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陽宗政看著沈蝶煙,臉上因為她傳染上的些許緊張漸漸的消散。一種雲煙般柔軟的笑容出現在他的臉上。可是,看在眼中的沈蝶煙卻不覺得開心,這哪裡是什麼笑容,反倒是在受了誰的委屈似的,憋著讓人心疼。
濮陽宗政慢慢的搖了搖頭,然後慢條斯理的說:「沒事,鍾離殷敢從我這麼撈什麼便宜在,況且人情現在存下了對他也有好處,以後使喚別人的時候不就理直氣壯了麼。」
「真的,他不就是一個不能吃一點點虧的主麼,真的沒有讓你做什麼事情?」
「沒有沒有,若是有什麼事情的話我還會不告訴你讓你心疼心疼。放心,鍾離殷是不能吃一點虧的主,他這是等著以後用我的時候呢。」濮陽宗政用拇指揉了揉沈蝶煙的手背。沈蝶煙的身子原本就單薄,武清遙這一世也沒見著能多長几兩肉。濮陽宗政在她手背上只是輕輕的捏揉了兩下,只覺得那手就是筋骨上抱著一層皮罷了。這樣想著,濮陽宗政的手就更近了幾分,往沈蝶煙的袖子口裡伸出,握住了她的手腕,也是細楞楞的。
「是不是太瘦了些,究竟是讓你累著了還是讓你操心勞神了,怎麼就不見長些肉啊。」濮陽宗政有些無奈的說。
沈蝶煙抽住自己的手腕,上下耍了幾下後斜著眼睛瞅著濮陽宗政戲謔道:「你當是養豬啊。」
「要是如此的話,那可真要愁殺我了,你到是多長出幾兩肉來誒。」濮陽宗政用手臂環住沈蝶煙的後頸,不待對方稍微用力,沈蝶煙自己將上身垂下,面孔更加靠近濮陽宗政。兩人相視笑著,沈蝶煙心中一動,張口咬住了濮陽宗政的臉頰。
歡葉隔著水榭,看著兩人嬉鬧,想了一會後她悄悄的就出去了。
傍晚的時候——雖然外面的天色還是白燦燦的,不過屋子都有漏刻,雖然一天到晚都是白日,讓人覺得不舒服,可是沈蝶煙還是能照著漏刻知道此刻此時是什麼時辰,該做什麼。
沈蝶煙忽然就問起濮陽宗政打算什麼時候回十三殿去。如果只是為了讓自己恢復記憶的事情,那他們也該離開這裡了。反正兩人是誰都不待見誰,連客套什麼的都是能免則免。
濮陽宗政一愣,隨即開口:「話雖如此,可是私事是辦妥了,畢竟還是有正事在。一個是掌管鬼界,一個是魔殿,私下裡再如何,正事可一點都不能馬虎的。」
沈蝶煙點點頭,濮陽宗政口中的正事自然不是她能管著的,況且,聽著濮陽這意思,也沒有準備給自己細說。
時間漸漸過去,已經該到了就寢的時候了。沈蝶煙以為濮陽宗政會留下,結果他卻很自然的要離開。沈蝶煙此刻已經不是武清遙了,有些話也不用藏著掖著不好意思說出口。沈蝶煙見歡葉捧著大氅站在一邊,而濮陽宗政已經快走到門口的時候,立刻就說:「你這是去哪裡?」
外面依舊是白晝,可是沈蝶煙已經打了幾個哈欠了。而且,今天還生了許多事情,讓她覺得這一天過的更加漫長。
沈蝶煙問的理直氣壯,倒是襯得濮陽宗政這麼「晚」了還出要去是他的不對了。
濮陽宗政本能的往外面看了看,也不知道能看見什麼。然後飛快的將視線轉向了沈蝶煙,笑著說:「你累了就睡吧,我還有事要同鍾離殷商談。」
沈蝶煙扭頭要看漏刻,結果被簾子遮擋住了,於是就問站在門邊的歡葉:「歡葉,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回夫人,現在是亥時了。」
沈蝶煙立刻就盯著濮陽宗政說:「都這個時辰了,你還有事要忙麼,難道就不睡了?」
濮陽宗政腦筋一轉,笑著解釋:「就是不睡覺都沒什麼的,以前只是想陪著你,鍾離殷那可是多少年沒睡過一覺了,我這算什麼。難道你現在還需要我陪著麼?」
沈蝶煙皺著眉不滿說:「別同我說別人,我管他是十年還是百年的不睡一覺。但是你——」沈蝶煙忽然住了嘴,臉上居然是一種為難與更加不滿的表情。她咬了咬下唇,然後放低了一些聲音問:「真的是有事情要商談?」
濮陽宗政見她態度軟化了許多,就加了把力回到:「這是自然的,否則誰會無緣無故的去找他,相比較而已,我更是想陪著你才是。」
沈蝶煙想笑也笑不出來,只好嘟著臉示意濮陽宗政快出去。歡葉立刻就上前想將大氅披到濮陽宗政身上,濮陽宗政卻擺擺手,讓她交給了衡天,然後示意她進裡屋去。臨月小榭雖然有不少女婢在,可是都沒有讓她們進屋貼身伺候著,一來都是生面孔,在沈蝶煙面前近距離轉來轉去的讓人不習慣,二來就是,但凡是奈何殿中的人,濮陽宗政就沒有一個是信任的,到處都是鍾離殷的眼線。
沈蝶煙看見歡葉進了裡屋,也沒有說話,聽著外面奈何殿中女婢的聲音,然後是越漸越遠的腳步聲。沈蝶煙等耳中再也聽不到任何動靜的時候,就看向了歡葉。
沈蝶煙的眼睛睜的有些大,眼睛亮的直放光。歡葉很少被她用這種眼神瞄著,立刻就說:「夫人,怎麼了?」
沈蝶煙一把抓住歡葉的手,將她拉到自己面前,然後一本正經的說:「歡葉,我有些事情要問你,你一定要給我老老實實的回答。」
歡葉被沈蝶煙的語氣震住了,心中雖然有些別的想法,但是一顆腦袋還是不停的點頭,同時嘴裡出一連串的「恩」,「是」……
「那我問你,在我不在十三殿中的這麼多年裡,濮陽,他,他可曾有過別的女人——」第一句話是最難說出口的,然後等說出來以後,沈蝶煙就飛快的說出了下面的話,「他有沒有再娶什麼女子,有沒有看上誰,有沒有中意的女子?」
歡葉聽的一愣一愣的,等反應過來沈蝶煙究竟問了什麼之後,一直緊繃著的肩膀立刻就放鬆了下來。而在沈蝶煙眼中,似乎是覺得她認為這些問題有些可笑。歡葉原本還是猜著沈蝶煙會不會問宗主大人與鍾離殷大人之間的事情,結果卻是這種事情。她一邊搖頭,一邊說著:「沒有,沒有,沒有,沒有。」
歡葉回答的時候,臉上還帶著一種溫和肯定的笑容。這讓沈蝶煙既欣慰又忍不住的開口懷疑;「真的是沒有,還是你並不知道?」
「真的是沒有。」
「這怎麼可能……畢竟,都已經過了將近二十年了,即便沒有出現新的女子,十三殿中的美人亦也不少。」沈蝶煙抓住歡葉的手稍微多用了些力氣,雖然對歡葉來說,這不算什麼,可是對沈蝶煙來說,卻已經有些過了。
「夫人,您是在懷疑宗主大人麼?」
沈蝶煙立刻搖頭,這並不是什麼懷疑或者一般妻子對相公的不信任。她只是不能相信,濮陽宗政真的就可以不看別人一眼的等自己這麼多年。即便是整日相對的夫妻,相公有三妻四妾的都是正常的事情,就像是她之前要作為武清遙重新再一次嫁給濮陽宗政的時候,武家甚至按著規矩,連填房的丫鬟都準備好了,要是正常的情況下,晨兒再熬幾年,就是濮陽的妾室都是可能的。
「歡葉,這並不是懷疑什麼的,我只是說,即便濮陽有了別的女子,這是正常的事情,畢竟都過了這麼多年了,我從來就沒有要求過他要做什麼,什麼都是有可能生的。他能來找我,我就已經很滿足了,我現在只是想明白一些情況,不讓自己到時候措手不及而已。況且,在我沒有進十三殿的時候,他那一樓一閣一殿的夫人們,我何時吃過醋?」
那是您不用吃醋,即便是吃醋妒忌也該是別的夫人們。歡葉心中這麼想著,眼睛直直的對上沈蝶煙有些不安定的視線。
「歡葉?」沈蝶煙喚了一聲,等著歡葉的答案。
歡葉故作輕鬆的說:「夫人,宗主大人可是為您一直守身如玉呢。這麼多年間,別的夫人還是如您走的時候一樣,該住哪就住哪,該怎麼過就怎麼過。而宗主大人可是一直就住在敷文閣中。因為自從您走後,您在三暉殿住屋子可就給封上了,宗主大人除了偶爾去看看傾葵小姐外,很少出敷文閣。」
歡葉說的信誓旦旦,可是沈蝶煙卻讓她的一個詞都嗆住了——守身如玉。
「可是——」剩下的話,沈蝶煙就說不出口了,本來就是些私密的話,更何況歡葉還是一個小丫頭——與年齡無關,只是未嫁人而已。雖然濮陽宗政表現的還是如往昔般親暱,但是並非**。兩人這麼些年未靠近,難道就連乾柴上都被潑上了一盆水,燒不起來火了麼。
歡葉裝傻充愣,見沈蝶煙說不出話來了便當她是無話可說,半哄半騙的伺候著她將一丸安神的藥吃下這就算完了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