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明夜不解地問:「怎樣?」
姬卦歎了一口氣說:「赤炎舞從龍近水破虎躍時,悟出了五行相剋相生並不是絕對的。為了驗證自己的想法,他出戰與自己相剋的龍近水。在龍近水狂浪訣喚出滔天大浪時,他用了風塵生滅訣將一部分土元素融入水中。在理論上來說,純水是不導電的,但如果水質不純的話,就能導電。赤炎舞在成功地用天劫火和火鳳凰迷惑了龍近水,使他將面前並不純淨的水元素結成水甲靈盔時,動用了火系附屬系雷電系的『風雷震九州』法訣。等霧氣散開時,你就會發現龍近水已被電倒在台上。」
演武台上的霧氣漸漸散去,正如姬卦所說的,赤炎舞微笑地看著眼前的戰利品,一個徹底焦黑的人形。當他正笑著要宣佈他的勝利時,突然,槍光一閃,赤炎舞急退。但來不及了!一個純粹的術士怎麼也快不過一個已至月輝初期的武士。
赤炎舞正想摧動防護真言時,槍尖已到了他的喉口,吐露的槍氣完全封住了他的口舌動作。赤火星舞不敢有所妄動,因為龍近水絕對能夠在他企圖使出任何法術之前貫穿他的喉嚨。赤炎舞不得不向裁判示意,自己認敗。
當龍近水的槍尖離開赤炎舞的喉嚨時,他苦笑一聲,說:「能告訴我,你是怎麼做到的嗎?」
龍近水坦然地說:「僥倖。記得一個月前,我跟費日討論五行法術的反相克制時。費日提到了,火系術士除了本源的火系和附屬的雷電系之外,一般兼通土系初級法術。一旦,他用土系初級法術,將雜質溶入純水後,就可以利用水的導電性,動用雷電系法術給對方以致命一擊。當您使出風塵生滅訣時,我已斷定你的行動,所以,當我用水甲靈盔護身時,在水甲之後加了一層純粹的木元素。風雷震九州貫穿了水甲靈盔後,其火性和力量都大減,加上木元素是不導電的。過大的電流只是將表面一層木元素烤成黑炭。然後……」
「然後,你裝出被電焦的樣子,等我完全鬆懈後,給我致命一擊?」赤炎舞接著說。
龍近水點頭喘了口氣,說:「這已是我的最後賭注。事實上修行各期的差別出乎我的意料,如果您再謹慎一點,落敗的就絕對是我!」
「不!」赤炎舞出人意料地拍了拍龍近水的肩膀,說:「別忘了你才十八歲而已,我已經四十八了!你有勝過我的資質、老師,還有勝過我的年齡和朋友。我敢肯定,再過五年你就能完全勝過我。年輕人,保重!」
赤炎舞說完這番話後,向台下的陳明夜一抱拳,說:「陳相慷慨大方,樂善好客。赤某得以在門下混跡多年,感恩不盡。只是,這回一戰,赤某另有所悟,欲覓地清修,以便來日圖報。還望陳相大量。」
陳明夜狠狠地挖了台上的龍近水、台下的月鑒、費日兩眼,滿心的氣,但臉上仍十分大度和藹地說:「赤師父既然這麼說了,在下又怎會不允?希望下次相見時,赤師父能參悟有成,則是國家之大幸也!」
姬卦見自己的預料兩次都不中,面子上可過不去了,有點悻悻然地對陳明夜說:「左相,沒想到龍小子居然這麼狡猾難辦,下一場由我上去,如何?」
陳明夜看了一眼主席上滿臉笑容的蒼天畔,不禁有了點挫敗的感覺。他原本的打算是用虎躍或赤炎舞掃平萬古城、白湧泉、多情怯、藍足有和費日,然後逼出對方主帥,讓姬卦或者戈明輝發揮其出人的戰力。他不僅要做到台上贏了決鬥,更重要地是要贏得蒼天畔的信心,以表明不僅若望五少虛得其名,就連月鑒也是目光短淺。但沒想到對方一開始就直接派出龍近水,這兩場龍近水在決鬥中表現出來的智勇雙全,已完全獲得了蒼天畔的讚賞。不管下面幾場勝負如何,龍近水今後的崛起已成定局。一想到龍近水的父親龍嘯海加上右相月鑒,如果龍近水聖眷日隆的話,今後對陳明夜在朝中的地位將是一個巨大的影響。
陳明夜歎了一口氣,既然已不能再設法挽回開局佈陣上的失利,只有以現實的決鬥勝利來略為彌補此次敗局。陳明夜想了想,對姬卦說:「先生已修至濟世後期,更由於與龍小子法術相剋。以先生的修為出戰龍小子勝之不武。不如讓戈壯士出戰,如何?」
戈明輝起身朝陳明夜一捧拳,也不說話,腳步略錯,就上了演武場,向龍近水比了一個「你先出招」的姿勢。
龍近水這回吃了費日給的一顆紅丸,滿身的真氣正上竄下跳,憋得難受,見戈明輝示意,毫不客氣地長槍一豎,「芙江東去」真刺戈明輝中宮。以燭明中期的修為對日耀中期的行為,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戈明輝連眼皮都沒眨,看著槍尖離胸口只有半尺遠近時,渾身真氣流轉,自然而然地在胸前凝出一個銀白色的真氣盾,使得龍近水的長槍無法再進分毫!
這就是距離!兩個修為期之間巨大的差距!龍近水以八成修為所刺出的「芙江東去」可以貫穿十厘米厚精鋼,卻在戈明輝隨心所生的一個真氣盾前無法寸進。龍近水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師父,「槍寒玉甌」傅別林,在傅別林收龍近水為徒時,已臻至明心後期,早已棄槍不用。傳授龍近水槍法時,也只是隨口說說,龍近水自己能悟多少算多少。如果是師父出手的話,會不會只用一個手指就能貫穿他的真氣盾呢?或者根本連手指都不用動?龍近水晃了晃腦袋,將心中的雜念排除一空,深吸一口氣,將手中的長槍一抖,「鐵騎紛出」,幻出重重槍影,在槍影中又顯出十八朵槍花,朝戈明輝湧去。
戈明輝搖了搖頭,似乎對龍近水的表現很不滿意,左手後背,以一隻右手,銀光連閃,截下了龍近水的「鐵騎紛出」,皺皺眉頭說:「加油!」
戈明輝的強大並沒有使龍近水感到氣餒,反而激起了他更大的鬥志。龍近水右手槍,左手捏訣,「天慘地暗,人悔心傷,淒風苦雨,萬物俱傷…亂」,這是一個立業中期法訣,雖然攻擊力不是很強,但能幻化出暮色淒雨、蒼茫無邊的感覺,擾亂人心。戈明輝的全身開始泛起銀白色的光芒,「白銀戰氣」!
以武入道,到了月輝期後,能將真氣外放,能形成一個保護圈,使使用者免受道術的攻擊,稱為戰氣。按戰氣的顏色不同,可分為月輝期的青銅戰氣、日耀期的白銀戰氣和明心期的黃金戰氣。白銀戰氣能抗幾乎所有的濟世期以下的道術,立業期的法訣「淒風苦雨訣」的所有攻擊都停留在離戈明輝三米之外,無法寸進。
龍近水本來就不指望「淒風苦雨訣」對戈明輝的影響,他要的是這個道術對自己的影響。當一種暮色蒼茫、沙場悲涼的感覺湧上心頭時,龍近水手中的長槍似乎一下子擁有了生命,如閃電般地射向戈明輝,「決死沙場」!
決死沙場!城頭鐵鼓聲猶振,匣裡金刀血未乾!
決死沙場!未收天子河隍地,不擬回頭望故鄉!
決死沙場!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
當年槍寒玉甌傅別林率軍橫掃西北,一人一槍,鐵軍十萬,硬是殺得真羿國和鐵血城的八十萬大軍丟盔棄甲,帥旗所到之處,敵軍退讓百里。當三國會戰最後一役的關鍵時刻,傅別林縱馬血色的夕陽中,面對茫茫沙場,一時之間,天人交感,創出了「沙場十八式」的最後一招「決死沙場」,以氣馭槍,飛舞於十里之內,無人能匹,在斬殺同為日耀期的敵方主將鷹擊和鐵弈圍之後。他的長槍釘立在沙場之中,宣告了玉甌國的戰勝。而後玉甌國就圍著那根長槍築牆為塞,就是今天的虎踞城。
「決死沙場」這一招原本是龍近水一直未能領悟的,但這次在戈明輝強大的壓力面前,他對自己用了「淒風苦雨訣」,滿心的悲壯情懷下,彷彿看到了當年傅別林領兵十萬對抗八倍於自己的兩個聯軍的決戰沙場,以弱勝強,唯有破釜沉舟、以死相爭的覺悟!在這樣的心情,龍近水暫時突破了燭明後期的限制,進入一個明悟狀態,使出了這至凶必殺之招。
龍近水的長槍在射出的同時,淒風苦雨訣下所形成的風雨似乎得到了歸依般地狂捲匯於槍尖,顫出的嗡嗡聲響令人心寒膽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