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業德沒有想到武清遙會忽然回來,可是,問自己女兒怎麼回家來了這種話著實奇怪。於是,武業德什麼都沒有說,看著女兒走近了趙憂鈞,說著一些什麼。
武清遙現,她這一趟,真的只是在一來一去之間將無處消磨的時間浪費掉而已。在趙憂鈞問自己怎麼回來不在別院陪著那兩位的時候,武清遙隨口說了一句:「收拾幾件衣裳,還有給娘親拿幾幅藥。」
趙憂鈞便不在意的說:「讓晨兒來不就好了。」
武清遙淺笑著果然去收拾衣裳,晨兒也不知道自家小姐心中究竟想的什麼,可是還是老老實實的挑出了幾件常穿的。等著一切快收拾妥當了,晨兒才不解的問:「小姐,我們回來就是為了這些事兒?」
無辜不解的表情已經讓晨兒先用了去,武清遙只好做出無奈屈服的表情:「是啊,回來也許就是為了這些事情。」
晨兒扭頭嘟囔著,武清遙並不理會她的小抱怨,只是說:「你一會再去拿幾幅藥來,然後我們就回別院去。」
晨兒點點頭,實在是不明白走這一趟有什麼意義。
武清遙同晨兒回別院的時候,根本就沒有同父親或者趙憂鈞說一聲,只是同管家說了一聲,若是父親或者誰問起來了,便說一聲,若是沒有人問起,那就算了。
等武清遙快出了武家大門的時候,正好看到濮陽宗政進來。那人似乎總是一身的白衣,先不算她沒有見過的時候他穿的是什麼衣裳,就單單是論她見過的幾次,這人都是一模一樣的衣服,白衣墨荷似乎都浸在一片霧氣之中像是初雨後的江南水塘。
武清遙就猜著,要麼是這人太與眾不同了,要麼就是這衣裳對來他說很重要。武清遙見他從外面走來,本能的就往旁邊側出了一步。明明之間的距離讓兩人裝作互相看不見就這麼走出去都沒問題,可是,武清遙仍是本能的想避開這個怪異的人。
濮陽宗政的眼睛只是在武清遙的身上流連了一下,然後便帶著一種什麼都沒有看在眼中的虛空感走了過去。武清遙等濮陽宗政走的稍微遠了,才自言自語般說道:「我這是不是表現的有些明顯了,躲人家雖然失禮,但是,這人確實招不起。」
晨兒扭過頭大大咧咧的看著濮陽宗政的身影說:「小姐,這濮陽公子真是,真是——」
晨兒「真是」了半天,也沒有說出一個合適的形容詞來。武清遙也沒有打算替她說出來,只是說:「真是什麼,都讓你多看點書了,結果連個誇人的話都不會說。」
「英俊瀟灑風流倜儻什麼的我都知道。」晨兒說完這句話後,就跟上了武清遙的腳步。
武清遙出了大門的時候,忍不住朝著剛才見著那個陌生小姑娘的位置看去。那小姑娘早就不見了,武清遙也不知道怎麼會在意起這麼一個陌生人來。她朝著延伸到兩邊的方向看了看,只看見幾個稀稀落落的人影,她也不知道心中的那種情緒究竟是什麼,不過肯定不是歡悅的。
晨兒似乎猜到了她在想什麼,於是就說;「小姐,你在找我們回家的時候看到的那個小姑娘麼?你找她做什麼?許是看著咱府上宅子不錯在看呢。」
武清遙「恩」的應了一聲,然後有朝著別院的方向去。晨兒這時候才現另一個問題:「小姐,我們還坐轎子或者馬車?」
「走回去。」武清遙很乾脆的撂下這三個字。
衡天知道濮陽宗政心情不好,雖然他一直都是面無表情的樣子,但是,衡天還是知道他很生氣,但是又不是單純的生氣。傾葵擅作主張般的來到武家,雖然跟棵小樹苗一樣站著,沒有見任何人沒有說任何不該說的話,但是,濮陽宗政還是很生氣。
衡天隨他回到武家的時候,正好看到傾葵小姐帶著小瑜兒跟歡葉站在武家的大門外,位置不是正對著武家的大門稍微有點偏,但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來她的視線和注意力一直放在武家那扇黑黝黝的大門上,甚至連濮陽宗政的靠近都沒有注意到。
還是歡葉先現了濮陽宗政,連忙伸手碰了傾葵一下,提醒她。傾葵似乎在想什麼事情,歡葉碰了她的肩膀一下,她連忙扭頭,用一種不知所措的茫然表情看著歡葉,接著,她就看到了自己的父親。濮陽宗政朝傾葵的方向走近了兩步,但是沒有靠近,兩人隔著幾丈遠的距離相望著。忽然,傾葵的眼睛慢慢的垂下去了,轉過身,朝著另一個方向走了。
衡天不是做父親的人,肯定不會從父親的角度猜測濮陽宗政的心思。但是,依著他的瞭解,許是為了傾葵行動而沒有得到他的允許,在他心中,夫人比小姐要重要,這也是為什麼,他要將十三殿交給百跡公子,將傾葵小姐托付給沈老爺,更準確的說,更像是用傾葵小姐買通沈老爺。宗主大人一來怕傾葵小姐誤了他的事情,二來,他似乎真的不想讓傾葵與夫人再有什麼交集。
這樣一想,傾葵小姐與百跡公子又成了最無辜可憐的,尤其是看著傾葵落寞的樣子。
衡天自己在這胡思亂想,但是絕不能說出來,跟著沉默不語的濮陽宗政進武家的時候,正好又遇到武家小姐出來。這個時候,衡天就不知道該說傾葵小姐是倒霉還是怎麼著了,在門口等了半天,都被宗主大人抓了個現行了,可還差一點點就這麼和武家小姐錯過去了。
衡天一直跟在濮陽宗政的右手邊,所以能注意到他只是瞟了武家小姐一眼後,便走了過去。
衡天不知怎麼的就想到鷥庭或者雀鳴崞驍這些人,都是幾十年的樣子。也許這些還輪不到他來傷懷,可是,物是人非這些詞用在當下,卻是無以倫比的合適。
濮陽宗政轉頭說:「傾葵是來見煙兒的對不對?「衡天回答道:「是,傾葵小姐應該是想見夫人一面的,畢竟是她的娘親。」——所以,您也不要太苛責傾葵小姐了。
濮陽宗政不說話了,或者是無話可說了。衡天也不多嘴,只是隨著他的步伐走著。忽然,他又聽到濮陽宗政說了一句:「我接受不了現在的傾葵,我可以為了煙兒變成老頭子,可是,現在她那麼年輕,而我也是這個樣子,而傾葵,或者是百跡也好,與煙兒的父親站在一起,確實是祖孫二人沒有人會懷疑。可是,若是和我在一起或者現在的煙兒在一起,有誰會相信是父母子女?」
衡天沒有想到這也會成為一個問題,他不知道如何開口,或者,以他的想法,現在這種情況根本就不用自己開口說些什麼,宗主大人只是想說出來罷了,根本就不需要任何的意見跟慰藉。
「傾葵與百跡,以及煙兒,我只能選擇一方,傾葵還有百跡,百跡雖然對傾葵一直心懷愧疚不肯接近妹妹,但是,他是一個好哥哥。所以,我要一個煙兒就好。」濮陽宗政的聲音漸漸的低下去,衡天很努力的將這些話聽進耳中,但是又盡量的不往心上放。
傾葵微微垂著頭往沈家的方向走,沈家離武家很遠。她出門的時候,沈明廉並不在,似乎是有什麼事情出門去了。這讓傾葵有些奇怪,因為她住進沈宅這麼久了,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這個爺爺有什麼活動跟熟識的人。但是,無論如何,這是一個自己能出去的機會。
雖然沒有人規定過她不准出門,但是傾葵也沒有主動提起過她要出去。尤其是想去武家見一見娘親的這一世。這種想法在腦中縈繞的時候就給她一種很奇怪的感覺,既緊張又興奮,像是明知道是一件錯事可仍舊想做要做一樣。沈宅中的人沒有人攔著她不讓出門,甚至給她安排了一輛馬車。
然後,她就出現在了武家的大門外。她知道自己不該進去,於是,她就傻傻的站在外面,她甚至沒有動一點腦筋來琢磨現在究竟是怎樣的一種情況,以及這麼站在人家門口,一會會遇到什麼情況。她只是在腦中盡量的勾畫出一個年輕的、漂亮的女子的形象。
腦中的那個女子的樣子沒有清晰完整,她便看到了她。她本能的覺得是她,可是,對方那張年輕光鮮的臉龐讓她覺得想哭泣。於她們來說,對方都只是陌生人。
她一直站在那裡,被漫天複雜的情緒籠罩的不能自拔。而後出現的父親的冷漠讓人徹底無措。她低下頭,不想再去看他的表情。他臉上的表情似乎在說:回去,離開這,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傾葵朝著沈家的方向走,也許就是這個方向,她只是這麼感覺的。她不知為何如此難受,一邊走,一邊哭,手指緊緊地抓住袖子不停的抹掉臉上的淚,像個孩子一樣恩恩呀呀的哭泣,不在乎旁人的眼光。