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騎著竹馬來 正文 第三十一章 太平天子駐長生
    季漣聽玦兒如此說,一時有些好奇,眼神稍帶探尋的望著趙氏女,趙氏女見幾人的眼光都盯著自己,便有些羞澀,低頭道:「民女學疏才淺,只是跟著家父寫寫字罷了。」

    玦兒又向季漣瞟了一眼,問道:「臣妾聽說琅琊以前出過一個名人,正是因字寫得好出名的,不知趙小姐在琅琊可有耳聞?」

    趙氏思索半晌,道:「民女孤陋寡聞,並未聽說家鄉有什麼因寫字出名的人。」

    玦兒本欲繼續問下去,卻見張太后和江淑瑤都眼帶訝異的樣子望著自己,又想以後多得是機會,便道:「也可能是些野史秘聞,是臣妾唐突了。」

    季漣見玦兒似有興趣,便叫了留,江淑瑤便將趙氏封了充儀,再往後玦兒便沒有再開口,季漣未免落她口實,便照著不留不留留的順序,又取了十來個。

    接著有一個揚州謝氏女,出身也是頗為尊貴的,在前朝累積出了五位三公。張太后見她顏色嬌婉中帶著幾分媚態,玲瓏中又透出幾分典雅,論顏色正是此番入選的女子中的上上之選,口齒也伶俐,預備封一個夫人,卻被季漣止住了,道:「才進宮便封如此高的品級,以後若有功何以封賞?還是按九嬪例吧。」張太后心知他是不欲有人和玦兒同列的緣故,便點了頭,江淑瑤見太后欲厚賞而季漣不願,只好擇了九嬪中最高的昭儀作封。

    就這樣陸續選了近二十人,家世出眾,又有些才學的,俱是封了九嬪,其餘一些伶俐的封了婕妤、才人或是美人之類。之後張太后和江淑瑤又擇了幾處閒置的宮室給這些選上的女子居住,季漣又對著冊子,挑了幾個家世稍微的賜給一些旁支的宗室子弟,便帶著玦兒一同回了長生殿。

    玦兒一路上只是不理他,他心裡尋思著玦兒今日只是故意要找些由頭來生點事,自己要是現在去哄,她只怕越是不理,要是不理她,她自然會憋不住先找點茬,這樣一來自己只用哄哄就好了。(手機閱讀.)於是一路上也只是看著她生悶氣,到了長生殿自己進書房,讓小王公公研了墨,拿起柳心瓴擬好的新政七略仔細的研究起來。

    這所謂的新政七略,其實並不能完全算作新法,很多政策原是永昌帝登基之後便開始實施的,只是當時諸事不易,北患未停,便只在政事上略作改易。到永宣帝時,一味的調和因永昌帝措施嚴厲引起的尖銳之處,只想著休養生息便一切都好(,)

    ,季漣因幼時常聽永昌帝講些將來欲改革之處,常在朝議上倡議行新政,革舊弊,卻屢次被永宣帝斥責。此時自己做了主,自然想快些實施這些在他看來能迅富國強兵的政策,心中又生怕有所疏漏,便一樣一樣細考起來。

    新法的七略總結起來,涉及到三司六部各處:

    於吏治一項,主要是嚴明官員的升降,限制高官的恩蔭特權,革除以往靠資歷來評定升降的陋習,而完全參照三年一度的官員考核成績來提拔和裁撤;

    然後是即將舉行的春闈殿試,不止照以往那樣糊名閱卷,還增加了遣專人謄抄答卷然後批閱的步驟,斷絕考官根據舉子的字跡辨認的舞弊手段;

    改動最大的是稅制方面,由以往稅項雜亂、交納實物改為按照田畝多少,按畝納銀,以平均收成的收十取一為據,繳納同等的銀兩即可,杜絕官員從中漁利的途徑,以達到「民不加賦而國用自饒」這樣較為理想的境地——最好是還能輕減些賦稅;

    由於官員俸祿並不甚多,因此從上到下收點賄賂那都是平常事,那些兩袖清風的官員,往往家裡連僕人都請不起,因此在改革稅制後,增加了給官員按品級分配職田一項,讓他們有足夠的收入,如此一來再有貪污納賄的,懲治起來就更加嚴厲了;

    在修武備、加強軍防的同時,讓地方軍隊適當分擔州府的徭役,減少從民間抽調雜役的比例,從而達到減徭役的目的……

    等他細細的研讀了整篇實施新法的草詔,又找來六部送呈的備考的檔案詳查細核完畢,才現玦兒半日都未有言語,再一回頭現她竟不在房內,忙進裡間的寢殿去找,卻見她歪在睡榻上,向裡側著,肩膀一抽一抽的,似是在哭泣,忙扶了她道:「好端端的,又哭什麼?」

    原來玦兒最初確實是想故意捉弄他,晚上也好編排他認錯伏低,誰知越到後來,想到那些個如花似玉的人一個一個的就要進宮來,心中不免失落,又想起看書時好多寵妃日久失寵的例子,越的低落起來。自己在書房看季漣寫字,往日他總是賴著要自己替他寫,或是自己在一旁磨墨看他寫,今日不等自己便鑽進書房去看折子,必是等不及的去操辦審定那些新人入宮的事宜……

    這一想便越想越傷心,又不停的回想他今天看眾女子時的表情,於是面無表情被回憶成了眼角帶笑,微笑被回憶成了溫柔無限;再想著那些女子一個個看起來溫柔賢淑的樣子,以後只怕比自己更能討的季漣的歡心,這眼淚一出來便止不住。又想起前些日去拜見宮中的太妃太嬪回來後,聽說那個鐘太嬪早年生了一個女兒,在永宣帝死的時候,仍差點被張太后強制殉葬,幸虧余公公當時隨口問了一句,說這鍾太嬪是生養過女兒的,才被季漣把名字勾去……聽聞鍾氏並不算得寵,張太后猶如此,想起自己日後可能的景況,越的傷心起來。

    這時看來季漣來問自己,便道:「你還不去找今天你封的那些昭儀充媛婕妤美人的,還來我這裡作甚麼?」

    季漣這才知她唱的哪一出,不由好笑,邊給她擦淚邊笑道:「我走了,誰來給你當老媽子抹眼淚啊?」

    玦兒撅了嘴硬道:「誰稀罕呢?」

    季漣見她眼中猶有怒意,溫言道:「怎麼了這是?不是說好了這事做做樣子就算麼?你還真往心裡去呀?」

    玦兒嘟囔道:「你真的只是做做樣子麼,剛剛還說日後有功何以封賞——日後有功,你還巴望著讓別人給你生孩子呢。」

    季漣頭登時就大了,苦笑道:「我不過隨便尋個由頭,不讓她封了夫人罷了——她們都封得低些,日後見了你,自然不敢生事,你不也少些事麼。再說了,我自小到大又不是沒見過女人,至於今天見了幾個就看花了眼麼?」

    玦兒低著頭道:「那日子久了,你看多了,自然就不把我放在心上了。那些人長得比我漂亮,家世也比我好,估計也不會像我這樣老朝你脾氣……還會想盡了辦法來討好你……哼,過不了多久,我這裡就是紅顏未老恩先斷了!」

    季漣苦笑道:「得得,還紅顏未老恩先斷呢,你這都是些什麼胡話?今兒才選了個妃,就把你弄成這樣,往後你在宮裡只怕還時常會見到她們,回回都這樣,只怕長生殿都要被你的眼淚給淹了。早知道你會這樣啊,今兒不如心一橫把她們全趕了出去。」

    玦兒聽他這麼說,心裡才大好了幾分,只是這些人到底都是有名有分的了,因此對往後的疑慮卻並未減少,道:「你不是我,又怎麼知道我的苦處?你倒是好,人人都搶著來討你的好;我呢,在這種見不得人的地方,也不知道往後有多少人每天咒我呢。」

    季漣長歎一口氣,也不想再繼續聽她東扯西拉的自艾自歎,手上不自覺起來,一面解著她的腰帶一面在耳邊細語:「怎麼我們努力了這麼久,一點動靜都沒有?是不是要找高嬤嬤討教幾個方子了?」

    玦兒拍了他的手道:「作死呢,大白日的做這些事情?再說我又不是鐵打的,哪兒經得起你天天這麼折騰?」

    季漣只是作無辜狀望著她,本想繼續鬧她一番,可剛剛看久了折子,身上有些酸痛,又想起剛剛看的幾道新政的折子,便問道:「你那個神龍見不見尾的師太還沒回長安麼?」

    玦兒奇道:「你找師太作甚麼?」

    季漣蹙了眉道:「剛剛我在書房看柳先生擬定的頒布新法的詔書,這一頒布下去便不同往年那些小打小鬧——國家大法,不可輕改,如今既要改了,便得確定這些措施能長久的施行下去。不然朝廷若朝令夕改,一來失卻威信,二來下面的官員見朝廷如此,日後行事只怕愈加的欺上瞞下——你明白麼?」

    玦兒點點頭,季漣接著道:「這些政改的措施,在皇爺爺時便有意下達,那時百廢待興,恢復都來不及,更顧不上這個了。顧輔和柳先生雖商議多時,可我仍然擔心會有疏漏——你那位師太諸事看的分明,她若在長安,我倒想就這些事情請教一二。」

    季漣頓了一頓,笑道:「當然也不止這一樁事情,你看我這一段忙得跟什麼似的,看折子就要看到晚上,雖是鳳台閣議定了的,還是要斟酌怎麼批。上了朝也是一堆的事情,又不能不管,可管吧,說來說去總是哪些事情,他們私下裡吵個不停還要拿到我面前來吵。好像我當個皇帝,就是聽他們吵架的!師太若有法子讓我當個太平天子我就更求之不得了,嘿嘿。」

    玦兒嗔道:「那是你自己不正經,每次看個奏折還要動手動腳的,不然早看完了——你剛才在書房,便是考量新法的章程麼?」

    季漣笑道:「是啊,我生怕哪一件事做錯了,百年後無顏去見皇爺爺和父皇呢。」

    玦兒心裡便十分過意不去起來,見季漣還在伸胳膊晃腿的,忙幫他除了外袍,讓他靠在軟榻上,幫他捏肩捶背,小聲道:「都是我不好,你都這樣忙,我……幫不上忙還給你添堵……」說著聲音越細小起來,季漣回摟過她,本想逗她兩句,看她滿是歉意一臉內疚的樣子,便不忍心再打趣她,只是笑道:「再不吃那些乾醋啦?」

    玦兒咬咬唇,將頭埋在他懷裡,細聲道:「你都不在意她們了,那我還在意作甚麼……」

    季漣笑了笑,翻過身按著她開始咬起耳朵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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