聲響亮,最後一句陛下萬歲簡直就是萬人齊喊,聲振雲天,在金聲玉振訣的作用下,聽得台上台下的人熱血沸騰,不能自己!台下的蒼天畔覺得滿意極了!只有這樣同心的軍團,才是勝利的保證,費日能在短短的時間之內,得到將士們全身心的認可,不能不說是一種奇跡!看來登台拜將這一招在今後可以沿續下去,這對提高士氣和將領威信有著不可替代的意義!

    費日右手一舉,整個閱兵場頓時鴉雀無聲,大家甚至能聽到自己的心跳。當大家沉醉在這種莫名的感覺中時,費日開口了:「臣受陛下隆恩,必誓死效忠玉甌、效忠陛下。又豈敢受陛下之禮,陷臣於不忠之地!陛下恩寵,靖亂軍團莫不受之若驚。若要登台拜將,請陛下向象徵王之軍權的軍團長金印施禮,臣等隨後!」

    在費日將軍團長金印擺放在點將台中央,然後率團部退到點將台下之後。蒼天畔為首對金印一鞠躬,後面是左相陳明夜、右相月鑒,再後面是六部尚書,最後是靖亂軍團團部、前線總指揮熊才真依次上台對金印三鞠躬,算是完成了登壇拜將的儀式!

    在恭送蒼天畔回宮後,費日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有點虛脫地對龍近水說:「這個軍團長真不是人幹的,累死我了!我只是奇怪,你不是元氣大虧嗎?怎麼還能堅持下來!該不是吃了什麼金槍不倒丸吧?」

    龍近水冷不妨費日居然冒出這麼一句少兒不宜的,愣了一愣,忍不住笑罵說:「去你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前兩天,傅別林師傅出關,召見了我和萬古城。」

    「哈!哈!原來去見老頭子去了,是不是得了什麼好處?」費日的眼睛一亮一亮的。

    龍近水說:「傅師傅為我轉輸真元,而且說我因為吸收了元冰鐲的精氣,全身經脈得到了超強的改造,以後練起武功道術,簡直可以事半功倍。這事還得謝謝你!」

    費日捅了捅萬古城說:「你呢?該不會也拜到他的門下了吧!有沒有好處?」

    萬古城還真是惜言如金:「沒有。後期。」

    費日滿意地點點頭,萬古城雖沒拜在傅別林門下,但在其幫助之下,居然一個晚上就到了月輝後期,高手就是高手啊!正說笑著,一抬頭,就看到了中軍大帳前,宮斌的腦袋高高掛著。長髮飄散,面目扭曲,雙眼間似乎有無窮的恐懼和不甘心,脖子處很平整,顯然是萬古城一刀致命的結果。但仍有腥紅的血跡點滴而下,整個場景看起來極為噁心殘忍!

    費日如中重錘!雖然,在事先,他已經千方打聽,知道宮斌的所作所為,按王國法律也好,按自己成長的二十一世紀法律也好,足以判處十次死刑有餘,如果宮斌被斬的消息傳開後,若望底層的百姓和他原來管理過地方關百姓起碼有一半以上會放鞭炮慶祝;雖然,這樣的處理放在理論上,幾乎是古今兵法的定律;雖然費日事先對此等場景在腦海中已有過數萬次的預演,但這一切理智上的推導和分析,都代替不了眼前血淋淋的一個人頭帶來的震撼!

    費日從來不是一個感情豐富的人,甚至用他自己的評價說,還有點冷血。當年,與他相依為命的慕容青去世時,他連一滴眼淚也沒落過。費日也不是膽小之人,在二十一世紀的全真模擬遊戲中,什麼血腥場景,什麼恐怕局面沒見過?他連眼睛眨一下都欠缺!但面對他自己下令斬殺的人頭前,他呆住了!

    不管宮斌是個怎麼樣的人,我有權力強行剝奪一個人的生命嗎?在秦陵之中,我說多寶道人強行湮滅李斯靈體的行為是野蠻,那麼我呢?如果我的一個計劃要以他人犧牲性命為代價,那麼我跟古往今來我所最蔑視的戰爭狂又有何區別?

    當費日陷入沉思時,他的全身漸漸地發熱,又在瞬間變冷,如此反覆著。費日的思想漸漸混亂,一時之間,惘然不知所處時,跟他有血符之契的幹將就有點急了,要知道,費日的狀態可是直接影響他的啊!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的情況下,死馬當做活馬醫,將費日平常最欽服的《道德經》在他的腦海中念了又念,「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蒼生為芻狗…」

    費日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一家哭何如一路哭!好了!干將,我明白了!」其實,費日還沒有真正明白,他的感情也不能一下子接受怎樣做一個如天地運行,不管萬物生滅的人。所以,他為自己找了一個理由,一個讓自己心安的理由,錯過了一個大悟的機會。但即便如此,這樣的認識也讓費日的心靈修養往前大大邁出了一步,封印全身經脈的和氏璧靈氣和多寶道人的靈力鬆了一環!

    所有的這一切都發生在瞬間,當龍近水他們發現費日神情有異的時候,忙問:「費日,費日,你怎麼啦?」

    費日定了定神,笑著說:「沒什麼,真的沒什麼。傳令軍隊開灶做飯。飯後休息二刻鐘,然後,發兵潛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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