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葉擔心到了奈何殿後,真要是有不該出現的東西冒出來,肯定要嚇壞武清遙的。於是,歡葉做無意狀說了講了些鬼神之說。可惜武清遙出生商家,要說拜鬼信神的,她還是覺得去拜拜趙財神實在些。馬車緩緩的停下以後,武清遙掀開車簾的時候,看到立在濮陽宗政馬前的白衣女子,被她眼中的寒冷嚇了一跳。武清遙連忙將車簾放下,扭頭問歡葉:「那是誰?」
歡葉挑起一點點簾子,往外面看了看,然後回答道:「夫人說的可是站在大人旁邊的那位白衣姑娘,我也沒見過,許是聽說過,但是也認不出來。不過,應該是來接咱們的。」
武清遙探頭又看了一眼,嘴裡輕輕的唸了一聲:「這姑娘,看著可真不好招惹啊。」
說這話的時候,武清遙又多看了凌雪兩眼,恰巧凌雪眼睛一轉,也看向了這邊。武清遙頓時就覺得,這人怎麼震的就跟塊冰一樣。她飛快的收回挑開簾子的手。
濮陽宗政順著凌雪一瞬間的眼神看過去,只看到車簾。濮陽宗政換過頭,瞟了凌雪一眼說:「鍾離殷已經回來了吧,別在這麼磨蹭了。」
凌雪問:「這就是宗主夫人?傾葵小姐與她並不怎麼相像啊。」
濮陽宗政笑著說:「玫暖與鍾離殷除了都是一雙眼睛一個鼻子兩個耳朵外,不是也沒有任何相像之處。」
兩雙眼睛在陰冷的空氣中交匯了一下,然後迅的調離。
歡葉是初次來鬼界,偷偷的掀開簾子朝外面望。武清遙連這裡究竟是什麼地讓都不清楚,好奇遠遠被疑惑打壓了下去。歡葉怕自己說多了話說漏嘴了,於是只說:「聽說大人只是去以為朋友那裡,估計也過不了多少天。夫人,你趁機看看這兒才是真的,我跟在大人身邊這麼久,也才是第一次來。」
「說的這裡跟仙界似的,哪裡的景致能有相同的?」武清遙興致缺缺的說。
歡葉掀開車簾,現外面已經沒有了之前那種灰濛濛的感覺,明媚的讓人想離開馬車。歡葉伸手拉拉武清遙的衣袖:「夫人,您往外面看一看,憋在這裡也沒有什麼好看的。」
武清遙只能沒有聽到這話,歡葉歎了一口氣,然後掀開了車簾將它攏起。頓時,馬車中的管線就明亮起來,武清遙抬手遮住了眼睛。
歡葉笑著說:「夫人,您看看外面。」
武清遙的眼睛被陽光照的有些刺痛,等了好一會才適應。歡葉說的沒錯,外面的景致好的連京城的春日都比不上。尤其是馬車前的那個人的身影,就如同映在山水中樣。濮陽宗政穿的始終是那墨荷樣式的白衣,現在又來了一個凌雪,也是一身的白,甚至比濮陽宗政的白衣還要白的徹底,渾身沒有別的顏色和花樣。
看著這樣的凌雪,武清遙難免不對她的主人好奇。武清遙覺得,自從跟濮陽宗政相識後,自己見到了許多不一樣的事情和人。這些不一樣,不僅僅是表象上,更多的是一種感覺。
濮陽宗政這些日子,同武清遙說的話屈指可數,兩人之間,唯一改變的只有變換的風景以及越來越糟的氣氛。
車簾就這麼大敞開,武清遙只要一抬眼,就能看到濮陽宗政的身影。而濮陽宗政一旦轉頭,看到的也就是馬車中,武清遙垂**的模樣。
然後,武清遙就覺得不對勁的地方,車簾一直被敞開,武清遙雖然覺得時間很緩慢,但是還沒有慢到一點沒有改變的程度。雖然景致一直在變,但是時間一直沒有改變,天色沒有晚下去,也沒有早起來,似乎一直都是明媚的正中午。
「歡葉,你有沒有覺得不對勁的地方,為什麼這天色就沒有暗下去一點點?」武清遙指著外面的陽光問。
歡葉想了想了,也不知道是在想這個問題還是想答案應該要怎麼回答。
「嗯,如果時間一直沒有變的話,那估計就快到了奈何殿了。聽說這裡的白晝黑夜是可以控制的。奈何殿中那位大人心情若是好的話,就可以無時無刻是白晝,若是心情不好的話——」,歡葉吸了一口氣,也有些不置信的說,「我聽說奈何殿曾經有十幾年沒見過天日。」
武清遙睜大了眼睛,等了好久才說出一句:「這,改變白晝和黑夜?這是靠人的本事能做出來的事情麼?」
歡葉倒是沒想到夫人會問這種問題,但是瞬間她又覺得這是自然正常的,倒是自己該怎麼回答是個難題。
「怎麼就不能了?」歡葉睜大了眼睛反問,一臉的理直氣壯理所當然以及對武清遙問出這種問題的不解。
武清遙差點就歡葉那種表情給忽悠過去了。她忍不住抬手指著外面的天色,簡直不知反問什麼好。歡葉一臉的懵懂無知,心中強壓著笑意。
武清遙張口結舌,明知歡葉說的才是不對勁的,可就是不能將不正常的和正常的說出來擺給歡葉比較一下。
歡葉「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夫人,您還真的就相信了,我騙您的了。聽說地方跟夏天差不多,白日長,晚上很短,白天的時候光景都差不多,就連我一直在看著外面,也沒有覺得這一天中有什麼變化。顛倒黑夜和白晝,這怎麼可能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普通人自然是做不到的,但是鬼界的鬼王自然是有那種本事的,更何況這還是在他自己的地盤上了。
武清遙愣了愣,忽然反應了過來,撲過去作勢就要撕歡葉的嘴。歡葉也沒有躲閃,只是頭一歪避開了武清遙的整個身子,但還是特意將臉半推半就的送到了武清遙的手中。
「我讓你騙我,讓你騙讓你騙——這種謊話我居然也都能相信了,真是——」武清遙笑著扯著歡葉的嘴。
濮陽宗政聽到馬車中的動靜後,掉頭看過去,正好看到兩人滾在一團嬉鬧的樣子。武清遙笑逐顏開,開心的像個孩子——簡直與傾葵胡鬧時候有幾分相似,一雙手不斷扯著歡葉的臉頰,而歡葉在她手中也笑著討饒。
這是一路上以來,濮陽宗政第一次見著武清遙這麼開心。若是以前,他肯定會放緩度,等馬車漸漸的靠近些後,笑著探身問:「煙兒,又鬧什麼呢,仔細歡葉的口涎別沾你一手了。」
可是,現在他只能偷偷的看一眼她的笑容。她並不是他的煙兒,起碼現在就並不完整。
武清遙與歡葉嬉鬧的聲音並不大,但是這些人的耳朵都不是普通人的耳朵。凌雪也回過頭看著,神色卻比濮陽宗政大大方方多了,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直到歡葉先現她的眼神,不露聲色的身子一轉,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武清遙。武清遙伸手去撓她癢癢,歡葉手臂一伸將簾子扯下來了,馬車內的光線頓時就暗了一些。歡葉扭身說:「夫人我錯了,您饒了我吧,癢,我錯了,夫人您饒了我吧。」
武清遙收回手,手掌貼在一起,指間頂在下巴上氣喘吁吁的說:「你活該,讓你不老實,拿些天馬行空沒一點靠譜的謊話忽悠我。」
說這話的時候,武清遙的眉間上揚,似乎經過剛才一個嬉鬧,整個人頓時就精神起來,變成神采奕奕的,連雙眸子裡都閃著光彩。
歡葉笑著擺手:「不敢了不敢,是小的不自量力,連扯個謊話都不高明。」
馬車外面,凌雪見車簾子放下後,自然也就轉過了臉去。濮陽宗政心中不滿,要不是她那雙沒有溫度的死人眼,馬車簾子至於會被放下去麼,要是不放的話,他多幾次不經意的轉頭,肯定就能多看到幾眼清瑤的笑容。
濮陽宗政舌頭一僵,明明腦中想著的是武清遙的名字,可總是不由自主的喚出煙兒這兩個字。明明已經有近二十年的時間將這個名字埋在心底不敢吐出來,但是,他卻沒辦法真正的將這個名字塵封。
凌雪覺濮陽宗政的氣息不對,斜著眼睛看了他一眼。濮陽宗政沒有先開口,也只希望她不要開口,大家安安生生的走完這段路。凌雪雖然比不上鍾離殷的腹中花花腸子七繞八拐可面上依舊不動聲色,但是她尖刻起來也是一種本事。鍾離殷若是還要看著大局的情勢上對自己虛與委蛇,那凌雪身上就是**明顯的仇視。但是,濮陽宗政還不至於將凌雪當回事情,鍾離殷還沒有對自己如何,凌雪一來也不會動手,二來再次鬧僵對誰也沒有好處,第三,凌雪的本事,衡天就該能對付了的了,還用不著自己將她一個奴才放在眼裡提防著。
凌雪抬眼看了一眼前方,隱隱約約能看到一片閃著琉璃光彩的墨色。她終於轉頭,認認真真的看著濮陽宗政:「大人,您上京時,小姐如何?」
濮陽宗政的眉心稍微蹙起一些:「本尊已經派人送信說了情況,凌雪將何必多次一問?」
「只有四個字的信箋,末將可沒有看出這是什麼情況。」
「平安,未亡。有哪個字是凌雪將不明白的?」濮陽宗政反問,平靜的看著凌雪眼中的寒氣更甚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